42 看不清真心

看不清真心

喜歡他的臉嗎？

明蔚望着沈遐想，當然是喜歡的。這張臉自年輕時就對她作效的吸引力，而今依舊。

她伸手輕緩地撫摸過沈遐的眉骨，一路到側臉。

指尖沿着骨骼描畫游移，沈遐安安分分地任她擺布，只是在被觸碰時，緩慢地眨動了幾下眼睛，盯她更緊。

她收起手，忽然很輕地拍了一下他臉頰。

“你這張臉都多大了。”她說，“談什麽喜歡不喜歡？自重一點。”

一張口就把氣氛破壞幹淨。

沈遐低頭笑了下，松開她。

明蔚轉過身推開櫃門，出去站穩後，發覺沈遐還坐在裏面：“怎麽了？”

方才還調情得游刃有餘的混血青年露出幾分苦惱的神情。

“腿麻了。”

明蔚都無語笑了，過了一會兒，無奈地向他伸出手，将他一把拉出來。

沈遐揉着膝蓋笑：“謝謝姐姐。”

都說了沒事的時候不要這麽叫了……明蔚瞪他一眼，把還交握的手甩開了，走出客房。

沈遐若無其事地撚了撚手指，跟她到客廳裏，看她将方才那些吃食一件件收好，輕聲說：“你父母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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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櫃門都能知道？”明蔚取笑他一聲，沒太在意，随口說，“不是故意要關你，我們畢竟離婚了嘛，雖然你不記得，但是他倆現在可讨厭你了，所以別碰面為好。”

即使是離婚前，沈遐和她爸媽碰面也不算多。他們當初對明蔚結婚不是那麽支持，覺得沈家家境太好，明蔚嫁過去會被指摘，還覺得只交往一年，感情說不上很深，主要是擔心明蔚被沈遐拐騙了，覺得她沒有心眼，容易上當。

沈遐上過幾次門，明钰和宋堅态度客氣，表面的熱絡是有，但言談舉止間還是隐隐疏離着，加上後來好幾回明蔚心情不好就一個人回父母家，待個幾天再獨自回去，問她有什麽矛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漸漸地對沈遐的不滿日積月累，等離婚之後明蔚回家，聽他們兩人一唱一和叱責沈遐足足一周。

明蔚将家裏帶來的東西收完，從冰箱裏取了瓶氣泡水，第一下沒擰開。

身後伸過來一只手，将瓶子接過去。

沈遐擰開瓶蓋遞給她：“聽出來了，說我是小白臉。”

明蔚喝着水，心虛地往旁邊瞟了一眼，又硬氣道：“你本來就是。”

“能不能算作誇獎？”這個人反以為榮地笑了。

玩笑歸玩笑，在這麽間接接觸了明蔚的雙親之後，她仿似野蠻生長的刁蠻脾氣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膽性格也得到了解釋。明钰嘴上念叨不斷，實際上全是關心，宋堅不怎麽說話，但明蔚和他說話态度沒大沒小，他也渾不在意，毫無長輩自覺。兩人話裏話外，什麽都以明蔚的個人感受為先，聽得出來對明蔚明目張膽的愛，可以想見明蔚是嬌寵中長大的孩子，或許在出道入圈之前，都沒吃過什麽苦。

明蔚的缺點很顯然，為人處世上不夠成熟圓滑，說不來漂亮話，即使上節目也是別人問什麽答什麽，情緒不好了直接挂在臉上，但她從來沒想着去改，堅持這樣，不會覺得自己不好而難過憤怒，只會在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難過憤怒，善惡分明，內核堅定。

他想在過去他所不知曉的，相知相戀到婚姻的兩年，或許自己是更加依賴對方，汲取安全感的那個。

而他現在也是。

後幾天，明蔚忙于《奇妙N重唱》最末階段的排練和錄制，以及各種衍生物料的拍攝，連續在潞安待了兩周。決賽當夜是直播，收視創下潞安衛視近兩年記錄，明蔚、姜行雲、邱池組三重唱表演現場與網絡實時投票第一，明蔚為本季N重唱冠軍，衆望所歸。

主持人宣布名次的瞬間，冉疏站在舞臺另一邊，率先擡手鼓掌，眼中噙淚，微微帶笑，幾分欣慰幾分失落，是她反複演練好的表情，做足準備捕獲鏡頭，不負朱枚耳提面命的炒CP任務。

結果她目光往舞臺中央一投，笑容就微微發僵——邱池仗着近水樓臺的位置，立刻撲上去給明蔚一個巨大的擁抱，幾臺攝像機都圍攏過來拍攝這一幕，把其他人的鏡頭擋了個十成十。

冉疏嘴角抽動着，電光石火間想到一念——

邱池，該不會也是來和明蔚炒CP的吧？

她幡然醒悟，怎麽早沒想到？邱池肯定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最後一期主動找明蔚組隊，方才整個現場也一直在和明蔚互動，要是這CP能炒起來，先前和明蔚那首英文歌舞臺的唱段争端就能大而化小，變成了CP粉的一個糖點，明蔚主動讓出的嘛，因為關系好。

狡猾，太狡猾了，無恥，太無恥了。

她不能眼看着邱池霸着明蔚不放，快步走上前去，在邱池戀戀不舍放開明蔚之後，也一把抱了上去。

明蔚：“……”

她滿臉都是你在搞什麽，冉疏已經熟練地為她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淚。

邱池淡然地側過頭，避開了鏡頭的捕捉，小小嘁了一聲。

這場暗中的争鬥持續到了決賽結束。當晚明蔚發了條微博，寫的是節目錄制的總結和感想，寫得不算很長，大致講的是節目播出以來收獲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感謝了一衆嘉賓和節目組，以及支持她的觀衆朋友們，配了幾張幕後圖，有些是合影，有幾張是關系好的工作人員私下偷拍的她，排練以及後臺偷偷補覺的照片。

冉疏火速點了贊，配了一段提前在心裏打過草稿的長長的評論并轉發：【真的特別感謝這次節目，能夠給我這個機會和明蔚姐重逢，更加有機會幾次同臺合作，算是圓了我早年時內心的夢想吧，百感交集~明蔚姐在任何時候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祝賀你！也希望我們以後還能一起唱歌[比心]】

明蔚回複她：【進組順利，等你作品[比心]】

雖然冉疏知道明蔚的言下之意是“你還是別唱歌了”，但是她心滿意足地想，這下賣得足夠了吧，她下周就要無縫進組拍戲也是前兩天她私下跟明蔚說的，在別人眼裏，算是關系相熟的一個佐證。

反正邱池做不到這樣，她和明蔚在鏡頭以外還說過話？

哪知道十分鐘後，邱池親自發了微博。

長文+九圖，還把她和明蔚擁抱的截圖放在C位，在結尾處花了一長段專門感謝明蔚，還故弄玄虛地将她和明蔚第一次合作的那個舞臺争議寫成是“觀點碰撞的一點意外”，最後說“明蔚是我始終仰望的前輩，有時我會有些不滿足地想，要是我們之間的距離能近一點，再近一點就好了。”

還能這樣，黑的都說成白的。

冉疏看着手機白眼翻上了天，往下一拉果真有人開始嗑起來了，邱池的外形本身就是走的中性風，炒女生之間的CP有天然優勢，而冉疏一看過去就太小白花氣質，沒那意思。

朱枚還把邱池的微博截圖發過來：“學學。”

冉疏自暴自棄道：“學不會這個。”

朱枚想了一會兒，說：“你這造型确實和她不是一個路線，你得嬷自己試試。”

什麽意思？冉疏打了個問號過去，朱枚似乎也放棄了，沒有再回。

明蔚不了解這底下的是是非非，看在工作情誼上，給每個相關人員的微博點贊評論後，自行進入了斷網期。

節目結束了，但節目熱度不會這麽快過去，踩着熱度來的各項商務、雜志陸陸續續約她拍攝，明蔚比先前節目期間還要忙，一天跑兩三個點，間隙裏還在做歌。

《N重唱》倒數第二期的單人舞臺，她用了一首新專的廢曲，因為播出效果很好，奇跡娛樂又開會讨論了一次要不要将它放入新專。

會議結果是保持原狀，不放，但是作為網絡單曲額外發行，盡快在節目餘熱未過期間推出。

歌都制作完了，無非是再進棚錄個音，補拍一個MV就可以發了。

不是專輯曲目，就拿不到奇跡給專輯的預算，明蔚自掏腰包請了個業內比較知名的MV導演，想要有一段水下鏡頭。

沈遐給她打電話時，明蔚剛約好水下拍攝的日程，于是說：“你那天過來怎麽樣？”一拍就是一天，不會有其他安排。

她難得主動約他，沈遐高興之餘，心裏有數地說：“是不是要我做什麽。”

明蔚坦誠道：“導演沒拍過水下，請了專門的攝影師，但是Yvonne和我都希望你也來幫幫忙。”沈遐大學期間很愛潛水，也拍過水下作品。

她想了想，又說，“要不給你錢？”

“至于嗎。”沈遐說，生怕她真打定主意，“別給啊。”

他吃飽了撐的，和明蔚泾渭分明到那個地步。

沈遐到了現場，第一句話就是：“你沒說MV還有男主角。”

姜行雲在旁邊客客氣氣地笑，伸出手：“沈總，又見面了。”

沈遐矜持地和他握了一下，眼睛還看着明蔚。

明蔚嘆一口氣，把他拉到旁邊，小聲解釋：“便宜好用，幹嘛不用。”

姜行雲和經紀公司處于解約矛盾期，關系緊張到N重唱後商務都被基本凍結，明蔚請他來給他曝光，賣個人情，價格很低。好用這方面，長相順眼，又會演戲，和她溝通也順暢，拍MV非常便利。

沈遐說：“我也是這個範疇裏的吧？”

便宜好用，她都不用出錢。

明蔚舉起雙手：“不是我說的，你非要這麽說。”

她轉身去将印好的MV方案資料拿給他。拍攝場所裏密不透風，像小火焖燒噗噗冒汽的蒸爐，她額上頸上都沁着汗，T恤下擺紮好卷起，露出一截纖細的腰，日光透過場館的方格窗打進來，将皮膚照得清透。沈遐遠遠看了一會兒，視線稍微凝住。

等她拿好文件過來，他問：“你腰上那個是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