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幕間

幕間

主線被沈遐修改後，拍得很順。

邊朔主角的那條線少了不尴不尬的感情戲，和女警的關系止步于若即若離的暧昧，柔和的部分被雜糅進角色裏面。

邊朔本身性格裏就有感性細膩的一面，不然也演不出那麽多風流公子角色，沈遐利用這一點，重新立了人設，自然而然降低了原版劇本的“硬漢味”。

随泱那邊偃旗息鼓，正常配合劇組工作，大抵邊朔還是放下臉面去找她聊過。

但是邊朔恐怕沒把握好那個尺度，随泱似乎産生了一些暧昧誤會，拍攝間隙時不時就往邊朔那裏轉，眼風春情滿滿。

邊朔私底下找沈遐宋啓唉聲嘆氣：“我得找個時間把話跟她說清楚。”

宋啓拍拍他的肩一句話不說，沈遐更加冷心冷肺。

沈遐說：“你晚點再說，正好她現在這段和你暧昧的戲拍得不錯。”

邊朔：“你還是人嗎？明蔚一走把你的良心也帶走了？”

沈遐不為所動：“我是資本家，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着血和肮髒的東西。”*

宋啓把要掐沈遐脖子的邊朔拉到一邊，小聲說：“這兩天別惹他。”明蔚就請了兩天假，錄音加來回。

兩天期滿，明蔚回組的時候，片場的死氣撲面而來。

還沒到拍攝後期，沈遐已經帶着劇組在晝夜不分地趕進度。

宋啓：“哥，要不讓大家喘口氣歇一下。”

沈遐無情道：“不行，你前面進度太慢，馬上到十一月，主演幾個都有各種年末晚會商演要請假，統籌是旭詩的，只會劃水，再拖下去你我都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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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啓給沈遐後面的明蔚遞眼神，意思是你管管，救救我們。

明蔚小幅度笑一下，坐到沈遐旁邊，出主意：“下周好像又要下大雨，放個假？”

雨天光不好，拍不了外景，棚裏的戲什麽時候拍都是一樣的。

沈遐思索一會兒，答應下來，和宋啓說：“那要不媒體探班也放那天吧。”

連一天假也要物盡其用，宋啓服了他了：“行行行，我跟制片說一聲。”

這部電影背後出品方改弦易轍的事，業內都傳開了，本身爆點是影帝邊朔、拿過新人獎的随泱、解約後首次曝光的姜行雲和跨界的明蔚，結果事情一出，媒體的焦點都落在沈遐身上。

……時隔多年，他們忘了沈遐不愛接采訪。

一群記者撲了個空，沈遐壓根不出來見人，宋啓倒是乖乖坐那兒有問必答，問題大家都不太認識他。

邊朔擅長打太極，問點制作方換人的事就開始答一些模棱兩可的話，随泱也态度官方，姜行雲更誇張，把做偶像那一套話術拿出來應付記者，說希望大家關注作品，保持距離。

明蔚有個電話，出來得晚了一些，一上來就看見記者們兩眼放光。

——問她，她肯定知道得多。

“明小姐，您知道劇組制作公司換人，主創變動的事情嗎？”

這不廢話，明蔚：“有聽說。”

“請問沈遐先生接手這個項目且親自執導，是因為您嗎？二位是否有複合的計劃？”

明蔚：“你偶像劇看太多，他自己喜歡這個片子。”

第二個問題，就當沒聽見。

“那您呢？您是出于什麽考慮接下本次片約的呢？”

明蔚以往對這種公開采訪的态度都不是很好，今天已經算比較平和，問到這句竟然還笑了一下。

她主動湊過去，離記者舉過來的收音器近一些：“能不能不說實話啊？說實話沈導要生氣。”

記者反應很快地笑起來：“蔚姐放心，我們不告訴他。”

“信不過你們。”明蔚說，“回頭他看到采訪給我穿小鞋。”

記者：“啊？”

沈遐什麽時候是這種人設？

明蔚忍不住笑了一會兒：“好了，我不說了，你們自己去猜吧，或者報道寫沈遐給我穿小鞋好不好，吓他一跳。”

記者欲哭無淚狀：“姐姐我們哪敢這麽寫啊。”

邊朔在旁邊小聲對宋啓說：“明蔚轉性了？”難得見她對記者和顏悅色，還開起玩笑了。

宋啓義正辭嚴地說：“明蔚姐一直性格很好！”

邊朔：“……和你沒的說。”

他一轉頭，想找姜行雲說話，結果旁邊就是随泱，一時又有點尴尬，關鍵随泱和明蔚還起過矛盾，話題一下子變得不自然起來，只讪笑着說：“哈哈，都逮着明蔚問啊。”

随泱冷哼了一聲：“話題多啊，畢竟專業能力沒有提問的必要。”

“明蔚姐人挺好的。”插進話來的是姜行雲。

随泱又嗤笑了一下。

“……”怎麽感覺要吵起來了，邊朔趕緊換話題，“晚上吃什麽？”

沒人理他。

明蔚半開玩笑地應付了大半天，還出面給記者們送了點小點心。媒體基本散去的時候，沈遐才遲遲現身，站在片場外的路燈下面，低聲問她：“都走了？”

“給我辛苦費嗎？”明蔚反問。

要不是考慮到電影上映還得指望媒體好好宣傳，她真的沒有耐心回答問題，從電影問到私生活，一會兒問她和沈遐，一會兒問她和姜行雲。

沈遐态度很誠懇：“想要我怎麽謝你？”

其實用不着，她不避開媒體，是因為避不開，她總有抛頭露面的需要，即使今天不出場，遲早也要被問起這些問題。沈遐倒是過了今天再沒有機會。她是公衆人物，應付這些本就是工作內容裏的一環。

明蔚看了他一會兒，笑了笑，将手背到身後去了：“自己想。”

沈遐有點茫然，下意識糾結地蹙起眉頭，明蔚忽然踮起腳過來親了親他。

沈遐眼裏閃過一絲錯愕，媒體還沒走光，“會被拍到。”

“拍到就拍到。”明蔚說，往後退一步，“不想親就算了，你——”

沈遐毫不猶豫地扣住她後頸，吻了過來。

明蔚猝不及防，被他拽得稍微趔趄一下，軟塌塌地落進他懷裏，腰身被他手臂穩穩攬住。

*

沈遐所擔憂的果真不久就成為現實。到了月底，幾個主演連續不斷地開始請假，邊朔和姜行雲最忙，明蔚邀約也不少，但考慮到年底的巡演，推掉了一些。

随泱也去拍品牌商務，主演湊不齊，排不出通告，宋啓和沈遐只能拍點空鏡。宋啓起先還在認認真真找景色，偶爾請教沈遐，後來逐漸發現不對——沈遐跑到哪裏去了？！

他們在江邊取景，拍江水洶湧，轉頭一看，沈遐拿了個手持DV在旁邊公路上拍明蔚。明蔚穿了條裙子，在馬路牙子上慢騰騰地走路，雙手張開，像風一吹就要倒。

宋啓：“……什麽情況？”

沈遐神色如常：“幫她拍個MV。”

明蔚要求很簡單，江景、日常片段，拼接在一起，有點虛幻的感覺即可，可以穿插一些低畫質的模糊畫面。

這麽自然地回答了出來？

宋啓無言，只能說：“……噢，你們拍你們拍……”

沈遐想了想，走過來，拍拍他的後背：“交給你可以的。”說完還給了個堅定的眼神，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回明蔚那裏去了。

搞什麽……把他當小孩哄？

宋啓心想，我不吃這套！

轉回攝像機的時候臉上卻止不住笑意，連低下頭調角度的動作都幹勁滿滿。

*

這支MV只拍了一下午和晚上，明蔚覺得無所謂，她寫歌也就一天，錄歌也是一天。

她這首新曲制作完畢，立刻又請了假飛香港，去完成專輯最後部分的确認。

劇本上她的部分改動最少，宋啓先前和随泱鬧矛盾的時候又一直排的她的通告，所以也不怎麽耽擱進度。

相比之下，沈遐完全是連軸轉的狀态，接手項目沒幾天後，連孫秘書都出現在劇組，便于他處理電影和星沉傳媒兩邊的事宜。

這個時候再想去談論那些情情愛愛，追着明蔚詢問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了機會。停電以前提出的交往請求，始終沒有得到回答。

明蔚去往機場之前，沈遐将手頭的拍攝交給宋啓，飛奔出去追到明蔚車邊。

明蔚将車窗按下來，有些詫異地揚起眉毛：“沈遐？有什麽事嗎？”特地跑過來，像演偶像劇。

沈遐輕微地喘氣，彎下身撐着膝蓋，擡起頭深深望着她。

他這些天劉海有點長了，卷曲而柔弱地垂落下來，松散地遮到眼睛，眼珠像透明琥珀，逆着光顯現出一點濕意。

“……我還在等你的答案，要記得回來。”

說了句廢話，她電影拍攝周期還沒結束，肯定要回片場拍的。

明蔚愣了愣，說：“好。”

她沒有空細想，也沒來得及說更多。

車在他身前駛離，揚起半身高的塵沙。

沈遐順着鄉野小路慢慢往回走。

車廂後座，詩汶心直口快地問了：“什麽答案？”

明蔚心裏有數，笑笑沒作聲。車子加了速，遲遲未關上的車窗傳出獵獵風聲，司機說了句：“窗戶可以關上嗎？”

明蔚看着窗外，說：“好。”

車窗玻璃在她視野中緩緩擡起，遮蔽住回首遠望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