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第 22 章

易年依照夏樹所言打開右轉向燈, 将車子停靠在了路邊。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他問。

交感神經過度興奮,使得腎上腺素極速飙升,即便車廂內空調開到21℃, 夏樹仍覺得燥熱到難以呼吸,于是她将車窗打開,對着衣領口扇了扇風。

易年見狀,給夏樹遞了瓶水。

盛夏,晨間的風早早就沒了清涼的痕跡,但呼吸着這濕熱的空氣,夏樹才有了實感,知道自己沒在做夢。

“易年。”

夏樹手心發顫, 沒有接過那瓶水。

她的胸腔被心髒猛烈撞擊着,不知為何會這麽緊張, 只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即将把兩人的關系推到一個未知的境地。

幹澀的喉嚨擠出來微弱的聲音:“結婚, 我答應你。”

停在路邊的車子遇上早高峰,後方的鳴笛聲絡繹不絕地從車窗灌進來。

“你說, 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快被鳴笛聲覆蓋。

夏樹雙手緊捏腹前的安全帶,又說了一遍:“我, 可以跟你結婚。”

周遭的濕熱空氣被易年的沉默包裹得嚴嚴實實。

易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甚至眼底也看不出分毫情緒。

睫毛小幅度的翕動幾下, 他說:“好。”

夏樹看不懂他。

明明在跟她商量結婚的時候看上去還有些迫切,此刻居然一點多餘的反應也沒有。

應該不至于這麽快就想反悔, 畢竟他都已經說了聲“好”。

實在不放心,夏樹又拉下臉皮詢問:“那你剛剛說的我可以提條件, 還算數嗎?”

易年的反應很遲鈍,幾秒後才說:“算。”

“行, ”夏樹從後視鏡看了眼越發堵塞的車流,“那我覺得咱們應該把車停好,再來細談這個事。”

-

兩人所處位置離婚宴酒店不遠,夏樹提議直接開到酒店停車場。

下車後,夏樹走在前頭。

或許是還未從這個荒唐的決定中緩過神來,她不太敢直視易年的眼睛。

她順着酒店的人造小溪緩步前行,在一座拱橋前停下來,抱膝坐在臺階上。

易年:“要在這兒說?”

夏樹緩慢仰頭。

易年就站在耀眼的晨光裏,光線穿過他的發絲,為他周身鍍上一層金色濾鏡。

其實很多時候,夏樹都會覺得這個男人好看得有些不切實際,包括此刻。

“嗯,就在這吧!”她的視線下移,平視着易年身上那條高克重羊毛面料西褲,“地上髒,你別坐了,委屈你站一下。”

夏樹話才說完,易年就跟她坐在了同一臺階上:“沒事,說吧。”

夏樹瞥他一眼,清了下嗓。

“那個,我再确定一下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開價,然後你給我錢,我來扮演你的……結婚對象,對吧。”

她原本想說“老婆”,但話到了嘴邊卻怎麽都出不來。

易年淺勾着唇,“嗯”了一聲。

“那要扮演多久呢?是不是一直到你的——”

夏樹想問是不是扮演到他祖母離世,又突然反應過來這樣說極度不妥,便立刻閉了嘴。

易年似乎猜到夏樹未說出口的話,鼻腔重重吸了一口氣:“我當然也希望我祖母能活得久一點。”

夏樹讪讪抿了抿唇:“對不起啊,我只是想問問需要扮多久而已。”

易年:“沒事。”

易年并未計較夏樹的冒失,想了想,夏樹決定直奔主題。

夏樹:“合約期限可以再商議,但我想要八十萬,你看你能不能接受。”

易年:“你發帳號給我,我現在轉給你。”

交易推進得過于順利,易年甚至都沒還價!

夏樹始料未及,瞪圓眼睛吸了吸鼻子,把自己卡號發給了易年。

易年掏出手機戳了幾下屏幕:“不然湊個整數先轉一年的,我現在轉一半給你,剩下的五百過了十二點轉。”

“等等!”夏樹打斷了他,“什麽五百?”

易年:“我個人賬戶給你轉,沒預約的話,每天轉賬限額五百萬,剩下的五百萬十二點一過就補上。”

“多少?!五百萬,你別吓我!”夏樹一度懷疑自己空耳,直到看見易年肯定地點了點頭,她才問,“你數學是幼兒園水平?到底是怎麽算的……”

易年:“不是你說的,八十萬,一年就是九百六十萬,幹脆給你湊整一千萬。”

夏樹:“……”

還怪大方的?

這位大哥說的是錢沒錯吧!不是随便張口就來的數字吧!

一次性要他八十萬,夏樹都覺得要多了,他居然以為她要的是一個月八十萬……

“大哥!我說的是,一共八十萬!一個月八十萬,你是想吓死我吧!”

易年側身直視着她,眉頭微微皺起:“這麽少?”

“這還少?”夏樹既無語又震驚,扶額片刻,突然拉開與易年的距離,捏緊了衣領,“等等,你不會是有什麽企圖,才想給那麽多吧?說的不是演戲而已嗎,要是你想假戲真做我可不幹!”

“喂!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易年懶散偏頭,“如果我是你想的那種人,你喝醉那晚那種情況下,我早就——”

易年的話戛然而止,夏樹自然也聽出他的意思。

事實也确是如此,那晚夏樹拖着他不讓他走,也沒見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兩人默契地将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中途夏樹又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耳根處泛起一抹淡淡的紅色,映襯着他的硬朗輪廓。

“不是就行,”夏樹撓了撓頭,“反正說好了,我就要你八十萬,多一分我也不會要!”

易年手捏下巴思忖片刻,牽起唇角伸出右手:“好,合作愉快。”

-

說實話,八十萬把自己“賣”了,雖然聽起來荒唐至極,但在去往婚宴廳的路長,夏樹還是覺得很值,至少夏林集訓的費用有了着落。

在拱橋石階上的時候,易年将那八十萬轉了過來,夏樹立刻回複餘震東夏林要參加集訓。

餘震東連發了好多條長語音給夏樹,告知她關于集訓的具體事宜,正聽着餘震東的語音,夏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同一時間,楊子毅也看見了夏樹,他沖着對講機交代了幾句,欣喜地朝她走來:“夏樹,你怎麽在這裏?來參加婚宴嗎?”

“對,”夏樹禮貌笑笑,“我來參加高中同學婚禮,你這麽也在這?”

楊子毅揚了揚手中的對講:“我是這場婚禮的負責人啊!”

夏樹之前聽校友說過他轉行做了婚禮管家,未曾想能在這裏遇見。

“夏樹,這位是?”易年問。

“他是我大專時的師兄,楊子毅。”夏樹對楊子毅介紹,“他叫易年,我們都是新郎新娘的高中同學。”

楊子毅上下打量着易年,敷衍地說了句你好,便說他上前帶路,将夏樹帶去宴會廳,夏樹說了不用,他仍堅持說自己忙完了,要跟她敘敘舊。

夏樹跟楊子毅不熟,而且曾拒絕過他的追求,此刻見他如此熱情,覺得有些無所适從。

“夏樹,咱們這好多年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啊。”

夏樹沒回話,只是尴尬地笑笑。

易年突然拽住夏樹的手腕:“陪我去車上一趟。”

手腕上的溫熱使夏樹停住腳步:“啊?現在?”

易年眼風從楊子毅面前帶過:“紅包忘拿了。”

與此同時,楊子毅對講裏傳出聲音,說禮炮數量不對,需要他去核實,夏樹便讓他先去忙。

她話音未落,就被易年拉着離開了現場。

她的手腕還握在易年手中,他的體溫似乎傳到了她的臉頰。

夏樹在他身後亦步亦趨,沒有分毫反抗之力。

到了酒店門廳,易年停了下來,擡下巴指了指休息區沙發:“坐會兒,待會兒再進去。”

回過神,夏樹眼睛眨巴幾下:“你不去拿紅包了?”

易年松開她的手先坐到沙發上:“我直接轉賬,不用紅包。”

夏樹:“那你還叫我出來?”

易年:“剛剛那人你不想搭理他吧!”

夏樹點了點頭。

易年:“我也是。”

夏樹“哦”了一聲,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

沒想到,易年眼光還挺敏銳,居然看出她不想搭理楊子毅。

易年長腿交疊,手指交叉懶懶向後一靠,語調散漫:“今後身份不一樣了,你我跟異性都該保持距離。”

夏樹點了點頭。

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拿了錢,自己就應該扮演好該做的角色。

不多時,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陸陸續續出現在了酒店門廳,大家都迎上來跟易年和夏樹打招呼。

原來的同學幾乎都知道易年和夏樹是同桌且關系不錯,看見兩人坐在一起并未多想。

有同學邀易年先進去,易年說再等等,于是其他人就跟随他們一起待在門廳,很快,門廳就烏泱泱圍了很多人。

夏樹以為易年在等曾經跟他玩得好的幾個公子哥,直到看見周雨唯,易年終于起身:“走吧。”

周雨唯環視一圈,沒看見新郎和新娘,被這陣仗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腦袋:“我去!你們這是在等我嗎?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周雨唯在同學堆裏人緣很好,她心想,定是大家知道她曾經和李澤交往過,怕陳藝敏會在今天給她難堪,所以才在這裏等着她,給她撐場面。

在進宴會廳的路上,夏樹跟在易年身後,小聲問了句:“不等你的鐵三角了?”

“他們不來。”易年放慢腳步跟夏樹并排,“只是陪你等閨蜜。”

夏樹:“?”

還陪她等閨蜜……這麽快就進入角色了?

-

知道夏樹和易年“睡”了,在落座時周雨唯想方設法地擠走想坐易年旁邊的人,讓他倆坐在一起。

婚宴進行時也沒有周雨唯想象中的新人和舊人的厮殺。

曾經的同學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追憶往昔,但話題總是離不開曾經學校的風雲人物易年。

周雨唯坐在夏樹旁邊,看着身旁這兩人實在般配,忍不住借口拍大合照,為他們多拍了幾張。

酒席過半,一個已為人父的男同學突然感慨起來。

“我們這些人天南海北,要不是老同學結婚,都聚不到一起,所以在座的各位應該抓點緊,趕緊提上結婚日程。”

“嗐!人長得醜,老光棍一條,可別指望我!”

“也別指望我,賺不到錢,剛被好了兩年的女朋友甩了!”

聞言,周雨唯想試探易年的意思:“那咱們的易總呢,玉樹臨風,事業有成,應該想結就結吧!”

夏樹拽了拽周雨唯的衣角,讓她閉嘴,可周雨唯仍逼問易年:“易總,說說呗!”

“易年以事業為重,現在結婚也太早了吧,周扒皮,你想什麽呢!”

周雨唯玩笑地指着馬海波:“海馬,你再叫我周扒皮我跳過去削你!”

桌上笑語不絕。

當事人突然發了話:“我有未婚妻。”

易年此話一出,圓桌瞬間炸了鍋,連其他桌的賓客都紛紛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周雨唯越想越不對勁,站起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我草,易年,我沒看出來你他媽居然還是渣男啊!你有未婚妻幹嘛還來招惹夏樹?!”

對于周雨唯的怒罵,易年反而意味深長地擡了擡唇。

周雨唯正想再罵他幾句,只看見身旁的人被易年牽起了手:“我的未婚妻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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