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大爺的

第13章 你大爺的

曲冬青和方萃來到了趙學年曾經檢修過車輛的修理廠，因為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沒多少人還記得，憑借着方萃嬌媚的公關手段，說是要買輛二手車，總要看看那車最近的修理記錄才放心，負責登記的小哥颠颠地陪她去查看記錄，曲冬青對這個助手甚為滿意。

修理廠雖然不大，也還算正規，工人們都忙着手裏的活，曲冬青走到一個看上去歲數偏大的老師傅面前閑聊起來，自己不抽煙，但很殷勤地給對方遞上了一根好煙。

老師傅接過煙，工作時不讓吸就別在了耳朵上，對曲冬青遞上一個謝了的眼神。

“生意不錯，師傅，每天挺忙吧？”

“還行，靠手藝吃飯呗。”

“一看您就知道是這技術最好的。”

老師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您這麽好的本事，一定帶了不少徒弟吧？”

老師傅點了點，一劃拉四周，幹活的年輕人都是。

“師傅，我想買輛車，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一下。”

“說吧。”

“這剎車失靈，都會有哪些原因造成的？”

“那可多了……”老師傅也是愛聊的人，加上曲冬青馬屁拍的也舒服，吧啦吧啦一大堆，曲冬青沒聽懂的倒有七七八八。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在檢修的時候查不出來，但也會導致剎車失靈呢？”

老師傅想了想：“這種隐患不是絕對沒有，但一般情況下不會發生，你要是買的新車，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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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冬青故作受益匪淺的模樣，眼珠一轉又問：“您技術這麽好，幹嘛不換個大點的修理廠？能賺的更多。”

老師傅笑了：“有感情啦，在這幹了十幾年，老板對人不錯，我賺的也不算少啦。”

“可不是，還是您念舊，不像我們年輕人，總是這山望着那山高的。”

老師傅停下手裏的活，看了眼曲冬青：“你這孩子還挺會說話，我的這些徒弟，不少學會了本事就飛走的。”

“您不生氣？”

“生什麽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翅膀硬了，你能攔得住？”

曲冬青頗有感觸地：“也是，像您這樣帶出的徒弟必然技術也錯不了，到哪兒估計都是搶手貨。”

老師傅冷哼一聲：“搶手怎麽樣？還不都是沖着錢。”

“那您帶過的這些徒弟裏，誰技術最好？”

老師傅脫口而出：“黃少東呗。”說完才意識到曲冬青又不認識這個人，一揮手：“咳，提他幹嘛，就屬他最沒良心。”

曲冬青倒是興趣十足：“怎麽沒良心了？”

老師傅看來也是憋心裏有段時間了，索性找個陌生人說說也無妨：“打他一進廠，我就覺得這孩子聰明，也肯吃苦，手把手的教啊，幹了這幾年，技術裏他最好，我還想着等我退休了，把他推薦給老板接我的班，誰成想，這孩子人小心大，幾個月前忽然辭職不幹了，也不說去哪兒，把我給氣的。”

“哦，那他現在在哪兒？不幹修車了？”

“應該沒有，幾家大修理廠的人都有我認識的，沒見他去誰家，八成真的是覺得幹我們這行沒前途吧，哼。”

“那他也沒再跟您聯系？”

“這種人沒良心，不是我們不跟他聯系，是他離開這裏後連手機都換了，那還聯系什麽？我們這兒都沒人願意再提他。”

一老一少正聊着，方萃笑意盈盈地走了出來，還沖後邊依依不舍的小哥揮着手，曲冬青一整包煙都塞給了老師傅，便和方萃離開了修理廠。

“查到什麽了？”曲冬青問。

方萃擺了擺手：“別提了，他們這的記錄簡單到就一個名字，車主趙學年，檢修人……”

曲冬青接茬：“黃少東吧？”

方萃驚訝地：“你咋知道？”

曲冬青：“聊出來的呗。”

“對啊，你剛才和那老師傅聊什麽那麽起勁？”

曲冬青把大致情況一說，方萃挑了挑大拇指：“你行，可你怎麽能确定這車不會是別人修的？譬如，有可能是老師傅自己，他可是技術最好的。”

曲冬青：“我也不十分确定，只是覺得這黃少東正好在趙學年修完車之後辭職，未免巧了點；二呢，你看老師傅幹的活，都是大活難活，趙學年只是普通檢修，車并沒有壞，一般這種小活，老師傅基本不管，全是年輕徒弟在做；三呢，黃少東是技術最好的，如果趙學年的車真有問題，他不會看不出來，除非……”

方萃沉吟着：“除非故意的？”

曲冬青眯了眯眼：“或許趙學年的車在來修理廠之前，本來就沒什麽問題。”

方萃啊了一聲：“這個沒想到，那這個黃少東還真是有點可疑。”

“是可疑，至少是條線索，不過沒人知道他現在去哪兒了，少不了要麻煩孟凡了。”

方萃一撇嘴：“沒有孟警官這個臭雞蛋，我們就不做槽子糕了？”

曲冬青扭頭問：“幾個意思？”

方萃有點小得意：“至少我哄着修理廠那個小哥，問出了黃少東老窩在哪裏。”

曲冬青點點頭：“果然女人有時候比男人好使些。”

方萃一撩長發：“我可不是一般女人，對了，你的大魚就要上鈎了，你這個男人打算什麽時候出馬啊？”

曲冬青：“當然要等魚把鈎咬死了啊，這次來他個一網打盡。”

方萃也沒得意多久，很快就蔫了，黃少東的老窩早就人去樓空，鄰居說搬走好幾個月了，至于搬去哪裏，誰管啊。

曲冬青拍了拍有點失望的方萃：“沒關系，找個人也不是太難，等釣完了魚再來尋摸這個大冬瓜！”

曲冬青的藥酒果然有用，孟凡只擦了一次，腳踝就消腫不疼了，托着這個三無産品，孟凡覺得有點神奇，平時磕磕碰碰的事不少，別的藥都沒這麽快的功效，将藥酒擺在桌上方便以後使，想了想，又收進了抽屜裏。

這幾天曲冬青沒再露面，也沒再發信息，也不知道那些卷宗看的怎麽樣了？這可都是自己違反規定偷偷給他的，這孩子看沒看完的，倒是放個屁聽個響啊。

“孟凡，出警了，有人報案。”

“什麽情況？”

“丢了孩子。”

“又有人丢孩子？”

最近兩個月，這已經是接到第三起報案了，孩子走失，既沒有勒索電話，也沒有發現任何孩子的屍體，孩子就跟憑空消失一樣，真應了那句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孟凡心裏一緊，趕緊給素梅嫂子打了個電話，叫她最近看緊曉峰，不要叫孩子自己到處亂跑。

素梅聽了緊張起來，孟凡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不禁想起曲冬青，這些日子，人死哪兒去了？也被拐了？哼，他不拐別人已經是為社會積德了。

終究是不放心，忙碌了一天，孟凡開車直奔素梅家，進門就看見曉峰翹着小腳丫躺在曲冬青的懷裏啃着大蘋果，曲冬青正試圖把曉峰的頭發梳成一個大背頭，看見孟凡，難得的一笑，笑容雖然不怎麽熱情，卻有種“見到你我便愉悅”的意味。

孟凡也想回複一個笑容，卻失敗了，習慣性地板着臉進了屋。

素梅和外婆都有點緊張，詢問着丢孩子的情況，孟凡也不能說太多，其實目前連警方也是一頭霧水，沒有掌握什麽新的線索，懷疑和拐賣兒童團夥有關，又囑咐了幾句，便告辭了。

曲冬青也道了別，跟着孟凡出了門，孟凡這才問他，案卷都看完了沒有？

曲冬青說看是看了，沒什麽發現，孟凡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只穿了件白色T恤的曲冬青，站在路燈下顯得朦朦胧胧的，瘦瘦高高卻長着一張巴掌大的臉，晚風吹動額前的碎發，回望着孟凡，目光深深邃邃的。

孟凡的手架在車門上，這次曲冬青也沒張羅着要搭車，有種目送孟警官離開的意思。

夜涼如水，孟凡忽然說：“诶，你的藥酒挺好使的，謝謝啊，什麽牌子，以後我自己買就行。”

曲冬青暗自一笑，不動神色地說：“這藥酒，祖上傳下來的，你沒地買去，用完了再找我。”說完轉身要走。

“你等等。”

孟凡喚住了曲冬青，打開後座車門，拿出一件衣服，是曲冬青那天早上送包子時，蓋在身上的那件。

孟凡明知故問：“你的吧？”

曲冬青走過來，接在手裏順勢穿上，胳膊找不到另一只袖子，孟凡拽起袖子幫他穿好。

“謝謝孟警官。”曲冬青的笑，稍縱即逝。

孟凡坐進車裏，卻沒發動，隔着半開的車門望着曲冬青，低聲質問：“怎麽又孟警官了？”

曲冬青撩眼看他：“那叫什麽？”

孟凡面無表情，直抒已意：“沒人的時候，喊哥。”

曲冬青沒啥反應。

孟凡瞥着他：“怎麽着，還不樂意？大你七歲呢！”

叫就叫，曲冬青一把擋住要關的車門：“哥，等等。”

孟凡松開了手，直盯着曲冬青，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曲冬青的聲音在晚風中聽上去有點飄忽：“你明晚有空嗎？”

孟凡頓了頓：“有事？”

曲冬青的目光流轉在“哥”的身上：“嗯，有事。”卻又不說什麽事。

孟凡不禁又問：“什麽事？”

曲冬青輕輕一笑：“好事，不過你得準備熬通宵了，行嗎？”

孟凡的兩眼盯着曲冬青毫無波瀾的臉，難得的沒再刨根問底，低聲說：“行。”

第二天天擦黑的時候，孟凡出警回來一看，跟曲冬青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飯也沒顧上吃，直奔小白事務所去接人。

曲冬青指揮着孟凡開着車奔向市外，等上了高速，孟凡才問：“到底去哪？再開可就出市區了。”

曲冬青只說：“放心開吧，到地兒你就知道了。”

“既然你認識路，你來開車。”

“不好意思，我沒你們那個駕照。”

孟凡瞅了他一眼，敢情曲冬青說的好事，就是拉着自己給他當司機，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啥藥，又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只好繼續往前開。

曲冬青不知什麽時候買了包奶油瓜子，卡啦卡啦嗑地起勁，車廂裏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孟凡忍不住說：“能發揮一下衆樂樂的精神嗎？光顧着自己吃啊？”

曲冬青卻問：“你也想吃嗎？”

孟凡：……

曲冬青舔了下嘴唇：“吃這個還得吐皮，你不是開車不方便嗎？”

孟凡悶聲不響地聽着曲冬青又卡啦一聲，嗑出一個飽滿的瓜子仁，細長的手指捏着它，遞到孟凡的唇邊。

孟凡遲疑，剛要張嘴，曲冬青瞬間又縮回了手：“不吃算了。”

你大爺的，孟凡繼續悶頭開車。

自從接到曲冬青後，就見他拿着個雙肩背，鼓鼓囊囊的丢在後座，此時曲冬青一翹屁股，把包拎到前邊，一打開，孟凡的腸胃随之咕咕一聲，漢堡包、雞翅，薯條……居然還有瓶大可樂。

下了高速，倆人把車停在路邊，狼吞虎咽起來。

“原來你早有準備。”

曲冬青的話說得很在理：“也不能光叫驢拉磨，不給驢喂草啊，夜裏的活更多。”

你大爺的，誰特麽是驢？孟凡堵得滿嘴沒了空隙，敢情不止當司機，還有別的勾當，于是含糊不清地問：“還幹什麽？”

曲冬青沒有回答，望着孟凡，忽然說：“敢情你餓的時候吃飯也特麽這德行。”

孟凡梗了梗脖，差點沒被漢堡噎個半死。

吃過飯後繼續趕路，曲冬青一直不說目的地，孟凡也懶得問了，直到天徹底黑下來，他們早已離開公路，車子颠簸在鄉間的土路上，過了幾個村口，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孟凡似乎想起什麽：“這不是那天你來的地界嗎？”

曲冬青瞅着孟凡，并不說話，孟凡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定位的事倆人心知肚明，卻誰都沒戳穿。

孟凡不禁紅了臉，幸虧在黑暗中曲冬青看不見，可又十分疑惑，他從小白事務所出來不到半個小時，曲冬青人已經在二百裏以外了…就算是打着飛機也來不及啊。

曲冬青見孟凡一副悶悶的樣子，忍不住道：“黑科技了，孟警官，作為一名優秀的當代刑警，怎麽能只會拳腳不懂科技呢？”

孟凡自然知道定位可以作假，卻怎麽看，一個連手機都不鎖屏的人居然像懂這種黑科技的人才，畢竟自己偷偷定位在先，又不好指責人家什麽，只好沉默是金。

曲冬青瞟着這個悶聲不響的男人，忽然手上犯賤，狠狠掐了把孟凡的臉：“以後別跟我耍心眼。”

孟凡又驚又痛，急忙去打那只突襲的爪子：“你大爺的，曲冬青！”手裏的方向盤失了準頭，車子向路旁歪去。

曲冬青扭臉叫道：“當心，有人！”

# 第三卷 ：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