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烏金缽盂
第82章 烏金缽盂
不敢丢下法隐再往外追,目光急速在視力範圍內搜尋,房頂、角落,每一個空間,都在黑夜中靜寂無聲,四周除了雪後風,什麽都聽不到。
孟凡來到法隐的門前,還沒等說話,已觸動警報,只聽得自己房內嗚嗚作響,在如此靜寂的夜,聽來格外刺耳。
“大師,您沒事吧?”
“我很好,出什麽事了?”法隐的聲音穩穩地傳來,屋裏的燈也随之亮起,孟凡松了口氣,冷風打得透心涼,方才發覺,自己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回到屋裏,關上警報,又在院中巡視一番,仍是一無所獲,那個出入自由的偷窺者,就好像自己剛剛做過的一個夢。
法隐已經打開房門,站在門內,默默地看着丟了目标攥着槍戳在院中的孟凡。
“大師,沒事吧?”孟凡不放心地打量着法隐,再次确認他安然無恙。
“那人又來了?”法隐問,臉上的神情頗為凝重,有人一定要殺他,一次失手,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還敢再來。
“不清楚,來的快,去的也快,我連他什麽樣都沒看清。”懊喪的神情寫滿年輕警官的臉,冷風乍起,法隐看着只穿了件單衣的孟凡,便道:“你先進來再說。”
一進屋,身上頓時暖和了,法隐給他倒了杯熱水,沉聲問:“是個男人?”
“嗯”孟凡蹙着眉心:“他好像不是來行兇的。”
法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孟凡有些費解:“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進的屋,等意識到了,這個人已經站在了我的床邊,可他并沒有襲擊我,而且,如果是來害您的,那他這次顯然判斷失誤,摸錯了房間。”
法隐默默地撚着手上的佛珠,好半天才說:“也許,這個人原本就不是來找我的。”繼而別有深意地看了孟凡一眼。
孟凡動了動唇,世事無絕對,腦中一閃而過曲冬青光輝的形象,馬上又否決,曲冬青不可能大半夜的舍棄溫床軟枕,踩着泥濘的雪路爬上懷恩寺來找他。
看情形,這個偷窺者甚至都沒有接近法隐的禪房,卻在自己的房間裏流連了一會,也沒有動手襲擊的意思,不像是黑衣人的做派,可是,那又會是誰呢?
孟凡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歉大師,打擾您休息了,哦,您放心睡吧,後半夜我來值班。”
“孟警官,請留步。”法隐似乎也沒什麽睡意,叫住了欲要離去的孟凡,又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這老和尚是要跟我秉燭夜談啊?不會又要收我為徒吧?出于禮貌,孟凡只好不動聲色地又坐了回去。
法隐反而自己站起身,走到案幾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那個烏金缽盂,然後望向孟凡:“這個缽盂,是跟随老衲多年的一個法器。”頓了幾秒,又說:“不僅能捉鬼,還能收妖。”
孟凡本來借喝水打發時間,聽到這裏,杯子滞在唇邊,不失禮貌地微微一笑:“大師,您知道,我不信這些的。”
法隐自顧自地說:“天地萬物皆有靈,這靈也有高下、正邪、善惡之分,高者,能悟及天道、洞破玄機,成佛成仙者皆有之,次之,也能人中龍鳳,佼佼于衆,再次,芸芸衆生,各有各的勘不破,又次之,冥頑不靈,愚不能教,庸庸碌碌一蠢物爾,末之,靈性全無,行屍走肉一軀殼矣。”
饒是孟凡自小讀書好,也被法隐這段“故作高深”搞的似懂非懂,這老和尚就不能好好說人話麽?
“凡物皆無不可通靈,善靈自有善悟,惡靈自有惡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善惡必殊途,佛祖腳下的一塊頑石,開悟即成佛,怨靈之地所開出的花,再豔麗也是邪祟,林中鳥獸,汲取天地精華,也可修煉變幻,亦為妖,妖者必惑,皆可收。”
嗯?類似的話似乎聽誰哔哔過?哦,曲冬青,跟他山裏師父學來的,好像和法隐說的差不多,又不完全一樣,不過這些話從曲冬青嘴裏說出來,就兩字:瞎掰。人家法隐一說,頓時覺得高大上,都是忽悠,一定要有人家法隐這樣的名家風範。
不過,三更半夜的,老和尚打算開堂授課,孟警官可不想做三好學生,故意打了個哈欠,希望法隐此時就能開悟,放他回去。
可法隐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這個法器,收過不少的妖魔鬼怪”,法隐緩緩地加重了語氣:“逃生者,亦有之。”
孟凡同學多少勾起點好奇,終于向法隐老師提了第一個問題,證明自己專心聽講了:“誰跑了?”
“印象深刻的有兩條……”
法隐很會講故事,慢悠悠地搞氣氛:“一條黑蛟,一條白蛇。”
蛇?孟凡莫名地打了個冷戰,話說的也很不走心:“這應該都屬于國家保護級動物吧,不能私下裏捕殺……”
法隐終于翻了個史無前例的大白眼:“他們早已修成人形,是妖。”
珰——
一聲輕微的撞擊,孟凡忽覺氣血翻湧,一陣目眩,看向敲了下缽盂的法隐,這老和尚眼裏的光芒刺得人心裏突突直跳。
法隐不慌不忙地說:“那黑蛟千年修行,只為一朝入海,渡劫成龍;那白蛇八百餘年,只為了結世間一段恩怨,修成正果,列位仙班。”
故事講的不錯,孟凡居然沒走神,等着法隐繼續往下講,不知法隐當和尚之前是不是個說書的,停在這裏不講了,一臉高深莫測地望着孟凡。
屋裏靜得連呼吸聲都是多餘,孟凡微覺尴尬,只好站起身:“大師,天都快亮了,您也休息吧。”
法隐一雙法眼緊盯孟凡,忽然說:“敢問孟警官,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人?”
孟凡耐着性子說:“我們警察,每天都能遇到各種特別的人。”
法隐也不計較他話裏的敷衍,繼續問:“我指的特別,他應該是男身,容貌出衆,甚至是相當美豔的,極其聰穎,身手不凡,行為做派有些乖戾,我行我素,也許還會有些令人不解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曲冬青?催眠術?
孟凡心裏猛然一沉,忽又突突跳得厲害,這老和尚形容的,好像親眼見到了曲冬青,可他又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法隐和曲冬青果然是認識的?
見孟凡不吱聲,神情叵測的看着自己,法隐也不說話,法相威嚴。
出于某種本能,孟凡選擇了先撤為敬:“大師所說的,我沒見過,明天還要工作,我得回去睡會了,我想今晚不會再有人來了。”
“孟警官……”
孟凡假裝沒聽見法隐的呼喚,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禪房。
回到房間,剛要躺回床上,就見床邊的小櫃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張字條,趕緊打開來看,一行蒼勁有力的字體:為了曲冬青,請你速離懷恩寺。
是誰留下的?那個逃走的幽靈?
這是威脅還是好意維護?為什麽所有事情都牽扯到曲冬青?心裏亂糟糟的,孟凡早已睡意全無。
将幽靈的字條講給曲冬青,曲冬青很是驚訝:“會有這樣的事?”忽又自言自語起來:“看來是成了……”
“你知道留字條的人是誰?”孟凡雲裏霧裏的聽出一點端倪。
“不知道……”
“我離不離開懷恩寺,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也許是哪個和尚的惡作劇?”
“又瞎掰,誰會知道咱倆的關系?”
“菩薩知道呗。”曲冬青涼涼地笑了。
“曲冬青!”孟凡叫了一聲,有些事情,明明發生了,又不在自己的掌握中,這種莫名的不安,令人極其的不舒服。
曲冬青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誰幹的,但我覺得這人沒惡意,你別多想了。”
“那個法隐也是奇怪,居然問我最近有沒有遇到過特別的人?聽他一說,和你很像。”
曲冬青警覺起來:“哦?這和尚怎麽說的?”
孟凡不答反問:“你和這法隐究竟有什麽淵源?”
曲冬青很堅持:“他先告訴我,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孟凡妥協:“大半夜的給我講神話故事,什麽千年的黑蛟萬年蛇的,妖啊仙的一大堆。”
“然後呢?”
“然後就問我認不認識一個男孩,奇怪的,漂亮的。”
“你怎麽跟他說的?”
“我當然不會說起你,喂,是我在問你好不好?你跟法隐到底怎麽認識的?”
“就以前,打過架呗。”曲冬青輕描淡寫地說。
“糊弄誰呢,曲冬青?你怎麽不說你是個妖精,他收過你啊?”
“你要非這麽神話,我也不反對。”
“卧槽,你……”孟警官腦子不慢,就是語言匮乏了點。
“想槽就回來。”某蛇惡性難改,恬不知恥。
孟凡對低矮的禪房頂,也翻了個頗為複雜的白眼。
“好了,這麽說吧,我以前聽他講過法,罵過他幾句,然後溜了,就這麽簡單,你別當回事,記住,離他遠點。”
曲冬青銀牙暗咬,這和尚跟他有多大仇?沒完沒了地糾纏了幾百年。
“真的?”孟凡将信将疑。
“他有死忠粉,自然就有我這樣的黑粉。”
這事被曲冬青三言兩語就這麽給打發了,孟凡最後還是那個鐵定原則,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接下來的兩天裏,懷恩寺一切如常,沒有刺客,沒有怪客,就連法隐也沒再給他講故事。孟凡終于盼來了崔隊的新指示,明日護送法隐下山,直接到機場,對方警局會派警員來接,交接完畢,孟凡直接歸隊。
謝天謝地,老子終于不用在懷恩寺裏聽和尚念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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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隐說話晦澀難懂,但卻是本文的一個關鍵,還望大家耐心解讀,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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