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

第046章 【46】

【46】/首發

“你這個不識擡舉的老梆子!”

抱着三弦兒的老爺子被一把推翻在地, 雙丫髻的小姑娘連忙去扶,眼裏含着淚:“阿爺,您沒事吧?”

三弦兒跌在地上, 老爺子捂着胸口, 面露痛色, 咳個不停:“咳咳…沒事,我沒事……”

“哎喲,這怎麽回事?”

“怎麽一言不合還動起手了。”

其他客人們紛紛側目, 低聲議論着。

小姑娘憤怒地仰起臉,瞪着茶座上那兩個穿着綢緞袍子的中年男人:“你們憑什麽打我阿爺!”

那留着山羊胡子穿藍袍的哼了聲:“是他不識擡舉, 竟來拉扯我的衣袍, 知道我這袍子是什麽緞子做的嗎?是你們這些賤手能碰的?”

“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遜, 要……要摸我!”

到底是個小娘子,當衆說出這種話, 一張臉也羞憤地通紅。

哪知山羊胡子聽罷, 非但不慌,反而笑了:“爺那是摸你嗎?爺是看你小小年紀,出來賣唱不容易, 想招呼你來喝杯茶,潤潤嗓。”

“就是。”同行那個大腹便便的胖男人點頭附和道:“這可是西街富源綢緞莊的孫員外, 家財萬貫, 豈會放着後宅如雲美妾不摸, 來摸你個一馬平川的黃毛丫頭?好心賞你一杯茶, 反被倒打一耙, 這世道真是好人難當啊。”

“呸, 你們胡說八道!分明……分明就是他抓着我的手,還摸我的腰……”

小姑娘年紀小, 哪受得住這樣的委屈,剛要反駁,老爺子拉着她的袖子,搖頭:“小泥巴,算了。”

“阿爺!明明就是他們的錯!”小姑娘不服,眼裏含着淚花兒。

老爺子卻是搖頭,撿起那把磕破了的三弦兒,撐着身子站起來,臉上密布的皺紋仿佛每一條都浸滿無盡的酸楚與苦難。

他牽着小孫女,顫顫巍巍朝那兩茶客鞠了個躬:“客官,小孫女不懂事,多有得罪,小老兒給你們賠罪,方才唱了兩支曲兒,一共六文……”

“去去去,擾了我們兄弟喝茶的雅興,竟還敢開口要錢?”

那山羊胡子冷哼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老爺子一聽他們連唱曲兒的錢也不給了,臉色霎時蒼白:“你們……你們怎能如此欺人?”

小姑娘也氣得一張臉通紅,環顧四周:“諸位評評理吧,明明就是他們輕薄在先。”

周邊茶客紛紛側目,有人看不過眼,勸道:“這一老一小讨生活也不容易,就六文錢,又何必為難人家呢。”

“就是,方才小妮兒給你倆唱曲兒,大家也都聽見了,明碼标價,也沒訛你。”

“不幹你們的事,我勸你們少管!”

山羊胡子沒好氣地瞪了那些仗義執言的茶客,又招呼着店小二:“你!對,就是你!快過來,把這兩個賤民趕出去!你們胡掌櫃是怎麽做生意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茶館裏,這叫我們如何品茗談生意?”

那胖男人也道:“說的是!你們竹裏館好歹也是個風雅之地,這些臭賣唱的豈能登大雅之堂,還不快逐出去?”

店小二面色讪讪,顯然也認識這兩位熟客,忙應道:“是、是,小的這就來。”

轉頭看向角落坐着的明婳,哈腰賠笑:“夫人您看,這真是不湊巧……”

帷帽輕紗下,明婳的臉色已沉了下來:“沒什麽不湊巧的,你将那對祖孫請過來,那些豬臉人身的不懂欣賞,我卻覺得好得很。”

店小二一怔,面露難色:“這……”

明婳:“怎麽?他們是客,我就不是客了?”

店小二回頭瞟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夫人您剛來我們幽都縣或許不知,那位孫員外和我們白縣令關系匪淺,可不好輕易得罪呢。”

明婳眉心微動,隔簾再看那兩個洋洋得意的肥頭男人,只覺自己若是坐視不理,那這個太子妃真是白當了。

一個縣令的熟人便敢這般欺壓百姓,一口一個賤民,這要是在他們北庭都護府,她定要将人提去爹爹面前,狠狠上抽幾十鞭子才是。

不過現下……

明婳朝天玑招了招手。

天玑上前,彎腰附耳:“夫人?”

明婳以手遮唇,小聲問:“你和天璇,打那兩個,打得過嗎?”

天玑朝那頭瞥了眼,道:“奴婢曾一人打趴十六個壯漢,天璇劍法勝過奴婢,她能一次打二十個。”

都是包死的那種。

明婳驚呼:“你們這麽厲害!”

隔着輕紗,天玑也猜到太子妃那雙烏眸圓溜溜睜大的模樣,胸膛不由挺起,嘴上卻謙遜:“夫人謬贊。”

确定兩位武婢的拳腳了得,明婳也有了底氣:“那你将那對祖孫請過來,我要聽他們唱曲。”

天玑颔首:“是。”

她直起身,和天璇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摩拳擦掌,朝那一桌走去。

待說明來意,祖孫倆立刻應下:“好,這便來。”

天玑又看向那山羊胡子:“我們夫人說了,買賣自由,賴賬該打,還請速速付了六文錢,也好叫他們去接下家的活兒。”

山羊胡子看了看天玑,又見角落裏坐着的也是個女子,霎時面露輕蔑之色:“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我勸你們莫要多管閑事,否則沒有好果子吃。”

見這人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天玑也不再廢話,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山羊胡子的衣領:“你不給,那我便親自取了。”

衆人見這陣勢,都瞪大了眼睛。

雖說這女子身形高大,但就這麽把個中年男人水靈靈拎起來了?

這是何等恐怖的臂力!

山羊胡子也傻了眼,慌亂嚷嚷着:“來人,快來人啊!”

與他同行的胖男人連忙上前,還沒出手,便被天玑反手一掌,打退數步。

茶客們震驚。

躲在老爺子身後的小姑娘也目瞪口呆,滿臉崇拜與豔羨。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給,我這就給!”

山羊胡子也知不妙,忙不疊告饒:“您放我下來,和氣生財,咱和氣生財。”

天玑便也松了手。

山羊胡子雖心有不甘,但在天玑冷然注視下,還是摸出六枚銅錢來。

眼見他要收起錢袋,天玑擡腳踩住,扭頭瞥過老爺子懷中那把磕破的三弦兒:“補個三弦兒耗資多少?”

老爺子戰戰兢兢道:“去店裏補少說十文,我……我自個兒回去找點膠皮,看能不能補一補。”

天玑踢了腳錢袋:“你把人三弦兒磕壞了,另賠十文,不過分吧?”

山羊胡子一張臉青紅交錯,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将那口氣憋在心裏,勉強擠出一個笑:“不過分,女俠說的是。”

又排出十文錢來。

天玑算了算,通共十六文遞給那小姑娘:“拿好。”

小姑娘連連鞠躬:“多謝女俠,多謝女俠!”

“不必謝我,要謝便謝我們主子。”

天玑淡淡道:“随我來吧,我們主子還等着聽曲兒呢。”

小姑娘和老爺子對視一眼,忙收好銅錢,小心翼翼跟着天玑往前走。

他們身後,那胖男人狼狽地走向山羊胡子:“孫兄,你沒事吧?”

山羊胡子咬了咬牙,那雙吊梢三角眼死死地看着角落裏那道窈窕富貴的身影:“也不知哪來的臭娘們,竟敢在幽都縣這麽狂妄?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等着瞧吧,看老子不收拾她!”

說着,茶也不喝了,揣起錢袋就甩袖離去。

店小二自也注意到那邊的情況,想了想,還是提醒了明婳一句:“夫人心善是好事,但還是快快離去,莫要惹火燒身了。”*

明婳聞言,只覺荒唐,“我不過随手替人讨了個債,這也算惹火燒身?”

店小二嘆道:“那個姓孫的,睚眦必較,您又是外地來的……”

明婳也知這店小二是好意,朝他颔首:“沒事,他若敢來,我也不怕他。”

若講理的反怕了橫行霸道的,那這世間當真是黑白颠倒,再無王法了。

店小二話已說盡,也不再多留,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明婳則看向那對祖孫倆,“你們可還好?”

祖孫倆忙不疊彎腰:“多謝夫人,夫人心善,老天定保佑您家宅平安,萬事順遂。”

明婳笑了笑,再看那小姑娘睜着一雙大眼睛,膽怯又好奇地望來,便示意天玑給祖孫倆各搬了一張凳子,問起方才的情況。

小姑娘聽她柔聲細語,心裏也生出幾分親近,忙将事情經過說了遍。

原是那姓孫的員外招呼她去唱曲,唱到一半忽然去拉她的手,被推開後,還不死心,又去攬她的腰。

一想到那只鹹豬手在腰間的觸感,小姑娘雙眼不禁通紅,憤怒又惡心:“我叫他松開,他不肯,還說要我跟他回去,做他第十三房小妾!”

明婳抿着唇,看着眼前這瘦瘦小小的姑娘:“你多大了?”

小姑娘道:“上月剛滿十二。”

明婳聞言,握緊了拳,看向天玑:“方才下手還是輕了,像那種臭不要臉的混賬,很該揍上一頓。”

天玑點頭:“夫人說的是。”

心裏想太子妃當真是溫柔,換做太子殿下,應當直接吩咐将人骟了?

“聽夫人的口音是外地來的,您想聽什麽曲兒呢?”

小姑娘拘謹坐着,一雙靈動水眸巴巴望着眼前這位如仙女般和善的夫人,嘴皮子麻溜地報了一連串的曲名。

明婳也不着急聽曲兒,見小姑娘好幾次偷偷瞥着桌上糕點咽口水,她笑着将糕點碟往他們面前挪了挪:“先吃點茶點再唱吧。”

祖孫倆一驚,連忙起身擺手:“不敢不敢。”

明婳道:“沒事,我點多了,一個人也吃不完呢。”

可祖孫倆還是不敢,只怯懦地交握着手,眼睛盯着破爛髒污的鞋尖兒。

明婳見狀,單獨拿了個碟,各樣糕點都拿了兩枚,示意天玑端去。

“就當是幫我吃了。”明婳道:“浪費了多可惜。”

她這樣說了,祖孫倆才千恩萬謝的接過。

小姑娘正是貪吃的年紀,忙吃了兩塊,老爺子大抵也是餓了,拘謹地吃完一塊,就不肯再吃。

小姑娘似也想到什麽,盯着碟中剩下的幾塊糕點,問:“夫人,這幾塊我能帶走嗎。”

明婳道:“可以。”

不過,“你吃兩塊就飽了嗎?”

小姑娘紅着臉,搖搖頭:“我想帶回去給婆婆吃。”

明婳:“你祖母麽?”

小姑娘:“不是,是和我們一同住在柳花胡同的鄭婆婆,她病了……病得很重……他們都說鄭婆婆就這幾日了,我想給她帶回去,讓她能吃點好的……”

若是臨死之前能吃口香甜的糕點,黃泉路上也不會那麽苦了吧。

明婳未曾想自己随口一問,竟惹起旁人的傷心事,一時有些愧疚,忙将桌上那幾碟子也挪上前:“你都帶走吧,讓她多吃些。”

小姑娘又驚又喜,更多是不好意思,扭頭看向身後的老爺子。

老爺子上前,朝明婳深深鞠了一躬:“夫人心善,無以為報,便飨以鄉曲兒,為夫人助興。”

說着,拿起三弦兒,看向小孫女:“小泥巴,為夫人唱一支《太平歌》吧。”

小泥巴脆生生應了聲:“欸,這就唱!”

太平歌,歌太平,唱天下富足,頌百姓安居。

而唱曲兒的人,卻是面黃肌瘦,破衣爛衫。

明婳忽的覺得胸間堵得慌。

她長在高門,從小錦衣玉食、千嬌萬寵,無論是肅王轄下的胡漢一家親的北庭,還是天子腳下的繁華昌盛的長安,何曾見過這般人間疾苦。

而今那史書詩賦裏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便展示在面前,一時間,她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待到一曲旋律歡快的《太平歌》唱罷,她心緒久久未能平複。

還是天玑提醒了一聲,明婳才回過神,對上祖孫倆小心翼翼的臉,她輕聲道:“唱得很好。”

得了誇獎,小泥巴笑了,雙頰漾開兩個淺淺梨渦。

明婳有心照顧他們生意,便又點了幾支曲兒。

小泥巴也有意為這遠方來的客人帶來愉悅,精神飽滿地又唱了兩支,圓圓的小臉透着紅潤,仿佛又恢複了喇叭花般的活力。

唱罷兩支,明婳讓她喝茶歇息,又與那老爺子閑聊起來:“我聽您的言辭,像是讀過書的?您官話說的也好,幽州口音不重。”

老爺子怔了下,面露慚色:“是,不瞞夫人,老朽從前是個教書先生……”

明婳詫異:“那您這是?”

老爺子苦笑:“堕落至此,實在有辱讀書人的斯文。”

老爺子似是不願多提,小泥巴卻很喜歡聽這位夫人說話,眨眨眼道:“阿爺很有才學的,可有才學不夠呢,得有這個……”

她搓搓手指,比了個銀錢的動作。

明婳一向愛聽故事,也知道若想了解一個地方的情況,再沒有比向當地人打聽更為方便的了。

“老人家若不介意,與我說說您的經歷,我願以一兩銀作為報酬。”

一兩銀!

祖孫倆的眼睛“唰”得都亮了。

他們太窮了,這一兩銀無疑是巨款,沒準還能請來大夫,給鄭婆婆看病。

既然這位萍水相逢的好心夫人,願以一兩銀子買他那可悲可笑的一生,老爺子也不再拿喬,端着茶水喝了口,娓娓道來.......

“……再後來,老朽撿到了小泥巴,便将她當做孫女養大,相依為命,四處讨生活……那柳花胡同裏住的都是歷年來的災民,沒了屋舍與田地,老弱病殘的,便只能窩在柳花胡同裏茍且偷生……”

“出手傷人者在哪?!”

樓梯間忽然響起的一陣喧鬧,直接打斷了董老爺子的講述。

明婳正聽得入神,聽這動靜,不禁蹙眉看去。

便見四五個灰衣家丁簇擁着兩個帶刀衙役,連同開始的山羊胡子和胖男人,一并烏泱泱地上了樓。

明婳:“........”

怪不得給錢給的那麽痛快,原來是搖人去了。

“黃爺,他們在那!”

山羊胡子伸手一指。

明婳靜靜坐着,半點不慌。

祖孫倆瞧見這來勢洶洶的排場,皆面色灰白,下意識地躲到了明婳的身後:“夫人,來者不善。”

明婳點點頭,又默默數了下,對方一共九個人。

她放了心,看向身側兩婢:“天玑,你上?還是天璇?”

天玑看天璇,天璇:“……奴婢去。”

說罷,咔咔掰着手指就站在桌前,看向來人:“你們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

那兩個衙役顯然也看出明婳她們不好招惹,畢竟能用上武婢的人家,非富即貴。

方才孫員外大街上攔着他們,只說是三個不長眼的外鄉人,也沒說對方出身富貴。

就在兩個衙役躊躇不前,場面僵持時,對側雅間的門忽而開了。

從裏面走出三四位錦衣郎君,本來有說有笑的,見到這邊劍拔弩張的架勢,也都停下說笑,投來目光。

那兩個衙役回頭一看,霎時堆出一臉狗腿笑:“可不是巧了嗎,郎君今日也在這喝茶?”

明婳也慢悠悠擡眼看去。

這一看,不禁怔住。

只見那群錦衣兒郎裏,竟有一張熟面孔——

曾在長安有過幾面之緣的靖遠侯府世子,六郎魏明舟。

這未免也太巧了。

明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想不明白怎麽會在這千裏之遙的幽都縣見到這人。

衙役們奉承的卻不是魏明舟,而是魏明舟身旁一個尖嘴猴腮的靛藍錦袍郎君。

聽他們那夥人一番寒暄,明婳也大致明白了,那尖嘴猴腮的是幽都縣令之子白志儒,包括魏明舟在內的另外幾人,都是白志儒在青雲書院的同窗。

明婳不懂,魏明舟怎麽不入長安國子監,反而大老遠的跑來這青雲書院?

天下四大書院,薊州的青雲書院也排不上號啊。

他鄉遇故知,她沒多欣喜,唯有一頭霧水。

且此番是随裴琏秘密前來,她并不打算暴露身份,只朝天玑擡手示意。

天玑連忙彎腰,明婳在她耳邊小聲吩咐:“你将事情原委與那幾位郎君說一遍,讓他們來評評理。”

天玑會意,清了清嗓子,徑直走向那幾位錦衣郎君,說清原委後,又道:“初來乍到,竟不知幽都縣的民風竟如此‘淳樸’,五十員外郎調戲十二歲幼女,就連衙門差爺也來助威,委實是叫人大開眼界。”

這話中譏諷,直刺得山羊胡子他們面色漲紅。

白志儒在同窗面前也擡不起頭,忙瞪了那倆衙役一眼:“事沒弄清楚就來拿人,你們脖子上長個腦袋出氣用的嗎!”

魏明舟也未料到受邀前來游玩,竟撞見這回事。

對那兩個老色棍的行徑,心下也大為不恥。

不過白志儒既已出面,他便不再吭聲,只将探尋的目光投向那道靜靜坐在角落裏的月白色身影。

那女子雖戴着帷帽,可輕紗後朦胧的輪廓,還有那窈窕清麗的身形,實在太像那人。

可她此時應當在朱牆深深的東宮之中,又怎會出現在這偏遠小縣的茶樓裏。

是自己相思成疾,出現幻覺了?

思忖間,白志儒已打發走了山羊胡子一幹人等,卻并無多搭理明婳他們的意思,只回頭看向幾位同窗:“叫你們看笑話了,我們走吧。”

同窗們也都是官宦子弟,對這些底層百姓被欺負之事絲毫不以為意,見事情還算體面解決,又重新聊起詩文,說笑着下樓。

“六郎,你還愣着作甚?”

白志儒親親熱熱拉了一把魏明舟,笑道:“走吧,可不必為這些事敗了興致。”

魏明舟在推推搡搡間下了樓。

明婳見狀,暗松了口氣,方才他盯着她看那麽久,她還以為他認出她了。

幸好沒有。

又在茶樓坐了一陣,見天色不早,明婳将糕點和銀兩給了祖孫倆,還順帶将他們送去了柳花胡同。

那條胡同昏暗冗雜,破破爛爛,胡同口種着一棵歪脖子柳樹——

可惜現下已是十月冬日,這唯一顯出幾分生氣的樹木也光禿禿的蕭條,平添了幾分寂寥凄寒。

明婳想到董老爺子所說,住在這條巷子裏的都是被這世道遺棄的可憐人……

她坐在寬敞舒适的馬車裏,掀着窗簾,看着祖孫倆挽着手往裏走。

如血的殘陽裏,小泥巴時不時回頭,朝她的馬車揮手,頰邊兩個淺淺的酒渦,好似朝霞般明媚。

明婳看着她走進那條又深又黑的巷子裏。

像是被黑夜吞噬的一縷生機。

她坐在暖意融融的車裏,一種冰冷的慚愧感如潮水般湧遍全身。

她怕這巷子。

她不敢進。

可這巷子裏,住着的也是人,也是大淵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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