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今夜每一個在黑水城拼死作戰的士兵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

萬籁無聲,天與地仿佛盡皆跪伏于那襲黑袍腳下,無盡穹蒼乍然破下一線天光,将她身影鍍上一層神聖不可侵犯的輝芒。

在那一線光輝之下,他們竭盡全力也只能看清她黑袍上隐約流淌的金紋,漆黑如墨的鬥篷将她面容遮住大半,露出線條精致的紅唇與欺霜賽雪的下颌肌膚。

她立于衆生之巅,垂視腳下的殘垣斷壁與屍橫遍野,一聲極淡的嘆息銜着令天地亦同悲的蒼涼。

時間之輪似乎在她嘆息的一瞬悄無聲息停止了轉動,裂縫不再擴大,黑霧停止了蔓延,黑暗生靈的進攻變得無比滞澀,連那龐然巨獸的身軀似乎也在微微顫栗。

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在她出現後短暫地消弭了須臾。

于萬籁俱止時,她只略微擡了擡手,掌中便生出一道耀眼奪目的光,天頂黑雲在這道光芒中倏然退散,黑夜畏懼地躲進了深淵之中。

剎那間,所有人都生出了一個強烈的錯覺——太陽出來了。

只見光芒倏忽大亮,化作片片浩然光刃,光刃落下,龐然巨獸的身軀頓時四分五裂,于眨眼間碎裂成塊,朝地面墜落時化為了彌散的黑霧。

那黑影又淩空而起,所過之處,張牙舞爪的黑暗生物盡數湮滅成灰,連死後黑霧都來不及化成。

那是何等強悍的粉碎之力。

時空裂縫內的黑霧似乎察覺到了某種不可違逆的磅礴力量越來越近,竟像生出意識般主動向裂縫深處退去。

她于深淵巨縫前駐足,分明身影看起來如此渺小,卻讓人生不出一絲半點兒輕視蔑然,只想在那道裹挾着萬丈光芒的影子下臣服。

心甘情願地臣服。

她起手結印,修長十指盡數包裹在黑色手套中,施法的速度極快,快到教人幾乎看到了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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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宛如鏡面的晶瑩碎片自她掌心羅織而成,那些碎片在黑暗中竟閃耀着五彩斑斓的奇異輝光,讓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人們不由回想起了世界通道裏那片壯麗璀璨的星空。

碎片自她掌中衍化,随即如有意識一般朝着裂縫斷裂處漂浮而去,像一粒粒微小的星子飛向渺遠的宇宙,漸漸便将宇宙的空洞處填補為了璨爍的銀河,完璧無瑕得不見一絲裂痕,好像它們本就屬于那片宇宙一般。

随着斑斓碎片越來越多地飛入裂縫,填補進每一個缺口處,橫亘整片天際的巨大裂縫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修複……

終于,最後一片碎片脫離那人的掌心,将已恢複至鏡面一般平整的天幕僅剩的一塊細微縫隙填滿。

世界壁壘,再一次完好如初。

而天穹之下親眼見證這一幕“神跡”的人裏,只有芙拉清楚地知道,這裏的裂縫再也不會出現了。

裂縫修複後,天幕重歸平靜。

僅剩的黑暗生物像是失去了指引,原本毫無理智的瘋狂進攻頓時變成了無頭蒼蠅似的發狂亂竄,巨獸已經化為黑霧消失,剩下的這些黑暗生物便不足為懼了。

芙拉感覺到一股還算柔和的力量正托着自己緩緩下落,直到将她放到塔樓頂層的平臺上,那力量才悄然收回。

周圍到處都是血跡與一些細碎的殘肢,芙拉不忍再看,擡頭徑直望向塔樓頂端。

黑影靜靜伫立在那兒,冷眼旁觀着衆人在呆滞過後終于回神開始收拾殘局。

無數驚疑不定又同時夾雜着熾熱的、崇仰敬畏的目光總是時不時朝着黑影所在的方向投過來。

“老師……”芙拉面朝兩年不見的守護神,羞愧地垂下腦袋,“我太無能了。”

清冷微沉的女聲不改昔日冷漠:“知道就好。”

“……”

芙拉撇着嘴擡頭,半是委屈半是期待的:“您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嗎……”

黑影不再說話。

芙拉還想說什麽,忽然聽到熟悉的隊友聲音,猛地反應過來——墨安!

她記得墨安的腿被那頭巨獸碾斷了!

臉上的羞愧委屈頓時被緊張憂慮所替代,她忙說了聲:“老師我先去看看我的隊友!”

随後便急急朝着聲源處奔去。

所幸離得不遠,芙拉下了幾層石階繞過一個瞭望牆的空曠地帶便是傷員臨時安置處。

這裏或坐或躺着不少人,擅長治愈術的魔法師正忙碌地行走其中為大家療傷。

少部分人已經重傷休克,大部分人還保持着清醒,并且都親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恍若天神降臨的奇跡,原本都費力仰着頭只為了看清高塔尖端孑然獨立的身影,芙拉一出現,便又不約而同地朝她投來注目禮。

那眼底有驚詫、震撼,以及羨慕、敬畏。

這下芙拉有個聖者魔法師作為靠山的秘密算是徹底公開了。

墨安人還醒着,但神志已經開始模糊了,不過也難為他居然堅持了這麽久,而且沒有錯過剛才那一幕。

擅長治愈魔法的隊員正在給他療傷,但不過是杯水車薪暫緩痛苦而已。

墨安這雙腿估計是廢了。

見到芙拉來,他什麽也顧不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遙遙飄向高塔頂端,渾濁充血的雙眼裏彌漫着深深的崇拜:“老……老大,那是不是……就是……你的老師?”

這個答案也是周圍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芙拉擡頭看了眼高塔上還未離去的身影,她即使只是靜默地伫立在那處,也無法讓人忽視她的存在感。

在無數好奇與期待的目光中,芙拉點了點頭:“是,那是我的老師。”

墨安虛弱地笑了笑,像是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虛弱道:“不愧是老大!師門真牛……”

說完就雙眼一閉,徹底厥了過去。

姚潆臉色沉痛地注視着墨安下半身的血肉模糊,最嚴重的地方,森森白骨已經刺破血肉暴露在外。她壓抑着喉間哽咽:“他的腿骨碎得厲害,又被黑暗力量腐蝕,治愈術只能緩解痛苦,沒辦法恢複如初……”

扶着墨安的男隊員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故作輕松道:“嗐,沒事!墨隊平時多大方樂觀一人,大不了回去咱們就申請裝義肢,圖蘭塔進口的義肢不是挺好用的嗎?我聽說可以以假亂真呢!或者去歸墟找找有沒有什麽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貴就貴點兒……”

姚潆低聲呢喃:“再以假亂真,也不是真的。”

芙拉垂眸沉思沒有說話。

殘存的黑暗生物被全部殲滅,戰士們一個個退出戰場回到地面。

滿身狼狽的布羅迪闊步走來,停在芙拉等人面前,面帶深深感激朝着墨安敬了個端端正正的禮,“我欠他一條命,以後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姚潆代墨安回道:“沒關系,墨安他不會在意的,我們都是戰友。”

她閉了閉眼,忍着淚故作平靜道:“戰友就要互相奉獻,這是墨安說過的話。”

聖騎士隊長菲利克斯扶着自己手下的傷員來到一旁休息,看到這頭墨安的慘狀,思考了一會兒主動開口說道:“也許你們可以帶他去神聖光明城看看,那裏有梵爾歌最強大的光系魔法師,說不定能治好他的腿。”

“真的?”墨安身邊的男隊員頓時雙目大亮,轉頭追問起來。

其實他之前說的辦法都還行,就是需要時間,外加橫亘了個世界壁壘,都不知道那時是個什麽情況,會不會惡化。要是能在梵爾歌本土就能治好墨安,他們當然更願意去求一求。

“最強大……”芙拉驀地重複着,似乎想到什麽,眼神倏地一亮,急急擡頭看去,在看到塔尖處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時,又剎那黯淡下來。

“又想許什麽願?”

冷淡的女聲猝不及防自身後響起,芙拉驚喜回頭,便看到她的守護神不知何時出現在城齒垛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雖然看不清臉,但芙拉依舊能從對方的鬥篷微微向下的幅度猜出,她臉上的神情一定是漠不關己的。

周圍出現了輕微的騷動。

剛才一出手就秒殺了令衆多士兵同時進攻也如蚍蜉撼樹的黑暗巨獸,然後又迅速修補好了時空裂縫,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她的守護神,似乎也成為了這裏所有人的守護神,将他們從死神的魔爪中帶回。

芙拉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的守護神無論出現在哪,哪裏便都是毫無保留獻給她的熾熱感激。

況且她現在所站立的位置離人群只有不到十尺的距離,很難不讓這些士兵們感到興奮激動。

有只受了輕傷的士兵已經率先站起身來朝着她躬身俯首,面上充滿了感激與敬畏:“謝謝您及時出現,救了我……救了大家!”

有了這個士兵開頭,澎湃熾熱的感激之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甚至還有人朝着那黑影敬禮,用的是最高級別的軍禮。

而她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僅露出下颌的正臉依舊面朝着芙拉,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不管了!

這種時候,臉皮該厚還得厚!

芙拉小心翼翼地開口:“我的隊友受了重傷……這裏還有好多傷員,您能……幫幫他們嗎?”

鬥篷陰影下,守護神的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很淡的弧度,“果然是意料之內的答案。”

“……”是啊是啊,所以這個願望能實現嗎?這對她很重要!

芙拉其實不會輕易向守護神許下這樣的願望,因為她知道她不能每次都能用同樣的方式救下一群受傷的士兵。

但她是人。

人總是有情感、有偏向性的。

墨安是她的同窗、戰友、摯友一樣的存在,她做不到坐視不理。

即使守護神不願意幫她或是幫不了她,她想她也會聽取菲利克斯的意見,帶着墨安親自去神聖光明城走一遭,梵爾歌的魔法師們不行,那就去歸墟,歸墟不行,就去圖蘭塔……總會有一個地方,能最大程度治好墨安的腿。

她絕不能在有辦法的情況下眼睜睜看着與自己并肩相托的戰友出事。

見芙拉為了墨安竟然一改往日冷靜沉穩,眼巴巴向自己的老師求情,姚潆也忍不住看向那襲令人難以忽視的黑金長袍,生怕這個要求太無理,這位不答應或是辦不到,便輕輕扯了扯芙拉的袖子謹慎道:“就是腿骨碎了,又被黑暗力量腐蝕了一部分肌肉組織,好歹骨頭還在,不行我們就去神聖光明城看看,不用麻煩這位……”

“可以。”黑影驀地開口。

芙拉與周圍聽見這兩個字的人登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時議論四起,更多的懷着莫大的喜悅與感激。

芙拉是幫大家一起求的,要是這位大師肯出手,那就是在場所有人都受益!

黑影不緊不慢開口,語調含着漫不經心的韻律:“還不算斷得徹底,有得救。”

要是斷得連骨肉都不翼而飛了,她即使能救,也不會輕易出手。

話音甫落,黑袍下的手掌緩緩擡起,掌心凝聚出一團溫暖的白色光芒,将這一隅照得透亮。

光團自她掌心脫離,緩緩升到半空,又倏然消散,化作一粒粒細微的光點,好似夏日螢蟲翩翩起舞一般,飄飄搖搖地沒入士兵們的身體裏。

每一粒光點都選中了一名士兵。

疲憊的戰士旋即恢複了全部體力;受了輕傷的戰士的傷口也迅速愈合,即使連一個小擦傷都消失不見;重傷暈厥的戰士的傷口在緩慢恢複,耗盡的力量慢慢回歸,蒼白臉色重新有了血氣;而斷了手腳連骨肉都不見的士兵們明顯感覺到斷面處的傷口正在快速愈合,同時一點都感覺不到傷疤生長的難耐癢痛。

在衆人驚異的注視下,墨安碎裂的腿骨一寸寸合攏成最初的形狀,遭到黑暗力量腐蝕的肌肉組織處恢複了正常的血色,受損的皮膚也漸漸愈合。

從來沒有這樣一個時刻,無比清晰地在許許多多士兵心底種下一顆種子

——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終于有救了。

因為他們等到了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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