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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芙拉很快拿到專用通行證,沒有繼續在歸墟逗留,風風火火就要準備去下一個世界。
這次她沒将跟着自己跑了兩個世界的小隊成員全部帶上,中庭軍團的力量仍是最薄弱的,需要更多有生力量,不如讓他們回去繼續發光發熱。
芙拉選定同行的人只有姚潆,墨安為此還胡攪蠻纏了一陣,強烈要求跟着一起去,最終被芙拉威脅再鬧就揍一頓後,立馬老實了。
小隊兵分兩路分別前,墨安還扭扭捏捏地跟芙拉說:“老大,能不能幫我向你老師要個簽名啊?自從黑水城之後我就再也沒瞻仰過她老人家的風姿了!這次我又不能跟你們一起去,多可惜的機會啊!”
就算你跟着去了也不一定能瞻仰到她老人家的風姿,芙拉心道。
然後用一個言簡意赅的“滾”字作為道別。
……
陸明蒼正在前往歸墟第一大城市山海昆侖的飛舟上,歸墟軍團的總指揮部正坐落于此。
山海昆侖分為兩大區域。
空中浮峰區名為“昆侖”,因為最大的浮峰原名“昆侖山”,面積極為廣袤,歸墟世界的大部分官方機構組織都集中在昆侖山上。其餘浮峰多是一些大宗門的山門和商業機構所在地。
地面區域名為“山海”,各類建築美輪美奂猶如仙家境地,人煙密集客似雲來,是最主要的商業娛樂區和居民區。
山海昆侖城外往西十裏,正好是一處低危裂縫标記點,但因為危害程度不高,別說當地的守境軍團駐防部隊能處理,就算是有偶然路過的宗門弟子,也能順手幫個忙解決了,所以至今未曾對山海昆侖主城造成任何威脅。
每每經過像山海昆侖這樣的地方,楚承都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這個世界是如此割裂,有人在餐風飲露抵擋黑暗,有人在繁華鬧市歲月靜好。
由此心态而衍生的,除了可以忽略不計的些許悵惘之外,便是充盈肺腑的驕傲——因為守境軍團的存在,才有人間的煙火安寧。
看到這一切,他才真切地體會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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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歸墟世界實力強大但并未隔岸觀火,多年來幫着中庭培養了一代代優秀的能力者不說,還源源不斷向中庭輸送人才,幫助中庭抵抗黑暗入侵。
這樣的恩義,怎麽回報都不為過。
思緒輾轉間,楚承收到來自萬闕城的傳信,走到陸明蒼身後彙報:“指揮官,芙拉已經進入世界通道去了圖蘭塔。”
“嗯。”陸明蒼淡淡應了聲,似乎并不關注芙拉的行蹤。
他正趁着待在飛舟裏的閑暇間隙用終端發信息,至于發給誰,不用問也猜得到。
楚承想了想,試探問道:“要不要用時空傳音珠傳訊圖蘭塔軍團,讓他們密切注意芙拉的動向?”
芙拉提出的計劃很大膽,不僅沒有足夠的實證來支撐計劃的可行性,她那位始終不願接受守境軍團橄榄枝的老師還是其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他們可以相信芙拉的忠誠,但無法相信一個素未謀面、不知底細卻又實力超絕的神秘強者。
所以楚承認為,摸清楚芙拉在圖蘭塔的動向,有利于他們了解那個所謂的“人才培養計劃”的具體情況。
陸明蒼停下動作,目視窗外雲巒沉思片刻,“不用,随她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況且要真的派人監視芙拉,她那位神秘的老師又恰巧與她同行的話,事情肯定瞞不住對方。
強者往往都有稀奇古怪的脾性,他們需要的是對方的助力,而不是敵視與背離。
楚承略作思考,便明白了陸明蒼的用意,有些慚愧地垂下眼:“是我想左了。”
上位者習慣于運籌帷幄掌控一切,想不到連他也在不知不覺間染上了這個“壞毛病”。
這毛病針對敵人自然沒什麽問題,但若拿來對付戰友,不免狹隘了。
沒一會兒,飛舟便在山海昆侖的昆侖主峰停泊,陸明蒼随即關閉終端,恢複一貫的冷淡模樣。
*
天邊的皎月照亮了無垠浩瀚的海面,搖搖晃晃淌在水面的破碎月光宛如天上銀河墜落,眷戀地依偎進了大海的懷抱。
在海的盡頭,是月光漸漸消散的黑暗陰影,是伊洛維絲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她獨自在礁石上站了很久,任憑浪花一次次吻過自己的裙角,直到皓月爬上中天,亮銀月光漸漸散發出引人心醉的幽藍,月光海最美的一刻終于來臨。
她借着銀藍月光與海面逐漸升騰的星子一般的藍紫色光點,隐約看到了伫立在另一個世界盡頭的灰敗城池——黑水城。
聽說那裏的時空裂縫不會再出現了。
連遭受黑暗力量侵蝕數千年的世界壁壘也能完好如初,可她失落的故鄉卻始終無法尋回。
伊洛維絲深恨自己的無能。
“不必自怨自艾,你的故鄉就在那片海底靜靜等着你重新将她喚醒。”一道清冷悅耳宛如歌者旋律的聲音遽然在空寂礁石島上某個角落響起。
伊洛維絲驚駭地循着聲音來處看去,然後便看到了一張令她記憶深刻的美麗臉龐。
——加德城裏識破她匿影術的女人!
此刻,她悄無聲息出現在這座荒寂礁島上,溫柔海風将她袍角輕輕吹拂,迥異于初見的銀色長發傾瀉而下,光華流轉更勝披滿她肩頭的皎皎月輝,連世間最精美的絲綢也難以比拟;仿若有生命一般流淌在那身黑色衣袍上的金色花紋散發着淡淡光芒,連天上皓月與海面星辰也不由自慚形穢。
伊洛維絲迅速挪開了眼,因為她感覺到了雙目傳來的清晰刺痛,也敏銳地察覺到那金色花紋中暗藏的力量是不可直視的。
聰慧機敏的暗精靈女王幾乎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不久前,于黑水城一戰中一擊秒殺黑暗巨獸、修複時空裂縫的聖者魔法師。
在魔網與街巷的傳聞中,那位聖者魔法師身着一襲黑金色長袍,面目神秘不為人知,力量強大來去自如。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嗎?
“的确是我。”希微淡淡開口,解答了伊洛維絲心中的疑惑。
而伊洛維絲給予她的回報是愈加驚駭敬畏的目光,她……會讀心?!
“會,但我一向不喜歡随意窺探你們這些生靈的心思。”
“為什麽?”下意識将心裏話問出口後,伊洛維絲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她驚訝自己的好奇心竟在這樣不合時宜的時機冒出。
“萬事盡知是一件很無趣的事。”希微緩緩說道,冷清的語調聽來竟夾帶着幾分并不難察覺的懶怠。
伊洛維絲無言以對。
她帶領着族群過慣了東躲西藏的日子,一邊要想方設法在教廷與民衆的排斥敵對中謀生計,一邊要應對來自暗精靈獵殺者的糾纏,人生大半的經歷不是在戰鬥就是在逃亡。
每每結束一段時間的奔波後,她總會于寂靜無人處暗自傷懷,痛恨自己的無知無能。
她永遠也不能理解,強大到覺得“萬事盡知”是一件無趣的事,是什麽樣的滋味。
“您……”漸漸冷靜下來後,伊洛維絲問出對方的來意,“來找我,是需要我做什麽嗎?”
她還記得那一夜欠她的恩情,并留下了一把匕首作為對方尋求回報的信物。
暗精靈之王,絕不食言。
“我并不需要你,”希微笑了笑,那個笑很淡,淡得幾乎看不清,“但這個世界需要。”
在伊洛維絲錯愕的目光中,黑袍法師靜靜凝注她的不知所措,語調依舊悠緩地:“你願意成為我的信徒麽?伊洛維絲。”
伊洛維絲無法回答,她在看到忽然出現在自己腳下的銀色匕首時,便暫時失去了言語。
本能告訴她,她要臣服,要虔誠地向這位黑袍法師獻出自己所能奉獻的一切,包括靈魂。
但是……
暗精靈女王僅存的理智令她思想陷于一片莫可名狀的深淵泥淖時終于抓住一絲喘息之機,艱難開口:“為什麽……是我?”
“沒有為什麽,是我恰好選中了你。”
黑袍神明緩緩揚起弧度完美的唇角,嘴唇微微翕動,吐露出一種伊洛維絲從未聽過的語言。
那語言仿佛蘊藏了足以令天崩地摧的浩然偉力,每一個音調都挾裹着典雅低沉更勝海妖歌聲的美妙旋律,每一個字符都包裹着強大又溫和的力量穿透她薄弱的靈魂,讓她無需任何翻譯注解,便領會了每一個音調與字符的含義——
“暗精靈之王伊洛維絲,吾将賜你神之耳目、雙臂,令你聆聽法則之音,驅使法則之力,虔獻至上信仰,以至高之名,永守梵爾歌。”
世界之樹上,屬于梵爾歌的那片瑰麗星雲遽然閃爍了一瞬,維持着星雲旋轉的浩瀚能量隐有震顫,仿佛也在垂首聆聽神谕,并以永恒為期,銘刻下一個新生的名字:伊洛維絲。
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與窒息感如潮水般漸漸褪去,伊洛維絲壓抑着劇烈起伏的胸膛,似乎還沒能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而實際上,她甚至已經不再記得剛才聽到的那段話具體是什麽,只有冥冥之中的感應告訴她,她似乎獲得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力量,這力量雖磅礴浩大,但她才得到不久便已有如臂揮使之感。
“試試看,你能感覺到什麽。”希微垂目看着那個清瘦而弱小的人影。
她已經很久不收信徒了,目前為止,伊洛維絲是繼芙拉之後的第二個真正意義上得到她承認的信徒,她願意多給一些耐心與關注。
伊洛維絲察覺到自己對眼前這位黑袍女子的态度發生了某種奇特的變化,這變化是悄無聲息又仿佛自然而然的。
在這之前,她敬畏她、恐懼她,同時也感激她。
在這之後,她近乎瘋狂地崇拜她又畏懼她,甚至産生了想要上前跪伏在地親吻她裙角的沖動。
就像那些狂熱信徒。
她果真成了她的信徒麽?
而在對方開口之後,她壓根沒有猶豫便下意識遵循着她的話照做了。
伊洛維絲慢慢閉上眼,開始嘗試感應體內的那股新生力量,一片瑰麗璀璨的星雲在她眼前倏然晃過,撥開遮掩了視線的朦胧煙雲與浩渺星辰後,她看到了籠罩在整個梵爾歌世界外圍的那層流光溢彩的屏障,那屏障看起來剔透薄弱,實則堅不可摧,其上蘊含的法則之力連她也望塵莫及。
法則之力!
她感應到了法則之力!
“不錯,”令她崇拜敬畏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現在呢,你還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搖搖欲墜的世界壁壘,看到壁壘上破碎的斑駁痕跡,看到了壁壘碎裂又愈合,還有……即将碎裂的壁壘?!”
伊洛維絲猛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襲黑袍。
而那美麗的女子只是微微一笑:“現在,你可以去你看到的地方,嘗試将它修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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