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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泛着斑斓色彩的芯片被嵌入了寶石戒指的戒托處那微小精密的機關內，戒托合上，一圈白鑽将碩大的濃麗紅寶石簇擁在中央，于光芒照耀時反射出璀璨奪目的火彩。

陸明蒼盯着這枚戒指看了許久，才默然将它收進儲物空間的最隐秘處。

天邊晨光初現，金紅霞光暈染海天一線，遠處的喧聲漸漸傳來，又是新的一天。

陸明蒼起身穿上外套，即便又是一夜未眠，也沒有在臉上洩露半分疲憊，出了這道門，仍舊是那個雷厲風行的守境軍團總指揮官。

今天是八大世界有史以來第一次跨界視頻會議，除了他和八大軍團相關高層之外，被希微選中的七名門徒亦在其中。

這次會議要談及的內容事關八大世界的未來，自然也不僅僅只有持有終端的二十多位成員，背後的高級軍官與參謀也會一同參加。

陸明蒼來到京港軍部的會議室時，十幾名列席的兵團司令官和高級參謀都到了。霍卿身在中大洋脫不開身，會直接上線。

技術兵将終端與會議室的全息影像設備聯結完畢，視訊接入成功，頃刻間，偌大的會議室瞬間多了幾十道全息成像的各界各種族與會成員。

陸明蒼和葉守靜坐在首位，在葉守靜的左手邊還有一位白發白髯的老者。

在座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是誰——守護之塔的“看門人”西伯安，某種程度上，他算是守護者的代言人。

芙拉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場面，可以說，八大世界現今的頂尖戰力全集中在這間會議室裏了（雖然她是在宿舍上線的）。

她身邊依次是暗精靈女王伊洛維絲、季松蘿、星海清歌等六名“天選之人”，一共五女兩男，都或好奇或興奮或拘謹地觀察着四周，同時不忘和幾位“同門”打招呼拉關系。

這算是他們七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了。

可惜老師不在。

想到這裏，芙拉有些失落，這些天她體內的印記一直沒有再出現，無論她怎麽努力感應也無濟于事，就像是一顆水珠滴入了大海一樣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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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合适的時機呢？

芙拉的神思剛飛出去沒多遠，葉守靜的聲音便将她拉了回來——

“時間有限，在座諸位的身份就不必一一介紹了，大家應該都多少了解過，”她一邊說一邊側頭看了眼陸明蒼，“直接進入正題吧。特意召開這次會議，主要是為了三件事，第一件，七大世界的時空裂縫修複計劃，目前各界的修複進度已經傳送到了每個終端上，各位可以直接查閱……”

七大世界裏，中庭世界的時空裂縫最嚴重、數量最多，芙拉的壓力是最大的。

梵爾歌、歸墟和混沌三個世界沒有極危裂縫，圖蘭塔、靈感和幻海都各自有一個，但後三個世界的極危裂縫都不如中庭中大洋的嚴重。

按照計劃順利推進的話，以難度最高的中庭世界為準，最快需要三個月才能将所有裂縫修複完畢。其中還需要應對裂縫随時出現帶來的入侵危機，以及雖然幾率微小卻不得不防的——新增時空裂縫。

有人提出了這個疑問。

西伯安回答了他：“守護者們已得到啓示，時空裂縫不會再新增，諸位只要盡全力修複現存的時空裂縫，這場戰争就離勝利不遠了。”

霍卿挑了挑眉：“最近守護者們得到的啓示好像越來越多了，以前有這麽多嗎？”

聽她這麽一說，其他人不免回憶了一番歷史記載，随即便難掩臉色古怪低聲議論起來。

事實似乎就是如此，過去數千年，七大世界凡是成為守護者的能力者自從進入秩序維度的守護之塔後，便再也沒有在人前現過身，凡有重大事項都是委托“看門人”或是秩序軍團長傳達。

偶爾隔個幾百年，守護之塔內才會傳出新的指引，這些指引都與守護者們所謂的“法則啓示”相關，随後就會被七大世界所有種族奉為圭臬、深信不疑。

可最近幾個月以來，守護者們得到的“啓示”似乎有些泛濫了。

真的是“啓示”嗎？還是守護者們為了順應如今的局勢撒下的彌天大謊？

“的确，”西伯安微微一笑，神色坦然，“這不正好說明，我們的世界有希望了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

有人還想提出質疑，就被葉守靜打斷：“請各位務必全力配合時空裂縫的修複計劃，如果有疑問可以直接上報總指揮。”

這算是直接在為“七門徒”背書了，與會衆人不由多看了那七人所在的方位，面上倒也沒有不情願的模樣，激動期待有之，欣慰感慨有之，疑慮擔憂自然也有。

“接下來說第二件事。關于先鋒特遣隊的任務，陸指揮官的意思是，在七大世界的時空裂縫都修複完畢後，單獨留下一條可控裂縫作為進出黑暗維度的通道。”

有人提問：“留哪條？”

“翡翠城。”這次開口的是陸明蒼。

中庭第二兵團的司令官東方鳴聞言，沉目思索片刻後贊同道：“我也認為翡翠城很合适，那裏是當年中庭大災難中受損最嚴重的地區，如果我們的反攻從翡翠城開始，不僅意義非凡，也是對當年無數亡者的告慰。”

“贊同。”

“贊同。”

……

一片贊同聲中，葉守靜看向了芙拉，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望過來。

芙拉愣了一下，便沉着自若點頭應道：“我會把翡翠城的那條時空裂縫留到最後。”

葉守靜淡淡颔首過後收回目光，“好，接下來是最後一件事……”

說到這裏，葉守靜的神色倏地沉凝下來，眉間擰起深深的折痕，猶疑糾結在她那雙總是堅定無畏的瞳孔裏交替閃過。

與會衆人紛紛暗自好奇，不知道是什麽事竟然能讓這位駐守秩序維度多年，身兼秩序議會主席和秩序軍團長雙重要職的鐵娘子露出這樣古怪複雜的神情。

似乎是看出了母親的糾結以及藏在那糾結之下隐約出現跡象的信仰崩塌，陸明蒼神色平靜接過話：“我來說吧。”

他淡淡掃了一圈會議室內的全息人像，目光掠過芙拉七人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感覺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心生疑慮，潛意識忽然萌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

只聽首位的男人沉聲緩緩：“剛才諸位不是好奇，最近守護者得到的啓示似乎遠勝于過去數千年的歷史記錄麽？”

他操作着面前的虛拟屏幕，将一份書面文件的掃描成像圖上傳到每個人的終端上，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這是守護者們為此次會議特別公開的一份上古典籍，其上繪制的內容真實性得到守護者歷代傳承篤信。”

衆人紛紛将目光挪向面前的畫面——那顯然是幾張經過特殊儀器掃描成像的羊皮紙卷，雖然已經淌過八千年的時光，卻嶄新得就像昨天才制成的一樣。

幾張羊皮圖紙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圖畫，畫上描繪着九位身着白袍的身影将一顆巨樹圍在中央，如朝聖一般仰頭望着巨樹頂端那片精美壯麗的宇宙星河。

而在星河中央，是一只被星雲塵埃掩蓋了大半的纖長手掌，即使沒有露出全貌，卻足以讓人直觀感受到那只纖柔手掌翻覆之間所攜帶的浩大偉力，令整片宇宙也卑躬垂服。

那似乎代表着某個至高無上的力量、或是某種存在。

竊竊私語此起彼伏，終于有人高聲發出疑問：“這到底是什麽？”

陸明蒼淡淡回道：“秩序維度與守護者的起源。”

話音落下，滿座嘩然。

什麽意思？難道秩序維度是某個更高文明的造物嗎？那世界之樹呢？他們的世界呢？

每個人都懷着驚疑不定的心情用力盯着懸浮畫面上的羊皮紙，企圖從那幅信息量極少的圖畫上看出什麽別的東西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幅圖畫僅占了整個畫面的一半，另一半是一片古怪的空白。

旁人眼中的詭異空白，在陸明蒼眼裏卻是截然不同的畫面——那裏寫滿了一個個形狀優美精妙的文字。

而他認得每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就像當初看到的那本《黑暗秘典》一樣。

——[神戰終焉，至高之神降臨世界之樹，以至高神力為世界法則，築成世界壁壘，維系九大世界能量平衡，此後，絕地天通，諸神絕跡]

——[秩序是平衡，是枷鎖，是保護，從此，諸神曾經的應許之地将成為神遺留給世界之樹最後的饋贈，神賜予它“永恒”之名]

那空白處的秘密連守護者也一無所知，如今滄海桑田，守護者早已不是秩序維度初建時的那幾位，窮盡他們畢生所能，也只能在這幾張從未向七大世界公開過的上古記載中得出那個答案——

淩駕于世界之樹上的存在，便是神域。

然而如今絕地天通，諸神絕跡，世界之樹似乎已被神明抛棄了。

心情已經平複的葉守靜環視一圈，最後看向那羊皮紙上的圖案說道：“我想應該不必我多說什麽了，傳聞中淩駕于秩序維度、甚至說淩駕于世界之樹上的某種存在，是真實的，也正是這個存在賦予的力量給予了守護者無數啓示。”

她深深凝注着畫上那只纖長柔美的手掌，想象着那只手翻覆之間便能輕易扭轉整個世界之樹的情景，目光不由輕顫：“我們無法證實那是什麽，但我想諸位心中應當有了一個可以替代的答案——”

“神。”

神話傳說哪裏都有，七大世界各個種族也都有屬于自己的神話起源，這是歷史和文化的一部分。

但那只是記在史書或是故事裏的傳說、是平鋪直敘的文字、是想象力的結晶、是可以寄托心靈的信仰，唯獨不會是真實。

嘩然議論漸漸消弭，突如其來的沉默多少帶了些五味雜陳的意味。

就好比葉公好龍，沒有見過真龍時期盼着真龍降臨，見到了卻又無比畏懼。

神不存在時，人們憧憬着神話故事，祈禱着神能降臨拯救世間苦難。

現在知道神是真實存在之後，感覺就十分複雜了。

這是對現有宗教信仰與政治文化的一次巨大沖擊。

好在，守護者們只是決定先向守境軍團的高層公開這個秘密，至于廣大民衆……除非真神再度降臨九大世界，不然公不公開其實意義不大。

讓普通人知道這些被封存已久的秘密，對這場戰争以及未來世界的長治久安不具有任何現實意義。

“要是神……那個存在是真實的，那麽我們現在所遭受的一切，和那個存在有關系嗎？”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想守護者也是一樣的。”葉守靜語氣沉然道。

她看到在座不少人和自己一樣出現在了短暫的三觀碎裂、信仰崩塌的情況，竟然覺得有些欣慰。

她不是一個人。

“好了，我們還是……”葉守靜話音未落，陸明蒼和霍卿、芙拉三人面前的懸浮光屏上便同時閃爍起一道強烈的紅光，大家都熟悉那是什麽。

——最高警報！

霍卿臉色瞬間大變：“中大洋極危裂縫出現了！”

說完便再也顧不上會議還沒結束，直接下線消失。

不到半秒，芙拉的全息影像也消失了，随後是主位上的陸明蒼。

行吧，會議提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