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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你的神力還沒有完全恢複，神格也沒有拿回來。”

希微漫不經心撥弄着面前的星辰雲霭，绮麗斑斓的星雲在她手中由不規則的彌散形狀漸漸變成了一棵由億萬星辰凝聚而成的大樹。

樹只有一人多高，比起至高神域內那棵通天貫地的巨樹來說，渺小得連塵埃也不如。

但是陸明蒼已在這片剛剛成型的星雲之樹上看到了法則之力。

他不緊不慢倒了一杯茶遞到希微手邊，渾不在意地回答道：“不急于這一時。”

希微偏頭看他：“難道你不想早日重回神位麽？”

她眼裏沒有疑惑與驚訝，只是在做最普通的詢問。

“人類的身份還能用。”陸明蒼定定看着她優雅撚起茶杯的手指，尾指自然上翹，沒有經過刻意修飾的甲片反射着晶瑩剔透的淡淡光亮。

漂亮極了。

“我在凡間還有事沒有做完，”他說，“想要為希微做的事也還沒完成。”

“嗯？”希微臉上終于多了幾分疑惑夾雜着興味的表情，“想做什麽？”

陸明蒼伸出手，輕輕握住那只肖想了好一會兒的手，連同她掌心的茶杯也一并握住，溫暖的熱度穿過薄薄瓷杯，從她的手心傳遞到他指節上。

他專注地看着她說：“可以先保密嗎？”

“可以。我會期待你給的驚喜。”希微嘴邊漾出一絲溫淺的笑，任由他捏緊自己的手掌。

緊接着，一道溫涼的觸感沿着她右手的中指指尖漸漸滑到指根處，她低眸看去，看到了一枚被皎白鑽石簇擁着的紅寶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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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組成我身體一部分的星石，當年我被帶出黑暗維度化形時就一直秘密收藏到如今，現在，我将它獻予您，吾神。”

——吾愛。

希微看到寶石戒托下細小的芯片，蘊含着極為充沛的能量，那是她當年留給秩序維度的能量，是七大世界所有能量融合化歸的終點。

“你将終端放在了裏面？”

“沒錯。”

希微便從善如流喚醒終端，通過懸浮屏幕看到了空蕩蕩的主頁，以及已經裝得滿當當的通訊錄，第一位正是陸明蒼。

後者輕咳一聲，解釋道：“之前沒有恢複記憶，猜到你和芙拉的關系後，我就擅作主張把你加進了終端群組裏。”

他格外坦誠地望着希微：“你要是不喜歡，把他們删了就好……只留我一個就行。”

重點應該是最後一句吧。

希微被他看似誠懇實則有意無意洩露占有欲的模樣逗笑，眼尾上彎的弧度更明顯了些，“沒關系，終端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她仔細欣賞了會兒套在指根處的戒指，“但是戒指我很喜歡。”

說完，她勾過陸明蒼的下颌，在他唇角輕輕印了一吻，“這是回贈。”

陸明蒼不由怔忡，手臂已經遵循本能隔開礙事的桌子，将靠近的纖腰攬在了懷中。

在微涼的唇即将離去時，他忽然僭越而貪婪地加深了這個吻。

＊

秩序歷8103年，中庭世界遭到黑暗維度大規模入侵，死傷慘重。

秩序歷8135年，中庭世界再遇黑暗維度大規模入侵，全世界所有時空裂縫相繼出現，中庭軍團總指揮部發布最高警報及撤離避難動員令，其他六界軍團也陸續派兵支援。然而不到一天，黑暗生物突然撤退，時空裂縫自行消失，這是歷史記載以來的首次。

秩序維度與七大世界為之震動。

中庭危機不到短短一日就順利解除，各界生靈議論紛紛，都在猜測中庭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總不能是黑暗緯度那幫怪物打到一半想着該下班了就主動退回去了吧？

後續各地時空裂縫戰場真實畫面一經中庭軍團公開，大家才發現，還真是誤打誤撞說對了一半。

黑暗生物是不是下班休息了不知道，但打着打着主動撤退倒是真的。

而後中庭軍團又公開了一個視頻錄像，正是中大洋極危裂縫處的監視器畫面，只是相較于向軍隊內部公開的完整版，對大衆公布的錄像畫面明顯經過了剪輯。

在總指揮官的親自把關下，剪去了希微那過于玄異超凡的出場畫面，但後續彈指掃清黑暗怪物的畫面卻一刀沒剪，不折不扣地讓各界生靈見識到了這位被守護者們親自認證的“救世主”究竟擁有多麽毀天滅地的能耐。

原本希微那層聖者法師的馬甲就已經在各界吸引了大量追随者，中庭危機因為她出手得以安然度過，如今這些追随者的數量更是與日俱增，俨然已經發展成了一個龐大的信仰組織。

在這個組織內部，希微是神啓的“救世主”，是毋庸置疑的“唯一聖主”。希微之下，則是她親自挑選的七位門徒，被信衆們尊稱為“七聖徒”。

信衆們無從知曉“主”的所在地，也自知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侍奉在“主”的身邊，那便追随各界身份明确的“聖徒”，協助“聖徒”修複時空裂縫，完成救世大業。

沒有選擇追随“七聖徒”的信衆大部分是能力低微或是沒有覺醒能力的普通人，他們在各自的世界成立分會，将信衆們組織聚集起來，宣揚信仰，擴大教派影響力，招攬新的信徒，慢慢發展出成規模的教派系統。

另一部分則是直接報名參軍，用實際行動證明追随“救世主”的決心。

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新生信仰崛起運動中，受到打擊最大的，當屬梵爾歌世界的神聖教廷了。

如果要論宗教信仰，神聖教廷無疑是各大世界中最突出的一個宗教組織，因為沒有哪個宗教勢力像曾經的“神聖教廷”那樣，鼎盛時整個世界三分之二的種族生靈都是它的信徒。

然而之前教廷大神甫伊薩信仰邪神、殘害無辜民衆的劣跡已經讓教廷的權威有所下降，随着希微的出現，民衆信仰逐漸轉移，如今的梵爾歌，新興“聖主教”的威望與信衆數量幾乎發展得和神聖教廷不分伯仲。

“聖主教？聽起來不怎麽樣。”希微慢條斯理抿了一口茶，茶杯剛剛放下，身旁的男人便十分自覺地将快要見底的茶水重新倒滿。

他一邊倒茶一邊思索道：“‘至高教’呢？這個名字怎麽樣？”

希微将手裏最近才新鮮出爐的《聖啓詩》合上随手放在一旁，偏頭看過去。

此刻的陸明蒼身着與她身上這件黑紅色複古刺繡長裙同一色系的長袍，窄袖收腰的款式十分襯他挺拔修長的身材，又比從前常見的嚴肅軍裝多了些超凡卓然的俊逸，配上那頭順服的短銀發，像極了中庭影視劇裏大受追捧的“吸血公爵”形象。

如果瞳孔是紅色的，就更像了。希微如是想道。

“還是要早點去黑暗維度，把你那一半神格拿回來。”

她之前将陸明蒼的身軀和戰神明光的神元融合前，為了弄清楚他那身傷痕的來歷，自然而然就看到了他記憶裏黑暗邪神幻化的模樣。

神是大宇宙誕生之初的寵兒，是宇宙至高力量的造物，無論外貌還是神力都是無可取代、無法複制的。當然，至高神淩駕諸神之上，不受這個限制。

黑暗邪神原本并不能幻化成陸明蒼的模樣，但他占據了一半戰神神格，同時也占據了戰神的一部分神技，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長期借用戰神的皮囊和身份行事。

希微很喜歡陸明蒼的臉，但她不喜歡這張臉被原主之外的任何存在占有。

話題跳躍得太突兀，陸明蒼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但仍然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關系，一件一件解決就好。”

希微定定看着他的臉：“我不喜歡別人頂着你的臉。”

厭惡黑暗邪神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對于這個解釋，陸明蒼怔愣一瞬後恍然大悟，于是毫不避諱将心底欣喜表現出來，扣住希微戴了紅寶石戒指的右手，稍稍用力十指交纏，“我相信，你永遠不會把我認錯。”

他餘光瞥見被希微随手丢在一邊的《聖啓詩》，那是“聖主教”最近編撰出來的教義，全書以吟游詩的體裁講述了希微這位“聖主”誕生、降臨、救世的始末。詩歌內容大部分以守護者得到的啓示和希微化身在各界的種種事跡為主，外加大量誇張的渲染修飾詩體，簡直就是一本活脫脫的“希微彩虹屁大全”。

她自己看了幾頁就沒興趣了。

不過陸明蒼卻覺得，《聖啓詩》寫得還是太保守了，那些貧乏而淺薄的辭藻不足以形容他的神明萬分之一的光輝。

察覺到他的目光，希微略略眯了眯眼，含着微笑睨着目光坦誠而真摯的男人，“聖主教日益壯大，是不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

陸明蒼笑容不變：“與其讓衆生信仰并不存在的僞神，為什麽不皈依真神呢。”

希微還沒說話，他忽地垂下眼睫，難得以遺憾的語氣追溯起了往事：“萬年前神話時代的繁榮并不值得我懷念，吾神長眠不理凡間諸事，諸神才敢在世界之樹任意妄為，展現神跡大肆收攬信徒，汲取信仰之力。世界之樹萬千生靈皆有信仰，第一維度神殿林立，唯獨沒有至高神殿。”

他深深望進希微那雙情感淡薄的銀眸裏，“宇宙法則皆因吾神而立，世界之樹由吾神親手培育，世間能量是吾神親自饋贈，億萬生靈該信仰的，唯有吾神。”

“諸神可以借衆生信仰增長神力，我不用。”

希微動了動手指頭，微敞的馬車窗戶登時大開，一望無際的綠野映入眼簾，綠蔭蔥茏上開遍各色妍麗鮮花，風中送來沁滿鼻息的清幽花香。

這裏已經接近梵爾歌世界的曜靈森林，光精靈賴以生存的栖息地。

趁着那幾個小家夥還在修複時空裂縫，黑暗邪神也因忌憚至高神降臨世界之樹暫時不敢再來侵犯七大世界，希微便和陸明蒼來梵爾歌辦些事，順便旅游散個心。

她看向窗外，目光悠遠好似穿越了亘古的時光：“是我低估了衆生之力，也許他們并不需要信仰真神才能獲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