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特別的光影(一)
第4章 特別的光影(一)
“快跑是什麽意思?”旭舟起身湊過來。
沒想到帶血的紙條上寫的就是快跑,他還以為裏面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話,把看起來情緒最為穩定的鹿書白吓得要當場跳車。
南湫接過紙條看了又看,腦回路清奇:“這麽說,大半夜的發出尖叫,是為了趕我們下車?這鬼的心地還怪好的。”
鹿書白:“……”
旭舟伸手在南湫面前晃了晃,“哥,你還有心思誇鬼啊?想想該怎麽辦吧。”
南湫在外頭待慣了,稀奇古怪的事見得不少。他不覺得所謂的女鬼是鬼,只覺得這人是在裝神弄鬼。
要不是嫌地板太髒,用手沾點兒血跡試試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于懷安起身整理垃圾,離開時順帶說了句:“下一站換乘,我跟鹿書白一起走。”
唠嗑的兩人走了,車廂裏只剩南湫和鹿書白。
南湫坐在下鋪擦眼鏡鏡片,擡眼時只能看到鹿書白整理行李的模糊身影。
“我還以為你膽子挺大的。”
“求個安穩,不想大半夜被吵醒。”鹿書白把整理好的旅行包塞桌板底下,回首時正好看見沒戴眼鏡的南湫,他忽然很想問問:“一直沒問,怎麽稱呼你?”
南湫頓了頓,面對鹿書白有點兒不敢說全名。雖然和記憶裏的不是同一個人,可心裏就是不自覺地忌憚。
“我名字不好聽,你随便叫一個就行。”
鹿書白笑了笑:“名字還能由着陌生人随便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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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湫尴尬地戴上眼鏡,随口說了個:“啊南。”
鹿書白聽得蹙眉:“哪個南?”
“女字旁的娚。”
鹿書白坐回下鋪:“哦,那我知道你為什麽覺得不好聽了。”
南湫心領神會:“別說,聽多了我老覺得身上有味兒。”
本以為這麽說鹿書白就不會再問,沒想到竟是揪着他的名字問題不放。
“所以你是姓娚還是名娚?”
鹿書白說話時語氣很溫和,這種性格的人總是容易讓人忍不住說實話。
南湫不想說,于是反問:“重要嗎?你叫我阿南就行。”
鹿書白聽出他話裏的拒絕。也對,出門在外對陌生人有防備很正常。
“好。那麽阿娚,你下一站是繼續在這兒,還是跟我們一起換乘?”
只要換乘不花錢南湫倒是無所謂,況且就算不是因為靈異事件,大半夜的總是有人尖叫吵鬧确實睡不安穩。
“行,一起走也能多個伴兒。”
*
“鹿書白,鹿書白?旭舟,于懷安?”
南湫有點兒懵了,說好四個人一起下車換乘,可他好像還沒下車就兩眼一抹黑。
而且到現在為止,就算醒了也是一片漆黑。
發病了?還是昨晚的藥吃多了?
“鹿書白?”
“我在。”
總算有了回音,可伸手不見五指,實在看不到人在哪兒。
南湫暗松口氣:“怎麽回事?我們不是下車換乘?你,你那兒也是一片漆黑?”
他試圖伸手摸黑,卻發現手腳僵硬根本動不了。
這實在容易讓他聯想到自己被綁架了!總不會下車的時候,那個奇怪的女人從後面一棒子把他們敲暈?
不太可能,他明明記得下車的時候,旭舟說有東西忘拿要回車廂,于懷安去和乘務員交涉,其間那渾身是血的女人并沒有出現。
鹿書白的聲音從他後上方傳來:“沒有,我這裏視野很好。”
南湫聽聲音覺得鹿書白離他很近,幾乎近到貼臉的程度。這麽短的距離,沒道理一個什麽也看不見,一個卻視野清晰。
總不能是瞎了?
鹿書白看着眼前景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和阿娚解釋。因為他也不明白,從下車進入車站,眼睛一閉一睜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南湫手腳動不了,可怕的是他覺得自己連眨眼都做不到,而且眼睛一直睜着卻不覺得眼球幹澀。
“我們到底在什麽地方?如果綁架的話,你看看能不能報警。”
四周的環境很奇怪,悶熱呼吸不暢,偶爾能聞到鹿書白身上散發的肥皂味兒。
鹿書白的聲音聽起來要比他淡定很多,一貫的溫和裏似乎還透着點兒無奈,“我想,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應該打不了電話。”
“什麽意思?”
“我們在一個全是玩偶的房間。”
“……”
南湫愣了幾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火車上女人手裏的娃娃。
鹿書白猜到他在想什麽:“和我們在火車上看到的不一樣,是全身都用樹脂做的人形關節玩偶。”
南湫:“能不能說得具體點,我不玩這些聽不太懂。”
鹿書白簡單描述:“我們應該是變成了這些娃娃。”
“??”
“???”
南湫這回是真聽懵了,什麽叫變成娃娃?他從火車上下來,然後在火車站裏被人做成了娃娃?
“我被分屍了?”他整理出了最佳結論。
鹿書白回得冷靜:“那倒沒有,你可以理解為,我們的靈魂被放進了娃娃裏。”
“等一下,等一下。”
南湫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兒混亂,變成娃娃已經夠離譜了,怎麽還成了靈魂被注入娃娃?
什麽叫靈魂在娃娃裏?
他的靈魂在一只人形娃娃裏?!!
“我被做成了提線幹屍?”
鹿書白:“……”
南湫:“……”
至少比分屍這個結論靠譜點。
沉默了十幾秒,鹿書白才再次開口:“你挺幽默的。”
南湫頭疼,“要不,你形容一下你看到了什麽。還有旭舟和于懷安,他們兩個在哪兒?”
鹿書白:“不知道,暫時沒聽到其他聲音。不過……”
南湫:“你說,我CPU暫時還能承載一部分荒唐。”
鹿書白顯得有些尴尬:“我動不了,視野範圍有限,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被我壓在身下。”
鹿書白的眼珠不能轉,他所看到的是娃娃靜止狀态下眼睛能看到的範圍。
他的目光之下是兩只穿着精致長靴的腳,他應該是坐在一堆娃娃上。而南湫的發聲來源在他後下方,這個位置,只可能是被他坐在身下趴在毛絨玩具上的另一雙腿。
也就是說,南湫的臉被埋在了毛絨玩具裏,所以才會什麽也看不見。
南湫接受了當下的魂穿娃娃說法,但他不可能一直都保持這種狀态。得想辦法離開,總得找回自己那副失去的身體!
“有什麽辦法能改變現狀?那趟奇怪的火車……是因為我們提前下車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應該是。”鹿書白聽覺敏銳,“等等,好像有人來了。”
“什麽?誰來了?是不是火車上那個全身是血的女人?”
南湫的整顆頭被埋着動彈不得,失去視覺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鹿書白沒吭聲,他只好不再詢問。
隐約間聽到棉拖踢踏地板的聲音,開門,然後關門,再來是電源被打開的開關音。
“咦?怎麽塌了?”
這聲音略微耳熟,是個男的,很年輕,猜測在20到24之間。
他的身體沒有知覺,但憑聲音可以聽出男人正在整理他所在的位置。
壓在他身上的鹿書白被拿走了,沒多久,他的雙腳被握住,從一堆厚重的毛絨玩具裏拔了出來!
南湫的兩眼睛都快瞪圓了,從漆黑的環境突然到白熾燈照眼的地方,有那麽一瞬間他真以為自己瞎了。
視線慢慢恢複,眼前的景象晃得他頭暈,直到被擺在一張全是鑽片零件的工作臺上他才總算看清楚自己在哪兒。
十平米左右的書房,以工作臺為中心,左邊是書櫃,右邊是一面被裝訂了十幾排木板的玩偶展示牆。
成排的玩偶在木板上堆積成山,中間的兩排斷了,本被放置整齊的玩偶全都坍塌到了地面,在幾只半人高的毛絨玩具上橫七豎八地躺着。
環顧四周,房間頂部吊着古典的歐式水晶吊燈,沿着玩偶牆往下,接近白色雕花木門附近有個花紋繁瑣的落地燈,燈的另一邊是老式的雙層深色窗簾,一半吊着一半耷拉着,還有成排的水晶在簾布底部垂挂。光澤的紅木地板上鋪着張直徑兩米的歐紋毛絨地毯,上面躺着幾條零散的玩偶手腳,和幾顆古銅色不如指甲蓋大的紐扣。
看得出來是個極為奢侈的有錢人屋子。
南湫看得眼珠子難受,也許是因為他變小了,所有東西都被放大了十幾倍,也包括現下這間屋子裏唯一的正常人。
男人穿着身老式的襯衫西褲,領帶倒挂着吊在背後,交叉式背帶把整個後背繃得很精神。不算瘦,但看起來還是像個沒完全長開的學生。
男人整理完展示架,轉過身時視線正好與南湫對上。
“哎,手斷了,本來想把你送掉的。”
熟悉的精神短發,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五官!還以為是染血女人搞的鬼,沒想到居然是旭舟!!!
旭舟伸手把他拿起來,擺弄他摔斷了的胳膊,在一聲聲感嘆裏,輕而易舉地把他的頭給拔了!
拔了!
他的頭就這麽被拔了!!
腦袋分家被安放在工作臺上,然後眼睜睜看着玩偶的身體被拆解!
不做人的旭舟抽掉了他身體裏的“蝦線”,然後整齊的把他的軀幹們逐一擺在眼前!
太離譜了,離譜到他一度以為是昨晚失眠所以藥嗑多了!
旭舟拆完玩偶,在工作臺上沒找到合适工具,只好起身離開房間。
鹿書白的聲音适時響起:“阿娚,你真的被‘分屍’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杜康肆小可愛送的魚糧!!(p≧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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