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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周正則繼續去整理藏書了,趙謹言帶着錢思齊來到樓梯下,不過他并沒有看堆在地上的新書,而是走上了樓。
錢思齊也跟了上去。
趙謹言上到二樓依舊沒停,藏書閣一共有三層,一層都是些常見的書,二樓放的都是孤本殘卷,三樓和下面不同,這裏是一個一個的房間,每個房間都上了鎖。
來到三樓後,錢思齊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這裏明顯不是可以随意進出的地方,不過他見趙謹言如入無人之境一樣,也就沒多問。
錢思齊看到趙謹言停在一間房間外,然後拿下頭上的發簪插進了門鎖裏,只見趙謹言的手動了兩下,咔嚓一聲,那鎖竟然開了。
錢思齊微微睜大眼睛,他沒想到趙謹言還有這種能力,而且這種事怎麽看都不是太子該做的。
趙謹言沒有遲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房間裏依舊是一個個的書架,只是書架上放的不是書,而是一壘一壘的卷軸,每個卷軸上都有日期。
錢思齊跟在趙謹言身後走進房間,他随手拿起一個卷軸看那了一眼,然後他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這裏放的竟然是天子的起居注,這個房間放的卷軸,主要記錄的是天子和朝臣之間的對話。
錢思齊只感覺頭皮發麻,這種東西是他們可以随便看的嗎?
趙謹言不緊不慢的找來一個箱子,然後開始在書架上挑挑揀揀,最後裝了一箱子卷軸。
趙謹言說道:“好了,就這些吧。”他看向錢思齊,“思齊。”
錢思齊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趙謹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趙謹言接下來的話證實了錢思齊的猜想,趙謹言說:“搬回去,可別被人發現了,被發現的話,我們就完了。”
錢思齊瞪大眼睛,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天子的起居注,不經過天子的允許,随意查看是死罪。”
趙謹言說道:“我知道,所以不是讓你別被發現嗎?我就看看,看完就還回來,不會被人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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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思齊後退了一步說道:“我不會跟着你胡鬧的,回去我就禀報聖上,辭去東宮守衛之職。”
趙謹言說道:“您要告發我?”
錢思齊梗着脖子說道:“我只是照實禀報。”
趙謹言臉上帶着笑,說道:“你也會把你看了天子起居注的事一起告訴天子嗎?”
錢思齊猛的看向趙謹言說道:“我沒有,”他頓了下,“我只看到一個日期。”
趙謹言說道:“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說你把所有的卷軸都看了,你猜天子信你還是信我?”
錢思齊說道:“陛下不會聽你的一面之詞。”
趙謹言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進來了,也真的拿起卷軸看了,這就足夠了,你認為陛下會相信你說的沒有看嗎?”
趙謹言繼續說道:“天子看你時,看的不止是你,還有你身後的錢家。太子案剛過,現在正是敏感的時期,你猜天子會不會懷疑你們想做一些,前太子做過的事?”
錢思齊手握成拳,呼吸加重了些,現在,他要是幫了趙謹言,他就算徹底和趙謹言綁在一條繩上了。
今日有這麽多人看到他們走進了藏書閣,要是趙謹言自爆偷拿起居注的事,那他勢必會被算作幫兇,雖然錢父讓他先跟着趙謹言,但是現在也只是觀察期。
前面兩個太子都出事了,趙謹言能不能穩坐太子位還說不準,錢家就算真的要下注到趙謹言身上,那也要确定他能當下去這個太子。
錢思齊閉了下眼睛,他的大腦快速運轉着,思考着最合适現在的做法。
不過就像趙謹言說的,就算錢思齊不幫他,還去天子那裏告發他,錢思齊大概率還是脫不了幹系。
錢思齊思來想後,問了趙謹言一個問題:“這個太子,你會做下去嗎?”
趙謹言愣了下,然後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說道:“在其位,謀其政,既然我成了太子,那我就會一直做下去。”
趙謹言說的輕松,就像這個太子很容易做一樣,但是其中的艱難,他們都明白。
不過看到趙謹言表現的這麽有自信,錢思齊決定信他一次。
雖然錢思齊和趙謹言的相遇并不愉快,也因此,他見過趙謹言的手段,知道趙謹言并不像看起來那麽柔弱。
從利益來講,跟随趙謹言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最終錢思齊決定按趙謹言的話去做,不過他要确認一件事 :“你看這些卷軸做什麽?”
趙謹言說道:“就是想看看,怎麽了?不行嗎?。”
錢思齊自然不信趙謹言只是看看這麽簡單,但是趙謹言不想說他也不再問,他們才認識兩天,互相的信任都有限。
錢思齊說道:“就算我幫了,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想着能用這件事威脅錢家。”
趙謹言靠近錢思齊,在錢思齊耳邊說:“有你就夠了。”
趙謹言說話時吹到錢思齊耳邊的風,激的錢思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後退兩步,臉漲得通紅,說道:“請太子自重。”
看着錢思齊的反應,趙謹言笑的更開心了。
錢思齊感覺趙謹言是在玩他。
不過以後他就和趙謹言綁死了,能不能一起活着不知道,死肯定是要一起死了。
趙謹言說道:“動作快點,再耽誤時間,正則該發現我們了。”他做的這些事并不想将周正則牽扯進來。
錢思齊明白趙謹言的意思,他也不想将周先生牽涉其中。
錢思齊抱起箱子,下到二樓,然後直接從後窗跳了出去。
趙謹言将書架的卷軸整理了下,然後鎖上門走下樓。
周正則做完手上的工作沒有看到趙謹言就來到二樓,然後看到趙謹言拿着他給錢思齊找的摹本在書架中間轉悠。
周正則說道:“錢侍衛呢?”
趙謹言說道:“我想起有東西放在冷宮忘了拿,就讓他去幫我取了。”
周正則不疑有他,說道:“太子殿下有找到借閱的書嗎?”
趙謹言說道:“有啊,我看到新到的書有一些話本,我都要借。”
周正則嘆了口氣:“您現在是太子了,應當少看些話本,多學習與國策有關的書。”
趙謹言說道:“我學那些做什麽,陛下又不是真的想讓我繼承帝位。”
周正則微微睜大眼睛,說道:“陛下既然立您為太子,怎麽會……”
趙謹言說道:“皇家就是這樣,父子之間也多是利用,親情少的可憐,陛下的父愛大概都給了三皇兄吧。”
想到趙謹言這些年的境遇,周正則有些傷感,他本以為天子立趙謹言為太子是真心想讓趙謹言繼承大統,不過按趙謹言的意思,他可能是被拉出來擋槍的。
周正則人微言輕,自知幫不了趙謹言什麽,他說道:“太子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四皇子和六皇子的事剛過去,太子黨的人肯定也不會眼睜睜看着您坐在這太子位上。”
周正則語氣中有些不滿,他說道:“天子就是太仁慈,留了那麽多太子黨在朝堂之中,還縱容他們對新太子行不軌之事。”
趙謹言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說到:“太子黨啊,真要是他們說不定還好些。”
趙謹言聲音很小,周正則沒有聽清楚,他問道:“什麽?”
趙謹言說道:“我說,正則還像之前那樣喊我阿言就好,太子殿下什麽的太生分了。”
周正則說道:“那怎麽行,太子殿下現在穩坐東宮之中,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樣。”
趙謹言露出落寞的表情,說道:“以前不是太子的時候,雖然陛下不喜歡我,好在還有正則,現在陛下利用我,正則也疏遠我……”說着說着眼睛竟然紅了,一副要哭的樣子。
趙謹言可以說是周正則看着長大的,周正則一直将趙謹言當做弟弟,周正則作為兄長和作為先生時完全不一樣,他是出了名的溺愛自己的弟弟妹妹。
看到趙謹言哭,周正則馬上慌了手腳,他說道:“阿言莫哭,我怎麽會疏遠阿言,阿言永遠都是我的阿言啊。”
趙謹言可憐兮兮的朝着周正則伸出手,一臉期待。
周正則嘆了口氣,伸手抱住了趙謹言,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小皇子一樣,那天正好在下雨,周正則聽說藏書閣這幾天進了老鼠,于是就準備了一些工具,留到晚上想要抓老鼠。
結果老鼠沒有抓到,反倒抓到一個偷跑進來,渾身濕透了,一臉謹慎的看着他的的小皇子。
周正則記得第一次相見時,趙謹言在看清楚他的之後,臉上的表情就從謹慎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就像現在這樣。
埋在周正則脖子裏的趙謹言哪還有一點要哭的樣子,他露出一個得逞的笑,深深的吸了口氣,聞到了熟悉的書墨的味道,讓他感到安心。
周正則拍了拍趙謹言的背,說道:“好了,好了。”
趙謹言抱夠了才慢慢松手,他說道:“正則,你怎麽還是這麽瘦,等我回去讓人給考試院加餐,你要多吃點。”要不抱起來太硌手了。
周正則說道:“老毛病了,吃的再多也沒有用,別做多餘事,你現在被各方勢力盯着,一定要謹言慎行。”
趙謹言點了點,說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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