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暫時服從

暫時服從

因為那個問題,張亦可整個人都凝滞了,甚至覺得自己的屁股都沒有那麽痛了,無言地望着天花板,一臉地生無可戀。

——她知道,她還是被“綁架”了。即便她非常不想承認。

張亦可讨厭這樣的自己。

紀梧看她伸出了手,卻一直都沒有搭到自己手上,沉默地瞥了張亦可一眼,把手收回去,蹲下.身,柔聲問:“你怎麽了?”

抱着最後一絲僥幸,張亦可問:“突然有個問題。怎麽判斷我們有沒有出事呢?”

紀梧:“一是孩子自己會說,二是那個牌子裏面嵌入了一枚芯片,可以感應到。”

張亦可猶疑一瞬,問:“如果孩子撒謊了呢?或者芯片壞掉了呢?”

紀梧:“孩子撒謊,算作另一種出事,比遲到和摔跤都要嚴重。至于芯片……它不會壞。”

“那如果我們故意不拿牌子呢?”張亦可思忖着又問。

“芯片一經綁定,就只對那個人有用,哪怕不被帶在身上,也會及時感應到情況。”紀梧微停頓,低聲問:“你撒謊了嗎?”

張亦可屁股沒那麽痛了,想拉着紀梧的手站起來,卻突然發現她這時正蹲在自己面前,就把手放下,雙手撐地,用力坐了起來。

“不算是故意。”張亦可說:“孟老師問我為什麽遲到的時候,我說是摔倒,但那只是我找的理由。”

這在現代社會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在這裏……

紀梧沉默一瞬,對張亦可說:“你父母可能馬上要來了。”

張亦可:“……”

“我狡辯硬要說是芯片壞了的話會怎麽樣?”她問。

紀梧繼續沉默,片刻後凝重道:“他們會判別為你腦子沒有發育完全,進行回收,然後對你的父母進行處罰,再給予慰問補貼。”

張亦可:“……”

她肯定,孩子絕對是不知道什麽人的play的一環。

哪家好人會對自己孩子用“回收”這兩個字描述啊!

張亦可無可奈何。

身處奇怪的地方,她暫時能做到的,只有遵守這裏的規則,不讓自己惹禍上身,露出馬腳。

“我知道了。”她說:“我會好好解釋。”

紀梧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在“相信她的話”這個大前提下,張亦可大概确定自己剛才說出來的是最快的處理麻煩的事情。

一分鐘後,兩人回到教室,看到了等在她們桌子旁邊的孟饒。

孟饒面色陰沉,冷聲對張亦可說:“你母親等下過來。”

“好的。”張亦可點點頭。

這“等下”果然沒有讓她等很久。

張靜敏在兩分鐘後就到達了學校,看到張亦可的那一瞬間并沒有和她做任何多餘的推拉聊天,意圖從她嘴裏套出實話,也沒有面帶和善微笑地看着她說“別怕,媽媽相信你”。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張亦可一眼,就用那種同樣平淡但卻不容置喙的語氣道:“你撒謊了。”

張亦可甚至不能判斷出來那是問句還是陳述句。

她點點頭,真誠道歉:“對不起。”

張靜敏沒有對她這句話做出任何回應,連不同于方才的反應都沒有,按照她自己的節奏,繼續問下一個問題:“為什麽遲到?”

張亦可:“我沒有睡好,精神不能支撐行動,眼前也一片模糊,在校園內走錯了路。”

張靜敏:“知道學生撒謊要怎麽處罰嗎?”

張亦可哪會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她還是點了頭。

張靜敏就說“好”,然後說:“一千字檢讨,晚上回家記得帶回去,明天早上交給我。”

說完後,她立刻切換語氣,溫柔問道:“聽說你被人推倒了,是嗎?”

張亦可不禁咋舌,一時間無法給出任何回複。

張靜敏立刻撫上了她的手,不斷輕柔摩挲,眼睛中盡是關切,“疼嗎?”

張亦可感覺這太恐怖了。

張靜敏仍在繼續:“找一個隐蔽的地方,我給你看看,上些藥,用藥酒揉揉,很快會好的。”

張亦可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回答的話,她真的能直接把自己拉到隐秘的地方,撩起衣服查看傷情。

細思極恐,她忙道:“不疼的。”

張靜敏笑得更加溫柔,緊攥着張亦可的手,拉着她走出教室,往廁所的方向過去。

張亦可努力掙紮,卻依然無法掙動絲毫,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她拽到廁所,單手禁锢,進行了一番檢查,同時點評:“後腦勺這裏有一點紅,還是要揉揉的,有利于恢複。”

語落就上手去揉。

只是單純的揉。

藥沒有,藥酒也沒有。

張亦可猜測,她應當是帶了,但是從一開始就沒準備給自己用。

沒了那些繁瑣複雜的步驟,張亦可松了一口氣。

她抛開心理上的不适,試圖更多的去感受當下的氛圍。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很大的動靜。

有的只是被困住的張亦可在張靜敏的轄制下無能為力地被她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麻煩”。

那感覺讓張亦可非常奇怪——張靜敏對她,好像非常關心,始終體貼;又好像非常不關心,揉弄的動作含糊又磨叽,仿佛是在糊弄功夫。

張亦可試圖用自己能想到的更加易于理解的場景描述——

工作時為了讓甲方滿意,乙方積極地、不情願地去做事。

……

所以,我們只是甲乙雙方的關系?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

畢竟按照這裏的規則體系,所有的身份都只是工作。

但顯然,這裏沒有特定的老板。

真要說誰是老板,大概只有那個莫名其妙的規則的掌控者。

這樣說來,大家不過都是他手底下的員工。

說白了就是共事的人。

張亦可釋然了。

……

只是,張亦可覺得,自己怎麽也夠不上甲方的位置?

誰家甲方當這麽憋屈?

但她顯然也算不上乙方。

雖然說她很憋屈,但是很明顯,即便她再不願意承認,在當下這個場面中,她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天殺的,這樣沒有一個人好受的場面,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東西造成的!

張亦可閉上眼睛,把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罵了許多句。

張靜敏松開張亦可的手,問:“覺得怎麽樣,好了嗎?”

張亦可生無可戀地連連點頭,“好了。”

張靜敏眉頭一蹙,擡手又要往她後腦勺按。

張亦可福至心靈,收起自己的生無可戀,在心裏想象自己看到了一座金山,頓時真心實意地喜笑顏開起來。

趁着這個機會,她忙說:“好了!好了!”

張靜敏動作頓住,手往回撤,“我回家了,有事再聯系我。”

張亦可茫然無助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廁所門口,走出去,透過走廊往外眺望——

這裏沒有高樓危牆,目之所及,全是兩層高的精裝漂亮房子。

天空遙遠,無邊無際,卻能輕易被盡收眼底。

張亦可心情奇妙。

說不上好,也不可謂不好。

回到教室,張亦可嚴防死守,生怕孟饒從不知道哪個方向竄過來,強勢地把她拉到辦公室,對着她的後腦勺就是一通狠揉慢搓。

但是直到數學課結束,孟饒都沒有過來。

張亦可疑惑無比,非常提心吊膽,問紀梧:“我第二次摔倒,老師不也算是責任方、會被記為工作失誤嗎?她怎麽不來找我?”

紀梧專注力全在面前的書本之上,聽到她說話的時候,肩背不自然地繃緊一瞬,随後慢慢放松,轉頭看向張亦可,說:“因為她已經做過努力了。”太蒼白,紀梧頓了頓,又說:“她給你家長打電話,就算做她解決事情的方式。”

張亦可放下心,又将兩份工作做了對比,“這麽說起來,老師好像比父母要容易一些,工作更輕松。”

“也是雙休嗎?”她問。

“是雙休。但是不怎麽輕松。”紀梧說:“每個班都是只有三個任課老師負責,但是每個班的學生,有五十人……是很大的工作量了。”

張亦可四下一看,教室裏的人确實不算少,粗略估計的話,應該就是五十沒錯。

但是……

“大家不是都特別小心嗎?”很突然的,張亦可自己都意識到沒那麽簡單,聲音不自覺放低,要問出口的話題也更改了方向,“工作量具體大在哪裏呢?”

紀梧表情沒來由地深沉起來,“很亂,很多,我沒辦法說清楚。下午的自由活動課,你看看就知道了。”

張亦可說“好”。

這時,教室門被推開,孟饒和另外兩位老師走進來——其中一位是數學老師,名叫趙青山,剩下那位名牌上寫着的名字是江別,應該是自由活動課的老師。

他們三人各推着一輛小推車,小推車上面摞了三個保溫泡沫箱,上面蒙着厚重的軍綠色被子。

“開飯。”孟饒說:“從第一排開始,蛇形上前,每人領一份飯,二十分鐘以內吃完。”

張亦可飯量小,剩了一小半就放下筷子。

孟饒立刻走到她身邊,目不轉睛盯着她,語氣嚴肅地做要求:“不能剩飯。”

張亦可:“……”

紀梧手藏在桌底下,拉了拉張亦可的衣服。

明白這應該又是什麽奇怪的、不能理解的規則,張亦可認命地暫時服從,垂頭把飯吃完,撐得不行。

“桌子擦幹淨,現在開始睡覺。”所有餐具被學生們自行放回回收桶,孟饒下達下一道指令。

語氣強勢,不容質疑。

張亦可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到一陣猛烈困意襲來,當即一頭栽到桌子上——

一聲聲重重的磕碰聲接連響起。

張亦可意識朦胧,迷茫又詫異。

這樣不算學生出事嗎?

摔倒都沒有現在動靜大吧?

不待她同紀梧說出這件事,就沉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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