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秩序善與人類惡

第60章 秩序善與人類惡

從一開始, 他就不該拉神座出流進夢境。

不！更早一些的時候，從他加入不可名狀的聊天群的時候，他就該堅定的維護世界的秩序。

——不能放任何人來自己的世界。

梅林沒有做到，他失态了, 放縱了, 不再把守護地球當一回事。

沒有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的世界，不值得他留戀。在很多年前, 神話時代即将消失的時候, 他就該離開地球，與精靈、妖精、夢魇一族前往其他适合生存的空間。

為了能再次看見那個孩子的笑臉，為了能被重新喚一聲“老師”, 梅林內疚的選擇留下來，當了一位千年宅男, 寸步不離遠離塵世的理想鄉。

若他沒有把對方教導成聖潔的王，冷眼旁觀對方一步步走入注定的結局……該多好。

“莉莉……”

梅林記起學生的剎那, 人類部分的知性在被污染的過程中有了少許的光芒。

神座出流釋放出自己的精神波動，很容易，只需要進行瘋狂的思考。他在夢境裏散發出扭曲至極的氣息，長發的尾端化作了群蛇一樣的錯覺，似乎随時能勒緊梅林的喉嚨，将他殺死。

少年的黑西裝邊緣勾勒出濃烈的黑暗，瑩綠色的0-1之間的電腦字符在不斷出現。

神座出流追求科技側的拉普拉斯妖境界, 兩百年光陰下來, 他的意志力拔高了一大截，赫然是群主在遙遠世界伸向外界的一根“觸手”。

神座出流的背後, 有能擠爆整個世界的龐然大物時隐時現，空間在哀鳴……

那是什麽……銀色的……門……？

梅林的瞳孔放大, 眼簾合不上，被強行打開的千裏眼被動接收每時每刻透露的信息，而半夢魇的體質讓他被動吸收了對方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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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怎樣作死的人類精神？

主動接納外神！

主動成為外神的容器！

一心追求知識，追求宇宙的奧秘！沒有美夢，沒有噩夢！既是人類踏足“全知全能”的希望，也是人類過度貪心“才能”的絕望！

“不行……”梅林抵抗潰不成軍，不斷回憶美好的事情，偏向銀白的虹光發絲染上污穢的黑暗，外神的影響力超乎尋常！

這是一只即将堕落的半夢魇。

神座出流用科學的目光注視着群成員堕化的過程，冰冷到就像是一尊非人的雕像，在夢境裏沒有呼吸，沒有溫度，比反派還像反派。

神座出流節約了一切不必要的人類本能。

前一刻，神座出流是梅林眼中的弱者，而現在，梅林為自己的小觑付出代價。

随後，神座出流總算有了動作。

他掀開梅林耳側頭發，半夢魇的尖耳朵向後躲去，貼着皮膚。放在另一個有尖耳朵的“精靈族”裏，被親吻耳朵的對象只能是伴侶，不然，這個人會遭遇精靈族不死不休的追殺。

夢魇一族沒這麽多要求，道德标準低，合眼緣就入夢幹一發，吃飽喝足就走，乃流動性作案的慣犯，風評差到僅次于魅魔。

神座出流仔細研究它的組成結構。

梅林逐漸分不清幻覺、夢境、現實的三者區分，精神走到危險的懸崖邊緣。

梅林以為自己是在發了瘋的掙紮，動用了所有魔術，甚至惹來了蓋亞，想要同歸于盡。然而全是錯覺！他什麽都沒有做，也來不及做！

梅林腳邊生長的一枝花在枯萎。

大自然的寵兒之一，游走生靈夢境的半夢魇瀕臨堕落，也會被大自然抛棄。

一滴又一滴的血水落下。

花瓣承受不住重量，歪斜三分，嬌弱可憐，沾染着豔麗得不正常的血珠。

神座出流的手指，沿着梅林的尖耳朵撫摸一遍，選定位置，切開了梅林的一只耳朵。

疼痛刺激到梅林清醒了一絲，黑暗攀爬上他的虹色長發，之前是五彩斑斓的白，現在是五彩斑斓的黑，分不清哪一種更适合他……

“莉莉……”

梅林第二聲的呼喚，從這個稱呼裏汲取到最後的執着。他不是什麽王廚，不是什麽救世主，僅僅是一只做了虧心事的老夢魇。

“神座君……信守承諾……救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讓她……實現心願……”

聽見梅林的呓語，神座出流微側過頭：“拯救亞瑟王？她的心願是讓回溯時光，重新開始出生後的歷史，由不列颠人民選出最賢明的王，并且讓國家獲得強盛與和平？”

因為大意放來群主小號，梅林十分凄慘，抓着神座出流的肩頭，遲遲不肯從秩序善堕落為人類惡，“讓她快樂……凡人普通的快樂……”

神座出流對魔力沒有抗性，中了幾發不知名的魔術，停下吃耳朵的行為：“梅林，你的願望超标了，只有群主能滿足你的願望，你願意以你的世界為代價，請群主過來嗎？”

梅林垂下頭，黑發披散，不再垂死掙紮，用魔術激發自己最後的人類理性，說出談判條件。

“我已經沒救了……”

“這個世界要留給莉莉，它是莉莉的家，我用千年的知識為代價，求你幫忙……”

“你追求知識，我把對你最有益處的‘現在視’千裏眼移植給你，它能幫助到你……看到地球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

“神座君，你有自己的意識，你是人類，目前算不上神靈的一尊化身，請為了這個讓你誕生的種族做出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吧！”

梅林朝着神座出流靠了過去，指尖虛軟無力地點到了神座出流的眉心。

那一剎那，神座出流被改造、被克隆後的大腦感到刺痛，首次體會到了另一個“自己”。

他看到了過去名為“日向創”的記憶，看到了“日向創”的夢想，看到了背離夢想的現實……與面目全非的【彈丸論破】世界。

在不被他關注的記憶裏，有無數人在瘋狂地詛咒他，想要破壞他建立的全球人腦網絡。

【“你是‘超高校級的希望’啊！”】

【“絕望！最大的絕望！糟糕透頂的未來！當電子元件的結果算什麽啊！”】

【“他控制住了全人類的大腦！”】

【“我們完了！”】

神座出流心如鐵石，把【彈丸論破】世界當成畜牧場，兩道淚水卻從眼角流了下來。

梅林對着神座出流哀道：“求求你，幫助人類，幫助我的世界一次。”

神座出流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回答。

“對不起。”

“我答應你……”

看到對方眼底的波瀾，梅林·安布羅修斯已完成人生中最特殊的魔術。

他短暫地喚醒了神座出流的良知。

——人類·日向創。

梅林流露出笑意，清爽的笑容變得痛楚扭曲，眼中的光芒熄滅，堕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人類惡·梅林。

【蘇醒吧，堕落吧，屬于人類的良知。】

……

白澤懵逼地看着花叢。

“怎麽凋零了？”

剛才鮮花盛開，四季如春的花海全部凋零。神獸感覺到不對勁，往梅林的方向跑去，四只蹄子騰雲駕霧，不到一會兒就回到了塔內。

白澤停留在門口，磨着蹄子，臉上寫滿了人性化的精彩表情，歸納于一句話：“我錯過了幾集劇情，你們發生了什麽？”

神座出流面無表情，瞳孔多出“千裏眼”自帶的魔性光彩，這是一雙型月世界下的頂級魔眼，號稱能看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

神座出流懷裏趴着移植後昏迷後梅林，血水被止住，對方變成了黑色虹發。

如果仔細一看，梅林的兩只耳朵都壯烈犧牲，成為了神座出流的論文一部分。

“梅林，你是一個騙術高手。”

千裏眼？

這雙眼睛長在非魔術師身上沒有用。

沒有魔力作為電池，神座出流一秒鐘都開啓不了這雙眼睛，很可能直接被“EX級千裏眼”透支生命力，成為了頂級魔眼的載體罷了。

神座出流把梅林推開，自身沒有特殊血脈和魔術回路，暫時找不到奪取梅林魔力的辦法，白白承擔下一個難度極高的願望。

幸好梅林的千年記憶，讓他勉強有了收獲。

總結：虧了又好像沒虧。

神座出流履行義務，對白澤客觀形容梅林的耳朵口感後，要求白澤盡快返回自己的世界。

白澤圍着外表、氣質變得妖異的梅林打轉，嗅了嗅，沒有聞到血腥味，它疑惑地擡頭去看神座出流，詢問懂很多的群友：“神座，他為什麽沒有了耳朵，頭發也變成了黑色？”

神座出流說道：“他決定向群主學習。”

白澤恍然大悟，挖掘到真相：原來群主是黑發，也沒有耳朵嗎？

神座出流下達命令：“白澤，你待滿七天就回去。”

白澤不樂意：“為什麽啊？”

神座出流說出萬能的理由：“群主說的。”

聊天群的私信窗口，那位主導神座出流的人生目标和生存意義的群主還說——

[【群主】銀之鑰：出流，你現階段是人類，有理由為人類做出一些合理範圍內的事情，只要你付得起代價，我不會責怪你。]

[【群主】銀之鑰：但是，這些是梅林的願望，你要為梅林付出代價嗎？]

[【群主】銀之鑰：出流。]

[【群主】銀之鑰：你今天蠢透了。]

別人舍身喂魔，老夢魇舍眼睛和記憶喂外神的小號，處處是埋着的坑，教唆對方“叛變”，幫助自己的世界有一個人類歷史重開的機會。

梅林被迫堕落。

神座出流被迫承擔救世的代價。

對此，神座出流願意接受群主的批評教育，心思飄到自己的淚水上。

他一心二用，摸着眼角。

【這就是人類的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