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0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幽州城, 有一行人在暗中四處尋訪,城內各處都快被他們翻了底朝天。

城南宅院,周時譽來?回不斷踱步,他雙手抱胸, 氣得冷笑連連, 咬牙切齒道:“我們被他耍了!”

“我們的人自那日就再沒見?過江見?朷, 之前?的住處也被翻遍了,我們來?了幽州都快十日了,他倒好, 直接找不到人了!”

主子和幽王不對付,幽州城和衢州城氣氛也是微妙, 在幽州城待得越久, 隐患危機越大。

他們找到江見?朷的人時, 雖然沒有明說身份, 但天底下能不惜代價也要找他求醫的, 江見?朷猜也猜得到是誰。

讓他們前?來?幽州,卻又消失不見?, 再聯想江見?朷往日的不見?蹤t?影, 讓周時譽很難不生出警惕和懷疑。

江見?朷會不會是幽王或者?晉王的人?

江見?朷神出鬼沒,從不會長時間滞留在一個地方,也不曾聽說過他替誰人效力, 否則, 周時譽也不敢讓他替主子解毒治病。

胥衍忱輕輕咳嗽了聲, 幽州城常年?陰雨連天, 對胥衍忱來?說, 每時每刻都是折磨,他靠在輪椅上?, 清隽的眉眼染着病色,沉眸打斷周時譽出猜想:

“他如果真的是引我們而來?,這段時日我們不會度過得如此平靜。”

周時譽堪堪咽聲,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不然根本不會讓主子繼續在幽州城待下去。

但他還是費解:“那他到底在搞什麽,不都說醫者?仁心麽?我們三翻四次求醫,他連見?都不見?!”

胥衍忱低笑了聲:

“他從未說過他是位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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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世人的說法一向都是個算命的,行醫不過是他偶爾見?人病重可憐才會出手,再不濟也是長久不開張,接一兩單富人的病單以解燃眉之急,不過是各種疑難雜症到他手中都能化腐朽為神奇,時而久之,他神醫的名?諱才會傳遍天下。

周時譽話頭被堵住,他沒忍住嘀咕:“也沒聽說他算得有多準,好好的神醫不當,非得去當騙子。”

胥衍忱偏頭望向他,他眉眼深處凝着不易察覺的疲倦:

“惟之。”

周時譽噤聲,他知道,一旦主子叫他的字,就是不許他再說下去了。

周時譽垂頭喪氣道:“屬下就是着急,他久不出現,難道我們要一直待在幽州城等他麽?”

胥衍忱安靜下來?,他的手指在狐裘下碰到自己常年?處于疼痛中的雙膝,許久,他低聲道:

“不會。”

“再有三日,還是找不到他,我們就回去。”

他身上?擔的是無?數人的性命,便是這雙腿舍棄不要,他也不能将自己的性命置于險地。

周時譽臉色變了變,他想勸解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他望向主子臉上?的蒼白和郁色,心想,不論是捆還是綁,他都會把江見?朷找出來?,将人帶到主子面前?!

而在幽州城的某一處,有人背着一方旗子,上?面寫着算命和問?蔔四個字,仿若是最尋常的算命攤子,但他一身白衣翩翩,身姿颀長,踩着不緊不慢的步伐,悠閑地穿巷而過,須臾,他手指掐算了兩下,驀然笑了聲:

“原來?是在這裏。”

他對自己鴿了別人的求醫之約,沒有一點愧疚和負罪感,他有答應過,人來?了就一定會救麽?

要是誰都救,他整日該是要泡在藥房中。

白衣男子扔着銅錢,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仿佛是苦惱至極:“這些人,怎麽總是忘記我的身份,難道我的算命之術這麽差勁麽。”

慢悠悠地再走了兩步,他忽然出聲,拖長了聲音:

“算命嘞,三文錢一卦,不準不要錢!”

人逐漸到了街坊鬧市,他穿梭在其中,很快又仿佛隐在其中,再去尋他時,總是難見?其身影。

十鳶今日出門了,即将換季,戚府給她送來?數匹新緞料給她做衣裳,柏叔還從庫房給她支出一千兩銀錢,讓她添點新首飾。

這正是十鳶今日出門的原因,她隐約聽見?有人喊算命的聲音,十鳶訝然地挑眉,心底難免覺得奇怪,她掀開簾子朝外看?了眼。

果然,這四周皆是府宅,是幽州城最清淨之地,和坊市還離着一條街呢,怎麽會有人在這裏喊算命?

十鳶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人,再過一條街,終于到了坊市,十鳶只能将這點疑點壓下。

馬車在金玉閣前停了下來,十鳶被晴雯扶着,自邱府一事?後?,晴雯就一直跟着她伺候,再沒有離身過,晴雯和她介紹這金玉閣:

“金玉閣是幽州城最大的首飾鋪,聽聞東家是長安城那邊的人,裏面很多樣式在長安城貴人間都甚是流行,一定會有姨娘喜歡的。”

十鳶和晴雯踏入金玉閣時,有一輛樸素簡單的馬車和她們錯身而過,朝着城東而去。

十鳶被領着上了二樓,她看?中其中一套首飾,步搖垂着紅梅流蘇,十鳶眸色一閃,晴雯見?狀,出聲詢問?:

“店家,這套步搖首飾是多少錢?”

掌櫃聞言,有點為難:“不瞞夫人,這套首飾是別人典當給店中的,那人估計是急需錢,道是三日後?,如果她沒有回來?取,這套首飾就徹底歸店家了。”

話落,掌櫃的忽然拍了下腦袋,哎呦了一聲:

“差點忘了,今日已經過了三日的期限了!”

聽見?三日期限已過,卻沒人來?尋時,十鳶不着痕跡地垂了下眼眸。

掌櫃的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夫人好眼力,這套首飾價值三千兩,如果夫人喜歡,待會親自替夫人送到府中去。”

聽見?價格,十鳶有點遲疑,晴雯低聲道:

“出府時,柏叔說過,如果姨娘看?中了什麽,讓直接送到府中即可,姨娘莫要有顧慮,這幽州城中沒有将軍府買不起的東西?。”

聞言,十鳶不再猶豫,她輕聲細語道:“煩請店家将東西?送到戚府中。”

一聽戚府二字,那掌櫃的神情都變得恭敬了些,立刻應下,只道在她回府時,就能見?到這套首飾。

十鳶出府的目的已經達成,她正準備要回府,餘光瞥見?小巷拐角處的人影時,她眸色稍稍一變,倏然,她腳步一頓,晴雯有點不解:

“姨娘怎麽了?”

十鳶輕皺了皺鼻子,悶聲道:“難得出來?一趟,不想這麽早回去,總歸回去了也是我一人而已。”

晴雯聽出姨娘話中的意有所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十鳶朝坊市的一處攤販看?去,她輕聲道:

“你去替我買份米糕,我到茶樓等你。”

茶樓離得不遠,就在兩步外,晴雯看?了眼,也不想再叫姨娘不順心,便應了下來?:“姨娘尋個雅間等奴婢,莫要獨自在大廳內。”

十鳶應了聲。

在晴雯去買米糕後?,十鳶扭頭朝小巷子看?了眼,她掩住眸中情緒,轉身去了隔壁的茶樓。

等到二樓雅間,十鳶才坐下,就聽見?楹窗外傳來?輕微的響聲,十鳶立刻開了楹窗,有人翻身上?了二樓。

十鳶謹慎地四周看?了又看?,确認這處楹窗對着湖景,沒人發現後?,才忍不住地蹙眉:

“你怎麽會在這兒??”

十鳶的視線落在來?人身上?,他抱胸而站,距離她有數步之遠,赫然是周時譽。

十鳶的一雙黛眉蹙起,在幽州城看?見?周時譽着實出乎她的意料,她不敢想周時譽的出現代表了什麽,低聲問?:

“你是來?找婉餘姐姐的?”

她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周時譽是獨自行動。

周時譽只是瞥了她一眼,沒忍住呵了聲:“你覺得她會在任務期間見?我?”

十鳶梗住,這聲回答也是肯定了她的猜想,十鳶蹙緊了眉頭:

“這裏幽州城,你怎麽能來?讓公子來?這裏?”

她隸屬于晴娘麾下,除了公子外,不聽任何人命令,加上?私人情感,她對周時譽的确恭敬不起來?。

或許有自己人的概念,讓十鳶的抱怨自然而然地透出來?。

周時譽瞥了她一眼,覺得這妮子不愧是晴娘教出來?的,對他的态度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周時譽沒和她計較,簡單地講述了他們來?幽州城的目的。

十鳶閉嘴了。

她當然也希望公子能重新站起來?,如果那位神醫真的能解了公子的毒,那冒再大的險也是值得的。

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十鳶就開始攆人了:

“你快走吧,戚府的人要來?了。”

周時譽被她用過就扔的态度梗住了,二人會遇見?是個巧合,周時譽轉身就要走,在跳窗離開前?,他忽然停了下來?,低聲問?:

“……她怎麽樣?”

十鳶知道他問?的是誰,沉默了一下,才道:“這個問?題,還是等任務結束,大人親自問?她吧。”

周時譽沒再停留,身影徹底消失在雅間內。

或許他會來?見?她,目的只是想要問?最後?那個問?題。

十鳶輕抿了抿唇,她沒有問?胥衍忱身在何處,她不能保證她在這個任務中能全身而退。

萬一她真的身份暴露,落在了戚十堰或者?胥銘澤手中,她也不知道她會面對什麽。

如此一來?,她知道得越多,對公子越是不安全。

越是等了半刻鐘,十鳶終于聽見?一陣腳步聲,十鳶聽得出是誰,她坐在案桌前?,轉頭望向門,下一刻,晴雯推開門,拎着米糕走進?來?,聲音飄過來?:“奴婢買的是剛出鍋的米糕,姨娘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

十鳶斂着眼眸,輕應了聲,在撚起一塊米糕時,她轉頭看?向湖景,姣姣黛眉都微微耷拉下t?來?,外間被落日餘晖染上?一抹秾豔的顏色,從楹窗透進?來?時,晴雯只覺得姨娘仿佛處于煙青色墨畫中一樣。

晴雯沒忍住地安靜下來?。

她忽然不解,為什麽将軍能面對姨娘而無?動于衷?

姨娘是她從未見?過的絕色,在某一剎間秾麗得仿佛是世間僅存的顏色。

便是身為女子,她有時都會對姨娘生出憐惜。

晴雯頭一次對那位早已逝去的許姑娘生出好奇,那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叫将軍對這樣的姨娘熟視無?睹?

在十鳶和周時譽見?面的同一時間,有一輛馬車在戚府門口停下,敲響了戚府大門。

一位女子戴着帷幔站在門前?,她仰起頭,眸中恍惚地望向戚府的牌匾。

門內傳來?聲音:

“來?了。”

門被打開,柏叔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女子,他四周看?了看?,只見?得女子的身影,其餘什麽都沒有,柏叔不解地問?:“姑娘來?此做什麽?”

女子停頓了許久,在柏叔皺眉懷疑的時候,她掀開了帷帽的輕紗,在柏叔震驚的眼神中,女子掩住眸中情緒,出聲:

“……柏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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