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042章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久久找不到江見朷, 胥衍忱一行人?已經準備回幽州城,本來這趟行程早該提前結束,但幽州城的戒嚴打斷了他們的計劃。
胥衍忱下了命令後,十鳶難得有點?遲疑, 她朝周時譽望了一眼。
周時譽垂首應聲, 仿佛沒有察覺到十鳶的視線。
事後, 十鳶叫住了周時譽,周時譽腳步一頓,他心底嘆了口氣, 轉過頭看向十鳶:
“十鳶姑娘有什?麽事?”
十鳶輕蹙黛眉,她欲言又?止:“我們走?了, 那顧姐姐呢?”
對于公子?的命令, 她不會?違抗, 但不代表她心底不惦記顧姐姐, 她已經回來了, 任務也已經完成,但顧姐姐要怎麽從宋府脫身??
周時譽停頓了一下, 他頭也沒擡道:
“她不會?和我們一起回去。”
夜襲戚府, 一是要将城防圖的消息帶回來,二?也是試探能否直接刺殺胥銘澤,于是, 十鳶便也能趁亂被救出來。
但顧婉餘不同, 她沒有合适的理由脫身?而出。
十鳶還想說?點?什?麽, 但她最終止聲, 她只是整個人?有點?頹廢下來。
她沒有埋怨周時譽什?麽, 她心底也清楚,顧姐姐要做什?麽, 周時譽根本攔不住。
他們本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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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覺得自?己沒用,如果不是擔心她,顧姐姐也不需要攪入這趟渾水。
小姑娘如今還不知道宋翎泉主動?替顧婉餘贖身?一事,只當是她的顧姐姐為了和她裏應外合才會?深入險境。
周時譽瞥了一眼女?子?,語氣也有點?沉悶:
“便是能走?,她也不會?和我們一起離開。”
十鳶握住雙手,她從周時譽的話中隐約聽出了什?麽,果然,周時譽道:
“如果戰事注定要發生,她留在?幽州城會?和我們一起回去更有價值t?,她慣來會?做取舍。”
宋翎泉在?幽州城地位不低,和戚十堰又?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她留在?戚府總能獲得些情報。
說?到這一點?時,周時譽語氣聽不出是好是壞,但他眼底情緒驟然變得晦暗。
她慣來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
晴娘看不慣他,周時譽心底也不是對晴娘沒有意見。
她到底怎麽培養的人??說?是細作,結果和死士一樣,對自?己半點?不在?乎。
他未必不知道晴娘已經做到了最好,但他心底有不平,發洩不得叫人?憋悶,左右他和晴娘不需要和諧相處,互相看不順眼也無所謂。
十鳶也呃聲。
她知道周時譽說?得沒錯,如果是她,她想她也會?和顧姐姐做出一樣的選擇。
她沒再攔住周時譽,院子?中只剩下她自?己,她站在?原地許久不動?,半晌,她扯着院子?中的花,許是情緒難解,她只能借此陳情,片刻,她眼前的花草被糟蹋不成樣,落花飄零了一地。
胥衍忱透過楹窗望向她,将她的舉止盡收眼底。
他沒有攔住她發洩情緒,在?意的人?身?處危險之地,誰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她已經足夠冷靜了。
*******
二?月底,将要回暖時,時隔将近三個月,十鳶終于回到了衢州城,依舊是周宅,許是倦鳥歸巢,十鳶迫不及待道:
“公子?,十鳶想回一趟春瓊樓。”
胥衍忱沒有攔住,他偏頭輕笑着問:“見過晴娘,還回來麽?”
他一雙眉眼在?暖陽下顯得溫潤清疏,薄唇色淡如水,不是秾豔的顏色,卻是叫有人?移不開視線,他含笑看着她,靜等着她的答案。
十鳶一怔,下一刻,她蹙了鼻尖,仿佛惱然地臉染了緋紅,佯裝不解地問:
“莫不是十鳶走?了後,晴娘安排了別人?侍奉公子??”
她聲音還透了點?癡纏哀怨,像是在?指責胥衍忱的不近人?情。
她一點?也不老實,總是拿問題回答問題。
胥衍忱清隽的眉眼微垂,他坐在?輪椅上卻是脊背一直挺直,如林中聳立而起的松柏,再是溫和也透着股外人?不可攀近的矜貴,十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聽得見他低聲道:“不會?再有了。”
十鳶一時沒聽懂,她不解也直白地問:
“什?麽?”
胥衍忱卻是沒有回答她,他輕颔首提醒:“再不去,晴娘恐怕是要等得着急了。”
十鳶癟了癟唇。
她很不滿意公子?和晴娘她們這一點?,說?話總是說?一半藏一半,叫人?聽得抓肝撓肺的,好生折磨人?。
但她也知道,對這種人?來說?,他們不想說?的時候,別人根本問不出來。
十鳶不再費勁,她收拾好東西,就直奔春瓊樓而去。
不過因?她的臉在?戚府過過明路,如果戚十堰查問陸家的話,她曾是春瓊樓伶人?的身份也極大可能會暴露,她也做了一番遮掩,否則很難解釋,她被擄走後為何會直接出現在春瓊樓。
這會暴露春瓊樓的存在。
她要恢複自?由身?,還得等胥銘澤一行人?覆滅才行。
十鳶等得起。
和胥衍忱猜想不錯,晴娘當真在?春瓊樓等候她,十鳶難得沒有自?持,她撲向晴娘的懷中,甕聲甕氣地喊:“晴娘!”
晴娘被她撞了個滿懷,一臉的漫不經心被撞散個幹淨。
晴娘沒好氣地拎起十鳶的耳垂,翻白眼道:
“還當你?出了一趟任務後能穩妥點?,沒想到還這般孩子?氣。”
許是十鳶入春瓊樓時年齡太小,晴娘的确偏袒她了一些,時而久之,十鳶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會?無意識地和晴娘癡纏撒嬌。
十鳶立即收斂情緒,赧然地從晴娘懷中退出來,她端莊地坐了下來,不勾起眉眼笑時,倒也顯得清雅,宛若梅雨疏冷。
晴娘沒理會?她的裝模作樣,她自?是了解她手下的這批人?,各個都是做戲的好手。
片刻,晴娘輕咳了聲,她望向眸中隐晦藏着期盼的女?子?,終是搖了搖頭:
“你?倒是沒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任務既然完成了,便好好休息,別忘記去找綠詣。”
十鳶當即眸眼一亮,頗有些灼人?。
她當然知道晴娘讓她去找綠詣是做什?麽。
春瓊樓有獎有罰,晴娘在?物質方面從不會?欠缺她們,任務完成也能領賞,十鳶不知道會?有多少,但起碼是她自?己賺的第一筆銀錢。
十鳶見過晴娘,交代了一番她在?戚府發生的事情,就去找了綠詣。
但她也沒有正大光明地出現春瓊樓,甚至連詩意都沒見一面,而是直接潛入綠詣的房間,綠詣已經在?等着她了。
綠詣笑盈盈的,她溫聲道:
“十鳶姑娘平安回來了。”
她和晴娘不同,晴娘是指派任務的人?,她卻是總在?接待任務成功回來的人?。
她也許能等到人?回來,也許等到的是人?再也回不來的消息。
于她而言,她希望能見到回來的人?越多越好,于是平安便也成了一聲奢望。
十鳶也彎眸望向她:“綠詣姑姑。”
綠詣悶笑了聲,她推了托盤出來,細細和十鳶講解:
“你?第一次接任務,或許還不了解,像十鳶姑娘這次任務可居甲等,獎賞也是能選擇的。”
春瓊樓某種程度上也足夠公平,她們只看重任務本身?的價值,任務是怎麽完成的,樓中不會?管,至于對本人?來說?,任務是否簡單,樓中也不在?乎。
就像這次的城防圖,自?是重要之物。
綠詣娓娓道來:
“樓中獎賞都是些俗物,但這人?活在?世上,最離不開的也就是這俗物。”
托盤上的錦帛被掀開,十鳶呼吸一輕,她徹底彎起了眼眸,整整擺齊了一托盤的金條,沒見過的人?許是難以想象一堆金條擺在?眼前的沖擊感。
她也是個俗人?,她喜歡這些俗物。
十鳶後知後覺地有些恍然道:“怪不得顧姐姐平日中那麽大方。”
于她們而言,做的都是要丢性命的事,但回報的确是厚重。
她目測,眼前這堆金子?至少有一千兩,換做銀子?便是十萬兩,足夠她在?衢州買下兩座三進三出的宅院。(1)
一趟任務便賺了尋常百姓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銀錢。
綠詣認真道:“十鳶姑娘若是覺得不方便攜帶,也能換成銀票。”
十鳶要了銀票,卻也若有所思地裝起了兩根金條,綠詣對此表情變都沒變一下。
是夜。
周宅,胥衍忱等到日色徹底落幕,也沒等到早該回來的人?。
他耷拉下眼眸,情緒淡淡,周時譽催促了他數聲,頗有點?看不下去:
“十鳶姑娘該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還得公子?等着她回來,再說?了,就憑她的本事,尋常人?也近不得她的身?。”
渾身?都藏着見血封喉的暗器,又?沒了任務桎梏,不需要刻意隐藏身?份,誰敢輕易招惹她們?
胥衍忱未必不清楚周時譽說?的道理,但他還是朝楹窗外看了眼,他淡淡道: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在?何處。”
周時譽扯了扯唇,得,這府裏的下屬都是擺設,連給十鳶姑娘指個路都不會?。
周時譽語氣幽幽道:
“萬一晴娘讓她留宿,難道主子?要等到明日?”
外間月色也逐漸奄奄一息,有人?應當是今晚不會?回來的,胥衍忱垂了垂眼眸,才控制着輪椅調頭出了書房。
周時譽要去推他,被他拒絕,好若是尋常語氣:
“不用。”
周時譽驚愕,半晌沒能回神,主子?還和他置起氣來了?
胥衍忱獨自?回了卧房,剛一開了門,他就敏銳地意識到房間內有人?在?,他眸色一厲,剛要叫人?,就被眼前一幕驚住。
被擺在?案桌上的一摞銀票,還有壓在?銀票上的一根金條。
以及某個在?卧榻上昏昏欲睡的女?子?,她許是困極,眼皮子?不斷往一起粘合。
不待胥衍忱發生出聲音,女?子?倏然睜開眼,她冷眸朝這邊一掃,直到看見他,眸色才重新柔和下來,她癟唇:
“公子?怎麽這麽才回來?”
胥衍忱仿佛是怕驚動?了什?麽,他控制着輪椅,輕聲地走?到了十鳶身?邊,他望了眼十鳶,又?望向那堆被金條壓住的銀票,整個人?難得有點?懵:
“……這是什?麽?”
他其實已經隐約猜到了答案,女?子?也的确給他證實,她偏了偏頭,有些遲疑道:“是任務酬勞?”
胥衍忱陡然放松下來,他靠在?輪椅上,不偏不倚地望向女?子?眼眸:
“那為何放在?這裏?”
十鳶只是想這麽做,就做了,被公子?這麽一問,才驚覺不妥,她猶豫着道:“想分一半給公子?。”
咚——
仿佛是一聲心跳驟響。
胥t?衍忱陡然意識到,她簡直直白得要命。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也知不知道這所謂的任務酬勞,某種程度上其實是他下發給她的?
如今她這是又?還回來麽。
但胥衍忱最終什?麽都沒提,他眸色些許晦澀,他只是問:“回來了,怎麽不直接去找我?”
女?子?仰起臉,她眸中藏了些不安,但依舊沒有半點?隐瞞,對自?己的行為也一知半解地說?:
“……是給公子?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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