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048章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殺誰?

十鳶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轉頭看向岑默, 眸色些許凝住,十鳶語氣稍許古怪地問:“岑大人為何覺得我?能殺得了戚十堰?”

戚十堰是誰?

從他投軍開始,不過五年時間,就?坐上了大周大将軍的位置, 令四周小國聞風喪膽, 憑一己之力鎮壓幽州城, 讓西北和燕雲莫不敢動。

他的存在就?是震懾。

她也親眼見過戚十堰動手,縱是當時林二搶占先機,也不是戚十堰的一合之敵。

她做了什麽?叫岑默高?看的事, 讓岑默覺得她能殺得了戚十堰?

岑默挑眉,頗有點意外十鳶對自己的認知不足, 他不緊不慢道:

“十鳶姑娘難道不知道, 戚十堰一直沒有放棄找你?”

十鳶眸中情緒沒有半點波瀾, 顯然, 她早知道這?一點:“所以?呢, 岑大人是覺得我?趁機偷襲,戚十堰不會有防備?”

岑默從她語氣中察覺到了什麽?, 眯了眯眼眸。

十鳶不是很喜歡将自己的私事說給別人聽?, 便是執行?任務,她也不需要把任務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晴娘。

但岑默統籌兩城戰争,十鳶不希望他存有半點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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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鳶分外冷靜地提醒:

“岑大人, 戚十堰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的兒女情長, 在他心底, 責任比感情重要, 而在這?兩者之上的——是胥銘澤和許晚辭。”

她和戚十堰相處了兩世?。

她也非是感情遲鈍, 否則,也不會用這?般手段去謀取城防圖, 她能察覺得到戚十堰對她的心思。

但那又如何呢?在她和許晚辭的天平上,戚十堰永遠都會選擇許晚辭。

胥銘澤的确給了戚十堰足夠自主的權利,但在這?一切的前提下,是胥銘澤早就?确認了戚十堰不會背叛他。

在戚十堰眼中,不會有任何事越過胥銘澤和許晚辭。

在戚府的最?後一晚,十鳶早看透了這?一點。

想叫戚十堰背叛胥銘澤,或許只有許晚辭t?能夠做得到,偏偏依她所見,許晚辭對胥銘澤并非無動于衷。

她不覺得奇怪。

三年相伴,縱是胥銘澤行?事再?是極端,也不可能讓許晚辭心底一點痕跡不留,再?說,自己的性命駕臨在情感之上不是很正常麽?。

胥銘澤救過許晚辭一命。

如果後來的許晚辭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那麽?她對胥銘澤的所有容忍都是理所當然。

換做是她,防止有人危害到公子和晴娘等人的安危,她不會輕易對任何人付出信任。

十鳶不覺得她殺得了戚十堰,戚十堰不是傻子,十鳶甚至覺得他或許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岑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他聽?出了她的拒絕,岑默側身?退讓出路:

“是岑某魯莽了。”

這?一聲?魯莽,岑默承認得沒有半點為難。

他看得出十鳶不排斥殺掉戚十堰,她是真心覺得她做不到,他和戚十堰沒有相處過,論了解自認是不如十鳶的,既然如此,他便不會盲目地妄下定?論。

再?有一點,岑默看得出十鳶拒絕的真正理由。

——誰叫他提前說了主子不希望她再?摻和進去。

十鳶和他錯身?離開,岑默轉頭看着她的背影,便是四周沒有外人,她走路間也和這?城主府的婢女相仿,只是沒有那種謙卑恭敬之态,但也和他第一次見她時沒有一點相似。

岑默心底輕啧了一聲?,真是謹慎。

他有點漫不經心地想,或許他也能找晴娘借一個人幫忙?

*******

被岑默一耽誤,十鳶到正院的時間不由得有點晚了。

胥衍忱眉眼清潤地望向她,透了點詢問之意,十鳶沒有隐瞞,提起了岑默找她的事情。

胥衍忱眸色微微有點淺淡,不見溫和,倒是透了些許仿佛玉石般的冷硬。

他不會攔住十鳶出任務,便是她當時要親自解除那些刺客,胥衍忱也沒有半點阻攔。

她有自己想走的路,也的确需要展露實力得到其餘人的尊重恭敬。

但他不會主動讓十鳶去殺人。

她和戚十堰相處數月,且能在戒備森嚴的戚府拿到城防圖,見微顯著,從中便可窺得戚十堰待她不錯。

胥衍忱不知道十鳶對戚十堰會不會有愧疚。

如果有,他不會叫這?種愧疚加深。

便是沒有,他也不希望她心底會留下痕跡。

她非是草木,也非是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豈能要求她對任務對象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兩城交戰,縱是幽州城有三郡相助,但他們也不是沒有一點優勢。

她已經做了她該做的。

如果什麽?都需要她來掃平,這?場戰争才能贏,那麽?,某些人趁早退位讓賢,叫她得到她應有的位置和待遇。

十鳶第一次聽?見公子稍許的冷聲?:

“不許去。”

十鳶眨了眨眼,她替胥衍忱研磨,輕聲?道:“他說公子不想讓我?再?摻和,我?便拒絕了。”

她還有其餘的事要做,自認比殺了戚十堰要重要。

聞言,胥衍忱眸中的冷意才漸漸淡去,再?回?想女子說話時的自然而然,他忍不住地喟嘆了一聲?,她有時乖順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讓人難以?想象她殺人時的果決和冷靜。

簡直判若兩人。

但也正因此,恐怕這?世?間根本沒有人能對這?份特殊感到無動于衷。

被她放在心上的人,總是輕易地察覺到自己的重要性,叫人難以?抵抗。

和衢州城尚算平靜的氣氛不同,幽州城早吵成了一團。

除了戚十堰,其餘人聽?見胥銘澤的命令都覺得不敢置信,腦海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讓城?

是胥銘澤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幽州城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如果當真讓了出去,再?想要奪回?來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衆人不解,不論是地形還是人數,都是他們占優,為什麽?要不戰而降?

便是這?幾次和衢州城交鋒都不得好處,他們也沒有覺得這?麽?絕望過。

胥銘澤笑?意不達眼底:“難道和衢州城交鋒以?來,你們贏過一次?”

兵馬調動,糧草先行?,已經兩個月過去,但他沒有聽?見過一次好消息。

衆位将軍臉色難堪,他們也不知道衢州城怎麽?會那麽?難打,衢州城仿佛知道他們的薄弱之地一樣。

胥銘澤沒管他們,下了命令:

“拿一場必輸的戰争去換本王的王妃,難道你們有意見?”

一切的疑惑在看見被推上城池的女子時,衆人瞬間有了答案,作為幽州城的老将,曾和戚十堰一起上過戰場的人,都認得出那名?女子是誰。

許晚辭。

曾跟着戚十堰的小姑娘,在三年前的戰場替戚十堰擋箭而亡。

前日隐晦勸阻戚十堰的老将立時明白了為何戚十堰會選擇将一切交給胥銘澤決斷。

臣子之妻忽然變成王妃,他不是不知道戚十堰立牌位為妻一事,但如今呢,許晚辭成了幽王妃。

而他們效忠的人,将他們拼死鎮守的城池拿來交換一名?女子。

一切都是荒唐至極!

老将望向戚十堰,比起胥銘澤,戚十堰在軍中的威望更?深,但現在他也只是沉默。

老将忽然覺得迷惘,幽州城對于他們來說,到底算什麽??

戰鼓響徹天地,有人拽了一下老将,想讓他開口勸解,畢竟他也曾是提拔過戚十堰的人,但老将只是徹底沉默下來。

他的沉默讓衆人也安靜下來,整個軍營陷入一片死寂。

他冷眼望着這?一幕,任由胥銘澤在軍中胡鬧。

他親眼看着大軍一退再?退,退到了幽州城外三十裏?,但他沒有跟着退,他站在幽州城城池上,看着整個幽州城城門大開,占領幽州城後,岑默的确是守信,将許晚辭放了回?來。

老将卻?很難不升起一個念頭——為何許晚辭沒有死在三年前?!

有人叫他一起離開,老将只是坐在城池上:

“我?守了幽州城三十載,早就?離不開了。”

戚十堰轉頭看向他,慣來将他當做親子侄的人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上前一步,聲?音艱澀:

“劉将軍。”

劉将軍早生了銀發,他望向戚十堰,第一次眼中露出失望:“我?往日覺得再?沒人比你更?适合戰場,今日看來是我?錯了,你應該是位私臣,而不該是一軍将領。”

十萬大軍的性命都托付于你手,滿城百姓也寄希望于你身?,但你輕而易舉地放棄了他們。

不戰而降啊!被抛棄的滿城百姓!

都是恥辱!

戚十堰呼吸粗重,他胸腔內心跳聲?如擂鼓,許久,他被壓彎了腰,他知道他帶不走劉将軍,他往回?看,胥銘澤正冷眼等着他。

戚十堰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他終是轉身?,一步步地朝胥銘澤走去。

仿佛深陷泥潭,他快要擡不動腳了,但依舊在朝前走。

劉将軍叫住了他:“将軍,你是否想過,他們也許會屠城?”

縱是不會,殺傷強擄,也足夠叫這?幽州城一夕間淪為地獄,慘不忍睹。

戚十堰腳步一頓:

“他們不會。”

他說:“祁王不是王爺,于燕雲之地,他皆是仁名?。”

劉将軍忽然大笑?出聲?:“原來将軍把滿城百姓的性命寄托于敵人的仁慈上。”

他沒再?叫住戚十堰,早是老淚縱橫。

劉将軍坐在城池上,他靜待祁王的人入城,岑默一眼就?發現了他:

“劉将軍沒有跟着一起撤退?”

劉将軍頭也沒擡:“我?死也會死在幽州城。”

“不過宵鼠之輩,岑大人很得意麽??”

岑默勾唇笑?:“劉将軍想罵就?罵,能靠一個人解決問題,何必打打殺殺,傷了和氣呢?”

劉将軍沒再?說話。

岑默卻?是站在城池上,望着退去的大軍,眸色漸漸加深:

“況且,你我?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幽州城之所以?被看重,是因為地勢和戚十堰。

拿下幽州城只是一個開始,戚十堰的反擊必然會很快到來,如果他們守不住,今日的一切都是徒勞。

這?一點,岑默明白,劉将軍也清楚。

劉将軍不是猜不到戚十堰會選擇讓城,必然會有後手,對于幽州城,岑默拿得下,卻?未必守得住。

岑默似笑?非笑?地看向劉将軍:

“想來劉将軍會選擇留下,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将軍當真覺得那位會是位明主?又或者今日一事再?次重演,将軍覺得戚十堰是會攔住那位,還是會繼續聽?命行?事?”

在聽?見十鳶對戚十堰的評價時,岑默立即改變自己作戰方法。

“我?聽?聞劉将軍鎮守幽州城已經有了三十年。”

一位君上的将軍和一位百姓的将軍,兩者的意義可是截然不同。

劉将軍沉默,最?終,他啞聲?道:

“不傷城內百姓一分一毫。”

岑默颔首保證:“自然。”

劉将軍t?站了起來,他站到了岑默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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