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056章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在江見朷準備給胥衍忱解毒的同時, 長?安也不是一片太平。
當初十鳶被送到幽州城後,陸家有女被納入戚府的消息也就不是秘密,陸行雲本來也順利地入了禮部?為吏,縱是官職不高, 但總有一步步往上爬的機會。
但是在入職的那一日?, 他?忽然昏迷, 再醒來時,卻是癱瘓在床,再也站不起來了。
陸家只有這麽一個嫡子, 消息傳出?來時,整個陸家陰雲密布, 陸夫人和三姑娘都只覺得天鬥要塌了。
對于她們來說也的确如此, 陸行雲癱瘓, 就代表他?這個人是廢了, 日?後陸家只會由?庶子繼承, 到時還?有她們嫡出?一脈什麽事?
本該是是陸行雲的禮部?之位也被庶子得到,陸行雲整日?躺在床上, 脾氣愈發陰沉暴躁, 院子內整日?傳來噼裏啪啦的玉器破碎聲。
這一日?,陸垣曲和庶子一起當值結束回家,卻在這時, 有一群人闖入陸家。
大門被封住, 陸行雲一家人全?部?被圍住, 陸行雲也被生生地拖出?來, 兩條腿分明沒有直覺, 他?卻是吓得腿都有些軟了,他?震驚慌亂地望着眼前人, 腦子好像清楚了一下,口不擇言:
“我妹妹可是戚将軍的侍妾!你們敢動陸家,戚将軍不會放過你們的!”
聞言,來人冷呵了一聲,下一刻,陸行雲就被壓在了地上,臉面貼地,冰涼的觸覺傳來,陸行雲驚恐地睜大眼,再不敢胡亂叫嚣。
為首的領頭人冷聲問:
“陸十鳶到底是什麽人?”
陸家當初給十鳶造了個假身?份,只道是家中養女,對于十鳶來自春瓊樓一事半字沒提,如今陸行雲也下意識地要辯解,卻被了陸垣曲打斷:
“敢問大人是誰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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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裝入陸家,陸家被困,京兆府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只能代表這場行動早被默許。
陸垣曲的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在聽見領頭人道出?戚将軍三字時,他?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沒有試圖掙紮,很果斷地将十鳶的消息交代出?來:
“她是犬子從春瓊樓帶回來的女子,下官見她出?身?可憐,便收其做了養女,不知她犯了何錯,但陸家全?然不知情,望大人明鑒。”
領頭人聽着他?撇清關系的話,眼中不由?得出?現一抹諷刺:
“賣女求榮,把你兒子送入禮部?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撇清關系?”
适才陸家嫡子還?企圖拿嫁入戚府的“妹妹”耀武揚威,仗勢欺人,如今卻是一口一個全?然不知情。
真是可笑!
領頭人可不管他?們是否知情或者是無辜,隐瞞陸十鳶出?身?,導致戰事有變,陸家在責難逃!
至于陸家該如何處置,待他?禀明将軍和王爺後,自會有發落!
“收好陸家,沒有将軍和王爺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出?!”
陸行雲尚不知輕重?,陸垣曲卻是臉色控制不住地灰敗下來,他?是知道幽州城兵敗一事的,難道這件事和十鳶有關系?
消息被快馬加鞭地送到軍營。
而在衢州城,周時譽也準備好了所有藥材,只待江見朷替胥衍忱解毒。
這三日?,十鳶和往日?一樣,安靜地跟在胥衍忱身?邊,替胥t?衍忱推着輪椅來回走動。
夜色濃郁得化?不開?,周時譽來催胥衍忱休息,胥衍忱正要控制輪椅出?去,卻被門檻卡主,他?自然而然地偏頭望向十鳶。
十鳶握住輪椅,毫不費力地一擡,輪椅輕而易舉地越過了門檻。
十鳶忍不住地垂眸掃了一眼胥衍忱的側臉。
她腦海中忽然閃過江見朷的話——他?身?有殘疾,你才能接近他?,不是麽?
十鳶不易察覺地一點點抿緊了唇,将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眸中。
翌日?,天際不過曉白,周時譽已?經?站在了院子中,他?不敢叫醒主子,只好自己來回不斷地踱步。
十鳶也是睡不着。
今日?是江見朷承諾給胥衍忱解毒的日?子。
在聽見室內有動靜時,十鳶就敲響了房門,周時譽帶着小厮進入,替胥衍忱換好了衣物,十鳶才踏入房間,她一眼就瞧見了胥衍忱。
暖陽落下下來,灑在她身?上,恰是叫滿室生輝,二人四目相視,他?眉眼溫和了些許,朝她招手:
“是不是沒睡好?”
十鳶下意識地偏頭朝室內銅鏡望去,她眼底的确有一片濃影,十鳶伸手擋了擋,只露出?了一雙眸眼,她甕聲翁氣道:“有一點。”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擔心。
她有時直白得叫人不知如何是好,胥衍忱也不由?得低笑了一聲。
周時譽将一切盡收眼底,唇角不由?得抽了抽,懶得評價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
此時外間天色還?未徹亮,由?此可見三人心底的不平靜。
便是胥衍忱也很難冷靜。
但會有人叫她們冷靜下來,早早約好的某人一直不曾出?現,三個人空等?到日?上三竿,十鳶有些忍不住了,都懷疑江見朷是不是又要言而無信時,外間終于傳來一道不疾不徐地腳步聲。
十鳶聽出?來是誰,她惱瞪了一眼踏入房間的人。
江見朷仿若不知道這三人等了許久,他?滿臉疑問不解:
“怎麽了?”
十鳶早就看透他?的惡趣味,此時根本不搭腔。
江見朷見沒人搭腔,他?撇了撇嘴,又重?新笑着道:“等?久了?這才剛剛辰時,是你們起得太早了。”
他?去看周時譽準備好的藥材,仿佛漫不經?心道:
“治病時,心浮氣躁可不好。”
簡單的一句話,十鳶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一下。
江見朷推了她一下,十鳶告誡自己要謹遵醫囑,默默地松手順勢被推開?,就見江見朷毫不客氣地指使周時譽:“把他?搬回床上去。”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胥衍忱。
再見江見朷将所有藥材分成三份,随意吩咐道:“去熬藥,再備上一桶熱水。”
十鳶疑問:“藥浴?”
江見朷沖她颔首,不吝啬地替她講解:
“沒錯,他?中毒多年,別看一直是被壓制在腿上,但全?身?血液流通,這毒當然不可能真的安分一直待在一個地方,藥浴能替他?将全?身?的毒素都逼出?來。”
胥衍忱一言不發地看着這一幕。
他?眸色漸深,江見朷是不是對她的關注太深了一點?
如果江見朷真的出?身?于那個地方,他?一直尋找的有緣人又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見朷一點也不客氣地将胥衍忱腿上的衣擺掀開?,須臾,他?想到什麽,偏頭去看十鳶:
“喂,待會還?要替他?脫衣服,怎麽,你要一直看下去?”
十鳶被說得一噎,許久,她看似冷靜地問:“不行麽?”
她不相信江見朷,不可能真的把公子交給江見朷。
這下子輪到江見朷被噎住了,他?忍不住地冷笑:“行,當然行,十鳶姑娘不拘小節,有什麽不行呢。”
驀然,胥衍忱沒忍住嗆咳了一聲,他?臉上仿佛被嗆咳逼得些許潮紅,他?袖子中的手指不着痕跡地一動,最?終,他?還?是沒忍住地轉頭看向十鳶,半晌,低聲道:
“……十鳶,先出?去。”
許是他?咳得有點狠,不止是臉,耳根和脖頸也染了些許潮紅,偏他?眉眼依舊溫潤疏朗,讓十鳶一時間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只好郁悶地轉身?出?去。
她一走,室內終于能有進展了,江見朷再沒了十鳶面前的溫和和不着調,對于知道他?來歷的胥衍忱,他?眉眼情緒冷淡,格外平靜道:
“祁王真是治下有方。”
胥衍忱輕微阖眸,聞言,情緒依舊穩定不變:“先生謬贊。”
江見朷輕扯唇,看着某人仍有潮紅的臉頰,只覺得頗為刺眼,他?毫不猶豫地拿刀尖挑破了胥衍忱腿上的皮膚,下一刻,有鮮血流出?,胥衍忱疼得臉色驟白,他?驀然握緊了雙手,悶哼一聲,卻不曾呼疼。
江見朷終于覺得順眼了,他?快速地在幾?處穴位上施針。
周時譽有點懷疑這是否是正常的解毒流程,但他?見到被挑破的地方逐漸變黑,流出?的血色也是黑稠一堆時,默默地咽下懷疑。
逐漸的,傷口處血色變得殷紅,江見朷依舊沒有停下施針的動作?。
江見朷才不想給一個男的脫衣服:
“把他?衣服脫了。”
周時譽二話不說地上前。
江見朷施針的速度很快,在天突穴、鸠尾穴、中脘穴、天樞穴等?各處穴位手起落針,胥衍忱只覺得常年憋悶的胸腔中瞬間順暢,與此同時,江見朷将他?腿上的銀針收起,扔了一顆藥丸給周時譽:
“叫他?吃下。”
胥衍忱全?程都是安靜配合,在藥丸吞下的下一刻,他?臉色微變,驟然一手捂住胸口,吐出?一灘黑血。
周時譽呼吸驟停,他?急忙上前:“主子?!”
這一口血吐出?後,胥衍忱只覺得渾身?輕松不少,他?輕眯了眼眸望向江見朷:
“先生不是說,只答應了替我解毒?”
江見朷頭也沒擡,情緒冷淡:
“毒解的那一刻,你就會被蠱蟲要了性命,我可不想被她說言而無信。”
話落,江見朷唇角勾起一抹幅度:“再說,我也沒替你解蠱,只是壓制而已?,祁王想要解蠱,還?得另請高明。”
胥衍忱卻是在他?這番話中聽出?了什麽,許久,他?冷靜地指出?:
“你解不了蠱蟲。”
江見朷落針的動作?停頓了一剎,才繼續落下,他?低下頭冷聲道:“祁王,有些時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胥衍忱唇角依舊殘餘了血痕,他?對江見朷的話置若罔聞,眸中情緒格外平靜:
“江見朷,不論你在做什麽,別把她牽扯進去。”
江見朷終于正眼看向胥衍忱:
“我和她的事,你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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