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告別
告別
挂了電話之後,溫辭從冰箱裏拿了瓶荔枝味的氣泡水,一手飲品,一手開瓶器,稍一用力,噗叽一聲悶響,瓶蓋被開啓,跳出去兩三米遠。
溫辭用餘光瞥了一眼越轱辘越遠的瓶蓋,沒急着去撿,而是先仰頭喝了一大口氣泡水。
随後,才慢悠悠走過去,彎腰,将已經變形的瓶蓋撿了起來。
她把瓶蓋扔到了垃圾桶裏,又繞到廚房,說:“阿姨,晚上不用做我的飯了。我一會兒去老宅,晚上就在那兒吃了。”
阿姨:“好。”
和阿姨溝通完,溫辭第一時間給老宅裏的霍執年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溫辭用撒嬌的口吻開口,說:“爺爺,我晚上想吃燒烤。”
“好,我差人備菜。”霍執年看着嚴肅,對他這個孫女卻寵溺得緊。
原因無他,只因她是霍家唯一的孫輩。
挂斷電話之後,溫辭上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差司機載着她往老宅而去。
老爺子接到溫辭電話的時候,正和朋友在遠郊的水庫釣魚。聽到溫辭說晚上吃燒烤,他還以為她傍晚才會去,所以就沒有回家,而是給家裏的管家打了電話,差他備好晚上要用的菜品。
是以,溫辭到達老宅的時候,也異常清冷。和她家一樣,家裏只有管家、保姆和司機在。
問了才知道,爺爺外出未歸。
管家:“孫小姐,不然我打電話催一下老爺子?他今天應該是去和楊老去遠郊釣魚去了。”
溫辭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有點困了,剛好先睡一覺。”
“好的,我先去備菜。小姐要需要随時叫我。”管家應聲而退。
原本溫辭以為,她是睡不着的。可沒想到,一沾床,就着了。
天色将晚,晚霞似火。
溫辭一覺睡到了傍晚。
隐隐的,她聽到一陣被刻意壓低的哄鬧歡笑聲。
她在老宅的房間和後花園離得很近,一拉開窗簾,滿園的花草映入眼眸。
花園前的草坪上,三五人圍坐在燒烤爐前。
許是她拉窗簾的動靜大了些,惹得人們紛紛擡頭。
同時,盛放也看清了下面的人都是誰。
小姑霍央最先反應過來,沖她招招手,喊道:“阿辭,你醒了。快些下來,就等你來吃了。”
“就來。”
溫辭沖草坪上的幾人揚起一張笑臉,轉身跑到梳妝臺,捏起皮筋兒,将過肩的發絲繞成一個丸子,邊紮邊往下跑。
直到下了樓,她臉上都還洋溢着那抹驚喜的笑意。
原本溫辭以為,今天晚上的燒烤局,至多是爺爺把大伯和小姑叫來,卻沒想到,除了那兩人,連自己多日不見的爸爸媽媽也圍坐起中。
溫辭飛奔到人群:“爸爸媽媽,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怎麽沒有提前打電話告訴我呀。”
霍懈北負責烤,他離溫辭最近,見她跑過來,悠悠起身,張開懷抱,說:“打過,卻沒打通,你手機關機了。”
溫辭想起他被章揚糾纏,氣到關掉手機的那一刻,笑意更深。
三兩步後,她穩穩站到了霍懈北面前。
同樣的,她也沖他張開雙臂。
就在霍懈北以為她要抱過來的時候,溫辭稍一彎腰,從他胳膊下穿過,撲到溫予背上,語氣中夾雜着些許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委屈,說:“媽媽,我好想你呀。下次你和爸爸出去玩,再不帶上我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某一瞬間,溫辭的腦海裏閃過那張照片上只有一張側臉的男人,胸腔隐隐生出一種酸澀。
只是現在,她還分不清這陣酸澀究竟是吃味,還是心動。
“好,下次一定帶上你。”一如溫予這個人,無論是神情,還是口吻,都滿是溫柔。
霍懈北的目光也盡數落在妻女身上,眸中的夾雜着星星點點的寵溺笑意。
他烤好了一把蘑菇,母女二人都還膩在一處。
“阿辭,快從媽媽身上下來。為了早點回來見你,她趕了很久的路,很累。”
話落,他分出兩串,遞到溫辭面前,又說:“嘗嘗,看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原本,溫辭沒想着要吃燒烤。她之所以會來老宅,是想和大家告個別。她被霍央給說動了,想要去海島散心。
不過是顧冉的短信裏說了燒烤二字,她才随口說了出來。
這頓燒烤局,原本是為了告別,吃倒是沒有多麽想吃。烤蘑菇的香味沁入鼻腔,倒平白為她長了幾分食欲。
“好香啊。我去拿氣泡水。”溫辭松開溫予,往廚房跑去。
“阿辭,多拿幾瓶,我也要喝。”霍央沖她的背影喊了一句,溫辭應了聲好,步子又大了幾分。
溫予接過那兩串烤蘑,霍懈北把剩下的分給其他人後,開始烤弄雞翅。
頃刻,溫辭回來,手裏端了個筐,裏面除了氣泡水,還有冰啤酒。
哐當一聲,她把筐放到自己的座位前,掃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霍執年身上。他正在燒烤爐前翻弄着他下午才從水庫裏釣上來的魚。
“爺爺,我這裏有荔枝味的氣泡水,冰鎮啤酒和純淨水。你要喝什麽?”溫辭問。
霍執年搖搖頭,換了只手烤魚,端起面前的茶杯,說:“年齡大了,喝不了那些東西,我喝茶就好。”
溫辭哦了聲,攥住純淨水的手又撤回,拿了罐冰啤酒,依次分發起來。
爸爸霍懈北和大伯霍未是冰啤酒。媽媽溫予、小姑霍央以及溫辭自己,全部是荔枝味兒的氣泡水。
倒不是她們三個都喜歡這個味道,而是冰箱裏只有這個味道。
溫辭尤其喜歡吃荔枝,連帶着喜歡吃一切荔枝口味的東西。其中,她尤其喜歡喝荔枝味的氣泡水。
霍執年接到她的電話後,立刻安排管家按照溫辭的口味備菜。
至于其他人,完全是将就和湊合。
吃到尾聲,溫辭懷着忐忑的心情,說出了自己想去海島散心的想法。
她本以為,至少會有一兩個人反對。
除了小姑。
畢竟她之前的長途旅行,從來都沒有嘗試過一個人。不是跟爸爸媽媽,就是和小姑。偶爾,也會三五同學一起周邊游。
沒想到,她今天一提出來,雖收獲了幾份詫異的打量目光,卻沒有一個人反對。
溫辭看了一圈,問:“你們這是同意了?不反對?”
“高考結束,阿辭已經是個小大人了。你有自己選擇怎樣生活的權力。”
霍執年抿了一口茶,說:“出去走走也好,剛好可以緩解一下高中三年積壓的學習壓力。”
“謝謝爺爺。”話落,溫辭又把視線落在自家父母身上,問:“爸爸,媽媽,你們也同意我一個人去?”
霍懈北:“嗯,正如你爺爺所言,你馬上就要成年了,我和媽媽也不好事事都管束着你。開學前的這段時間,你想去哪兒玩都可以,只是有一點,務必要注意安全。”
溫辭的神色倒不如霍懈北這般平靜,反而有些恍惚。
她沒有注意到溫辭探過來的視線。
霍懈北察覺出她的異樣,桌下的手勾了勾她的,溫予這才回神。
她沖溫辭笑笑,說:“爸爸說的對。準備什麽時候走?我好安排家政阿姨打掃房間。”
溫辭莞爾:“明天。我在來老宅的路上,已經訂好了明天下午的機票。”
“這麽急?”一直沒有說話的霍未忽然開口,讓溫辭心生惴惴。
“大伯,有什麽問題嗎?”溫辭連坐姿都變得比剛才要端正許多,她內心深處一直對這個常年在政府部門工作的大伯懷有敬畏。
見狀,霍未輕笑一聲,說:“沒問題,放輕松。工作需要,三日後我剛好要去附近出差,本來想到時候陪你一起。可你既然已經訂了機票,那便罷了。”
她在心裏暗暗想,就算沒有訂機票,她也不要和大伯一起走,太吓人了。
還好,還好。
溫辭悄悄松了口氣,卻被霍央瞧個正着。她總是喜歡拿溫辭打趣,這次也不例外。
霍央:“阿辭,你怎麽每次見你大伯,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他背地裏對你很兇嗎?”
聞言,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溫辭臉上。包括才打開一瓶冰啤酒的霍未。
他其實也好奇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沒有問出口。
“我也不知道。”溫辭羞赧着一張臉,聲音弱小,仿佛背地裏她當真受了霍未欺負一樣。
但明明大伯對她也很好,每次去外地出差,都會給她帶當地的特産。
霍央用手肘戳了下旁邊的霍未,低聲道:“哥,看見沒有。平日裏別老板着一張臉,阿辭都怕你呢。”
霍執年也适時說了句:“在家裏,就別擺出一臉旁人勿近的模樣了,多笑笑沒壞處。”
霍未勾唇,溫聲應下。
【大伯,對不起,害你被爺爺罵了。是我的問題,和你笑不笑沒有關系。】
發完短信後,溫辭把腦袋埋得更低了,她拒絕和霍未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有一點,她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
不知道什麽原因,她好像尤其懼怕公職人員。職位越大,相處起來就越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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