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三合一 (1)

運動會結束了, 在團體總分方面, 阮星的班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江鶴的表現十分突出, 不管是開幕式還是項目上,他都狠狠地驚豔了一把。就運動會剛結束的那個晚上, 學校的群裏就有人在問他。

就算是班上的同學也沒想到他竟然在運動方面也這麽突出。

比起班上其他幾個學霸,跑個步都累死累活, 在運動會上毫無貢獻……江鶴又一次被推上了神壇。

短暫的運動會結束了,學校生活又再次回到了正規。高二的學習比起高一要加速了很多, 課間寫作業已經逐漸占據了主流。

“咳咳。”到了晚自習,最前面十分鐘又成了班主任的個人秀,“我們班上次月考,成績波動非常大!鑒于高二這個波動期,同樣也是關鍵期, 我們六科老師召開了一個小會,最後決定要重新編排我們班的位置!”

老師的話像是石子丢到了平靜的湖面, 激起千層浪。

底下瞬間議論紛紛。

“我們倆不會要被換開了吧!”李子婷一臉迷茫, “我可不想被分到什麽書呆子旁邊坐啊, 那我會無聊死的,我不想得自閉症。”

“我要是被分到第一排去了, 你們記得給我燒紙錢。”陳家瑞感嘆道。

有人悲傷,卻也有人欣喜若狂。

陸炎聞言, 終于擡起了他高貴的頭顱,把手機塞回校服口袋裏,一臉激動:“老子是不是要有同桌了!我快要被憋死了!”

大家都被他給逗笑了。

“阮星, 你怎麽不說話了?”李子婷注意到旁邊的阮星一直一言不發,這和她平時的狀态很不一樣,“快品品班主任的這個騷操作。”

“我可不想和班上一些愛打小報告的人坐同桌。”阮星聳了聳肩,“你還記得陳家瑞高一下學期的那個鬼事情嗎?”

“哦哦!”李子婷想起來了。

“操,你一說這個事情,我就更加害怕換位置了。”陳家瑞聽到了阮星的講話,立刻加入了兩個人的講話,“我這次要是又和這種類型的人做同學,我真的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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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學期的時候,陳家瑞旁邊坐的是班上一個學習很好的男生,看着乖乖巧巧,一副不會來事兒的樣子,實則是個事兒精。

陳家瑞為了不打擾別人學習,每天就縮在桌子上睡覺或者玩手機,不發出一點聲音,原本相安無事,結果有一次那個男生考砸了,老師批評了他兩句,學習好的人自尊心太強,考不好也喜歡推卸責任,就說是陳家瑞天天玩手機,害得他不能好好學習。

就這樣,陳家瑞的手機光榮上交。

陳家瑞當時氣得差點找人來揍自己的同桌。

最後還是忍住了,于是跟老師要求說一個人最後一排單人單坐,就坐到了現在的位置上。

“好了好了安靜一下安靜一下!”班主任拍了拍講臺,“當然我們還是秉承民主的精神,大家現在每個人寫一張小紙條,寫上你對新同桌的要求,寫好名字以後交上來,現在給大家三分鐘寫好!”

“哎喲,又開始搞這種面子工程。”陳家瑞随手撕了一張紙,“我就不信我寫徐浩,她就讓我和徐浩坐一塊兒。”

“哈哈哈哈,我還是卑微地抱着一點希望!”李子婷在紙上直接寫了阮星倆字,“我和阮星簡直天作之合,不能分開啊!”

阮星也不假思索地在紙上寫上了李子婷三個字。

等人少了一點,阮星走到講臺上去交紙條。

阮星個子比班主任要高不少,可以俯瞰到老師手上別人紙條的內容,無意間——

她看到了班上一個女生的紙條,上面的字很娟秀,塗塗改改了好幾次,最後寫上了一句話:

“老師,我想要好學習,希望江鶴同學可以坐在我的附近……”

哇,現在的女孩子都這□□裸的嗎。

阮星憋着想笑。

此時的江鶴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欽點”,正刷題在。

放學後,阮星和陳家瑞李奇他們吃了點夜宵後才回家。

等她走到家門口,還沒開門就聽到了裏面的争吵聲。

阮星父母雖然有時候也會吵架,但一般都不會吵得特別兇,而這次,阮星感覺父母的音量都要比平時大。她立刻想起來了李奇在運動會上跟她說的那幾句話。

阮星推開門,在玄關解鞋帶。

父母就在客廳裏面争吵,大抵內容不過是“我叫你怎麽樣你不聽,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結婚這麽多年,以前怎麽樣現在怎麽樣”……之類的,兩個人的争吵完全無止境,也毫無意義可言。

阮星将鞋帶解開,脫掉校服外套,默默回到房間。

外面還在吵。

她扯掉馬尾辮,将頭發梳順,換上居家的衣服。

外面持續爆發争吵。

“你是不是不想過下去了,是不是要離婚!”

“老子這幾年也受夠了,離婚就——”

“夠了——!”阮星推開房門大吼道。

阮家夫婦同時将眼神投向了阮星,安靜了幾秒——

“都四五十歲的人了,可以理智一點嗎!”阮星壓低聲音,她皺着眉,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此時她的心裏不比争吵的人好受。

罷了。

阮星嘆了一口氣。

“阮星……”

“爸媽,”阮星撇過頭,到玄關穿上鞋,“我出去一會兒。”

說完,她關上門,跑下來樓。

父母的争吵,将她的心情弄得很糟糕。阮星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少産生負能量的人,此時她卻無法克制地心情煩躁。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穿過了一個街區,橫跨了一個公園。

前面,有一家亮着燈的超市,阮星走了進去。

水果的貨架上,擺着鮮嫩的草莓,粉紅的顏色像是少女的紅唇。她微微彎腰,湊近看每一盒草莓的成色,甜膩的味道撲面而來,悠悠地萦繞在心頭。

她沒剛剛那麽煩躁了。

精心挑了一盒,她拿在手裏,準備去付款。

她轉過頭,差點撞到某個人的身上。

眼前,是白色的圓領T恤,露出鎖骨。

阮星仰頭看。

“真是什麽地方都能碰見你。”

江鶴眯着眼,他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長褲,踩着一雙白yeezy,一只手拎着購物籃,另外一只手揣在兜裏,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他剛剛就看到了阮星。

一條棉布長裙,寬寬松松地套在外面,白色的匡威不好好穿着,把鞋後跟踩着,露出淡粉色的腳踝。

披着頭發低着頭挑草莓,跟個女鬼一樣。

“這句話我也想說。”江鶴的語調懶散,他揉了揉頭發,把購物籃伸到阮星的面前。

“幹什麽?”阮星瞪大眼睛,“你他媽要我幫你拎着?”

“我叫你把東西放進來。”

“……哦。”阮星乖乖把草莓放進去。

“還有什麽要買的?”江鶴問道。

“買個水。”阮星快步走到飲料的貨架旁,拿了瓶豆奶。

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很迅速地就結了賬,阮星本來想掏錢,但江鶴立刻就掏出了手機點開二維碼,阮星也沒好在說什麽。

江鶴要了兩個袋子,把兩個人的東西分好。

“你買這麽多方便面和挂面幹什麽?”阮星問道。

“吃。”

阮星撇了撇嘴,她想起來貌似江鶴來這邊貌似父母都沒有跟過來。

江鶴一把拿起兩個袋子。

兩個人出了超市,阮星望了望四周,這附近她不算很熟,如果有公交站的話就比較好認了,于是問道:“這附近有沒有公交站?”

“有。”江鶴點頭,“我帶你去。”

路上,阮星的話明顯比平時要少了一點,總是仰起頭看着四周卻不說話。她想起了剛剛家裏的争吵,心情一下子又低沉了下來。

“你的臉比我還臭。”江鶴冷不丁說道。

“哎。”阮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此時她實在是不想在繼續憋下去了,她也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她想到了父母的争吵,講到了家裏的情況。

“十幾年二十年的夫妻,難道就因為一點利益,鬧到不可開交嗎?”阮星皺着眉,“我一直以為,既然選擇了對方,就要在最危難的時候陪伴,難道只有利益兩字能把一切都壓垮嗎?”

江鶴轉過頭,看向阮星。

在這個社會上,其實有太多,利益壓倒情感的事情。

這就是現實。

可他在阮星的眼裏,看到一抹倔強的光芒。

她是那麽幹淨。

江鶴第一次覺得,其實他們倆,挺像的。

“不能。”

盡管真相不是如此,但他更願意順着阮星的話說下去。

“汪汪汪!”突然,一陣犬吠傳過來。

江鶴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将阮星擋在身後。

突然,竄出來一條金毛。

金色的毛在路燈下熠熠生輝,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是桂圓核兒,帶着憨态可掬的微笑。

“呀。”阮星推開江鶴的手臂,她上前,一把将金毛抱住,将臉蹭在金毛柔軟的耳朵上。她蹭了蹭金毛,金毛也反過來蹭了蹭她,阮星蹲下來,手指在柔順的金色毛之間穿梭,她擡起頭看着江鶴,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說道,“我很喜歡動物。”

她的嘴角蕩漾着笑,露出小小的梨渦,像是睡飽後的小奶貓。

這一刻的阮星,真像她的名字。

江鶴不知不覺,也扯了扯嘴角。

“圓圓!”一個青年女子拉着小孩跑了過來,直接跑向金毛,“哎呀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沒有給別人添麻煩吧!”女子又轉向江鶴和阮星,“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沒有的。”阮星搖搖頭。

“那就行那就行!”女子拍了拍金毛的腦袋,“圓圓,回家了!”

那只被叫做圓圓的金毛有些依依不舍,挪到阮星的旁邊,不停地有臉去蹭阮星的手背。

女子看着哭笑不得,說道:“圓圓別鬧了!別打擾別人小兩口的清淨!”

狗似乎聽懂了女子的話,乖乖地跟着女子走了。

留下阮星和江鶴。

什麽小兩口……見了鬼哦……

江鶴仰起頭,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到了公交車站,阮星本以為江鶴把她送到站就準備走了,卻沒有。

“你回去吧。”阮星接過她買的草莓,“謝啦今天。”

江鶴挑眉:“客氣可不是你的風格。”

“行吧。”阮星翻了個白眼,“天天看你臭臉,是該給我買點東西補償一下了。”

江鶴抿了抿唇角,他今天心情還可以。

“你把袋子打開。”他道。

“又幹啥?”阮星乖乖将自己的袋子打開。

江鶴從自己的購物袋裏,拿出一瓶牛奶,放進阮星的袋子裏。

“補補。”

“操/你媽啊。”阮星立刻明白了江鶴的意思。

江鶴的眼神掃過阮星的胸部,一抹戲谑的神采從眼底升起:“看着不舒服。”

真是個畜生哦。

阮星反擊道:“江同學,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曝光了嗎?”

“你不會的。”江鶴輕描淡寫。

“你怎麽敢确定我這麽善良?”阮星追問。

“因為……”江鶴扯了扯嘴角,他的聲音輕而暧昧,“我們可是……小兩口啊。”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半,阮星看到父親坐在沙發上,這幾天父親的胡茬也冒了出來,比起平時少了幾分中年人的意氣風發。

父親看到阮星回來了,擡起頭,低聲道:“不該讓你看到這些,是我們的錯。”

“沒事。”阮星淡淡道,“我該理解你們的。”

阮星回到房間裏,躺在柔軟的床上,把購物袋丢在一邊。她扯過枕頭,捂住自己的腦袋,用臉上的皮膚蹭了蹭柔軟的枕頭。

她想起剛剛在車站的一幕。

半天公交車都還沒來,兩個人沒有交流地站在公交車站,江鶴拿起手機看着新聞,屏幕上變換的白光照在他的臉上,更顯他五官的立體。

“幾點了。”阮星問道。

“十一點多。”江鶴淡淡地回道。

阮星不說話,也看手機。

“阮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鶴突然喚她的名字。

江鶴很少叫她的名字,突然這麽一叫,阮星倒是愣住了。

“對待父母,你應該有比對待任何一切還要更高的寬容度。”江鶴看着遠方,他手裏的手機還亮着,照得他眼神缥缈,“這很重要。”

“……” 阮星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江鶴貌似是孤身一人來到這邊的。

也許,有父母的陪伴對于他來說是一種奢侈的事情。漂泊在異鄉的游子,總是更懂得家庭的珍貴。

許久,阮星“嗯”了一聲。

很乖順。

……

江鶴晚上回到家,他住在一個還算不錯的小區裏,平時一般都是他一個人住,偶爾陸炎會過來找他玩,比如說今天。

“阿鶴!你怎麽買個東西出去了這麽久,你在搞什麽呢!我還以為你被車撞死了!”陸炎從沙發上坐起來,大聲地朝着門口的江鶴喊。

“你說話真不錯。”江鶴冷冷道,将一大堆吃的往客廳的茶幾上一放。

“哇!你買了這麽多!”陸炎跳起來,跪在茶幾旁邊在購物袋裏翻找着什麽,過了一會兒,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诶!我不是說了我想喝一個牛奶嗎!就是我跟你說那個特別特別好喝的那個!你沒買嗎?”

“哦,忘了。”江鶴輕描淡寫。

其實他買了,只不過給了別人。

“你忘了?”陸炎捂住胸口,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你就這麽不把老子放在心上!”

“哦,”江鶴一臉死人樣兒,“本來就沒放。”

“不放就不放!擺什麽臭臉真是讨人厭!”陸炎對着江鶴吐了吐舌頭,“不管你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你的本性還是沒有變——”

江鶴回到房間裏拿洗澡的衣服,聽見客廳陸炎大喊。

“你的脾氣還是一樣的爛!”陸炎吼道。

……這小子是皮癢了。

打開淋浴頭,江鶴脫/光衣服光腳站在淋浴間的墊子上,暖流從頭頂傾瀉而下,熱水順着發絲流到鎖骨處,微微下陷的地方盛滿了水,水滿了溢出來,順着腹肌的弧度劃了下去……

他有點心煩意亂了。

腦子裏滿滿是阮星。

一會兒是她皺眉的模樣,一會兒是她抱着金毛時的笑。

還有她說的話。

看到阮星,就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的模樣,在腦子裏真是趕都趕不走啊。

不知道她回去了以後,會是怎麽樣。

砰。

江鶴一拳砸在水龍頭上,淋浴頭裏的水乍然而止。他看着牆上的瓷磚,睫毛上挂着水珠,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測的潭水,暗流湧動。

穿好衣服,白色的浴巾被他披在頭上。

安靜地,他坐到陸炎的旁邊。

此時陸炎正在打xbox上面的游戲,他拿着手柄,正在玩火影忍者對戰的游戲,江鶴不陪他玩,他只能自己玩人機模式。

“你玩不?”陸炎轉過頭問江鶴。

“玩。”

陸炎看着江鶴今天的心情貌似不是很好,說話的語氣都很低沉,心想着等下打游戲的時候讓着點這位爺,免得等下自己被打一頓。

到了選角色畫面。

陸炎直接選擇了宇智波佐助,這是他最會玩的角色。

江鶴那邊遲遲沒有選擇。

“诶!你要選哪個啊?”陸炎轉頭問道。

“……”江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怎麽沒有阿斯頓馬丁?”

……?阿斯頓馬丁?阿你媽啊!

這是火影忍者對戰游戲,不是賽車啊哥哥!

陸炎放下游戲手柄,轉過頭擔憂地看着江鶴。江鶴兩只眼睛發直,腦袋上搭着一塊浴巾,陸炎突然不怕死地說道:“哥?這是個什麽造型啊?怎麽腦袋被炸破了,用毛巾壓着來止損呢?”

江鶴轉過頭,他的眼神瞬間鋒利而兇狠。

陸炎被看得毛骨悚然。

這今天是怎麽了……

陸炎越想越害怕,他都能想到自己下一刻被江鶴把頭打爆的模樣……深吸一口氣,做好慷慨赴死的準備,開口:“阿鶴啊——”

“換成瑪莎拉蒂也可以。”

江鶴突然沉聲道。

“有你媽瑪莎拉蒂……”

“賓利呢?”

“你他媽腦子……”

“什麽都沒有,不玩了。”江鶴把游戲手柄往沙發一扔,“做題去了。”

留下陸炎目瞪口呆。

第二天,阮星剛到班,李子婷就一把将她抱住。

“這是幹什麽?”阮星猝不及防,“突然想通要認我做爹了?”

“切。”李子婷翻了個白眼,可臉上的興奮完全壓抑不住,“阮星你知道不!我們倆以後還坐同桌诶!實在是太好了!”

“你咋知道的?”

“剛剛陳家瑞去老師辦公室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李子婷說道“我倆位置可好了,靠窗那一組的倒數第二排,你說是不是很完美!”

“你又可以補電視劇了。”阮星笑道,“那陳家瑞呢?”

李子婷撇了撇嘴,突然笑了起來:“他啊,自閉了!”

阮星回過頭往陳家瑞的位置上一看,他正低着頭,一副喪失希望的模樣。

“第一排,和我們班物理課代表。”李子婷嘆了一口氣,“真是個倒黴蛋,這點子是真的低。”

阮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有賣紙錢的,給小陳買點來。”

“我操!你倆是不是朋友啊!”陳家瑞猛地擡起頭,悲傷地沖着兩個人大喊。

李子婷和阮星笑得更開心了。

“陳家瑞!我從隔壁班向你發來賀電!”突然,李奇經過阮星他們班門口,大喊了一句。

“李奇你別讓我再看到你了!看到我就打!”陳家瑞沖着門外吼。

阮星和李子婷差點笑暈過去。

早自習的時候,班主任就在班上宣布了最新的座位表,并要求同學們利用早自習迅速換到新位置就坐。

阮星做到位置上才發現,她後面坐着的是江鶴。

兩個人的眼神交換了一下,卻并沒有講話。

江鶴的同桌是班上一個存在感比較低的男生,成績中等偏上,知道自己要和班上的大學霸坐同桌後,整個人都拘謹了起來,一看到江鶴搬着書過來,就點頭哈腰。

“能和江同學坐,到時候有題目要麻煩江同學了。”

“沒事。”江鶴禮貌地笑了笑,沒帶多少情感,“同桌之間,互相幫助,麻煩了。”

阮星坐在前面差點笑出聲。

人模狗樣!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家瑞已經蔫兒了。他一整個上午無所事事,坐在第一排也不能玩手機,睡也睡不了,跟着渾渾噩噩記筆記記了一上午。

“這輩子最認真學習的一個上午。”陳家瑞是這麽評價自己的。

吃完飯,李子婷和阮星準備去超市買點零食吃。

走到飲品類的貨櫃,她看到了昨天江鶴給她的牛奶。昨天晚上她喝了,沒想到他在這個方面還挺有品味,是草莓味的牛奶,很自然的草莓味混在牛奶裏,不甜膩。

她拿了一瓶。

中午午休的時候,阮星和李子婷例行聊了一會兒天,然後阮星開始趕作業,李子婷直接睡了。

今天的作業出了奇地很少,截止到中午布置的作業很多人都已經寫完了。阮星課間沒寫作業,于是現在抽出時間補作業。

班主任在班上說,到了一點半的時候班上要熄燈關窗簾,保證半個小時的午休時間,這樣才會更有精力繼續下午的學習。一般到了一點半的時候,因為教室實在是太暗了,大部分人就睡了,只有小部分人仍頑強寫作業。

今天不一樣,作業少。

阮星坐在後排掃視全班,所有人都睡了。

除了她後面的某位,仍然在奮筆疾書。

他不知道累,就像是一個刷題機器,阮星向後仰,手肘放在江鶴的桌子上,她偏過頭一看——果不其然,又在寫校外的教學輔導資料。

“不累啊。”阮星很小聲地說道。

她轉過頭,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夜明珠。

因為她聲音壓得太小,竟然帶了點奶音,像是新生的小兔子。

她拿着牛奶,将吸管插進去,叼着吸管吸了一口。

牛奶和草莓的味道在舌尖攪拌,像是女孩子的輕吻。

江鶴低着頭,鼻梁是一條流暢的曲線。

睫毛好密。

江鶴沒理她。

“你昨天給我的這個,還蠻好喝的。”阮星小聲地說道,她又向後靠了一點點。

江鶴擡起頭了。

四目相對,在暗處擦出火花。

滋生微妙的感覺。

江鶴突然放下筆,他伸出手拿過阮星手上牛奶,咬着吸管抿了一口。

這次,他不像上次那樣沒有嘴唇的接觸,卻還和上次一樣心安理得。

江鶴湊近阮星。

一前一後,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教室裏,悄悄地靠近。

“挺甜的。”江鶴對着阮星的耳朵輕語。

阮星的耳根一下子就熱了。

兩個人之間彌漫着草莓牛奶的味道。

阮星下午的課有些心不在焉,幸好下午是連堂的語文和一節英語。

語文和英語一般也是最無聊的時候,老師在上面唾沫橫飛,在一個字眼上面糾結半天,一個簡簡單單的字通過聯上下文,硬是找出了五六層的意思,從喜怒哀樂到宇宙哲學,阮星真的不知道怎麽看出來的。

她的耳根還是很紅,筆拿在手上賺了幾圈,就掉在了書上。

阮星索性不聽講了,她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瓶牛奶,就會想起剛剛那個昏暗的午休,某個人做了些什麽好事情。這麽直接的挑逗,從江鶴的嘴巴裏出來就沒了人味兒,讓阮星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招。

“江鶴同學,你來做個示範。”老師突然點了某位罪魁禍首,“按照老師這麽方法,分析一下第六個自然段最後為什麽作者要用‘啊’這個語氣詞做結尾,換成‘呀’行不行?”

“噗,你告訴老子這是什麽鬼題目。”李子婷在底下憋笑。

江鶴從容地站起來,他先是拿着筆将那個字圈了起來。

安靜了幾十秒……難不成江鶴同學也答不出來老師的這個問題嗎?

“首先,這裏不能替換。”江鶴一邊看着書一邊回答道,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也不虛,每個說出的字都很有自信,“從上一段第二行開始的對話可以看出老人的情感是……”

他繼續答下去,大家的眼神從看熱鬧一點一點地變成了敬佩——真的牛逼!

這種語文老師近似于無理取鬧的題目,一般被點起來的人都自然倒黴,打個哈哈支支吾吾混過去就行了,老師也不能拿學生怎麽樣,但沒想到江鶴竟然連語文課上的這種問題都能完美地回答出來,有點恐怖。

“嗯……很好很好!”語文老師也有點沒想到,畢竟江鶴的理科在年級很出名,一般理科好的學生都會稍稍有點輕視語文英語,本來他都打算讓江鶴坐下,自己把剩下的講完,卻沒想到——自己的詞兒被搶了!

“江鶴同學……我們班的文理全才啊。”語文老師收起驚訝,露出敬佩和贊賞的表情,“這值得大家每一個人學習,課堂才是第一陣地!”

“騷/批。”阮星極小聲地罵了一句。

“诶?阮星你說啥?”李子婷沒聽清。

“我說他挺6。”阮星改口。

李子婷湊到阮星身上,在阮星的耳邊小聲說道:“我現在也覺得後面那位有點厲害了……你看到他運動會了吧,文理體樣樣行,我都懷疑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

語文課結束了以後是英語課,比起語文課,也只有英語課的無聊程度可以與它并駕齊驅了吧。阮星班上的英語老師是一個富有熱情的男青年,每節課不用話筒都聲音嘹亮,可惜教學方式很單一。

“英語課,老師一吼就是四十分鐘,耳朵真受不了。”李子婷實在是太無聊了,她一點也不想聽,戴了個藍牙耳機,用頭發把耳機遮住,把手機放在桌肚子裏看起視頻。

阮星靠在牆上,也看了一會兒手機,下意識地拿起桌上的牛奶……叼着吸管吸了幾口。

突然,她聽見了後面的一聲輕笑。

很淡很淡,卻足以讓阮星回過神來——她怎麽又喝這個牛奶!

中午的畫面浮現在眼前……他也喝過的……

她完全可以想到後面那個家夥心中邪邪的笑,還敢挑逗她……阮星向後一靠,用手撩了一下馬尾辮——

唰。

長長的辮子掃到江鶴的筆杆子上。

阮星趕緊轉頭看,他的英語書上出現了一塊漆黑的塗鴉……阮星憋着笑,眨着無辜的眼睛捏着嗓子說道:“哎呀真是對不起吼江同學,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做題目的哦,我實在是感覺到很愧疚吼。”

她沖着江鶴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翹起了一個小弧度。

像是小魔女詭異得逞後的得意。

“沒關系。”江鶴朝着阮星微微一笑,那種溫柔和大度,簡直是好少年的教科書典範,“畢竟你沒有看到,也不能說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啦,江同學千萬別往心裏去哦。”阮星又眨了眨眼,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連江鶴的同桌都被唬住了。

阮星轉過身後,江鶴的同桌擋住嘴,小聲地感嘆道,“沒想到阮星這麽有禮貌诶……以前以為她是一個很可怕的角色……”

江鶴埋頭寫作業,在心中冷笑。

阮星轉過頭,一邊看手機一邊偷笑:飙演技,誰比不過誰呢?

坐在江鶴前面的日子還是挺有意思的,偶爾兩個人中午沒人時候聊兩句,阮星有時候直接把題目放在江鶴的位置上,等她玩回來以後,寫好過程的紙就被放到了她的抽屜裏。

她每次都會用特別溫柔的語氣感謝江鶴。

江鶴也盡職盡責,保持好學生的姿态。

簡直是演技特訓了。

剛開始還有點意思,但随着期中考試的漸漸臨近,兩個人的交流幾乎是沒有了。

晚自習下了以後,阮星背着包直接出了校門。

一整天的學習結束了,走出校門,便給她一種虛幻的感覺。

學校旁的小吃街已經關門了,路燈灑在空曠的街道上,路人寥寥無幾。她拿出手機,準備走到大街上後去買奶茶。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強勁的拉力,一只充滿煙味的手把她捂住。

阮星跌落在地,吃痛地叫了一聲,可聲音還沒發出來,那只手就捂得更緊了。阮星擡起頭,發現自己已經被拉到了一個堆滿雜貨的小巷子,這都是商家堆放食材的地方。

眼前,是幾個男人。

阮星心底一沉。

職高的。

“妹妹,用這麽兇狠的眼神看着我們幹什麽?”面前是一個一身煙酒味的青年男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兩只手揣在褲袋裏,猛地踢了一腳捂住阮星嘴巴的男子一腳,“你他媽是不是沒腦子,客戶要的就是這張臉!你捂壞了還賺個屁!”

男子一個踉跄松開了捂住阮星嘴巴的手,而是将阮星的手死死地箍住。

“下流事兒還做出了商業性。”阮星嗤笑一聲,“有點本事兒啊。”

“你嘴賤個什麽!”男子一怒,一巴掌揮了過來——

“你他媽打臉,那你還賺個屁啊!”阮星吼道,“你他媽會不會做生意啊!還需要我來教你怎麽把我賣個好價錢嗎?”

“操,要你說話了嗎!”男人一腳踹了上來。

阮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但她的表情依舊兇狠。

“交貨啊!還愣着幹什麽?你們講點效率行嗎?”阮星的腹部傳來一陣疼痛,蜷着身子,但語氣卻依舊強硬。

“要你說話了?”另外一個同夥放下手機,一腳踹在他的背上。

痛……阮星雙眼血紅。

真是夠倒黴的,下課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書包,被扔到了地上。

一聲悶響。

随着是慘叫。

阮星的手重回自由。

她剛想要站起來,卻被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緊緊地抱住,她的腦袋被寬大的校服外套包裹住。阮星聞到了淡淡的煙味混雜在洗衣粉味中,那個熟悉的味道……

阮星的眼眶突然熱了。

“操,多管閑事啊!”一個人吼道,“一個破高中生還敢來湊熱鬧,老子打不了這個女的已經夠窩火了,現在終于有個可以發洩的了。”

阮星在江鶴的懷裏僵硬,她只感覺,江鶴的手緊緊地把她護着,一陣又一陣擊打落在了江鶴的身上。

“怎麽,慫逼不敢還手?”

江鶴一直換着走位,沒有一拳落到阮星的身上。

“江鶴,還手。”阮星嘴唇顫抖着,說道。

“你不管我,你去打他們……”

“……”

江鶴沒有。

他的眼睛也紅了,血氣氤氲在他的黑眸裏,背上火辣辣的痛感一點一點蠶食着他的理智。一陣混沌,他的眼前逐漸暗了下來……

江鶴想起了過去。

想起了雨巷裏,他匍匐在地上,整個身上都是血。

他的眼睛睜着,身旁的人已經沒了呼吸。

他哭不出來,卻嘔出了血。

如果有因果報複,為什麽不報複在他的身上!

此時此刻,黑暗的巷子裏,耳邊是辱罵,是真實的拳打腳踢,是懷裏女孩顫抖地央求。

明明……明明面前是一群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小混混。

可他寧願被打死,也不想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

“诶張警衛,我怎麽聽到那邊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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