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陪伴

阮星被江鶴這麽近的看, 心底有點發憷, 底氣不足地說道:“你離這麽近幹什麽?”

校霸可比學霸, 不好惹多了。

“不幹什麽。”江鶴的鼻尖,輕輕地點了一下阮星的鼻尖, 碰到柔軟的絨毛,“就是覺得, 女朋友長得太好看了。”

阮星一愣,感覺自己的兩頰有點燒。

江鶴這個人, 那嗓音,說騷話實在是太合适了。

介于低沉與少年音之間,特別是放輕語氣的時候,就像是一只手撓着心尖。

“這有什麽可說的,”阮星嘟囔着, “是個人都覺得我長得好看好吧……”

話音剛落,一個濕潤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是啊。”江鶴接着阮星的話茬, “可現在, 是我的了。”

你就是我的了。

此時, 室內的燈都被打開,明亮的室內, 就像是兩個人的心房。

阮星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種時候, 收到江鶴的表白。她幻想過太多次袒露心事的畫面,每次想到一半,就會自己否認自己。

江鶴不一定是喜歡她吧。就像是李子婷說的那樣, 可能只是年少的時候遇到了驚豔的人,于是就對她感興趣了。畢竟他以前也是校霸類型的人物,見過的女生應該還挺多了,多情也很正常。

阮星想到這兒,眸色暗了一點。

她坐到沙發上,兩條腿舒服地蜷起來,拿了桌上的一罐草莓牛奶,叼着吸管喝了起來。

江鶴坐到她旁邊,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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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叼着吸管,擡起眼,有點忐忑的說道:“江鶴……我說過我高中不會談戀愛,我對這些事情沒有經驗,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不管從什麽角度來看,你都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诶。”

“那完了。”江鶴淡淡道。

阮星瞪大眼,心卻收緊。

“我也沒經驗。”江鶴扯了扯嘴角。

說着完蛋,可阮星的心一下子安了下來。

她怕自己是江鶴的“之一”,可江鶴的話告訴了她,是“唯一”。

“可能什麽都不懂。”江鶴沒有在學校裏那麽的淡定,他用手抓着頭頂的頭發,出現了少年的青澀,“我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女孩子。”

“沒關系。”阮星揚起笑容。

“但我,會用鑽研難題的方式,鑽研你。”江鶴微微笑,那種由內而外的自信,閃着光,“所以,跟我不會虧的。”

“嗯。”阮星嗯了一聲。

“你今晚,還回家嗎?”江鶴随手将阮星放在桌上的吸管塑料包裝,扔進垃圾桶裏面,問道。

“……李子婷跟我媽說,我在她家。”阮星說道。

“那你,”江鶴頓了一下,最後說道,“留下吧。”

“好。”阮星點點頭。

江鶴把主卧讓給了阮星,他睡比較狹小的客房。總歸兩個人也是未成年,江鶴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他很細心,幫阮星拿了新的杯子毛巾牙刷,拿出穿小了的衣服,給阮星當換洗。

仿佛,獨居變成了兩人的家一樣。

阮星接過江鶴拿來的黑色短袖,打開一看。

“offwhite?”阮星笑道,看着上面的花紋,是蒙娜麗莎的一款,她想到江鶴每天在學校裏面的打扮,那裏面外面都是整齊的校服,“辛苦你每天在學校裏裝得人模狗樣了。”

江鶴笑了一聲。

“你從哪裏知道我以前的?”江鶴問道。

“陸炎。”阮星回道,“我第一次看到陸炎,說話那麽激動。”

“他總是把一些事情添油加醋。”江鶴的眼神淡淡,“以前的事情,對于我來說,已經成為了一個回憶。”

“真的嗎?”阮星湊過去問道。

“……”江鶴的眼神躲閃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一點,最後還是如實說道,“可能真的放下,需要很多的時間,但不會影響現在的我……”

“我陪你啊。”阮星溫柔,“我會陪你很多的時間。”

“比‘很多的時間’還要多的時間。”

兩人對視。

江鶴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熱了。

他想起那個出事的秋天,他跪在冰涼的地上,旁邊,是所有人的譴責。母親的崩潰和父親的沉默他至今都無法忘記。陸炎為這件事情憤怒,看着意志消沉的他,陸炎第一次揪起他的衣領,一拳打了上去。

沒人,這麽溫柔地告訴他。

慢慢來。

反正,你不是一個人呀。

江鶴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滾燙的感覺已經褪去,眼眶是幹澀的。

他偏過頭,對視上阮星的眼睛。

卷翹的睫毛,閃着光的卧蠶,還有深邃的雙眼皮,修飾着她的眼睛。

這些都不足以讓他跌落進去。而讓江鶴真正沉淪的,是她眼裏的溫度與亮度。

“江鶴。”阮星感嘆道,“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以前以為是互撩的好勝心驅使,可發現不是。

“你喜歡對了。”江鶴調侃。

“切。”阮星撲哧一笑。

洗完澡,阮星換上江鶴的衣服,關上房門,躺在江鶴的床上。

想起上一次觸碰到這個床,感覺心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阮星玩了一會兒手機,李子婷還在電話的那頭找阮星要好看的小哥哥的聯系方式,阮星沒回複。

她點開朋友圈,發了一個小太陽的表情包,然後發出去。

“操!阮星你這個塑料朋友!發朋友圈不理我?帥哥被你獨吞了啊!”李子婷立刻小窗轟炸阮星,順便加上幾個“你這狗真令我頭疼”的表情包。

“我給你推薦一個。”阮星消息發過去。

“這就對了!”

說完,阮星打開自己的聯系人,找到張隊,一個推薦該聯系人發過去,順便附上一句話——

“姐妹別騷,認清現實。”

“……”李子婷發過來一條語音,簡簡單單三個字:“我恨你。”

阮星的心情很好。

好得讓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回味起今天的事情,從被人盯上到江鶴來救她,然後到陸家兄妹的電話,最後到袒露心事。

整個過程,都在一個晚上完成。

阮星坐了起來,她的好奇心壓抑不住,赤着腳坐在江鶴的書桌前。

是很普通的木質書桌,上面堆滿了各種學習資料,教輔,上面滿是勾勾畫畫和注釋,用完的筆都丢在了一個筆筒裏,已經快要塞滿了。

桌子旁邊有一個日歷,每天江鶴都會把前一天的數字畫掉。

阮星拿起一支筆,将今天的數字畫掉。

她的眼睛向着日歷後面瞟,是一個不起眼的相框,當阮星定睛看到上面的內容時,她不禁怔住了——

一家四口。

中年女人穿着精致的套裝,講究的卷發,帶着優雅的笑。旁邊是一個穿着毛呢大衣的中年男人,劍眉星眸,好像江鶴長大以後的模樣。

兩個大人之下,是江鶴,和……他的弟弟。

照片上的江鶴,大概才十二三歲,卻已經是一副死人臉的模樣,微微皺着眉頭,兩只手往口袋裏一放,兩邊唇抿成一條線。

“原來從小就這麽臭屁啊。”阮星不知不覺地揚起嘴角,用手指摸了摸那張嚴肅的小臉。

江鶴的旁邊,是一個更小的孩子。

跟江鶴很像,卻比江鶴看起來更精致,阮星知道,這就是江鶴的弟弟。

小孩露出燦爛的笑,潔白的一排牙齒像是發着光,紅撲撲的臉看上去特別讨人喜歡。阮星不禁想,如果這樣的孩子,能夠活到現在的話……會不會是一個發着光的萬人迷。

可能,這樣的弟弟,會讓江鶴更加自責吧。

阮星的心尖翻起一陣酸楚。

他把照片放在日歷的後面,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日子一天天地過,數字被删掉,可家人溫暖的回憶是删不掉的。

阮星悄悄地推開了房門。

客廳竟然亮着臺燈。

江鶴沒睡,他坐在地毯上,桌上擺着卷子,這麽晚了,他卻還在如此專注的學習。他太專注,連阮星走過去的腳步聲,他都沒有察覺到。

江鶴正在刷數學題,突然感覺到肩頭一沉,鼻間萦繞着洗發水淡淡的香味,柔軟烏黑的頭發,落在他的手臂上。

“為什麽不睡覺?”江鶴轉過頭,問道。

“不想睡。”阮星未施粉黛,素淨的臉湊上來:“原來,學習這麽好是靠開夜車啊……”

“開什麽”江鶴意味不明,離阮星更近一點。

阮星知道自己的話貌似被曲解了,瞪了江鶴一眼:“你可別在這兒給我說一些不符合健康向上高中生該說的話。”

江鶴低笑一聲。

“江鶴。”阮星問道,“你弟弟,曾經學習很好嗎?”

“嗯。”江鶴點點頭。

“也這麽努力嗎?”阮星又問道。

江鶴再次點點頭。

這時,一只微涼冰涼的小手勾住江鶴的手指。

“陪我睡覺。”阮星的聲音很輕,像是月光那樣輕,“別學了。”

“咱不要當別人。”

只做自己。

不要因為弟弟的離開,就想要變成弟弟的樣子茍活下去。

“……”江鶴的眼眸裏波瀾微生,一聲嘆息後,揉了揉阮星的頭,應道:“好。”

第三天,陽光明媚,江鶴醒的早。

說是陪她睡覺,江鶴卻還是拿了床被子,雖然在同一張床上,卻還是分開睡的。就算是這樣,江鶴依舊感覺自己的心被完全填滿了。

陸炎貌似給他打了個電話。

江鶴手機靜音了,沒接。

穿好衣服,江鶴拿了鑰匙,出了門,順便給陸炎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有什麽事情嗎?”江鶴問道。

“昨天晚上,我把你以前的事情和阮星說了,我那個時候喝了點酒,有點激動,沒有發生什麽吧後來……”陸炎問道。

發生什麽?那可真是出了大事兒。

“你覺得呢?”江鶴反問。

“我哪裏知道啊!星姐後來把我的電話挂掉了,我态度不是很好,星姐不會生我氣了吧……”陸炎猜測着,突然又試探性地問,“星姐不會又跑過去找你了吧?”

“……”猜得真準。

“嗯。”江鶴道。

“我的媽!我要被你們倆的感情感動了我操!”陸炎在那一頭激動死了,“我真的覺得哥們你告白的水平是真的完全不行,所以我就幫你跟阮星說了,你對她的那點小心思……嘿嘿,昨天晚上你後來把星姐送回去了嗎?”

“沒有。”江鶴否認。

“我操,你是個畜生吧?”陸炎憤憤,“你怎麽能讓星姐一個人回家呢?他媽的這麽好的時間,夜深人靜的,怎麽也該把手一牽拉到懷裏然後……用那個什麽狂甩嘴唇……”

江鶴不想理這個人了。

他下來買早飯,此時早飯攤位熱情騰騰,江鶴買了兩碗粥,兩籠湯包,準備往小區的方向走。

袋子裏的東西溫暖着他。

“所以說,你他媽現在還是單身狗一條?”陸炎最後下結論。

江鶴沒說話,拉開家門。

“我操,你太慘了兄弟。”陸炎繼續沉浸在震驚的結論中。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突然大轉彎——

江鶴的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早安”,明顯是女孩子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腔調。

陸炎一回味——

這他媽,有點像阮星……

不對不對……倒帶回去。

陸炎從新回味那句“沒有送回去”的意思,他是不是理解錯了。

操!恍然大悟!

“你這個畜生!!”陸炎再次說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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