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在乎
江鶴和阮星在一起的事情傳播得很快。
大概就是學霸竟然愛上了社會姐。
班主任早自習來了班上, 這次她竟然出奇得沉默, 沒有在班上大肆指手畫腳, 就一直站在門口,眉頭緊鎖着, 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班主任是怎麽了?”陸炎從書本裏探出腦袋,問道。
“怎麽跟家裏被燒了一樣。”李子婷向後仰, 小聲說道。
江鶴像是沒聽見兩個人的對話,仿佛班主任的異常與他無關。陽光下, 書上的字很清晰,行與行之間是他用藍色筆寫滿的筆記,一些文言文裏活用和古今異義的字詞。
他捏着書頁,無聲地翻到下一頁,專注地看着底下的注釋。
阮星拿出一個草稿本, 正在上面默寫着古詩。
“你說,老師知道你和阮星的事情嗎?”陸炎閑不住, 湊到江鶴旁邊, 問道。
“知道。”江鶴言簡意赅, 用筆尖輕輕掃過第二行的注釋,将一個文言文常識下面打上波浪線。
“你怎麽曉得老師知道你們的事情?”陸炎繼續刨根問底。
“……”江鶴偏過頭, 一個極輕的眼神落到陸炎身上,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學習。”
“……真不适應你現在的逼樣。”陸炎抓了抓頭發。
天天他媽學習學習學習,以前的網吧種子選手,酒吧的天選之子, 現在這位隕落的天才竟然這樣看着自己,還吐出了“學習”這樣吓人的字眼。
陸炎打開書,翻到江鶴看得那一頁。
幹幹淨淨的文章,就算是嶄新的一樣……陸炎又對比了一眼江鶴的書,滿滿當當,幾個顏色交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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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比課本都比出一股子窮酸感覺??
早自習終于在一片昏昏欲睡中熬過去,陸炎和李子婷下位去追逐準備查作業的課代表,只剩下江鶴和阮星兩個人坐着在。
“江鶴。”阮星轉過頭,纖細的胳膊随意地往江鶴的桌子上一擱。
“嗯?”江鶴關上書,擡頭看向阮星。
“你今天沒拉校服外套拉鏈。”
江鶴平時校服穿得那麽認真,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特色。他今天突然把校服外套這樣敞開,阮星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
江鶴做事不可能沒原因。
兩個人講話的姿勢有些暧昧。
阮星轉過頭,靠在江鶴的桌子上,而江鶴向前湊。陽光灑在兩個人挺拔的鼻梁上,風吹過玻璃窗的窗簾,窗簾飛起來,阮星的側臉若隐若現。
很多同學都看過來了。
不管論壇上怎麽說,總覺得好養眼啊。
“有人在看你诶。”阮星挑眉,她不喜歡畫流行的韓式一字眉,而是眉尾微挑,順着原來的眉骨位置來畫,更适合東方女性。
一挑眉,帶着老上海畫報裏女人的韻味。
她聲音壓低,年輕女孩的聲音帶着一絲沙沙的質感。
“也在看你。”江鶴斂眸,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可心底已經有了一絲絲的酥麻。
“是嗎?”阮星偏過頭,一個眼神落在江鶴的臉上,舔了舔粉嫩的唇,“我怎麽覺得,你比我觀賞價值更高呢?”
阮星的眼神向下。
她這次說的,不是江鶴的臉。
他總是把校服的拉鏈拉起來,突然敞開,露出裏面薄薄的一層校服短袖。
他那好身材,就算是坐着,也顯露了不少。
那鎖骨,有着男人特殊的性感,是男人的骨架,沒有女人那麽小巧,卻在粗犷中帶着野性,配上禁欲的白色校服,那種碰撞的感覺太妙了。
江鶴的喉結一顫,笑了一聲。
“這是學校。”他壓低聲音。
他開始收拾桌子上的試卷,把筆蓋蓋上,拿出下節課的書,翻開。
“要不然我就親你了。”
江鶴說話的時候眼皮子都不擡一下,那神情就像是在說“下節課是數學課”一樣。
阮星本來想要撩一下江鶴,卻又被江鶴反擊回來。
遠處的同學又開始心生疑惑,論壇上的圖到底是不是真的?感覺兩個人講起話來臉不紅心不跳,江鶴還跟平時一樣收拾東西在,仍然是好學生的做派。
江鶴原來的同桌正縮在角落裏奮筆疾書,正在趕昨天的作業。
“诶,你和江鶴坐同桌的時候,知道他和阮星的事情嗎……”
“不……不知道。”江鶴原來的同桌結巴道。
等李子婷和陸炎回來的時候,阮星和江鶴都各自為政,寫着自己的題目。
上課的時候,李子婷實在無聊,湊到阮星耳朵旁邊,打斷阮星寫題目:“剛剛我和陸炎都那麽知趣的走開了,你和江鶴就沒做些什麽嗎……”
“學校,做什麽?”阮星擡起頭。
“怎麽感覺連交流都沒有。”
哪裏能沒交流。
阮星想到江鶴一副從容的模樣收東西,卻說出那樣的話……
“騷東西。”三個字從阮星的兩片唇之間擠出來。
三個字,就像是一片風中的樹葉,飄到江鶴的耳朵裏。
他拿起筆,在新的一題上寫了一個解字。
解。
解題還是想想解些什麽別的呢:)
下午李子婷說要去看張隊的比賽,于是阮星就去找了陸清婉,兩個人一起吃飯。
學校旁邊好吃的眼花缭亂,阮星帶着陸清婉七繞八繞,繞到一家牛肉粉店。
裏面坐滿了人,剛好有兩個人離開,阮星和陸清婉趕緊把位置給占住。
“這家牛肉面包你滿意。”阮星說道。
陸清婉笑了笑,眼神卻有些躲閃,拿着兩根筷子在手指間攪來攪去。
“怎麽了?”阮星察覺出陸清婉的異樣,問道,“有什麽想說的嗎?”
“阮星姐……”陸清婉欲言又止。
“有什麽直說。”阮星把語氣放得更柔,“沒關系的。”
“那個,你和江鶴真的在一起了嗎?”陸清婉瞪大眼睛,小臉憋紅了,兩只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嗯。”阮星這個“嗯”,回得很鄭重。
“阮星姐,能不能不要……他是很可怕的人……他以前真的在我們那裏也很出名的,雖然他現在學習了,但是……他身上還是有股壓抑的感覺……”陸清婉又低下頭,兩根筷子撞到一起,“戾氣很重的……”
“沒有呀。”阮星歪頭,聲音放輕撫平陸清婉的緊張。
“可是,阮星姐在我的心中,就像是太陽一樣溫暖的人,應該和同樣溫暖的人在一起才會快樂啊。”陸清婉咬了咬嘴唇,眼圈都微微紅了,“我不希望阮星姐以後跟了他,變成一個容易難過的人……”
“怎麽可能呢。”阮星一點沒有生氣,她能夠理解陸清婉的種種顧慮,“跟他在一起,是很大的快樂。”
“而且他現在也在變好不是嗎?”阮星又補道。
“怎麽會呢……”陸清婉嘟囔着,用牙齒咬了咬嘴唇,“他永遠都是那個原來的江鶴……我今天在辦公室遇到了他,你們班班主任說叫他不要跟你在一起,然後他直接轉頭就走了……那個樣子真的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樣。”
“什麽?”阮星的重點和陸清婉的有所不同,“班主任叫江鶴了?”
阮星想到一早上班主任的黑臉。
“是的,我在旁邊問題目的時候,阮星姐你們班的班主任跟江鶴說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然後江鶴什麽都沒說,直接背着書包就走了。”
這個時候,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面端了上來。
可阮星,已經沒心思品嘗美食了。
吃完飯,她回到班上準備找江鶴,果不其然他正坐在位置上寫題目。
阮星走過去,用食指關節輕輕地敲了敲江鶴的桌子,示意他跟她到外面去。
此時,日薄西山,霞光像是金箔掉在鳳凰的尾巴上。
“你和老師,怎麽回事?”阮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語氣有些硬。
“沒怎麽。”江鶴知道阮星指的是什麽。
“要是別人告訴我,你是打算讓我就這麽一直被蒙在鼓裏嗎?這點事情你都不願意告訴我嗎?”阮星問得铿锵有力。
“沒有。”江鶴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是件小事。”
“小事?”阮星朝江鶴邁進一步,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慌的了,“你不怕以後你在老師那裏的形象毀了嗎,你不怕如果老師針對你你在班上的處境會越來越不好嗎?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嗎?老師說我的不好又怎麽樣呢?我不在乎別人的說法,可難道你沒有想過你這樣做……”
阮星的聲音突然洩了氣:“會對你不好。”
霞光下,兩個人對視。
側臉,沐浴在那絢爛的光裏。
江鶴雙手握成拳。
阮星說得那些利害,對于他來說,無關緊要。
他哪裏忍受得了老師對阮星的評價。
“我喜歡你啊。”
江鶴憋出這麽一句話,音量小而堅定他偏過頭,看着被晚霞攏住的操場,旁邊的樹上,都浮着一層粉紅色的光。
要不是走廊有人來往,要不是在學校,江鶴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捏住阮星的肩膀,告訴她——
“這些屁事,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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