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諾芙特

第41章 諾芙特

夜裏,月色如洗。

暖色的燭光跳躍,傾灑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那人閉着眼,似是酣睡,一頭長發披散在枕頭上,額頭布着細密的汗水,呼吸隐隐有些急促。

“借你一點信仰。”青年的聲音冷淡,尾音微微上揚,帶着零星一點笑意。

眼前蒙着一層白霧,什麽都看不見,拉赫裏斯感覺這個聲音很熟悉,但是誰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伸手想要驅散面前的迷霧,一點作用沒有,迷霧只散開一瞬又凝聚在一起。

拉赫裏斯又揮了一次,這次他在迷霧中抓住了一只纖細的手,微涼,指骨分明。

“拉赫裏斯。”那人在叫他的名字。

拉赫裏斯想問他是誰,但卻張不開嘴,迷霧仿佛擁有生命,潮濕地附着在他的皮膚上,有種黏膩的觸感。

迷霧包裹着他的身體,微涼的手細嫩且滑,稍不留神就讓它溜走了。

他還來不及惋惜,就感覺到那只柔軟微涼的手貼上他的身體,纖細的指尖劃過他的胸口。

拉赫裏斯呼吸急促起來,他下意識想要去抓住那只手,但卻不知道抓住後要做些什麽。

心裏有種很矛盾就拉扯,有個聲音在驅使他去阻止,但內心又想看看它要做什麽。

在這短暫的糾結中,帶着薄繭的指腹已經順着線條劃到了小I腹,如顆粒磨砂的質感挑I逗着每一根敏I感的神經。

拉赫裏斯的額頭浸出一層熱汗,皮膚燙得厲害,心髒的位置發出激烈的碰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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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看清迷霧後那人的面容,但迷霧卻将對方藏得很好,一點痕跡不漏。

“你要做什麽?”說出口的聲音嘶啞,尾音輕顫。

“你還想管我?”對方不輕不重地輕笑一聲,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撥開他猶猶豫豫想要阻攔的手,“乖一點。”

拉赫裏斯感覺到一股奇異的酥麻順着尾I椎攀爬到後頸,讓他不受控制地急喘,眼尾發紅。

迷霧似乎在配合着這人的節奏,在他的身上游I走,和手的主人一樣強勢又霸道。

在某個瞬間,他似乎穿過迷霧,看到了那人紅潤的唇,帶着漫不經心的笑,輕而易舉地掌握着他的所有情緒。

眼前猛地閃過一道白光。

拉赫裏斯倏地張開眼,急I喘I着從夢中醒來,身體還尚有餘I韻,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種說不上溫柔的觸I碰。

被子下潮I熱又黏I膩,熱烘烘地燒着溫度,熱汗打濕了寝衣。

“陛下,您怎麽了?”托德聽到動靜,連忙從角榻翻身爬起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拉赫裏斯仰躺着,手緊緊壓着被角:“做了個夢。”

“什麽夢啊?”托德困得兩眼發暈,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詢問。

拉赫裏斯試圖回想夢境的內容,但完全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傳水,我要沐浴。”出了一身的汗,實在是不舒服。

托德哦哦兩聲,出門去叫水。等再回來,吹了夜裏的涼風,人不困了,腦子也清醒了。

他走到榻邊,瞥了眼淩亂壓出許多褶皺的床榻,咳了咳說:“陛下這是夢到哈托爾了嗎?”

哈托爾是掌握着愛情與豐饒,生育的女神,作為最貌美的女神,它會在所有子民成熟之際,教會他們成長必經的事情。

身體像是剛剛滅了火的爐子,仍舊在源源不斷地輸送着灼燙的熱度。

拉赫裏斯平複着呼吸,掀開被子站起身。

托德後退一步,在他經過時,不經意間擡眼,注意到腰裙下痕跡明顯的弧I度。

他匆忙垂下眼,感嘆地想到,陛下是真的長大了。

走進浴室前,拉赫裏斯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說:“不是哈托爾。”

沒有人知道哈托爾長什麽樣,到底有多美,但他很清楚地意識到,那層層疊疊的迷霧不會是哈托爾。

亞胡迪亞等人過了一天又進宮了,只不過麥涅烏附近有不少王後的眼線,不好來這邊,伯伊也沒有去諸神殿,只着人把他們提出的想法整理成冊送過來。

伯伊把所有人的冊子都看了一遍,各有各的想法,倒是巴拉蒙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他笑了下,在每一個冊子上都批複了內容,讓人又送了回去,順便把巴拉蒙的冊子謄抄了一份送往神殿。

等到朝會這天。

伯伊一大清早就被阿曼特叫醒,大概是因為這裏是他最早居住的地方,竟然難得睡了個好覺。

“大人,您想要戴哪一套飾品?”阿曼特問。

昨天他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按照大人的使用習慣和喜好進行了整理,只不過阿伊大人喜歡簡單些的風格,自己的飾品是不多的。

倒是陛下送了好些,所以理出來了也有好幾箱子。

伯伊無所謂,阿曼特說好,自顧自地拿出一套。

巴特巴爾燒水準備沐浴事宜,這些年下來,三人在工作上的配合也是十分默契了。

沐浴後,換好衣服,伯伊便帶着三人一起出門。

朝會開始的時間是在太陽升起時。

伯伊抵達的時候,宮殿裏已經坐滿了人,一眼看去都是位高權重的人,最前面一左一右分別是諾菲斯和米維爾。

正上首放置着黃金打造的法老王座,旁邊是王後的座椅,同樣的奢華高貴。

“阿伊大人,這邊。”阿克裏斯看到伯伊立刻站起身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

伯伊走上前兩步,就聽另一個聲音響起:“阿伊大人,請上座。”

他微微偏頭,是坐在米維爾身邊的一位武将,他們那一排的座位都坐了人,只空着他左手邊的座位,顯然是特意給人留的。

這兩聲阿伊大人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或者說從伯伊進來他們便有意無意地在打量着他。

伯伊對着米維爾扶肩示意,又對着諾菲斯示意,笑道:“阿伊不過是個虛職,還是站着為好,多謝二位大人的厚愛了。”

他如今只擔任法老的先知一職,巡游的大祭司在巡游返回底比斯時,便也結束了,說起來還确實是個虛職。

在場的人面色各異,但無形中緊繃的氣氛卻是松弛了些。

“将軍許久不見。”伯伊對着米維爾一笑:“不知此行可還順利?”

米維爾在巡游的途中被臨時傳喚去邊境,如今能看到他出現在朝會,想必是已經驅逐入侵者,安撫好邊境的子民了。

米維爾哈哈一笑:“好好好,都是些臭老鼠,打起來不疼不癢的,就是反反複複地叫人心煩。”

伯伊點點頭,附和道:“确實。”

兩個人聊得随意,看米維爾地态度,衆人又有些拿不準這兩人的關系了,或者說阿伊這人和王後一派的關系。

太陽光撒入宮殿時,拉赫裏斯和王後梅麗特在随侍侍女的簇擁下走進了宮殿。

所有人站起身行禮,齊齊朗聲道:“願法老永恒,願埃及永恒!”

拉赫裏斯穿過朝臣,走到王座坐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正中間的伯伊。

一股濃郁的薰衣草香從他鼻間掠過,熏得人頭腦發脹,拉赫裏斯面不改色地想,明明都是薰衣草香,怎麽會差距這麽大。

“阿伊大人怎麽不坐?”他出聲詢問。

伯伊扶肩行禮:“阿伊如今不過是白身,還是站着為好。”

拉赫裏斯環顧一圈,整個大殿裏,只有伯伊是站着的,哪怕是阿克裏斯這樣還沒有繼承職位,如今還只是一個小祭司的人都能坐在諾菲斯身邊。

“托德,擡椅子來。”他說。

托德二話不說,立刻去搬了一把椅子:“陛下放在哪裏?”

拉赫裏斯看他一眼,微微颔首說:“放我旁邊。”

滿場嘩然,能在法老身邊坐下的,古往今來也就只有王後,如今的法老尚未娶妻,先王的王後坐在這裏也不算出格。

但放這個阿伊坐上去,這就……

“法老,我覺得此舉不妥……”先前讓伯伊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将軍站起身,表示不贊同。

拉赫裏斯只淡淡看他一眼,便笑道:“烏瑟哈特将軍不必心急。”

烏瑟哈特臉色還是不好看,他是個耿直性子,有點什麽都喜歡放臉上,不過也是因為這一點格外受米維爾看重。

拉赫裏斯擡手對着托德示意:“再擡幾把椅子,讓幾位先知都坐到我身邊,他們教導我許久多有辛苦,合該坐在這個位置。”

托德招招手,候在大殿門口的随侍立刻走進來,搬着椅子放在上首的臺階上,椅子只略略在王座之後。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別說他們,就連幾位先知都是懵的,巡游跟着出去的先知只有阿伊,赫姆恩,還有半途前往邊境的米維爾,說是教導辛苦倒也不至于。

赫姆恩苦着臉,小心打量着王後的臉色。

坐在法老身邊,這可不是什麽美妙的事情,怎麽偏偏就攤到了自己頭上。

倒是神殿這邊的人美滋滋地就坐上去了,一點猶豫都不帶,能給王後添堵的事情,他們可是樂意之至。

梅麗特面帶微笑地看着這些事情的發生,食指上繪制精美圖案的延長甲無聲地裂開,直到所有人都落座,她才随意地換了個姿勢,這一下頓時吓得赫姆恩直接從椅子站起來。

“大人快坐下。”他旁邊的人連忙示意。

赫姆恩笑得非常勉強。

這幾個椅子中,離王座最近的自然是伯伊的這把椅子,距離甚至比王後離王座還要近上一些。

伯伊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人,半晌挑唇一笑。

拉赫裏斯坐在旁邊,注意力一直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挑唇時嘴角上揚的弧度,腦海中倏地一下劃過了什麽東西,但速度太快沒有抓到。

“在看什麽?”伯伊偏頭問他,看什麽看得這麽專注。

拉赫裏斯微怔,很是乖巧地坦誠道:“感覺阿伊的嘴唇很好看。”

稍頓,他補充道:“就是唇形長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很特別。”

伯伊又笑了下,拉赫裏斯看着那紅潤的唇,心髒莫名跳快了一拍,耳尖不受控制地發熱。

“聽聞尼克拉什大人想要提出什麽重大事宜?”泰伊祭司站起身,瞬間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尼克拉什是神殿派往巡游中配合阿克裏斯的一位祭司,在神殿也算是任職多年。

聽到自己被點名,他站起身,對着上首的幾人扶肩行禮,視線不經意間遇上伯伊,他收回視線,朗聲道:“臣下請願王後為陛下主婚。”

大殿中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他,包括拉赫裏斯,拉赫裏斯的視線在伯伊帶着淺笑的嘴角頓了下,眉頭不自覺蹙起。

王後揚眉哦了一聲,尾音上揚如同蠍尾那鈎子:“陛下和誰?”

泰伊站起身對着王後行禮:“我于三天前新月之夜有幸觀察到金星與木星在獅子座體I內相合,這是王者婚姻的征兆,愛神伊西斯與太陽神拉亦顯靈于此,千年難遇的大吉之兆。”

稍頓,他說:“星宿所向便是底比斯行宮中的諾芙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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