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007.
Chapter007.
孟星琮一噎。
話糙理不糙。
他拉過椅子就要坐到程淮書面前,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孟隊,飯點了。”
孟星琮低頭一看,還真是,他把椅子又推回原位:“想吃什麽?”
“清淡點的吧。”
實際上程淮書想吃點重口味爆辣的,嘴裏實在沒味兒,但怕讓孟星琮提着耳朵絮絮叨叨。
孟星琮認命去做打飯小工,出門的時候,讓臨窗的吳漾驚得眼皮子一跳。
兩人眼神觸碰一瞬。
孟星琮出于禮貌問了句:“我去食堂,吳警官要一起嗎?”
吳漾搓着一顆淺綠薄荷糖,聞言道:“得看着他的點滴,麻煩孟隊幫我帶份飯。”
孟星琮的眼神不一樣了。
吳漾神情平平:“照着他那份來就行。”
會議室隔音一般,他倆說話聲音不大,這也能被聽見。
孟星琮面上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來,很随和答應了,轉身的功夫收起情緒,思考起程淮書騙他的概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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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程淮書點開手機上剛收到的消息,将将看完,被提到的主人公拿着個小熱水袋過來了。
對方在給點滴加熱,微垂着眼皮能看出睫毛濃密又長,出乎意料是黑色的,眉眼深邃,有着不符合年紀的成熟。
資料顯示,吳漾今年二十六歲,這麽年輕的國際刑警沒有強悍的實力不可能來江唐負責這起跨國命案。
程淮書在吳漾看過來前先轉開了視線,冰冷的液體變得溫暖起來,連帶着身體都跟着舒服了。
“吃過飯好好睡一覺。”
“睡過覺繼續審問嗎?”
“該交代的還是要交代清楚。”
吳漾的語氣平穩到聽不出真實想法,似乎也不在意他到底怎麽想的,去牆邊拎過來一個簡易支架桌子,展開後放到他手邊。
這是在給他等會吃飯支個桌子,一只手無論如何都是不便利的。
從熱水袋到小桌子,方方面面考慮到了,這個男人心思太細膩。
“吳漾,你不可能把我永遠困在這裏。”
“我也沒這麽想過。”
沒這麽想過就該讓他回家,難道家裏不比這裏好啊,他輕哂,假裝看不懂吳漾的用意。
會議室裏不知何時開了空調,風很暖,哪怕沒蓋在毯子裏的腿也不會覺得涼。
程淮書下巴藏在毛茸茸的毯子裏,手機從縫隙裏鑽出來,也不怕被吳漾看,光明正大看消息。
其實也沒好怕的,聊天界面很幹淨,除了置頂的一個聯系人,其餘被删得幹幹淨淨。
他玩手機主要是為了小程序裏的小游戲,可以說是運氣和手法并存才能通關,他玩的随意,彈琴似的點來點去,沒多用腦子的樣子。
吳漾也不打擾他,端起他手邊的杯子出去了。
這一走,程淮書立即發了封郵件出去,不從吳漾這挖消息,不代表他要像個睜眼瞎一樣四處碰壁。
屋裏太暖和,亦或者是受某人糖衣炮彈的轟炸,他竟有些犯困。
困意還沒聚起來就被拎着飯盒回來的孟星琮打散了,他捏捏鼻梁坐起來。
孟星琮:“懂事,這小桌子剛好适合你。”
程淮書單手打開盒飯,瞧見兩份一模一樣的:“謝謝,吃不了這麽多。”
“這是給吳漾的。”孟星琮把那盒完整的放到身後會議桌上,“他人呢?”
程淮書沒多少精神地拿起筷子:“去倒水了。”
孟星琮的表情頓時怪怪的,有種現場吃瓜的不适感:“他對你的照顧超過了對陌生人該有的邊界感。”
“這你該和他說。”程淮書嘗到兩年前熟悉的味道,食堂的廚師沒換,“如果我在家會好得更快。”
孟星琮無言以對,有錢人生病會比普通人過得舒坦。
強行把他留在這,孟星琮有意見想提也得看吳漾願不願意聽,案子的主控權在吳漾那。
說起來,孟星琮記得案子裏的線索沒确鑿指向程淮書,但吳漾一反常态扣下他,到底是有沒公布出來的獨家線索還是出于某種私心呢。
起初知道要調來個國際刑警,反對不了的孟星琮找沈局要過對方資料,知道這是個在辦案方面很有一手的手法刑警。
也因為是對外的資料,鮮少提到家境及個人隐私方面,孟星琮無法得知吳漾的喜好,最近和費龍多有交情,但也不好直接問。
現在孟星琮倒是有了新猜想。
舀雞蛋羹的程淮書察覺到孟星琮複雜而詭異的眼神,勾着飯盒往面前拉:“怎麽?”
這不起眼的護食動作讓孟星琮翻了個白眼:“吃吧,再窮也不會和你搶。”
生病裏的程淮書似乎鮮活了些,進食很慢很細致,依稀能看出兩年前在市局裏高人一等的程法醫的影子。
他該清楚吳漾所有行為的動機,那麽問題來了。
程淮書會因為想要知道案件進展向吳漾妥協嗎?
一想到有可能,孟星琮頭疼不已,雖然前不久剛得了程淮書的回答,但孟星琮比誰都清楚那是他故意的。
誰還能看不出倒映在玻璃門上的那人是誰。
如果有意為之,那麽這就是欲擒故縱。
他甚至還在無形之中做了一把推手,促進這件事。
孟星琮愁得想抽煙,偏偏藏着掖着的程淮書沒露破綻,還因為他急躁的眼神加快了進食,再繼續待下去,程淮書該連飯盒一起啃了。
“你吃,我等會再來。”
“再幫我個忙。”
孟星琮:“?”
等吳漾帶着水杯回來,迎接他的是一盒半熱的飯和身堅志殘在用筆記本辦公的程淮書,對方僅在他開門時擡了下眼。
忙碌程度,可見一斑。
程淮書以為吳漾起碼會問問筆記本怎麽回事,結果這人給他手邊添了杯熱水,就端着盒飯去旁邊無聲吃起來。
吃得很快,卻不粗魯,也很安靜,看得出來很好養,每一道菜都吃得幹幹淨淨。
意識到自己居然全程看完吳漾吃飯,程淮書皺了下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電腦上。
“還有多少?”
出神間頭頂傳來低沉的問話聲,是收拾完殘局的吳漾,眸光很深。
程淮書滑動着鼠标:“本來這個時候我該在應酬,不出意外會拿下這次合作。現在人沒見到,飯也吃不了,合作不了了之。”
“為了補上這次合作失敗帶來的資金窟窿,我得重新制定計劃,找新合作方。”
吳漾:“就算生病了也不能休息?”
程淮書鼻音很重地說:“對,打着點滴都得工作呢,沒辦法,手底下一堆人要吃飯。”
吳漾:“是工作還是繼續接受審問,你選一個。”
程淮書動作一頓,這不是玩笑話,吳漾的神情也不見說笑的痕跡。
目光交彙,大概過了幾秒,程淮書合上筆記本放到旁邊,和着水吞下藥片,裹住毛毯閉上了眼睛。
吳漾的眼裏劃過絲笑意,關掉會議室的燈,百葉窗也遮住點光,在這陰雨天裏營造出一種很适合睡覺的氛圍感來。
本來程淮書還心存警惕,心裏轉着八百個念頭,周圍安靜,隔壁辦公區偶爾有交談聲,遙遠的像從夢境裏呼喚似的。
他就那麽聽着聽着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吳漾的所作所為。
一覺睡醒,點滴摘了,左手手背針孔位置有止血貼。
會議室裏很暗,耳邊只餘他自己的呼吸,微弱的手機屏幕顯示下午七點,他在陌生地方陌生男人的眼皮底下睡了足足六個小時。
這讓程淮書陷入詭異的靜默裏,懷疑中午吳漾給的藥裏加了不該吃的。
折好毛毯放在椅子裏,筆記本被放到桌上,還有一杯餘溫未散的水,吳漾起碼離開有十分鐘。
程淮書站定,身影在灰暗裏印出個形狀,他扭頭看向不遠處擺放着檔案的辦公桌,擡腳走了過去。
*
從程淮書進會議室裏再沒出來過,常和刑偵支隊打交道的部門小道消息群裏就炸開鍋了。
探讨的角度和方向五花八門的,身為隊長的孟星琮不在這,是不小心從牧聞那看見,然後抓着對方手機看半天,青着臉去會議室叫走了吳漾。
孟星琮用詞委婉,就是想問他把程淮書留在這的作用是什麽。
彼時談話地在隊長辦公室,這段時間太忙了,這裏亂糟糟的,吳漾進來後也沒坐,就那麽直愣愣地站着,宛如殺神似的臉讓孟星琮心裏突了下。
“程淮書不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有很充足的不在場證明,你也看見了。案發當天行蹤都在監控下,兩名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和他在墓園裏的重疊,他也沒做案動機。”
“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兇手要在兩年後選在同個時間和地點作案?”
“這個我們讨論過,是為向程淮書警醒。”
“警醒什麽?提醒他不要忘了程治的死嗎?”吳漾語氣又冷又穩,“據我調查,這兩年來他為查程治的案子始終不停奔波,就連離開市局也和此案有關。”
孟星琮沉默片刻,低聲說:“吳警官,你想說什麽?”
“兇手和他有直接的利益關系。”吳漾不相信以孟星琮的敏銳程度想不到這一層,“孟隊,你在想什麽?”
被他那狼似的野性眼神盯着,饒是見多識廣的孟星琮也禁不住後頸發涼,坐直身體:“在查清案件給家屬交代這件事上,我想我們的方向很一致。”
吳漾讓這非常官方的話術給聽笑了,雙手撐在孟星琮面前的辦公桌上,眉眼壓得很低,顯得很不好惹:“洪欽和程治同一個老家。”
“他們不認識。”孟星琮說。
“嗯,麻煩孟隊留在這坐鎮,等一等側寫老師的畫像。”
這強勢的交代口吻讓孟星琮眉頭緊皺:“你要做什麽?”
“我想去被害人老家看看。”吳漾平靜道,“與其留在這對着一層不變的證據轉圈查,不如散發思緒。”
孟星琮:“去可以,讓牧聞跟你一起。”
吳漾沒拒絕,又說:“我會叫上程淮書。”
這無疑是平地一聲雷,孟星琮當場就要瘋了:“叫他幹什麽?吳警官,你是不是忘記他是被害人家屬啊?”
“沒有。”吳漾站起身來,窗外的黑夜濃墨般化不開,連空氣都泛着能擰出水的潮濕,讓吳漾想起程淮書那雙帶水的眸子,“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更容易看清。”
孟星琮額頭青筋微跳,明白說服不了他更改決定,身心疲憊道:“那你知不知道中國有個詞叫燈下黑啊。”
吳漾撥了下窗戶,讓外面帶着水汽的風吹進來,半側過身,英俊的臉龐被白熾燈照得藏不住一絲私心。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孟星琮咬牙:“你最好別玩脫了。”
這就是不再反對,除開些許的不合理外,孟星琮沒騙人,也是真想破案。
風吹散房間裏不太好聞的味道,吳漾說:“讓牧聞晚兩天再和我彙合。”
踩到了孟星琮的禁區,他一蹦三丈高:“不行,你要這兩天幹什麽,啊?你不會以為他現在待會議室裏是對你有好感吧?那是他裝乖的慣用伎倆。兩天的單獨相處,夠他把你騙個身心兩失。”
這瞬間孟星琮發覺吳漾的神情很微妙,談不上很正經,卻和那檔子事無關。
孟星琮心裏咯噔,正中下懷啦?
吳漾輕飄飄的:“想抓狐貍尾巴得留有發揮空間。孟隊,你對我的自控力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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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