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暑假(1)
高燒三十九度五,還好送來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估計是昨晚被困在實驗室,本就受涼了,加上今天趴在課桌上睡了一覺,便加重病情了。
子琰又買了點粥過來和蛋餅過來,唐欣一只手吊着水,不方便吃東西,子琰幹脆一口一口喂她,聲音綿軟細密,道:“張嘴!”
初夏容易感冒發燒,醫院的人不少,風吹動着窗邊的藍色窗簾,唐欣忽然覺得暖暖的,內心顫動不已,臉上卻是一抹淡定。
吃完東西,子琰一直守在她身邊,怕她無聊,不停地找話題跟她聊天,由于血管太細,到了九點多才打完點滴。
天晚了,子琰叫了車,送她回家,下了車,唐欣弱不禁風地立在風中,子琰将外套給她穿上,将她背起來。
“子琰,我好些了,可以自己走!”
“還有好一段呢,我背你!”
暗黃的路燈照着銀白的馬路,穿過大街小道,徑直往小區裏走去,月光灑在他如墨的頭發上,似是有一層霧光,她有些乏力,靠在他的肩頭,細聞着他身上的味道,帶着少年清新的薄荷味,和着暗夜的香氣,唐欣覺得有些醉。
“子琰——”
她柔聲細語地喚着他,似溫順小綿羊,又如蜜桃雪山,子琰聽得耳朵都化了。
唐欣其實是想說,她喜歡子琰,但是這句話,她應該永遠也說不出口吧!
走到家樓下,唐欣一擡眸,母親正站在昏暗的路燈下,怔怔地望着他們,她臉上浮現一絲驚愕,心裏有些害怕,輕輕在子琰耳旁說道:“快放我下來!”
“怎麽了?欣欣?”
子琰堅持要将她送到家門口,她實在是太虛弱了,在那片潔白的月光下,子琰背着她走到了宛如面前。
“欣欣!”
宛如叫住了她,子琰停住腳步,有些驚愕地望着眼前的中年婦女,她的個子不高,有些微胖,頭發整齊地往後盤起,神情嚴肅,手裏挎着公文包,似是剛上完晚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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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聽到唐欣叫媽媽,他倒是鎮定自若,眉目間挂着淡淡的笑意,月色映在他精致的五官上,那一笑如沐春風,他擡眸,對上宛如那雙厲色的眸子,溫和有禮地說道:“阿姨好,我是欣欣的同桌,叫顧子琰!”
唐欣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兒,都什麽時候了,子琰還這般鎮定。
“欣欣發高燒了,三十九度五,我不放心,便親自送她回來!”
子琰繼續說道,一幅信誓旦旦的模樣,唐欣捶着自己的胸口,真是擔心下一刻便是火山爆發,那時她連自己都顧不了,更別提怎麽替子琰說話了。
“顧子琰,欣欣,你不是說顧子琰是女同學嗎?”
“欣欣,我什麽時候成女同學的了,你真是,可不能跟阿姨說謊啊!”
這個顧子琰,他就真的一點也不怕長輩嗎,在母親面前,竟然臉不紅心不虛的。
子琰立在原地,能夠感受得到唐欣的身子在打着顫,想起阿姨管的嚴,便知道大概是什麽個情況了,他從小就跟着父親去見各個大客戶,有時候還幫着談生意,各種場面都見過,這種場合,他真的一點也不慌,可是欣欣卻亂極了。
“阿姨,欣欣估計也是怕你誤會,才把我說成女同學,我們就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子琰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番說辭,宛如也是找不出什麽毛病來,她微蹙的眉頭散了散,又問:“昨天也是你送欣欣回來的?”
“嗯,昨晚欣欣在實驗室都吓哭了!”
被吓哭了,加上今天發高燒,這些事她都不知道,這樣看來,這男孩子長得好看,說話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很有修養,對欣欣也體貼入微!
“顧子琰是吧,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宛如對這個名字記憶猶新,只因欣欣解釋過琰的意思。
“我爸是做房地産生意的,我媽是研究漢語言文學的,算是學者吧!”
唐欣懵了,母親一反常态,這會兒怎麽問起子琰的家世來了!
宛如也是一臉驚愕,從第一眼看他,就覺得這男孩子不僅長得好看,談吐不凡,氣質隽永,竟沒想到,他的家世也好,還真是人間的一塊美玉,她又望了望欣欣,她的女兒最多算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吧。其實,宛如打心底喜歡這個孩子,欣欣跟他走得近,近來變化挺大的,她對學習倒是越來越上進了,看來,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進屋坐坐吧!”
“好!”
唐欣驚住了,母親是請子琰上去坐坐,她不過問自己跟男生一塊回家了嗎,一臉懵——
宛如十分客氣地到了杯水給子琰,又從冰箱裏拿出水果,洗切然後拼盤,端上了桌,方才在樓下,她也沒太看清少年的臉,這會兒開着照明,她可是看得清楚了,的确是好看,看着挺讨人喜歡的。
子琰環視着這個簡單的屋子,還真是簡陋,看來欣欣的家境的确不太好,閑談了一會兒,子琰便回去了,并交代唐欣要按時吃藥,讓她明天過來補課。
待他離開之後,唐欣可算是吓了一聲冷汗,母親定會事後說自己,她早已做好了準備。
“這個男孩子很優秀呢,欣欣,我不反對你去他家補課,但是,你要記住,只有當自己變得優秀,才能配得上更優秀的人!”
母親沒有談及她早戀的事情,相反地,是在激勵她,讓她奮發向上,她驚愕地望着母親,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時光飛逝,很快迎來了炎炎夏日,期末考試在繁重的課業中結束了,放假了!
返校拿學生手冊和通知書的時候,子琰因為家裏有事,提前飛上海了,唐欣手裏揣着成績單,排名二十,語數外都上了一百分,理綜有些落後,但也是中間水平。
當母親看到這紙成績單的時候,臉上浮現着許久未有的笑容,那天,她做了很多好菜,二人開心地吃了一段飯。
吃飯的時候,她一直在提子琰,說要好好感謝他,有空的時候提些特産和水果過去,人要知道感恩戴德,別人的好一點一滴都要記在心上。
唐欣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子琰他回上海了!”
聽到這句,宛如沒再說話,去廚房收拾碗筷了。
子琰不在,許浩也去北京參加集訓了,不知為何,這個暑假有種寂寥的感覺,唐藝涵時常來家裏串門,過了十幾天,叔叔又覺得這樣度暑假,太荒廢了,便去批發城進了一批手機殼,讓她在地下商場擺個地攤,賺點零用錢,唐藝涵性格爽朗,也有想法,地攤生意可算是做的風生水起。
藝涵叫上唐欣一塊擺地攤,唐欣拒絕得幹脆,她不喜歡嘈雜的環境,一個人在家裏畫畫、寫作業,挺惬意的!
這樣一來,她是徹底一個人了,倒不是孤單,只是覺得少了些什麽。
唐欣有寫日記的習慣,便拿出那個淺黃的小本子,記上:
7月28日,天氣晴,子琰,你在上海過得好嗎,我真的很想念你,還有,你布置給我的作業都做完了,在這個世界上,我真的比老媽還要聽你的話。
她懶懶散散地翻着日記,這是關于子琰的第三篇了!
本以為暑假就要這樣漫步目的地過去,8月3日,她接到子琰的電話,電話那頭,有些吵鬧,子琰的聲音傳過來:“欣欣,我回江州了,這會兒剛下飛機!”
“你在機場?”
“是啊!”
“子琰,你等我,我去接你!”
子琰緩了一口氣,他剛想說沐澤會來接,約她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見面來着,唐欣已經挂了電話!
這下,他只好回了個電話給沐澤,讓他別過來接了。
唐欣沒有手機,也不知道她何時能到,子琰提着行李箱,在機場的出站大廳等着,都一個月未見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變樣子呢,一想到很快就能見着欣欣,他便有些小興奮,從褲兜裏拿出手機,一邊打着手游,一邊遙望着四周,尋覓着唐欣的身影。
城市的另一角落,唐欣換了身吊帶蕾絲裙,頭發簡單地紮了起來,松軟微卷的頭發,整個人慵懶精神,她換上小白鞋,一路朝着地鐵口奔去,到了機場站,匆匆地穿過人群潮湧,忽地擡頭,才發現機場這麽大,她又沒有手機,該怎麽一眼找到他。
這般漫無目的地在機場轉了好幾圈,唐欣深深吐了一口氣,還是去電話亭給子琰打個電話吧。
子琰看了看手表,都過去三十分鐘了,民怡小區離機場不遠,她該不會是迷路了吧,有些擔憂,他将手機放進褲兜,朝着2號出口走了出來,眸光望向人群,隐約在不遠處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的吊帶裙,頭發慵懶地紮着,那個是——
“欣欣!”
唐欣聽到熟悉的聲音,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與不遠處的子琰相望而視,她又加快腳步,朝着子琰的方向小跑過去,穿過人群,兩人終是面對面站着,彼此暖暖一笑。
“子琰,回來了!”
“嗯,欣欣,我特別想你!”
唐欣點點頭,只是靜靜地望着他,子琰想問她有沒有也想着自己,可是話到嘴邊哽咽了回去,雖然他們已經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但她心裏的想法,子琰真是一點也摸不清,大概是因為她的性子吧,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臉淡漠,偶爾不吝啬地回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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