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縱被無情棄
蒼天在上,江挽衣那時候雖說沒少在外游歷,但還真的的的确确是頭一回見到這麽自來熟的人。
先會兒口中還是“婢女”,到了剛才,就變成“小姑娘”了。
江挽衣依舊沒有回答他,只聽到風将柔弱異一點的花枝吹起,是枝桠被拍打的聲音。
花瓣就這樣像雨一樣落下,雖然離她甚遠,卻也能飄到她的頭上。
江挽衣要離開的步伐又停住了。
随之而來的是男子的聲音:“好看嗎?”明明語氣又随意又忽然敷衍,但是依然可以直戳人心窩。
她只能控制住自己想說話的沖動,依舊噤聲。
過了好半響,那男子的話再度傳入她耳中“是個小啞巴?”
江挽衣雖然內心極力想要否定他這句話,但是由于自己思慮甚多,只能當時默認了。
反正她背對着那男子。
男子好像翻了一個身,因為江挽衣又聽見了樹枝搖動的聲音。
這樣黑暗的條件下,無論是人,還是情緒,都只能靠聲音來判斷。
“為什麽不過來?”他好奇心好像很重,又問。
江挽衣只是搖頭,也不曉得他能不能看見,醉意已是一點也無,只有些暈暈乎乎的感覺在裏頭。
恰好他也像是方才想起什麽,笑:“差點忘了,男女授受不親嘛。”
接着話鋒一轉,問:“國公府上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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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衣這次沒有回應他,甚至連一個動作都沒有。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下一個動作。
半響後,有些含糊的聲音終究是打破了沉靜。
男子輕輕哼起了歌。
是江挽衣不知道的曲子,很柔和,從她身後傳來,最後兜兜轉轉,停在了心上。
江挽衣回過頭再看了他一眼。
他依舊懶散着,斜斜地靠在梨花樹上,偏頭對着江挽衣,發間落了些許雪白梨花,甚是好看。
雖說只看過一遍,但那面容如同那貍奴一樣,就這樣記在江挽衣的心上。
一株梨花樹在她心底生了根。
男子又笑,問:“小啞巴,還在嗎?”
江挽衣伸手拍了眼前的樹枝一下,以表示自己還在。
“你是因為太黑了看不見?”他又說:“還有,有沒有想好,你怎麽賠我的貍奴?”
又不是真的被我吓跑的。
江挽衣在心底默默這樣想,嘴上缺堅持住了沒出聲,聽到他問:“這麽半天都還沒想好嗎?”
“……”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男子卻也不覺得厭煩,又問:“既然你想不出要怎麽賠我的貍奴,那我幫你想想,如何?”
當然,江挽衣當啞巴當到了底。
男子仿佛嘴角随時都噙着笑,淡淡道:“賠我一只?”
而後自己有否定了這個答案:“我可是只有這麽一只寶貝兒,誰也賠不起的。”
明知如此,他卻還故問,頭微微側了過來,目光也緩緩地移到江挽衣的身上:“要不然……以身相許?”
好一個登徒子。
她在心裏想着,一時間臉卻也漲紅了起來。
哪有剛一見面張口閉口便是以身相許的?
雖說那貍奴的确是可愛的緊……
“我自是逗笑的。”
男子又很快出聲,江挽衣能看到,他手中的酒壇也落在了地上。
碎了,濺在地上酒香四溢,然而男子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依舊靠在樹上。
江挽衣忍住自己準備過去看看的沖動,想着無論他醉成什麽樣,着實都與自己沒有關系。
可是……到底是如何想的?
這點恐怕連自己都不清楚。
江挽衣轉身,靜靜離去。
那晚的記憶還有微涼的鼻尖,似乎在提醒着她因為這一醉出行,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第二日後,江挽衣一早上便開始練字。
等她花了一早上的功夫寫了篇文章之後就,心思也就沉的差不多了,約莫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
江挽衣靜下來後,倒還是存着理智。
雖然她從小嬌養着,可是權衡利益,到底還是清楚。
她與那男子再怎麽說也不過只是一面之緣,就算心裏再怎麽喜歡着,也是不能說出來的。
況且那根本就算不上是喜歡。
江挽衣本着這樣的心态,方才冷靜了下來。
只是誤在一個字上。
緣,妙不可言。
春末時節,江挽衣以為心底悸動早已過去,于是再一次赴了宴席。
彼時她正年少,喜熱鬧,卻是早已忘了是哪家的小姐姐,又在哪家的酒樓設了宴會小聚。
這次倒是沒有男賓。
這才是江挽衣敢放心大膽來的原因。
衆女歌這大好春光,順便略帶嬌羞的提起一句關于自己未來的夫婿。
大多都是已經定下了婚約的女子。
大燕對于女兒家又不是過于嚴苛,關于她們口中的未婚夫,大多都已經見過不少次了。
還有甚者,還與自己的未婚夫約好了,要在哪日一同共游國都。
關于這些,江挽衣自然是插不上半句話來。
茶在盞中飲下一杯又一杯,等她們說話閨房話,又開始繼續以茶代酒行令。
這個自然難不到江挽衣,她的興致一瞬間又被提起了一些。
恰好當此時,外頭傳來了熙攘聲。
幾位小姐都微微皺起了眉,只聽得外面的小厮笑道:“今日兩位公子好生雅興,居然也來了這奇思館。”
他們似是停在了門外,只聽得一個男子回:“也?這裏還有其他人麽?”
“是了。”小厮殷切道。
一堆人的面色瞬間變了,都望向主持這場宴席的那位小姐。
都知道,外面的梁公子是與她訂下了婚約的。
江挽衣卻只盯着門,略微有些出神。
門外的人似乎也已經會意,笑笑,對另一位男子商議:“那宋兄,我們便去隔壁可好?”
“我都随意。”
聞言時,江挽衣一下頓住。
恰好前來送墨的婢女也在此時推開了門,緩緩走了進來。
木門沉重,發出咯吱的響聲,一時間衆人都噤聲。
依舊是一身月白的袍子,他側立,目光有意無意向裏瞥過一眼,而後又很快移開。
同那晚一樣的眉目,精致裏帶着些漫不經心,又有讓人膩到骨子裏去的溫柔。
而後他嘴角挑起了一絲笑,目光又移向了別處。
被她強行壓住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讓她再控制不住。
門被關上了。
只一眼之間,她卻感覺自己像是經歷許久。
直至今日,自己好像才懂得了以前無意間看到的那句詩:
“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作者有話要說:
江挽衣:我喜歡的是貓,您可以走了,謝謝。
宋宣:……
本文又名:《被嫌棄的宋宣的一生》
謝謝“四四四”寶貝兒的地雷^_^
謝謝其他寶貝的支持,雙更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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