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定格

第36章 定格

第三十六章

溫熱手指撫過她唇瓣時, 趙旎歌愣了下。

随即一股電流般酥麻的癢意拂過,她忍不住舔了下唇。

她的唇瓣飽滿而有彈性,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一摁就陷了下去, 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 那手指就一觸即離, 收了回去。

趙旎歌:“……”

若不是那股觸電感還在, 她都要懷疑剛剛是自己的錯覺了。

趙旎歌反應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

如果她沒會錯意的話……

她剛剛, 是想撩他,結果反被他撩了??

可她仔細去看對面陸宴嶺的表情時, 卻發現他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樣, 沒有任何異樣。

他甚至還看她一眼, 問:“怎麽不吃了?”

趙旎歌:“……”

她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想問他, 剛才那舉動什麽意思, 但又下意識覺得, 以他的行事作風, 肯定會似笑非笑反問她, 趙小姐想多了吧?

反顯得她自作多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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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旎歌忍住了。

也裝作沒事兒人一般,笑着問他:“擦幹淨了嗎?”

陸宴嶺視線掃過她的臉, 手指間濡濕的觸感還未散去, 平靜道:“沒了。”

……

吃完東西, 從面館離開。

陸宴嶺帶着她上車, 開到了一個廢棄的空地。

他們車開過去後,便有個物管老伯過來, 手裏拿着一大串鑰匙, 見着陸宴嶺立馬笑得一臉皺紋:“您來啦!”

說着把那個廢棄空地圍着的鐵網門打開,讓陸宴嶺的車進去。

趙旎歌好奇打量四周:“這又是哪兒?”

陸宴嶺打了個方向盤, 把車開進去。

等車停穩,他才回答她的問題:“這裏以前是個學校,後來小學搬去城區,這裏就廢棄了。”

趙旎歌下了車,看到偌大的場地枯葉飄飛,已經有些脫色地上隐約還能看出球場的劃線,對面是一幢矮矮的教學樓。

她問:“我們來這兒幹什麽?”

陸宴嶺挑眉觑她:“三米多寬的綠化道你擺不開,不得給你找個寬敞的操場練練?”

趙旎歌:“……”

她嗔他:“你說話就說話,幹嘛損人!”

陸宴嶺輕笑,走到副駕駛那邊去:“行了,坐上去吧。”

*

地方變寬敞後,車開起來的感覺是不一樣。

趙旎歌握着方向盤,再也沒有了在綠化道上開車時那種小心翼翼的緊張,想往哪邊拐彎就往哪邊拐彎,就算橫沖直撞也不用擔心撞到樹或行人。

她很快愛上了這種自由馳騁的感覺。

在寬闊的廢棄操場上開了兩個小時後,她就覺得自己可以了!

甚至有了種自己已經是個老司機的錯覺。

她得意地對陸宴嶺說:“你說以我現在的水平,去考駕照是不是能一把過?”

陸宴嶺瞥她一眼:“知道駕照都考什麽項目嗎?”

趙旎歌已經飄了,享受着掌控方向的感覺:“不就是筆試和路考嘛,都很簡單啊!”

陸宴嶺便叩叩手指:“那你在前面停車。”

趙旎歌依言停下,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陸宴嶺下車後,走到操場路邊,撿起一塊石子,在靠鐵網的側邊畫了兩下。

就在趙旎歌看着他動作不明所以的時候,他又在那兩條豎線兩頭橫劃一道,形成了個大約2.5x5米的豎方框。

陸宴嶺扔掉石子,拍拍手上灰塵。

轉身看着車裏的趙旎歌,好整以暇說:“把車停進這個框裏來。”

趙旎歌:“……”

她把身子探出去沖他道:“你把框畫那麽小,你這車這麽大,我怎麽開得進去啊?”

陸宴嶺看她一會兒:“下來。”

趙旎歌哼一聲,不情不願下了車,覺得他就是在成心為難她。

陸宴嶺等她下車後,長腿跨進駕駛座,把開往前開了點,方向盤迅速反向一打,體型霸氣威猛的越野車就那麽絲滑地側倒進了那個方框裏。

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甚至連輪胎都沒有壓到一點線。

趙旎歌:“……”

陸宴嶺下車,看着她問:“學會了嗎?”

趙旎歌笑得心虛:“學廢了。”

陸宴嶺:……

陸宴嶺看她一會兒,捏了捏眉心:“不會就練。”

*

一整個下午。

趙旎歌就跟那個方框杠上了。

她一邊咬牙練習倒車入庫,一邊在心裏暗罵陸宴嶺!

她找他教車是為了制造約會,不是真要給自己找一個嚴苛教官!!

此時此刻,陸宴嶺站在下面,一臉沉肅地看着她越開越歪,起先囫囵個車身還能開進去,現在是連個車身都擠不進去了,不由眉頭緊皺,指揮起來:“先打右邊,再往左打一圈,進去的時候往左。”

趙旎歌:“……”

趙旎歌不幹了!

她把剎車一踩,從車上跳下來,大步走到他面前,幽怨瞪着他:“陸大教官,不好意思,我累了我不練了我要休息了!”

陸宴嶺:“……”

他擡起腕表看了眼,又看了眼她鼓起的臉頰,心頭一嘆:“好吧,今天就到這兒。”

*

越野車行駛在蜿蜒的公路上。

車內安安靜靜的,身邊的女人大抵是真累了,腦袋靠着車窗,難得安分下來,一句話也沒有說。

陸宴嶺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倒是沒睡着,只不過有氣無力地耷拉着,手指撒氣似的摳着安全帶,只拿一個後腦勺對着他。

趙旎歌确實挺氣惱的。

好好的一個周六,她就擱這廢棄操場打了一下午方向盤,手指頭都快打出火星子了。

這也就算了。

學車本來也是她自己主動要學的。

可這時候,他不是應該過來握着她的雙手,溫柔低沉地說:“沒關系,慢慢來,我教你。”

然後倆人開始在車上順理成章來一點肢體接觸,眼神暧昧,再然後進一步……

不!

這一切美好畫面都只是她自己的想象罷了。

現實是,

他就擺着那副‘你是我教過最笨的學生’表情,無動于衷,不近人情。

讓她練了整整三十遍倒車入庫!

三十遍啊!!!

陸宴嶺,你還是人嗎?!

趙旎歌越想越氣。

直到回城之前,都不想再理他了。

其實,以陸宴嶺的行事作風。

要是趙旎歌在部隊見到過他是怎麽訓手底下那些兵的,就會知道,今天的陸大旅長,已經夠溫和夠耐心了。

換作任何一個特戰旅的兵哪怕是楊參謀在現場,見了也會當場驚掉下巴——原來他們以鐵腕作風著稱的陸旅長,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面呢?

可惜這些趙旎歌都不知道。

她沉侵在自己的情緒當中。

……

深秋傍晚,太陽漸漸西斜。

沿途的風景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展開,窗外正對着西邊,一輪紅日正好嵌在大片雲朵後,映得遠處山巒疊嶂,彩雲缭繞,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大自然的恢宏與美麗,在這一刻具象在眼前。

趙旎歌雙眼一亮,瞬間振奮坐直身,指着窗外:“陸宴嶺,你快看!落日晚霞,好美啊!”

陸宴嶺擡頭看了眼,視線移過去瞧她表情。

見她一臉向往,剛才還蔫了吧唧的,這陣就興奮得跟個小孩子似的。

一雙清澈雙眼映着夕陽餘晖的碎光,亮晶晶的。

陸宴收回視線,在前方路口轉了個道,将車開到一處野坡前停下。

趙旎歌迫不及待就解了安全帶跑下去。

她跑上野坡,站在上面仰首眺望了會兒霞金落日,回頭對陸宴嶺大聲喊:“陸宴嶺,快過來呀!”

陸宴嶺就站在下面看她。

漫天的橘紅彩雲中,她就在他視線盡頭,身影纖細一抹,裙擺被風吹得飛揚,她轉身回頭,笑着喊了他的名字。

胸腔突然被什麽撞了一下。

耳邊有一瞬寂靜,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抹站在逆光下的身影。

過了兩秒,陸宴嶺才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髒重新跳動起來。

“在那兒愣着做什麽?”

趙旎歌沖他招手,“快上來啊,快來幫我拍張照,趁夕陽還沒落下去!”

說完,她自己已經掏出手機,對着遠處的晚霞咔嚓咔嚓拍了幾張。

雖然下午的時候有諸多不爽,但回去的路上能意外看見這麽美麗的晚霞,也算是彌補了今天的遺憾。

趙旎歌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已經不跟陸宴嶺計較了。

等陸宴嶺慢吞吞走上坡頂時,她興沖沖跑過去把手機遞給他,還叮囑:“記得要把我拍美一點!”

她跑回去,背對着落日晚霞擺了幾個美美的姿勢。

陸宴嶺垂眸,看着被裝進手機鏡頭裏的女人,切了個近景,凝視着她明媚嬌豔的笑容,摁下快門。

‘咔嚓’一聲。

照片裏的女人與拿着手機的男人,同時被定格在這一瞬。

*

趙旎歌在那邊接連換了幾個pose,卻見陸宴嶺拿着手機都沒怎麽動,問他:“拍了嗎?”

陸宴嶺收起手機,遞給她。

她跑過來:“給我看看。”

從他手裏接過手機,點進相冊看了眼,突然對他刮目相看:“呀,拍得可以啊!大師手筆。”

陸宴嶺與她錯身,往前走去,看向天邊晚霞。

趙旎歌滿意地欣賞了會兒自己的美照,不得不說,雖然她自己長得好看是主要因素,但陸宴嶺幫她拍的這兩張照片,無論是從機位取景,給她找的角度,還是光影捕捉,都達到了一個頂級的水平。

要是像素再高清一點,都可以直接拿去當雜志封面了。

趙旎歌忽然擡頭,瞟他一眼,悄悄走到他身後。

“陸宴嶺。”她喊他。

陸宴嶺回頭,正對上她舉起的手機。

趙旎歌擡手對着鏡頭比了個[耶],狡黠地說:“看鏡頭,笑一個!”

趁着陸宴嶺毫無防備,她偷偷拍到了一張倆人的合照。

拍完後,她光明正大當着他點開照片看了眼,眉眼彎彎笑起來:“哎呀,這張抓拍得還不錯呢,我要把它換成我的新屏保!”

她手指飛快點了幾下,把剛和陸宴嶺的那張自拍,換成了手機壁紙。

“這樣,以後只要我一打開手機,就會想起你啦!”

被美景治愈好心情的趙旎歌,想到自己任務,時刻不忘撩撥他一下。

她思及一段曾在某本散文集裏看到的小詩,特別适合眼下氣氛。

“我是個俗氣至頂的人,

見山是山,

見海是海,

見花便是花,

唯獨見了你,

雲海開始翻湧,江潮開始澎湃,

昆蟲的小觸須撓着全世界的癢。

你無需開口,

我和天地萬物便通通奔向你。”

她笑吟吟對着陸宴嶺,不羞不臊地念了這段肉麻情詩。

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發短信也好,當着面也罷,趙旎歌已經習慣了這麽挑逗他,都是她平時的基本操作罷了。

反正他也從來不回應,鍛煉得趙旎歌羞恥度是越來越高。

但這一次。

陸宴嶺看着她把合照設為屏保,又對着他念情詩,既沒阻止,也沒否認。

他就那麽看着趙旎歌,漆黑眼睛深邃不見底,裏面情緒湧動間,被夕陽映成淺金的琉璃色。

那目光帶着股冷峻深沉的禁欲感,但又充滿了野性的攻擊性,穿過光影直直落在她臉上。

趙旎歌忽然察覺到什麽。

她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撞入他的視線中。

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

氣息交纏間,趙旎歌突然有些呼吸不穩。

她這才發現,他站得離她好近,剛才她來到他身後自拍,而這陣他轉過身,就成了這樣一個一低頭就可以俯視她鼻尖的距離。

“誰允許你用我照片了?”他低低開口。

兩人靠得極近,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趙旎歌撩眼瞧他一眼,小聲嘟囔:“用一下又怎麽了嘛……”

他慢條斯理朝她抵近,語氣沒來由有點迫人:“以為我照片是誰都能用的?”

趙旎歌被他逼得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說:“那……那你要怎麽樣才肯讓我用嘛?”

陸宴嶺居高臨下看着她,眼見着她眼神躲閃,飛快地游移,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陸宴嶺:“想用我照片,除非——”

“除、除非……什麽?”

她睜大雙眼,閃着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

趙旎歌的眼睛形狀好看,是帶了點丹鳳弧度的扇形雙眼皮,眼尾自然上挑,睫毛卷翹,這麽斜飛雙眸看人時,天然就有種在勾人的感覺。

“除非。”

陸宴嶺深深看她,剛要開口。

趙旎歌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麽,一個趔趄不穩,驚呼一聲往後倒去。

陸宴嶺迅速上前一步,伸手攬住她的腰。

身後就是個長滿野草十來米高的陡坡,趙旎歌差點掉下去,吓得小臉都白了,瞪他一眼:“除非讓我摔一跤是吧!!”

陸宴嶺:……

他咽下到了嘴邊的話。

卻想。

這個女人,嘴裏到底有過一句真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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