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她第一次見到景樂南,是在喬家後院那座剛修葺一新的玻璃花房裏。
對此人的背景了解說不上多詳細。
只聽江錦繡輕描淡寫地提及他剛剛留學回來,國際金融畢業的高材生,長輩同喬家是舊交。卻也不知是什麽來路背景,明明看上去年紀輕輕的,父親對他的态度卻格外客氣,不僅周全禮待,還鄭重其事地拿出了放在酒窖裏的Latour。價錢昂貴也便罷了,這酒是年份極難得的藏釀,家裏也不過在特別重要的日子才會取出品嘗,平時連喬大家長都舍不得多喝兩口。所以,開瓶倒完的那刻,她真心覺得父親大方得完全沒有道理。
不過,人長得确實是有模有樣。
喬笥從小跟在喬遠青後頭出入各種場合,耳濡目染,眼光難免變得極挑剔。
她鮮少見能有男子将西服穿得如此好看,亦或是身量比例的關系,整體線條幹淨利落,配上GUCCI的銀質袖口、灰色的法式襯衫,将一身優雅清貴的氣質襯托得非常得體,不動聲色的靜默,像極某位從歐洲古堡走出來的名門貴胄。
可惜,此人站在花壇邊卻毫無預兆低伸出手,輕輕松松就将枝頭那朵紅玫瑰給摘了。
她當即傻了眼,怒氣沖沖地跑下臺階發了好一頓脾氣不說,還将手裏整袋花肥不依不饒地潑了他一身。對客人做出如此教人難堪且有失分寸的行為,父親自然沒有護短,不僅當衆狠狠地厲聲将她訓斥了一頓,還語氣強硬地要求她立刻道歉。
怎麽可能會道歉?
那株玫瑰是她親手種下的,每日辛辛苦苦培土澆水百般呵護,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第一朵花開。原本,打算在新生舞會上跟某人告白的。猶記得當時她氣急敗壞地毫無形象,一把推開他,只差沒再洩憤補上幾腳。可惜,彼時只顧匆匆搶過那朵盛開的玫瑰,卻完全沒有留意枝幹上的刺會紮了自己的手。
後來,她才知道。
每個人都有被愛情紮到手的時候。
景樂南向侍者要了杯蘇打水,體貼地遞給她,“喬小姐,喝這個會舒服點。”
“我沒有不舒服。”喬笥斜睨了他一眼。
在Madrid的時候,偶爾也曾聽洛琪在網絡上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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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近年來在C城的商界混得風生水起,俨然成了個白手起家的城中新貴。還聽說,本城各類媒體為此大肆渲染報道了好一段時日,還曾興致勃勃地想去挖他的底細,看看能不能弄些內幕交易,學歷造假之類的噱頭出來娛樂大衆。誰想,一向神通廣大的財經記者竟然碰了一鼻子灰,不但人家住處的門牌號碼摸不清楚,就連基本的家庭背景資料也查不出半個字,自然,就更別說其他了。
洛琪曾在電腦那頭揮着爪子口口聲聲斷言,此人水深。
“哦。”
景樂南意味深長地上揚音調,自顧自般閑适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莫非是我眼花了,剛才喬小姐跟新人賀詞的時候,臉色似乎不太好。”
喬笥擡起眼望了望了下四處。
三三兩兩的人遠遠聚在一起談笑風生,衣香鬓影,觥籌交錯,顯然還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既然這般糾纏不過,她也只想三言兩語地快點将打發他走,“景先生,誠如你所看到的,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待着透透氣而已。”
那些人說的對。
喬家的大女兒一向被寵壞了,眼下的情形要是擱在從前,她大約直接不管不顧便甩臉色走人了,哪裏會壓着性子慢條斯理說上這麽多。其實在發生那些事情之前,她從來不曾懂得什麽叫做迂回忍耐,性格莽撞得讓人十分頭疼。
可如今,到底是不一樣了。
景樂南朝她微微一笑,依舊饒有興致的樣子。
“喬小姐,我們之間是否有什麽誤會?否則,就一定是我多心了。”他用修長的手指勾起桌上的酒杯,面色遺憾,語氣也顯得十分惋惜,“你似乎不那麽待見我。 ”
他居然還好意思提起這個?
金色香槟的泡沫沿着直身杯壁緩緩消失,初初釋放出來是法國莊園野玫瑰的迷人芬芳 ,餘調裏卻帶着熱帶水果般的清甜,默不出聲地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覺得唇齒間似乎又有了甘草的回味。喬笥兀自捏着空空的高腳杯,半響才回答,“景先生,這是要聽真話?”
緊抿的嘴角,終于漣漪般生起了細碎的裂痕。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曾經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時候,她為了他什麽都願意去做。可令人沒有想到是,那個男人理所當然地享受了一切,有一天卻在衆人面前漫不經心地調笑,說這個姑娘在床上表現是如何寡淡無味,倒還不如學着你一般,去尋個男人來調劑快活。”
“這種坊間傳聞你也信?”
“我沒有相信。”喬笥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就在費爾斯俱樂部門口,還記得麽?一個傻乎乎地姑娘從對面的高樓上跳了下來。或許,那些話也不過是一個随口的玩笑罷了。可你們憑什麽拿它去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然後若無其事地将她的愛情摔在地上。難道,就因為她主動喜歡他?所以,活該被這麽糟蹋,活該這麽不值得被珍惜……”
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就像是被人拿手一齊撕開。
血紅的新肉被連根拔起般,記憶連着筋骨般一起被撕裂,疼得她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喬笥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想極力揮去腦海裏那晚殘忍不堪的畫面,滿地猩紅的破碎,以及冰涼的觸覺。
他定定望了她一會兒,“那天你也在?”
“陸子旻沒有你想象中壞,他故意說出的那些傷人的話,只不過是想讓對方徹底死心罷了。依照那個姑娘的家世根本沒有可能踏進周家大門,這個圈子的游戲規則,喬小姐不是該清楚麽?”
“是麽?”喬笥不禁冷笑出聲。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們有多高貴,又憑什麽去決定誰可以配上誰。”
“你們?”
景樂南玩味般地重複這兩個字細細咀嚼着,方才始終帶着笑意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沉意,“喬小姐是想強調,你,并不是在這個圈子當中的人嗎?那為何2年前,要哭着求我送你去機場呢?”
尖銳的指甲突兀地用力地掐入掌心,很疼。
漸漸也不那麽疼。
他其實說的對。
确實是自己失态了。
事發之時陸子旻在外地,臨行匆匆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具體去向,而知道的人卻齊齊默契地緘了聲。一連找了他許多天的安安,當晚去費爾斯俱樂部又一次撲了空之後,大約認定陸子旻是存心躲她,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夜裏下着小雨,沒有人知道那個瘦弱的姑娘,是怎樣獨自一人上了那棟正在施工的高樓。
她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晚了。
聽說趕到現場的警察還沒有來得及勸上幾句,安安就突然跳了下去。後來的鑒定結果表明,在上那棟大樓頂層之前,安安就已經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藥。其實,害死安安的兇手,除了當初那些冷眼旁觀的人,還包括她自己。
她根本沒有資格,也根本不應該去鼓勵安安去跟陸子旻表白。
她連自己的愛情都是一敗塗地。
風掠過發梢,微寒的春夜透出了幾分冷意。
一個穿珍珠色禮服的女子款款走了過來,附在景樂南耳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麽,他便緩緩站了起來。整個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了,語氣似也被春夜裏潮濕的氣息撥弄得零零碎碎,卻倒也依舊勉強維持着社交禮儀。
“喬小姐,抱歉,我先失陪。”
還是能察覺出有些地方不對勁的。
此人放下酒杯的時候,手勢竟然有些不穩。
喬笥心裏覺得詫異,卻也并不十分在意。她反是覺得實在慶幸,好不容易可以結束這次不算愉快的對話。
去Madrid之前,同景樂南的交集次數算不得多。
那時候除了大學生活及忙着昏天暗地戀愛,也只是偶爾陪同父親出席商業宴會時曾碰見過他幾次。人人都說景樂南溫柔多金大方,年紀輕輕相貌英俊不說,做生意的天分也是一等一的高,算是C城商圈中是個難得的好夫婿對象。她彼時雖涉世不深,卻反而深感此人不動聲色的功力足以教人敬而遠之。
自然,碰面之時也難免跟他交鋒過幾回。
短兵相接,唇槍舌戰一番之後,回回都是她敗下陣來。算起來唯一一次占了上風的,恐怕只有第一回見面,不過也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不過仗着主人的地盤占了優勢罷了。至于,最後同他數次碰面的那些難堪,喬笥不由苦笑搖頭,在那段人生最最低潮的時間段裏,也實在是不算什麽大事情。
“怎麽,這人剛一回國,就開始忙着為自己找下家了。”
一個明顯帶着嘲諷的嗤笑聲在身後響起,還未見其人,渾身上下濃郁的香水味已經先聲奪人告知來者。
江月的變化,還真是大。
喬笥靜靜地凝視着着眼前這個熟悉而陌生的,抹着深莓色唇彩豔麗妖媚的女子,真心覺得洛琪的轉述半分都沒有誇張。很難想像這個渾身上下無所不盡其極穿戴名牌,露出大半雪白□□的女人,會是她印象中的那個永遠腼腆的江月。猶記得當初江月第一次上喬家來參加自己生日宴會,局促不安的神情,怯生生得跟一只剛睜開眼睛的小白兔,一臉懵懂地看着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小心翼翼地邁着每一步,仿佛周遭的一切全然是透明泡沫,只要伸出手輕輕一碰便會碎掉。
世事向來無常,人的變幻往往也快得如此教人措手不及。
江月揚起眉,面色略略有些得意地指了指場內,“我如今,可是中元集團李董事長的秘書。”
“恭喜,李氏企業在業內獨大,你未來必定是前途無量。”喬笥無所謂地笑了笑,大方祝福。
可惜,這個态度顯然并沒有滿足江月。
她從精致的小提包中掏出一包女士煙,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之後長長吐出一串煙圈,同時,也将一絲嘲諷明明白白挂在嘴角,“怎麽,堂堂的喬大小姐如今也有了危機感,總算明白了找一個金龜婿的重要性了嗎?可惜,如果被他知道那件事情……真是好笑,那他還會不會要你呢?”
“江月,請不要把我和你歸為一類。”
喬笥端起桌上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還有,最好把你剛才想說的話通通咽回肚子去,并且在今後一個字也不要吐出來,否則我也不能保證,你那些住在外省的家人們都會知道些什麽事情,特別是他們那個引以為傲的、在城裏終于出人頭地的女兒,背地裏究竟都幹了一些什麽讓人不齒的龌蹉事。”
江月愣了愣,半晌才悻悻然一笑。
“你以為你那點事,可以保住多久……”
巨大的喧嘩聲,就在此刻響起。
滿場的人潮紛紛湧向了場地的中央,見證今晚訂婚儀式的最高潮的環節。
無數粉色的香槟玫瑰花瓣和禮花紛紛從空中散落,高大俊朗的新郎在衆人的見證下,鄭重其事地執手單膝跪地,神情專注而投入,整個畫面看上去就像教堂敲起的悠遠鐘聲,純潔莊重,神聖美好。
分明隔着這麽的距離,她還是聽見了那個聲音。
如大提琴般悠揚渾厚的C調,神聖、深沉,“喬音,你願意嫁給我麽?”
你願意,嫁給我麽?
這是,多麽幸福的句子。
每一個字,都可以感動得讓人落下淚來。
喬音比她小三歲。
她幾乎從記事起,就盼着這個妹妹快點長大。喬家老宅選址位置依山伴水,占地不小,周圍居住的人家也非顯即貴。可幼年的她哪裏懂這些,只覺得童年時光實在太冷清寂寞,玩伴少得可憐。她時常蹲在妹妹的小床邊,看着吸吮着手指頭像只小貓咪般粉嫩可愛的小小兒,心底的祈望就像外圍牆壁上的爬藤一樣生根發芽,年年蔓延。
可惜,後來喬音長大了,卻一次也沒有跟她親近過。
當年喬遠青成婚初始一直和妻子單獨住在新宅,之後是在同族長輩百般勸說下,才又搬回喬家老宅居住。故以對于長孫女自小的家教管束,喬家老太太自認是一鞭長莫及。喬笥打小就不招老太太喜歡,落在這位長輩的嚴苛目光中,她整個人簡直堪稱家教失敗品的代表,性子橫沖直撞渾身棱角,僅僅勉強憑着些相貌,剛夠拿上社交臺面而已。只不過,這一切都是自己兒子一手溺愛的結果,老太太也不好過多去苛責,待喬音出生之後,住在大院裏深感寂寥的老人終于精神一振,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喬音幾乎是由老太太獨自一手調教出來的。
從用餐禮儀到穿衣品味,藝術修為到言談行為舉止,全部一絲不茍地按照喬家門風教導,足以配上C城裏最為金光閃閃的名媛稱號,并且,沒有之一。
那是她的妹妹。
嬌豔迷人,如同剛剛開放的玫瑰花瓣吐露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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