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不過接了一個電話,景樂南就轉身去了一樓的書房辦公,再也沒有出來。
她曾試着走過去貼近門邊,猶豫要不要給他端杯茶水,卻又聽見裏面有斷斷續續的嘈雜人聲隐隐約約傳出,顯然裏面的視頻會議已經開始,也只能作罷,索性回房自己先洗漱休息了。
好在平時早已習慣他的忙碌,倒也沒有覺得多失落。
只是她的睡眠向來不太好,轉輾反側良久才隐隐有了困意,可剛阖上眼睛,半夢半醒間只覺身邊的床鋪一沉,她不由轉頭朝往窗外一瞥,外面依舊如黑沉沉的幕布一般。剛想開口發問,景樂南卻像是料到她要說什麽一般,突然便欺身壓了上來。他的身上并沒有不好聞的煙味,只餘下沖完涼後沐浴露的薄荷清香,貼着肌膚,混着他的炙熱呼吸,所有氣息層層疊疊地不由分說地朝她壓了過來,這樣絲毫不留間隙的接觸,幾近讓她喘不過氣來。喬笥其實有點兒迷惑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可還沒完全清醒的神經根本來不及反應,迷迷糊糊的身體就被他強勢地牽引着沉淪了下去。她只覺自己是孤身漂浮在無邊無際大海的小舟,四面八方的驚濤駭浪,無處可躲,也無處可逃,直到他用力抱住她,達致彼此最後的筋疲力盡,便一起陷入了愈加深沉的睡夢中去了。
一早醒來,身邊那個位置依然如往常那樣,早已透出了絲絲沁人的涼。
她一邊換衣洗漱一邊懊悔,昨晚明明是想找他談一談,盡管那些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事情,可她總歸是想告訴他的。偏偏景樂南最近又是這樣忙,加上深夜一番肆意妄為,連個正經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拎住外套下了樓,景母已經在小餐廳準備好了早餐,清爽的小粥點心,看見她便微笑擡手招呼:“樂南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叫你,讓你多睡一會。”她瞧住客廳鐘面的指針忍不住開始暗暗郁悶,他真以為人人都是資本家,上班族是要刷卡的好不好?每次自己這麽走掉就算了,居然還将她手機定好的鬧鐘通通關了,這個月她都遲到幾回了。況且現在又是住在他母親家,回回這樣的睡遲,多少讓她有些赧然。幸好景母思想向來開通,待她又真心如自己女兒一般疼愛。
果然,一腳剛踏進辦公室,不嫌事大的沈某人就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哎呦,我就猜到你今天是要遲到。”她不偏不倚地白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故意叫人事守在電梯口記我的考勤?”“這可真不是我幹的,”他揚起眉笑道:“誰讓你家那位突然抽風半夜不睡覺,非要将原本定好的會議時間提前。你大概不知道人事那個菲菲吧,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守株待兔,連酒店都安排好了,昨晚就等韓總上鈎,偏偏雞飛蛋打,算盤全都落空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找你麻煩了。”
她愣了愣,哭笑不得。
難怪今早那個人事經理守在電梯前,看着她一副愁大苦深,咬牙切齒的模樣,竟然是為了這個。倒真是城門失火,禍及池魚,可憐她這條池魚渾然不覺,還傻乎乎地偏偏沒走專用電梯,非要往人家的槍口上撞。
沈酆掂着手中的文件夾繼續道:“話說景樂南昨天下午回C城的時候,那可是好大的陣仗,身旁的人一個比一個教人開眼……”他本也是随口說說的樣子,卻想到什麽似的突然住了口,又看了她一眼,轉了話題:“今天的會議要不你一起參加,業務內容你熟,對方負責人你也認識。”
她卻似沒聽到一般,只微微一怔:“他是下午到的,不是晚上嗎?”
“誰不知道他剛剛從外市敲定了一個難搞的項目,這項目可是關乎C城最後一塊舊城區改造,能這麽順利地穩下來,可不就連有關部門的領導都驚動了,下午推了外出考察的專項親自設宴為他接風洗塵。這樣的風頭,C城的商圈目前誰能比得過他,也怪不得人多嘴雜。”
可她明明記得,他昨天晚上一個人站在黑黝黝的院子裏,也不打開燈。
他說的,剛到。
上午依舊如往常一般,各種事務在雞飛狗跳中匆匆而過。挑出幾處收支賬目的錯處,又開了兩個争吵不休分不清緣由官司難辨的會議,再将桌上的待審文件處理完,時間就輕飄飄地從身邊溜走了。下午她特意讓助理将安排空了出來,捏着電話猶豫不決了半晌,還是給他打了過去。習慣使然,她其實很少白天給他電話。畢竟是工作時間,她向來能夠很好地分清楚公事與私事的界限在哪裏。只是隐約想了想,昨晚裴寧送她回來的時候,路邊明明是沒有人的。可誰知道呢,萬一被他正好看見,又生出什麽誤會也不好。她并沒有做出什麽錯事,也不想擔上被猜忌的風險。早早同他說,便少了以後徒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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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通,再接着打。
一遍又一遍,漫長的等待,如同是一條淙淙流動的小溪,繞在幽靜的山裏,不知流向哪兒,好像永遠也看不到盡頭一般。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挂掉的時候,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聲音,細細碎碎,像是在翻找東西一般,最後終于有人說話了,那個聲音如風吹銀鈴般,又如一派江南春光明媚,清脆得像春日裏柳樹枝頭上的黃莺,只在那頭嬌俏地笑:“樂南,還是你接吧,你的手機我不會用……”那個聲音,她猛然一楞,瞬間覺得胸口像是被一股巨大的電流擊中般,渾然滞住,直到電話那頭又響起了一個低低的男聲,“是誰……?”她才瞬間反應過來,飛快地挂了電話,關機,再将它遠遠丢到桌子另一端。她不敢動作,只是看着那個手機,好像裏面有什麽怪物一般随時會跳出來将她吞噬,讓人渾身冰涼。
沈酆正好又推門進來,見她的樣子便一臉莫名其妙:“你幹嘛,見鬼了?要不要一起去午餐?”
她也說不話,只覺得眼睛又酸又痛,好像有冰涼的液體從臉上滑了下來,落在黑色的鍵盤上,印出了一朵朵随即暈開的水跡。她伸出手用力擦,好半天才道:“你有沒有眼藥水?”因為實在是太狼狽,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過,這種陌生的經歷,只能讓她幹巴巴地繼續擠出一絲笑來:“你明天一定得找人給我換個電腦。這屏幕也太花了,看了一上午,害得眼睛一直疼。”
沈酆瞧着她沒再說話,倒也難得正經,只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擦擦吧,比眼藥水管用,”
見此情形,他其實心裏透亮,“今天早上本來就想告訴你的,有人在機場都看見了,隔了一天,估計現在城內該知道的那些人也都知道了。”頓了頓,他又接着開了口:“我也不是非要幫他說話,你也知道我向來跟他不對付,但你不要凡事總往壞處想,他這樣做,或許是有其他原因的。”
能有什麽原因呢,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
電話依舊關着機,剛才被她随手扔在副駕椅上,看上去就像一個沉默而可怕的黑色盒子,她根本不想去打開它。手握着方向盤漫無目的地開着車,恍惚間被人用喇叭催促着過了好幾個綠燈之後,她才意識不能再繼續在馬路上神游下去了,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父親總歸是會心疼的。可她也一點都不想回去那個住處。她不知道怎麽面對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他什麽。其實她究竟在害怕什麽,現在她也說不明白。只不過将車停在一個路口時,無意間扭過頭,才發現自己的右側赫然是C大。這才恍然想起,結婚前住的那間小公寓已然好久沒去了。
也好,至少,可以暫時不用去面對了。
剛才開車從車庫出來的那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昨天晚上他獨自站在院子裏,站在那裏抽煙,根本不是因為他看見裴寧送她回來了,他站在那裏不過是單純地在思考,該如何瞞住她,或者,告訴她。她真的是糊塗,這段時間生活得太過溫情,她竟然忘記了生活中其實還有很多尖銳的東西,随時随地地可以讓人措手不及地,毫無防備地被擊中。
電子鎖的識別依然順暢,推開門,裏面的各式家具陳設如舊,宛若什麽都沒有改變。牆上的那些照片,沙發上軟的一對抱枕,白色的絨毛地毯,連那對手工藝店淘來的水杯都好好地放在餐桌上,仿佛它的主人剛剛才使用過,杯口冒着絲絲溫暖的熱氣。可她明明記得,那些跟他有關的東西她都将它們摔碎了,砸壞了,丢掉了,當然包括這對杯子,瓷片四處濺起,根本沒有修複的可能。又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放在那兒,仿佛從來不曾破裂過。
她不由有點恍惚。
卧房有些許細微動靜傳了出來,喬笥霍然轉過身,正好瞧見客廳裏左側一面明晃晃的鏡子,堪堪照着她茫然的臉,而裏面的人也在靜靜地瞧着她,也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多久。她仲怔了半晌,幾乎以為自己魔怔了,半天才想起開口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方倒沒有顯得多慌亂:“你沒有改電子鎖的密碼。”
她楞了楞,随即簡直被氣笑:“你這種行為算什麽,知不知道我可以去找律師告你的。”
他卻終于慢吞吞地從卧房裏走了出來,“對不起,我沒有料到你會回來。”
什麽強盜邏輯?
她一時竟然被他的回答弄得瞠目結舌,半天才反應過來冷笑出聲:“我之前以為你瘋了,現在看來你是真瘋了。”
“原本只是打算回C大看看授業老師,經過這裏也就順路上來了。房子都是才剛剛收拾好的,一切照原來的樣子把缺的東西都補上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有些遺憾:“就是挂在陽臺那盞燈,純手工品雕刻,産地又是國外,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運回來。”
“裴寧,”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打開門,竭力維持心平氣和:“我以為昨天晚上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所以,請你今後不要再做這樣多餘的事情。如果我們以後在別的場合撞見了,也不要打招呼,當個陌生人挺好的。我真的是由衷希望從此能跟你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那你呢?”面前的人沒有動怒,只是盯着她,漸漸皺起了眉頭:“為什麽要哭?”
這個人,見了鬼的洞察力。
她很想反駁,可是想起剛才在電梯間瞥見過自己的樣子,微腫的眼睛,沮喪的臉,實在沒有什麽辯駁的道理,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對,的确不關我什麽事。”他贊同般點點頭,面無表情:“你随便找個人結婚不關我的事,被人算計受了傷不關我的事,他親自帶着那個季家的人從國外回來,在機場招搖過市也不關我的事,你如今站在這裏哭了也不關我的事。只是,喬笥,如果你過得不好,教我怎麽甘心?”
“你的不甘心太遲,而且對我毫無用處。”她只怔了片刻,便馬上硬起心腸:“還有,密碼我會改的,請不要再來這裏了。”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開始一步步慢慢朝外走。
走到客廳門邊她的身邊時,卻堪堪突然停了下來。那麽近的距離,那樣熟悉的動作,那樣不可擺脫的氣息,教她幾乎一下子就想了從前。縱然那時他性格冷淡,可也有難得跟她吵架的時候。偏他向來邏輯清晰,又字字如珠玑,她哪裏會是他的對手。每每吵不過的時候她便氣呼呼地趕他走,他也是這樣,不言不語地緘默地走過她身邊,堪堪停下來,然後低下頭,用啞然的聲音跟她地說對不起。那時的她又是那樣的心軟,他一說出這三個字她便馬上緊緊地抱住他,迫不及待地去原諒,彷如做錯事的那個人是自己。
“對不起。”
果然,她用力閉上眼睛,簡直不忍再去直面眼前的人。
裴寧,何必這樣。
“你還欠我一個擁抱。”如記憶中那麽低啞的聲音,那樣熟悉,可她再也不能允許自己去懷念了。
“裴寧,回不去了。”她睜開眼,定定地看着他:“你明明是知道的。”
“我知道回不去了,我只是想要一個真正的結束。”裴寧依舊平靜地,兩眼直視她:“就如我下定決心離婚,把這裏一切都恢複如初,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把原本的一切都還給你,你會不會還願意要我。”他漆黑的眸子裏仿佛似乎有一股說不出的如春潮般的濕氣,周圍不幹燥的空氣,教她恍惚間回到那個第一次遇見他的雨夜。外面的天那樣的黑,大雨像是從一個巨大的漏鬥中被倒出來一樣。他就那樣站在教室門口,陌上少年,笑容爽朗,樣貌英俊,她當時只顧愣愣地看着他,根本都沒有留意到他如烏墨般的眸間倒影着她白色衣裙的身影。
她其實見過他很多的樣子。
剛開始的開朗溫暖,後來的陰郁冷淡,他甚至曾經對她是那樣的狠。
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裴寧。
悲涼,懇求,然後将放自己放入到了塵埃裏。
但她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僵着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地站在原地,生怕一個輕微的動作就能讓自己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如果真的只是抱一下呢,她是不是可以親手将他自己做的繭子撕掉。那樣漫長而複雜的青蔥歲月,他是色彩濃重的那一筆,擦不掉,忘不了,她其實願意原諒他,然後看着他放下過去束縛大步朝前走,沒有滿心遺憾,不留彼此指責,此後餘生,他們兩個都可以不用再回頭張望了。
腦子渾渾噩噩,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轉瞬即逝,她甚至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和決定,裴寧就已經伸出手,一把将她緊緊抱住。她的頭頂正好抵住他的下巴,如此契合,就像很多年前那樣。
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朝她呼嘯而來,她幾乎如觸電般立刻驚慌失措地想将他推開。可是推不開,根本推不開。那樣熟悉而溫熱的懷抱,明明那樣緊,卻又是那樣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尊碰就會碎了滿地的白瓷瓶,她甚至能感覺他的手,連同他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喬笥用力閉上眼,只覺得心底突然升起一陣比一陣強烈的酸楚,如針紮般的疼痛從心裏的某個角落紛紛冒出來,那樣清楚而洶湧,幾乎教人惶然失措。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多麽的不甘心,如果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之後,如果她在他的世界崩潰之前就及時地重新遇見他,一直陪着他,那麽最後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她其實真的并不怎麽喜歡那個變得陰郁冷淡的他,她一直以來想追逐的,不過是那個夜晚站在教室門口對着她微微笑的少年。
可這世間哪有那麽多的如果。
而這些,早就跟她已經沒有關系了。
“喬笥。”
如雷般地厲聲呼喝,教她渾身打了一個冷戰。仿佛終于從一場冷汗淋漓的大夢中驚醒過來。面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走廊上灰色冰涼的大理石板材閃着清晰的光澤,頭頂玄關的射燈明晃晃地照着她的眼。喬笥茫茫然轉過頭,赫然發現喬遠青居然站在走廊盡頭的電梯口。而他的身後,有一道熟悉極了的修長而又沉默的身影,景樂南穿着一身黑色西式制服,仿佛剛從某個商業會場趕來一般,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裏,看着她,沒有動作,沒有說話。
她驚惶地望着他,他的眸子黑極了,就像一口極深極深的潭,那裏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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