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噓

噓

對方正在與地球進行連接，請稍後，當前進度1%。——月亮販賣機。

—

屈南山淺怔，随後眉眼柔和一彎，微微弓下身，明亮的雙眸看着她，“小尾巴，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得跟我們說啊。”

大人的話術，都這樣嗎？

“你想多了。”林悠然心頭像是被什麽攥住般，她徹底埋下頭，情緒不高，低低地說：“再說，說了也沒用。”

“怎麽會沒用呢？”屈南山輕笑一聲，直起身時擡手揉了揉林悠然的腦袋，收回手的那刻瞄了眼表，“哥還有事得先走，你姐等會兒就來了。”

林悠然不經意間擡眸，想着說聲再見。

可明媚的日光灑落，毫不顧及，屈南山的背影淹沒在一片燦黃裏，她啞了聲。

“屈少爺，走那麽急幹嘛？”

熟悉的聲音在病房門外響起，姐姐這麽快就到了，林悠然好奇探了雙眼出去。

屈南山單手揣進褲兜，頭微微低着，“今晚有場品酒會，我得到場。”

林恙然眯縫着眼盯他，很是奇怪，“你不是不喜歡參加這些嗎？”

“老爺子回來了，我要是不去，他得追殺我爸到天涯。”

話罷，屈南山揚了揚手，準備離開。

“诶等等！”林恙然拽住屈南山，厲聲，“我的傘你什麽時候要回來？”

Advertisement

屈南山甩開她的手，視線淺淺一移，音量掩蓋他的心虛，“我又沒說不還。”

林恙然的拳頭緊了緊，咬着牙說：“我告訴你，這把傘是芋頭送我的，你要是要不回來，那你離死也不遠了！”

“知道了！”

屈南山走時帶起一陣風，腳步聲越來越遠，門外只剩下林恙然一個。

她緊了緊眉，進來時還帶着點火氣。

“姐……姐。”

林悠然手指輕撚被褥，生怕自己因為過敏的事遭殃。

“小悠，醒啦？”

林恙然擡眸望向她，眉頭立刻舒展開，溫暖的聲線聽得人心慌。

印象中，姐姐心情再不好，也不會随便把氣撒在她身上。

除了那次林悠然偷吃櫻桃過敏，人差點沒回來。

林恙然自然地拿過椅子坐下，“怎麽樣？好點了沒。”

林悠然擡眼，輕輕點了點頭。

“下次要是再想吃櫻桃，記得提前吃過敏藥，”林恙然身子靠前，臉擠到一堆笑彎了眉，順便刮了刮她的鼻頭，“小貪吃鬼！”

“其實……”

林悠然垂眸，聲音悄悄，最後啞住。

岑溪的草莓只是巧合，她不想憑空猜測她，畢竟沒有直接證據什麽指證都是徒勞，說不定還是會像以前一樣不了了之。

“嗯？其實什麽？”

林恙然從手機抽眼，聽到她的支吾。

她并未沒回話，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直到她姐試探一問：“對了小悠，丁延過幾天要去京南比賽，你上次不是說想去京南看看嘛，要不我跟小姨說一聲？”

“我寒假作業可多了，才不跟他去，”林悠然猛地擡頭，想到那枚吊墜，迅速在枕頭下一掏，“這枚吊墜還你。”

塞回她手中後，林悠然躲開質問，提了提被褥準備倒下，“明天我還要期末考，就先……睡了。”

林恙然視線落在吊墜上，尋思着這東西怎麽在林悠然手裏，但瞧着她如此蹩腳的轉移話題，輕笑，“還知道你明天考試呢？你睡吧，我去把燈關了。”

窗外灑進來的陽光頓住，黃昏很快沒了影蹤，世界沒一會兒，黑了大半。

生病的原因，林悠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許睡得太沉，醒來後頭還是暈的，林悠然硬撐着眼皮考完了期末。

期末考結束寒假終于來了，但林悠然并沒有那麽開心，只剩困意。

出考場時，她拽着書包，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眼虛掩住只留下一條縫來看路。

林悠然近視一百度，除了學習平常很少戴眼鏡，本來出考場就該取下的，但困意席卷她也就懶得摘了。

“又又！”

歡快的語調，閨蜜蘇蘊歡的嗓音很有特點，輕靈悅耳，就像是撞向山谷的回音。

林悠然後背感受到一股沖擊力，幸虧已經習以為常不然肯定摔了，蘇蘊歡從身後攬住她的肩膀，“走得這麽快，都不等等我！”

林悠然輕嘆一聲，目光撇過去。

蘇蘊歡綁了個高馬尾，斜劉海遮住一邊眼，校服外套被捆在顯眼的混色書包肩帶上，俨然一副叛逆少女的樣子。

“诶，好不容易考完了，要不咱倆去外面吃飯吧？”蘇蘊歡絲毫沒給林悠然拒絕的機會，直接抓住她的手走掉，“聽說百川中學旁邊新開了一家西餐廳，我請客走去嘗嘗！”

潼遠的冬天黑得很早，剛到餐廳樓下，天已經全黑，街頭都亮了起來。

新開的西餐廳在商場六樓，店面不大但勝在精致，正值飯點餐廳內已是滿座，蘇蘊歡跟前臺交涉一番後，沖林悠然挑眉笑道：“幸好我聰明，昨天就定了位子，不然今天肯定還要排隊。”

從小就認識的玩伴，林悠然當然知道她想聽什麽。

不過她還是故意地輕點頭，扶了扶肩上的背包，朝餐廳邁了一步，“先進去吧。”

“嘴硬鬼。”

蘇蘊歡跟在她身後，拽住她背包拉鏈上的刺猬玩偶，晃蕩晃蕩。

西餐廳暖氣開得挺足，伴着舒緩柔和的鋼琴曲，牆上還挂着幾幅歐式油畫，花束燭臺，很有情調。

服務員将她們帶到大廳中央的位子坐下，蘇蘊歡朝服務員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拿起椅子坐到林悠然身旁。

林悠然雖有些吃驚，但還是能接受，只問：“過來幹嘛？”

蘇蘊歡扁了扁嘴，微揚起下巴朝她對面使了個眼色，“對面隔那麽遠，我還想跟你說悄悄話呢。”

“這裏又沒熟人，你坐對面我也能聽見。”

林悠然放下書包和外套，視線終于對上她。

“這話，”蘇蘊歡掃了一眼周圍，低聲，“可不能讓別人聽見了。”

平常蘇蘊歡就喜歡故弄玄虛，林悠然只好佯裝好奇配合她。

“你知道岑溪遭殃了嗎？”

林悠然眼眸微顫，岑溪可是潼遠市四大豪門之一，珠寶行業翹楚的岑氏黃金董事長的小女兒，從小驕縱着長大的。

“她怎麽會？”

林悠然對這個謠傳持懷疑态度。

蘇蘊歡冷哼一聲，唇角都快壓不住的開心，“誰知道呢，反正啊我聽說她爸在什麽宴會上打了她一巴掌，這個寒假還把她扔到京南禁足了。”

“宴會？”

“嗯，好像聽說是什麽品酒會。”

“品……”聲音有些沒收住，林悠然眨了眨眼，面色恢複平靜，“酒會。”

“是啊，就是前幾天的事，我哥當時就在現場吃瓜，”蘇蘊歡手撐下巴，重重嘆了聲，“唉，我就該去參加的，要不是為了複習期末考，我也不會錯過這麽勁爆的場面了。”

越說，蘇蘊歡越怒氣上頭，手握成拳頭敲了敲桌面，“你說人為什麽要考試呀！”

“顏顏，岑溪為什麽會被打啊？”

林悠然還是好奇，畢竟岑溪的父親她見過，是個極度護犢子的難纏角色，怎麽可能在公共場合做出這種事情來。

“哎呀你管她幹什麽？正好挫挫她大小姐的脾氣，她之前那麽欺負你，她遭殃啊這是該！”

服務員正好來上前菜，蘇蘊歡禮貌點頭，将她最愛的奶油蘑菇湯往跟前移了移，拿上小勺含住。

奶油蘑菇湯被端正地擺到手邊，林悠然手指輕觸上盤子旁的小勺，濃湯的水霧模糊掉她的面龐，甜膩的香氣直沖天靈蓋。

那天屈南山好像也說要去參加什麽品酒會，而且他還聽見了岑溪的名字。

過敏的事情根本沒個定論，他是不是誤會了？

況且她不過只是他朋友的妹妹而已，他怎麽可能為了她出頭呢，得罪的還是岑氏黃金的人。

按照屈南山的性格，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

“又又！想啥呢？”

這一嗓子把林悠然徹底喊醒了，蘇蘊歡歪着頭瞧她。

“哦，”林悠然拿起小勺攪了攪濃湯，躲開她的目光，“太燙了，我等等。”

西餐廳的暖黃燈光太柔和，和大落地窗外的鋼鐵森林發出的白熾光，有些沖突。

但兩種光都沒有照亮落地窗旁的角落，林悠然視線停留在此，多瞧了眼。

那處背對她坐着個男人，燈光不閃看起來孤零零的。

男人靠在椅背，單手拿過桌上的玻璃杯，滿杯的酒一飲而盡。

兩秒後，他似乎感受到林悠然的目光，輕輕瞥頭的那刻，室內暖黃的燈光映照在他的面龐。

周圍不算嘈雜，但林悠然的心卻被他牽住了。

屈南山怎麽會在這，還是一個人。

“南山哥！”蘇蘊歡咧開嘴，手上舉揮了揮，又用手肘戳了戳林悠然，“那天品酒會他好像也去了，要不喊他過來八卦八卦！”

林悠然嘴角些許尴尬地微微一翹，還沒反應過來便瞧見屈南山站起身。

他不是要過來吧？她根本不想跟不太熟的人一起吃飯。

林悠然目光躲閃着，想讓自己淹沒。

但下一秒，她聽見餐盤和大理石餐桌清脆的碰撞聲，也聽見他說：“拼個桌？”

“行啊，南山哥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呀？”

蘇蘊歡跟誰都自來熟，她直接就聊起來了。

“哦，”屈南山眉眼微微一彎，“這家餐廳不是新開嗎？路過來嘗嘗口味。”

“對了南山哥，”蘇蘊歡放下勺子，頗為正經地，“你認識岑溪嗎？”

“好像有點耳熟，”話說到一半，屈南山目光在林悠然身上停留，“應該認識吧，她是你同學？”

林悠然被看得發毛，堆出一個尴尬的笑後埋下頭。

“她是又又的同學，我就是聽說她爸在宴會上打了她一巴掌，想八卦一下為什麽？”

“是嗎？那應該是。”

聲音戛然而止，林悠然不自覺擡頭撞向屈南山的眼，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翹，暖黃燈光的映襯下透着一絲漫不經心的慵懶。

林悠然聽見他開口，“她自己做了虧心事，兜不住了才會被打。”

話語一字字撞向她的心田，他居然真的為她出了頭。

目光相接的瞬間，林悠然莫名其妙就垂下頭，但餘光還是沒走。

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屈南山的眼，他掀了掀眼皮，“小尾巴，你說對吧？”

臉頰不知怎得就紅了起來，耳朵燒得滾燙，林悠然擡手摸了摸耳垂，很不自然。

蘇蘊歡好奇，“什麽虧心事？”

屈南山自動屏蔽掉了這句話，只看向林悠然，關切問：“不舒服嗎？你臉怎麽這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