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告訴

告訴

要許多少個願望，才能在夢裏和你見一面。——月亮販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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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林悠然，你等等。”

秦準像是想定了般追上來。

沒等林悠然回話，許朵兒便替她問了，“你有什麽事嗎？”

“明天，”秦準微微低頭，他揉了揉自己的後脖頸，“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林悠然的視線終于舍得從屈南山身上撤下來，她扶了扶肩上的背包，輕彎了下唇，帶着點賭氣的意味，“好啊，我很有空。”

“那明天南山海見？”

“好。”

話罷，林悠然便拽着許朵兒往前走，即将路過屈南山時，她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頓。

男人背挺得很直，散漫的笑聲低低的。

不知道為什麽，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林悠然很委屈。

他沒注意到她。

這麽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林悠然卻覺得心像泡在了沒加糖的檸檬茶裏。

“小悠，”許朵兒終于注意到她的情緒，“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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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啊，”林悠然浮起笑包裹住自己的心事，岔開話題，“倒是你……”

“我能有啥事！”

投籃一擊命中。

許朵兒撒開林悠然的手臂，雙手緊緊環住課本，慌亂的腳步聲就像怦然的心動。

“一一，”林悠然追上去歪着腦袋去看她，“你有事！”

“我我我……”

“你我我我什麽？”林悠然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壓不住的笑意，“老實交代，今天為什麽遲到。”

“我，”林悠然灼烈的目光盯得她發毛，許朵兒只好繳械投降，她頭靠過來悄悄地，“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的人這四個字囫囵吞棗，林悠然憋着笑裝耳背問：“有什麽了？”

“你小聲點，”許朵兒作出噤聲的姿勢，餘光瞄向身後正和人說笑的張遲，“萬一聽到了。”

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林悠然都沒這麽熱切，她環顧一周，“誰啊？”而後目光鎖定今早和許朵兒一起遲到的那個男生，“是張遲嗎？”

許朵兒立馬捂住林悠然的嘴，生怕旁人看過來，“你怎麽猜到的？”

林悠然眼彎得像月牙兒，嗓音因捂着嘴沉下去，“你忘了，他跟你一起遲到的。”

“好吧，”時間停了半秒，許朵兒松開手嘆了聲坦白了，“其實今早我本來不會遲到的，從食堂跑過來的時候書不小心被人碰掉了。”

“所以是他碰掉的？”

許朵兒臉漲得緋紅，輕微幅度地點頭。

林悠然來了興致，她竟有勇氣問：“那你要他的聯系方式了嗎？”

許朵兒急忙搖頭，“我可不敢。”

“不敢怎麽有故事呀！”

不知什麽心裏作祟，林悠然說完這話，手就像不受控制般，她就這樣把許朵兒推了出去，推到了男主角的面前。

許朵兒呼吸瞬間一滞，初春的微風竟也變得燥熱了起來，她拽緊拳，回過頭看林悠然，在心裏朝她豎了個不可言說的拇指。

張遲見人擋住他的路線，便問：“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沒，沒事，”許朵兒低頭瞧見今早掉落的課本，“就是我書裏的信箋不見了，想問問你有沒有撿到。”

“早上的事實在不好意思，”張遲換了個手抱書，掏出手機，“要不你加我聯系方式，我把信箋的錢付給你。”

計劃沒想到這麽順暢，許朵兒拽着手機跑到林悠然身邊攬過來，哼着小調的她突然問：“小悠，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

“哪……哪有？”

許朵兒眯縫着眼盯她，“你不是一直信奉卡皮巴拉嗎？要是以前你絕對不會把我推出去！”

林悠然微昂起頭，假裝去搶許朵兒的手機，“可要不是我把你推出去，你能要到他的微信嗎？不喜歡就把手機給我，我幫你删了。”

沒辦法，許朵兒只好服軟，“好好好，我不說你啦。”

林悠然淺淺嘆了聲，嘀嘀咕咕的，聲音也越來越輕，“而且勇敢一點不好嗎？好不容易心動一次，錯過了多可惜。”

“那你呢？”

“我？”

她突然問，林悠然在那一刻怔住又立馬回過神。

許朵兒繼續追問：“就是你叫他神經病的那個人，你還喜歡他嗎？”

“誰說我喜歡他了！沒有的事！一一你可別造謠。”林悠然語速漸快，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騙自己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也許只有把別人推出去，我才能繼續藏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一個人默默地喜歡你，然後再一個人默默地不喜歡你。

看着別人勇敢，我也會想如果我能夠勇敢一次，是不是我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但我僅僅只能想想。

畢竟你只是我的停表錯覺，人吶還是要理智一點。不然掉進坑裏，怎麽都爬不上來，像沼澤潭一樣是要吃人的。

而我，才不願被吃掉。

*

翌日形教課，林悠然安靜地坐在後座。

臺上輔導員聲情并茂，講一些有的沒有的政策，而且很多都跟早上發的文件不太一樣。

嗯，她懂這叫做朝令夕改。

不過林悠然也沒興趣聽。

她将手機藏在前排椅背裏，屏幕亮度調到最小，正跟許朵兒聊得歡。

【咦：你說我穿這件好看，還是這件？】

配圖兩張穿搭。

一套上身格子襯衫搭淺色牛仔褲，一套白色連衣裙配藍色針織馬甲。

林悠然指尖一頓。

【柚子殺手：第二套投一票！很溫柔。】

【咦：可這好像不是我了。】

【柚子殺手：第一次約會不得留下個好印象？】

【咦：再說一次！不是約會！】

【柚子殺手：好嘟，是第一次吃飯～】

……

聊天的時光總過很快，林悠然啥也沒聽着就下了課。

她趕緊拾掇一下背包，準備回家窩進被窩看恐怖片，今天她新買的投影儀到了。

“林悠然！”

秦準在人群裏找到她，擠到她跟前，“我們一起去南山海吧？”

啊？

糟糕，昨天答應得太爽快，完全沒把這件事放進自己的計劃裏。

林悠然迅速調整表情，在心裏含淚和投影儀揮手作別，她硬着頭皮說：“行啊，正巧我準備去找你呢。”

和秦準一樣眼神好的，還有一位。

“秦準你今晚有空嗎？”

教學樓下張筱筱攔住秦準，連帶着林悠然遭了殃，她瞟向她，“林悠然你這個全系出了名的教導主任狗腿子，怎麽這麽閑？”

“張筱筱，你嘴巴放幹淨點。”秦準朝前邁了一步，想說的話卻在下一秒被林悠然堵上。

秦準和張筱筱都沒想到，林悠然竟會站出來，嘴角輕揚着，捎帶稚氣的嗓音壓下去。

她說：“張筱筱，我跟薛老師的關系不需要你來評價，薛老師賞識我是因為我發現了雞冠廟始于宋朝，這是我的本事，你有嗎？”

“我想我們倆之間，你才是哪個閑人吧？”

張筱筱氣得牙齒哆嗦，拼湊不出一句話，只惱羞成怒地，“你……”

入學這半年系裏的同學都在傳她靠美色成了薛城的狗腿，所以搖身一變竟成了建築美術課的助教。可林悠然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只知道這半年她跟着薛老師走遍了江陽大大小小的郊區和山頭，繪制了十幾座古建築的風采。

林悠然不稀罕和她解釋，直愣愣往前走，突然意識到秦準還在後頭，便轉頭揚了聲，“不走。”

恍然，過去的場景湧進腦海。

原來不知不覺間，屈南山的說話習慣融進了她的生活。

她晃了晃頭，想這些幹嘛。

坐在擁擠的地鐵裏，耳邊呼嘯聲好大，她看着面前站着的秦準不太自在，便戴上耳機。

她點開某站，月亮販賣機竟又發了一條動态。這是要一次性補齊他消失的兩年嗎？

視頻不長，只有一分半。

她點進去。

分明是首灑脫的歌，為什麽她竟聽出了遺憾，還有深藏的一絲抱歉。

簡介劃拉開，林悠然看到這樣的一句話。

“《大海》｜吉他指彈

要許多少個願望，才能在夢裏和你見一面。”

“林悠然？”

埋進吉他聲裏太過入迷，秦準叫了她一聲，她才發現地鐵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擡頭一望，終點南山海站已經到了。

林悠然迅速摘掉耳機抓着秦準沖出去，她順了順胸口的氣，“幸好跑得快，不然地鐵就往回開了。”

“你剛剛想什麽呢？”

秦準走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的手還抓着自己。

林悠然急忙松開，“我在想……今晚吃什麽好。”

江陽市前年通了直達蠶桑村的地鐵，夜晚南山海邊的餐廳人多得離譜。

林悠然吃燒烤的想法徹底落空。

秦準安慰道：“要不去吃雜魚湯面？聽說那家是老字號了。”

好像是聽老姐說起過雜魚湯面，不過來蠶桑村這麽多次，她還從沒吃過。

跟着秦準往蠶桑村深處走，人群漸漸少了，他帶她來到餐廳一條街裏那個不起眼的小角落門前，林悠然擡頭一望，黃叔面館。

腳步還沒踏進去，熟悉的懶散上揚在鹹鹹的海風裏。

“黃叔，給我整兩碗鮮蝦面！”屈南山舉起菜單，微微側身對着身後的老板說：“老規矩多要兩只蝦！”

“小尾巴？”屈南山餘光落過來時還愣了一秒，他輕笑一聲，“你怎麽來了？”

“黃叔，诶黃忠天！”屈南山用菜單戳了戳老板的腰，看起來欠欠的，“跟你說話呢。”

“我聽見了！兩只耳朵都聽見了！兩碗鮮蝦面。”老板不耐煩地松了松緊皺的眉，堆出的笑意在眼角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屈南山繼續貧嘴，“好好好，你等會兒也這麽說話啊，我發現你跟俞嫂就知道欺負我。”

店裏生意很好，老板懶得跟他吵嘴，上前去迎林悠然，“兩位要吃什麽？坐坐坐，今天生意比較好你們就跟這桌一起吧。”

全店裏裏外外，仿佛是老天安排好般，只剩下屈南山對面的兩個位子。

盡管林悠然不太情願，但聞着店裏清新的海鮮味道，她還是坐了下來。

在門外只看背影，林悠然還以為坐在屈南山身邊的女人只是個食客。但見到彭遙栀的那刻，她的心還是酸了半截。

不過這麽些年，她僞裝的功力很好。

沒人能看出她的心思。

屈南山注意到她身邊跟了個男生，他從沒見過秦準，只聽林恙然提起過。

等兩人落座後，屈南山略帶調侃的意味看向林悠然，問：“這是你……那個小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