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徹底

徹底

戚桉瞬時全身警惕，他身體慢慢往前傾，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個袋子。

幸好，還真是雙小白鞋。

他立刻大手大腳地拎起袋子，将那雙鞋倒了出來，随之倒出來的還有一雙白襪子。

還挺細心。

戚桉滿意地笑笑，心裏盤算着這人帶回鬼府可以好生養着訓練成鬼差，時刻護在自己身邊。至于那狗，他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他這麽想着，也這麽做了。

當他們停在一個紅燈前，戚桉使用了詭術。

只見右邊道路突然出現了一輛大貨車，像是失去控制般直直沖向戚桉所乘坐的這輛車。

姓裴的來不及躲閃，那輛大貨車便撞了上來，兩輛車同時在路上爆炸了。

火花炸出來的瞬間戚桉變成了死神的形态，重新拾起自己的大鐮刀張牙舞爪地揮了揮，将那人的魂靈勾到了他身邊。

“不好意思了，姓裴的，誰讓你惹上了死神呢？”

他對着那個魂靈笑笑，說了一嗓子，又看向慢慢升起的那只哈士奇的魂靈。

這只狗他一時勾不回來，只得先作罷，打算待他把那個姓裴的捉回去再回來抓它。

他轉身就往鬼府飛去。

一路上戚桉得意無比，一轉眼竟見那姓裴的的魂靈正死死盯着他，沒有絲毫害怕或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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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顫，随即又羞恥于自己堂堂一個死神，竟然被一個普通人的魂靈吓了一跳。

他裝作不在意地扭過頭，說：“想不想跟我回去過好日子？”

那個魂靈不說話，還是死死盯着他。

戚桉悄悄睨了眼，繼續說：“你放心，我還是挺喜歡你的，我會把你養成我的鬼差，待在我身邊伺候我就行，不會很累的。”

魂靈還是沉默着。

他愈發不自在，裝作兇狠地開口道：“你被炸成聾啞人了？不回答我的問題總盯着我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死神！你惹毛我了別怪我把你捉去煉氣！”

姓裴的終于開了口：“我這種人還是比較适合拿去轉世投胎吧。”

戚桉皺起眉，“呸”了聲，說：“我管呢，我不高興了你就得去為咱們鬼府造陰氣。”

誰想姓裴的聽完這句話突然笑起來。

戚桉登時瞪大眼睛，怒氣值飙升，喊道：“笑屁啊？！有什麽好笑的？！要不是老子看中你了，老子分分鐘讓你灰飛煙滅，渣都不剩！”

姓裴的聞言立刻收起笑臉，淡漠地說：“哦。”

“？！？！？！”

他還裝上了？！

這裏可是老子的地盤！

“你！”戚桉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還是他當死神十五年以來第一次這麽被挑釁，也是第一次這麽想将一個人殺的連灰都不剩。

現如今腦子裏只有把他搞死的想法，戚桉用手指着那個姓裴的，內心默念死神的最高詭術——俱灰的咒語。

他這一生氣，平時怎麽都念不順的話術現在竟格外流利，他感覺到他體內猛然冒出一種滾燙又刺痛的力量，他邪笑起來，将那股力量推向勾魂鐮刀。

勾魂鐮刀霎時泛起綠光，所有能量彙向刀尖，形成一縷縷熒光綠線。

鐮刀刀尖的綠光變成藍光，越來越刺眼，最後直接變成一點白星，亮得人睜不開眼。

戚桉嘴角就沒下來過，他在等着看姓裴的灰飛煙滅。

終于那白星開始發出陣陣白光，噴出了一絲絲幽綠色火焰，最後炸成了一朵白色彼岸花。

炸成了一朵，白、色、彼、岸、花。

？？？

！！！

戚桉頓時一愣，姓裴的看見那朵小白花，嘴唇微微勾着，不合時宜地說道：“是小彼岸花啊。”

“……”

戚桉眼神涼涼地看着他，剛想再發動俱灰詭術，他就猛地撞上一道堅硬冰冷的牆壁。

“嘶——！”他一下叫出來，回頭罵道：“哪個沒腦子的把牆建在這裏當老子的路？！”

他罵了一句，緊急剎車。

他剛剛撞上的，是鬼府大門。

五年前鬼府擴建，把大門往前移了好幾百米。

說到底，這還是他想出來的主意。

……

戚桉簡直要被氣死了。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他深吸好幾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怒氣，随後臉上挂起讨好的假笑。

他擡腳踢了下大門，喊道：“我回來了！各位行行好，讓我進去呗。我這次可帶了個年輕氣盛腦子好使的回來，不能煉氣也能為咱們鬼府帶來更多的魂靈。就算你們對我不滿，也總要開門見見你們的新夥伴吧。”

他這話剛一說完，鬼府的大門就緩緩打開，兩旁拉着門的鬼差神色冷漠，眼神直接略過戚桉，去看他身後的魂靈。

他倆審視了一會兒，同時點了點頭，飛離了門口。

“走吧，”戚桉揉揉笑僵的臉，對着身後那個姓裴的說，還不忘誇誇自己，“現在知道我在這裏的地位了吧，我可是個真正的死神！”

“知道了，”姓裴的點點頭，淡淡地說，“不受待見。”

“……姓裴的，要不是老子今天累了使不出詭術，你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勸你對我放尊敬點。”戚桉給他下馬威。

姓裴的淡淡瞟了他一眼，回了聲：“哦。”

“……”

戚桉徹底無語，他翻了個白眼，勾着姓裴的飛到奈何橋頭。

“小桉啊，”孟婆婆原本盛着湯，突然瞧見身旁多了兩個魂靈，認了認，叫出了聲，“回來了。”

“對，”戚桉點點頭，見孟婆婆打量着他身旁，開口道，“這是我帶回來的魂靈，是不是年輕有力精力旺盛？我到時候一定好好培養，他一定會成為鬼府的棟梁之材！”

孟婆婆緩緩點着頭，肯定道：“是還不錯，”随後她盛了一碗湯遞給姓裴的，笑着說，“來吧，喝下這碗湯，走過這奈何橋，你将會踏上一段新旅程的，好孩子。”

姓裴的遲遲沒有接過那碗湯。

戚桉擠擠眉，問道：“你怎麽回事？喝啊。”

又沒有得到回應，他閉上眼按揉眉心，勸說道：“你現在已經死了，死了知道嗎？！你在人間已經被炸成碎片變得稀巴爛了，你已經回不去了！你只有喝下這碗孟婆湯這一個選項了，不要逼我喂你。”

姓裴的聽過這話，在戚桉再一次要炸毛之時端過了那碗湯，一口悶了下去。

戚桉滿意地點點頭，誇道：“真乖。”

孟婆湯一般來說是即時生效的，見姓裴的喝下後，戚桉迫不及待地勾着他走上奈何橋。

他邊走邊嘀咕着：“走完這橋，你就真真正正是鬼府的鬼差了，就真真正正是老子的人了。”

誰想他剛踏上奈何橋，手上突然感到強勁的拉力，他回頭一看，橋上的屏界将他和姓裴的分開來了。

“？”

戚桉頓時疑惑起來。

橋頭孟婆婆喊出了聲：“小桉！他還沒失憶呢！他還記得前世的事情呢！有執念是過不了橋的。”

“？”

戚桉像是聽不懂似的，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後飛到姓裴的身邊，狐疑地盯着他。

“你是誰？”他問。

姓裴的不說話。

“你上輩子做什麽工作的？”

姓裴的還是不說話。

“……”

得，這人就是不喜歡搭理他。

媽的。

戚桉在心裏罵了句，又勾着姓裴的飛回孟婆婆身邊，端起一碗孟婆湯給他，說：“那就再喝一碗！”

見姓裴的又一碗孟婆湯下肚，他領着他重新走上奈何橋，又被分開了。

“……”

戚桉被弄得煩了，直接帶着姓裴的飛到裝有孟婆湯的大鍋邊。

他順手拿起兩個碗，一碗接一碗地遞給姓裴的，逼迫道：“忘不掉那就一碗一碗喝，喝到你忘記為止！反正你別想回去了，我還就跟你杠上了，我就不信了。”

他舉着碗強迫姓裴的喝，姓裴的倒也配合，一口一碗往下悶。

到最後，那大鍋裏的孟婆湯見了底。

……

見了底了！

戚桉擡起頭，與一雙熟悉的眸子對視了一秒，随後他不抱任何期待地開了口：“喂喂，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姓裴的不說話。

“……”

戚桉望着喝的連渣都不剩的鍋底，心說見了鬼了。

可不是見了鬼了嗎。

不對！姓裴的比鬼還可怕！

他冷冷地盯着他勾着的魂靈，思緒亂飛。

“你他媽到底是有什麽執念忘不掉？！”他憤怒地吼了一嗓子。

“小桉？”孟婆婆聞聲趕來，卻發現自己辛苦熬制的孟婆湯被這兩人霍霍幹淨了，頓時眼眶變得猩紅，生氣怒吼道，“戚桉！這就是你帶回來的人？連鬼府門都進不來的人！我們忍你這麽久了，我見你還是個孩子不和你計較，但你今天真的過分了！帶着你身邊的那個魂靈回到人間去！等你什麽時候真為鬼府着想，鬼府的大門才會為你敞開。”

她的話剛一說完，戚桉來不及插嘴就被一股推力推了好幾百米，直直跌出鬼府大門，而大門也在剎那被“哐”的一聲關上。

戚桉跪坐在原地，呆愣了幾秒，随後雙手緊緊攥住握拳。

又來了，身體沉重，鬼火焚身。

只不過這次比上一次來得更加猛烈，來得更加疼痛，他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顯得脆弱。

因為他不明白，不明白這次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只是想回來，但是他們都不要他。

他眼前再一次模糊起來，不是因為被趕回人間，而是淚水。

他實在是忍不住。

姓裴的還在他身邊，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啜泣聲。

腦中的警報被拉響，他又要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