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拉鋸

拉鋸

在密室裏演完最後一場戲，戚桉将臉頰上的眼淚擦淨，揉着眼睛站起身，回到幕後的休息室。

他沒有單獨的化妝間，只能在公共休息室等待化妝師卸妝。他剛卸完妝，室外就熱鬧起來，五位嘉賓正好要來後臺錄制本期節目感想。

門被打開，戚桉急忙站起來，首先見到的是謝硯初。他乖乖喊了聲：“謝老師好。”

謝硯初一驚，趕緊擺擺手，說：“老師算不上，叫我名字就行。”

戚桉點點頭，又喊了一嗓子：“初哥。”

怎麽看這個劇情怎麽熟悉。

果然，在王栎身邊待久了，自己也被影響了。

戚桉有些無奈。

謝硯初笑起來，體貼道：“這樣也行，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們都是同齡人，想叫什麽叫什麽，随意一點。”

戚桉還來不及點頭，簡辭已經竄進來，說：“我愛聽，小七，叫我一聲哥，你就是我義弟！”

“辭哥！”戚桉當然毫不猶豫。

“好了，別逗他了，”謝硯初拍拍簡辭的肩，笑笑，“你一天到晚認義弟，你自己數得清嗎？”

“當然！瞧不起誰呢？”簡辭挑挑眉。

夏牧揚緊跟着進來，朝戚桉走去，打着招呼：“小七。”

戚桉還沒來得及回應，夏牧揚已經揉了揉他的頭發，說：“演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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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誇贊的人瞬間就精神了，他眼睛一亮，不太相信：“真的嗎？”

“真的！”不等夏牧揚回答，簡辭已經跳了起來。

“看你人畜無害的模樣，誰都沒有懷疑過你是最大的背後主謀啊。還有最後的那個片段，越笑越破碎，這麽平淡的崩潰，啧啧啧，看得我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簡辭渾身一抖，誇張地抱住自己的雙臂。

戚桉的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

夏牧揚的注意力卻在他脖頸的紫色牙印上，他擡手虛虛一指，問：“你這裏怎麽了？”

“嗯？”戚桉順着他的方向扭頭，忽然想起來什麽，猛地頓住，随後他搖搖頭，眉眼都皺起來，“不小心磕着了，沒事。”

見他不願多說，夏牧揚只是點點頭，他的視線往下瞟了瞟，看見了隐沒在寬大T恤下瑰麗的黑色花朵。

他張了張嘴，轉眼又看見跟進來的攝像頭，沒再說話。

每人都要發表錄制感想，連戚桉都不例外，等一切都結束後，天色已經暗了。

楊楷請嘉賓們一起吃飯，除了夏牧揚，其他人都答應下來。

簡辭站在謝硯初身邊，看見夏牧揚上了商務車，聳聳肩說：“小幺怎麽又忙起來了？婷姐沒和老板說嗎？”

謝硯初微蹙起眉，搖搖頭，說：“說過了，前一陣子不是休息了一段時間嗎？估計感覺好點了，又複出了。”

“啧啧，”簡辭邊嘆氣邊搖頭，“下次讓他把檢查報……诶你打我幹什麽？”

他話還沒說完，謝硯初在他額頭上敲了個栗子，朝兩側示意了下，簡辭立刻閉嘴。

蹲在大門兩邊把守的狗仔和粉絲正舉着手機和相機對着他們這邊拍照。

簡辭癟癟嘴，委屈地摸摸腦袋。

戚桉一直站在他們身邊，可是一句話都沒進耳朵，也不在意他們的動靜，注意力一直在手機屏幕上。

起因是王栎給他發消息，問需不需要開車接他回家，戚桉當然拒絕。

王栎回複了個收到，緊接着蔣烨就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接下來要去哪，戚桉如實回答，沒想到幾秒後就接到了裴歲聿的電話。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将戚桉吓一跳，連聯系人都沒看清楚就挂斷了電話。

然後就和姓裴的開始了一場拉鋸戰。

【老男人】：接電話。

【老男人】：我知道你已經下班了。

【小七】：……你怎麽知道？

【老男人】：我是你的老板。

【小七】：……

【老男人】：別發六個點，要麽說人話，要麽接電話。

【小七】：我要把你拉黑！

【老男人】：嗯。

【老男人】：圖片.jpg

【老男人】：想好再說。

又是那個微博的截圖。

“……”戚桉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抑制住翻白眼的沖動，他攥緊拳，裴歲聿又撥了個電話來。

戚桉眼一閉心一橫，點了接聽。

他撇撇嘴，問：“你要幹嘛？”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男人成熟的聲音傳出：“下班了為什麽不回家？”

戚桉蠻橫道：“你管我？”

裴歲聿那頭靜了下，再開口時聲音低下去：“那個微博……”

“等等！”戚桉趕忙打斷他，說，“吃飯，楊楷前輩請我們吃飯。”

“嗯。”裴歲聿應了聲。

空氣安靜了一瞬，裴歲聿提問：“夏牧揚也在？”

“啊？”戚桉有些懵，搖搖頭，“不在，他有工作。”

想了想他突然明白什麽，嘴角勾了勾，又開口說：“但是這裏還有他的隊友，不好意思我要和你競争對手的藝人吃飯了，略略略，氣死你。”

電話那頭怔了一下，随後低低的笑聲傳進戚桉的耳朵，電話那頭的人心情似乎不錯，說：“嗯，沒關系，多交點朋友，好好玩，不要喝酒，我讓王栎九點鐘在酒店門口等你，早點出來。”

說完裴歲聿就挂斷了電話。

戚桉瞪了瞪眼。

這人竟然這麽平淡？！

姓裴的為什麽不生氣？！

這不對啊！！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戚桉皺起眉癟了癟嘴，轉頭将裴歲聿的電話拉黑了，但是依然不解氣。

他皺起眉，百無聊賴地滑動手機頁面，視線溜到一個APP上。

他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打開APP，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束時正好楊楷招呼他們上車去吃飯，戚桉順手将手機調成靜音，站起身沒再去理會。

不過賭氣歸賭氣，戚桉是一口酒都不敢再喝了，五個人一頓飯吃得熱火朝天，等戚桉反應過來時，時針才剛剛過九點。

正好，戚桉心情甚好，愉悅地站起身告別，點開手機發現蔣烨給他打了十幾通電話，他眯起眼，決定先給王栎打電話。

“戚哥？”王栎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驚訝，四周也鬧哄哄的。

戚桉問：“你車停在哪？我出來了。”

“什麽？”王栎更加疑惑，有些不明所以，“你還沒回家嗎？蔣哥讓我不用來接你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家了。”

“？”戚桉同樣一頭霧水，“我還在酒店啊，裴歲聿和我說九點鐘你來接我啊。”

“啊？”王栎有些慌亂，說，“那我問問，不會是我看錯了吧？戚哥你先回酒店待着吧，在外面被人拍到就不好了，我現在馬上回去開車。”

戚桉看着已經到達一樓的電梯，剛開了口：“那我還是打車……”

王栎毫不留情将電話挂了。

戚桉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最後一句話，撇撇嘴，走出電梯，一只腳剛邁出大門，就被門外停着的轎車絆住腳。

車是好車，但人不是好人。

駕駛位的車窗被搖下，裴歲聿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直勾勾地注視着他。

戚桉幾乎立刻想起來之前自己做的事，吓得拔腿就往回蹿，可是裴歲聿比他更快，沒幾步他就被拎住衣領，耳邊傳來熱度，語調聽不出情緒。

“要去哪？”

戚桉瞪大眼睛，幾乎一秒被壓制，他連手臂都來不及伸出去就被鉗制住，雙手背過身後，被裴歲聿輕輕松松押回車上。

“你有病嗎？”戚桉被放進副駕駛就罵出了聲，雙手雙腳剛獲得自由就想盡辦法去拉車門，但是通通被上了鎖。

他又想辦法爬到駕駛位，還沒碰到把手，裴歲聿已經将門拉開了。他仿佛沒看見戚桉的舉動，俯下身就鑽進車裏，二話不說坐在不斷鬧騰的人身邊。

“坐回去，系好安全帶。”裴歲聿沒有多說，旁若無人地啓動汽車，一個眼神都沒留給身邊人。

戚桉有些怔愣，還來不及反應，裴歲聿已經踩下油門，汽車猛地加速。

“喂！”戚桉急忙抓住椅背，立馬縮回了副駕駛，很快系上安全帶。

車子駛向大路，是戚桉回家的方向，他撇撇嘴，出聲問：“不是讓王栎來接我嗎？你來幹什麽？”

裴歲聿沒有回話，戚桉也沒再吭聲，雙臂交叉在胸前賭着氣。

快到小區時，他才想起來王栎，他急忙拿起手機，才發現王栎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王栎】：戚哥，老板來接你，我就不來打擾了，路上開心！

“……”戚桉抿了抿唇，無語至極。

路上開心。

開個屁的心。

誰和自己的上司坐在一輛車裏會開心？！

媽的裴歲聿還不理人。

戚桉還來不及在心裏抱怨，突然一個急剎讓他的失去平衡，端着個手機直愣愣朝前撲去，他下意識閉起眼。

意想之中疼痛并沒有到來，額頭上傳來滾燙柔軟的觸感，他霎時睜大眼睛。

可裴歲聿下一秒就将手收了回去，戚桉還沒反應過來，頭很快再次磕上副駕駛臺。

不重，但是也不算輕，他蹙起眉“嘶”了聲。

他捂着腦袋直起身，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坐在駕駛位上氣定神閑的人，“你他……”

“到了。”那人只說了一句話，一句只有兩個字的話。

戚桉頓時翻了個白眼，不打算跟他計較，再這樣下去，戚桉自己都要被氣死了。

他手伸向車把手，輕輕拉了拉，沒拉開。

？

他又使勁拉了拉，還是沒拉開。

……

戚桉嘴角都耷拉下去，他扭頭看向裴歲聿，質問道：“你今天出去應酬把腦子送人了？！”

小區樓下的路燈亮着，輕輕緩緩地灑下一片白光，裴歲聿的車就停在這片燈光下。

燈光自上而下，被車板遮擋，反而在裴歲聿的臉上留下陰影，他還是沒說話。

戚桉不耐煩，腳忍不住在底座上跺了跺，開始撒潑打滾：“你他媽啞巴了？！把老子放下去，我要回家！”

“微博。”裴歲聿終于開口說話。

戚桉一頓。

裴歲聿的語氣不容置喙：“關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