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飛刀探花（十八）

第18章 飛刀探花（十八）

“姓沈的，你做什麽總是在看着我？”

靈兒在發現那沈長明居然在時不時就看自己一眼，頓時便覺得他是一肚子壞水，又開始琢磨怎麽來搞壞事。

可就是這麽一句不客氣的話說出去，她卻驚奇的發現這沈長明居然立刻就避開自己淩厲的目光，那張還算是白皙的臉也霎時間紅了個透。

這絕對就是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壞事！

靈兒趕緊就用眼神示意李尋歡，讓他注意着點沈長明，別真讓那官威給使到村民身上。

她不知道的是，就自己那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沈長明沈大人身上，也正是如此，一向天大地大誰也不怕的沈長明，可算是第一次這般無地自容，整張臉都快跟被熱水燙過一樣通紅。

阿飛年紀還小，他分不清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也看不出大人之間的關系，他只知道這個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是和靈兒姐姐不太對付，于是他随便看幾眼就收回了視線，然後落在很是喜愛的糖糕上面。

見那指揮大人過來，很有眼色的人早就又上了新沏的茶水和糕點，生怕會怠慢了這看着就非同一般的大人物。

靈兒也被引走注意力片刻，因為那竟然是她愛吃的梅花糕，雖然現在時節未到，着這梅花糕是豆沙餡的，但吃起來也是別具一番風味。

“喏，表哥你也吃一塊。”

靈兒給李尋歡拿了一塊之後，又給眼巴巴看着各式糕點的阿飛也拿了一塊，她知道阿飛的娘親很少給他吃糕點，便溫言安慰道：“只是今日多吃一兩塊，不會出什麽事的，阿飛你不用聽別人亂說。而且再喝些清茶來解一解，晚間睡覺前注意漱口，便不會牙疼的。”

阿飛點點頭，很是乖巧的伸出雙手去接糕點，比起旁人，他自然是更相信靈兒姐姐。

若是自家的孩子，李尋歡肯定是要阻止，畢竟這實在是過于溺愛孩子。但阿飛才六歲，小小年紀便經受這麽多的颠沛流離，再加上靈兒也都說完話了，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沒有人給沈長明拿糕點，他只好悶悶不樂的站在一旁，連坐都懶得坐。廖平可不敢讓指揮大人憋着一肚子怒火，趕緊就用手帕擦擦手，問大人需不需要他端一碟糕點過來。

別人吃一塊，他給大人端一碟，這總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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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廖平萬萬想不到的是，自己這番行為卻是想拍馬屁卻拍到了老虎屁股上，見那邊相親相愛好似一家人的情形，沈長明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裏為何會悶悶不樂，甚至還想要當場呵斥三人，讓他們都離遠一點。

“什麽鄉野村夫做的東西，粗制濫造品相不佳，本大人才不會吃。”

已經吃了小半塊的靈兒和李尋歡：“……”

這人就是在故意想吵架的！靈兒憤憤在心裏想道，若非接下來還有要用到他的地方，真是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牛頭嶺。

算了，就當是為了那些村民和孩子，我便忍一忍，反正之後大路兩寬各走一邊也不會再見面，就當是碰到一條亂吠的惡犬。

沈長明見那三人連理都不理一下自己，完全就是當自己不存在，頓時又是火冒三丈。

“廖平！”

“哎？哎！卑職在此，指揮大人有何吩咐？！”

廖平完全想不明白大人為何突然大聲喊自己，但還是畢恭畢敬應答。

“你現在就去把那些匪寇都押上來，本大人現在就要審問他們。”

“啊？”廖平懵了，方才不是才去牢房那裏審問完畢的嗎？咋突然又要再審一遍？而且那些匪寇都被打成……肉餅 了，再拉上來豈不是得一路滴血，然後一命嗚呼？

“啊什麽啊，還不快去！難道本大人連你都使喚不動，還是說你也想抗逆本大人？”

沈長明怒不可遏，那雙如蒼鷹的眼睛也緊緊盯住廖平，好似他真的說一句是的，就會拔出長刀清理門戶。

“不是！不是的，卑職方才只是有點不明白大人是想要把所有匪寇都審問，還是單單審問其中幾個匪寇首領，故而才會遲疑不解……”

不愧是能混到副千戶位置的人，反應能力就是十分了得。而沈長明主要是想給李尋歡和林靈兒兩個人一點點威壓和教訓，對下屬的反應卻是不在意的。

“本大人都親自審問了，那自然就是要全部匪寇都壓下來。而且李探花都說那些匪寇濫殺無辜欺壓百姓是為真事，人證物證俱在，那本大人便為皇上好好審問一番，免得個中會有什麽對不上的地方，屆時皇上問起了，本大人回答不上，豈不是就墜了錦衣衛的名頭？”

“是是是，卑職這就帶人去将罪犯押解上來。”

廖平帶着一衆錦衣衛下去，李尋歡一直都在靜靜觀察着沈長明從走進來的言行舉止，見他這番表現，便不着痕跡的垂下眼眸，指尖更是輕輕撫摸好幾下茶盞邊緣。

而坐在李尋歡左邊的靈兒，她又不是傻子，當然能從沈長明那話裏話外聽出對他們的陰陽怪氣和冷嘲熱諷，不過這還沒有踩到她的底線，便也當作不知，沉默應對了過去。

好在沈長明正是不自在和倔脾氣階段，覺得別人不主動和自己說話，那他也不能輕易認輸主動搭話，于是偌大的廳堂處，便只有輕微的咀嚼聲和茶盞端起放下的聲音。

但對于武功高強的習武之人而言，旁人正常的呼吸聲，其實也是極為明顯的。

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人會故意用內力屏息斂氣的，畢竟內力确實不要錢，但也得自己修煉來啊。

故而沈長明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獨屬于林靈兒的氣息，一呼一吸之間，對他來說就是難以忽視的存在。

“你武功那麽高，為何呼吸聲卻是這般厚重？不覺得這實在是不符合你武林高手的身份？”

心煩意躁的沈長明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語氣僵硬的問出這個心中疑惑。

“……”

靈兒沒有第一時間去回答沈長明的問題，因為她自認為呼吸聲和阿飛這個小孩子都差不多，就是很棒的武林高手的樣子。故而她并不會主動認為沈長明這是在跟自己說話，而是用目光詢問自己表哥，好确定沈長明不是一個腦子有毛病的瘋子。

這裏呼吸聲最重的不就是沈長明了，他的氣惱顯而易見，但無人在意。

李尋歡輕輕搖頭，否認了表妹的猜想。

哦，原來還真不是什麽瘋子，那肯定就是十足十的蠢貨了。我可不想和什麽蠢貨說話，萬一蠢這種東西會傳染可如何是好。

靈兒這般心想，又摸了摸一旁阿飛的小臉蛋，這些時日被她好好投喂着，那消瘦憔悴的臉蛋都變得圓了些，連氣色也跟着紅潤了不少。

就說小孩子得吃好喝好睡好，才能白白胖胖可可愛愛惹人喜歡。

見還是沒有人理會自己，沈長明那個怒火再度攀升，好在這時候廖平帶着人把那些匪寇給擡了上來。

沈長明一見這幅場景，頓時又怒了，直罵這些廖平為何要給朝廷的重犯如此好的待遇，是不是在可憐這些人。

廖平：“……”

大人你這是吃什麽火藥了嗎？怎的如此易怒易暴躁，待會兒可得讓廚房那邊煮點綠豆湯給指揮大人下下火。

“回禀大人，這些重犯因為受傷過重，若是不擡着上來，怕是半路就得重傷不治沒了。故而卑職鬥膽，又擔憂會讓大人久等，便只好出此下策，還望大人恕罪！”

沈長明看了看那躺在擔架上，或哀嚎不止，或痛苦呻吟，或昏迷不醒的重犯，面色稍緩，便冷聲道一句下不為例。

見這些人又開始審問匪寇，靈兒瞅了瞅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匪寇，覺得錦衣衛真不愧是皇帝心腹，這讓犯人開口說話的本事就是大的。不過這也側面說明這些匪寇必然是都活不了。

也對，都落入錦衣衛手裏了，那閻王爺來了都是救不得。感到放心的靈兒，也不想讓阿飛一個小孩子看到審訊的過程，那都太血腥了，讓小孩子看了豈不是要夜夜做噩夢！

若是早說這些匪寇都被打成這副樣子，那方才她就會帶着阿飛離開。

“小孩子不适合看這些，我還是先把阿飛帶下去吧。”靈兒一邊說着，一邊就把身旁還坐着乖乖吃糕點的阿飛抱起來，給李尋歡一個暗示的眼神，便抱着孩子健步如飛的往外面走。

還以為能耍個官威的沈長明：“……”

李尋歡接收到表妹的暗示，就是讓他在這裏看着點沈長明，免得真把匪寇都給打死了，到時候死無對證，就很容易被那些官商勾結和官匪勾結的貪官給反咬一口。

見林靈兒走的幹脆，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沈長明直覺一股怒火無從宣洩，俯視那些重犯的目光更是帶上了陰森的殺意。

“沈兄，不如你還是先坐下來，喝盞茶消消火，随後再慢慢審問這些人？”

李尋歡溫言道，可沈長明不覺得有消火的必要，而是目光從林靈兒碰過的糕點和茶盞上面掠過，随後就讓李尋歡把他們那邊的東西拿過來。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肯定就是故意給我上一些寡淡乏味粗制濫造的東西，然後自己藏着好東西來吃。”

聽到沈長明居然說這種話，李尋歡心中确實就開始懷疑自己這位昔日好友，是否真的因為壓力過大而精神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