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hapter09. 邀約夜貓

裘老七那一雙鬼手非浪得虛名,再加上書玉的豐厚一注,勝負很快便見了分曉。

邱萍萍悻悻地推倒了面前的籌碼,心有不甘地看了看對面的裘老七,又看了看臺上的美人,奈何只得願賭服輸。誰讓她最先提起結盟這個話題呢?眼下對方也鬧起了結盟,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書玉勾了勾唇,折扇掩了半張臉,唯露出了一對翦水雙瞳:“既然勝負已定,那臺上的美人我可就先帶走咯?”

簾子後傳來的聲音帶了幾分戲谑:“可別忘了一日後完璧歸趙。”

書玉笑道:“那是自然。一日後,美人一根頭發也不會少,先生盡可放心。”

一旁的邱萍萍忽地蹿到了書玉身側:“好姐姐诶,能不能把臺上的美人姐姐讓給我半天呀?我就是想和美人姐姐賭上一局,才冒着被我爹打斷腿的危險來這天機閣。”

書玉垂眸看身側的女子,這副市長家的女公子倒率性耿直。

“你要和臺上的美人賭一局?”書玉适時地露出幾分驚訝。

邱萍萍接話:“是啊,這位美人可是天機閣裏少有的好賭手呢。”她的心癢癢起來。

好賭手?書玉心內打了個轉。既然是天機閣的好賭手,為何卻作為賭注任客人随意取予?

臺上的美人忽地笑出了聲:“邱小姐,你這樣說我倒不好意思了,我的賭技哪裏比得上裘老七。你若真心想找人切磋,何不趁現在約下裘老七?”

邱萍萍一愣,瞬間醍醐灌頂:“對呀,美人我要拿下,裘老七我也要約下!”

美人聽罷也一愣。書玉忍俊不禁:“邱小姐真貪心,美人和裘老七,一個也不舍得落下。”

邱萍萍聽得書玉的調侃,并不以為意:“輕易放棄才不是真君子。”

圍觀的看客都樂了。好好一個女子,卻要學男人做君子。

忽然,第三位賭客的簾子動了動。這位幕後賭客今夜一語未發,唯一的表态僅是通過紙條傳了個話。

此刻,衆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第三位賭客的簾子處。連書玉也好奇地看了過去。

這第三位賭客到底什麽來頭?

簾子動處,走出來了個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厮。那小厮着滿人的袍子,梳滿人的發式,雙手托着個蓋着錦緞的玉盤。

衆人有些失望。

書玉卻凝了眸,細細端詳着那小厮。如此明目張膽地穿着清朝官人的服飾出現在大衆面前,這主人并小厮倒是膽子不小。

只見那小厮沖衆人福了福身,道:“我們家大人對這位先生佩服得緊。雖輸了賭注,卻得見了這個好局。為表謝意,大人想送與先生一件小禮,請先生笑納。”

小厮口中的先生自然指的是雇了裘老七的那位賭客。

衆人面面相觑,真是怪事,哪裏有人會在輸了賭注後再贈給贏家禮物?

匪夷所思。

裘老七身後的簾子動了動。簾內那人輕輕一笑,道:“謝謝你們家大人。不過,無功不受祿,這禮我若收下,必然寝食難安。”短短數語,把禮又推了回去。既給了對方面子,又不失自己的禮節。

書玉不由得又往裘老七身後瞥了一眼。

小厮也不勉強,福了福身便退回了簾子後。

衆人悻悻,就這樣?那個所謂的大人連面也未露,甚至裘老七身後的那位賭客也不曾露臉。

圍觀者正喧嘩間,賭桌前卻不見了裘老七的身影。他身後的簾子亦再無動靜,那位隐在暗處的賭客顯然已悄然離去。

第三位賭客的包廂自那青衣小厮退下後也沒了響動,想來包廂也已人去樓空。

很快,圍觀的人群也退了個幹淨,獨留書玉、賀子池并邱萍萍和臺上的美人。

賀子池偷偷捅了捅書玉。書玉回過神,望向臺上的美人:“不知美人怎麽稱呼?”

美人微微一笑:“在天機閣讨生活的人,哪裏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名字?若夫人不嫌棄,便叫我夜貓吧。”

賀子池差點尖叫了出來,被書玉狠狠擰着胳膊才沒有當場失态。

“夜貓?”書玉滿面驚訝,“好別致的名字,不知是哪個‘夜貓’。”

美人抿嘴笑道:“夫人別取笑奴家了,不過是最尋常的夜裏沒地可去的野貓罷了。名賤人好活,鄉下人取名都谙這個理。”

一旁的邱萍萍正要開口,卻被書玉打斷:“邱小姐,你若想和夜貓姑娘賭上一局,我自然不會反對。但現在我要請她幫個忙,邱小姐可否等一日後再來邀約?”

邱萍萍啞了啞嗓。她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眼前的女子既然這樣開口了,她只得應承下來:“好吧。”說罷又轉頭沖夜貓道:“不過美人姐姐你可要等我呀。”

夜貓忍不住笑了,媚态自然而生,晃得邱萍萍呆了眼。

送走了邱萍萍,書玉轉頭對夜貓道:“今夜我想請姑娘見一個人。”

夜貓慵懶地揚了揚眉:“男人?”

“是。”書玉也不隐瞞,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姑娘介意?”

“嗬,接一個客是接客,接兩個客還是接客,對我而言,無所謂。”夜貓懶懶道。

書玉看着夜貓的眼,溫言道:“姑娘只需在那人面前露上一面即可,若那人要姑娘做姑娘不願做之事,姑娘大可以拒絕。”

夜貓像聽到一個笑話般咯咯笑了起來:“我能拒絕麽?”

書玉斂容:“你是我請來的,我自然要護你周全。你若不願意,沒有人能逼你做任何事。”

夜貓被書玉眸中認真的神色震住,一時語塞。

“那麽,我們先告辭了。”書玉微微欠了欠身:“今日戌時一刻,我來接姑娘。”

夜貓望着書玉離去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出得天機閣,賀子池唏噓:“張警司那老色鬼,不就是想找一個女人享樂嘛?犯得着繞這麽多彎子?害得我半個月不得安寧,真是夠了。”

書玉卻皺了皺眉。張警司若只是想找天機閣內的夜貓,用得着興師動衆委托鹹豐書局麽?閻崶把這個看似無厘頭的任務交給賀子池,當真只是懲罰他辦事不利?

罷了,既然任務已了,她無須再深究。只是以後,該是要和賀子池劃清界限的好。

回到家,晚飯飄香。書玉崩了一天的神經頃刻間松懈下來。

她三步并作兩步,熟門熟路地在書房裏找到了辜尨。

辜尨背對着她整理文件,頭也不回就問:“張警司的貓可找着了?”

書玉攬住他的胳膊:“應該是找到了,但總覺得還有些蹊跷。不過無所謂,剩下的問題留給賀子池傷腦筋。”

辜尨瞥了她一眼:“哦?我看有人好奇心旺盛,估計連帶着那半點蹊跷也要摸得一清二楚。”

她不滿:“胡說,這回我真的不多管閑事。真的。”一臉信誓旦旦。

他笑了:“讓我算算,你這是向我保證第幾回了?”

她瞪他:“別說我了。栽贓你的人,你可有頭緒了?”

他斂了容色,淡淡道:“八九不離十了。”

她的心松了松,他這樣說,那就是胸有成竹了:“是哪一方的人?”

他擡手理了理她淩亂的發絲:“說了你也不認識。”

她柳眉倒豎,拍開他的手:“不理你了,我要吃飯。”

他莞爾:“我的地位越發低了,先是比不過一院子落花,再是不敵幾盤小菜。”說罷攬了她的腰,一同走出了書房。

******

天機閣,頂廂。

有美人坐在鏡前梳妝,身後的大床上倚着一個男人。

那男人五官清隽,神色卻極為淡漠:“今夜你便要去見張寒生?”

美人垂眸:“是,大人。”

男人淡淡道:“既有機會近他的身,便了結幹淨。”

美人恭敬地颔首。

“我取到那份文件後,讓它帶給您。”美人素手一擡,房間角落裏便飛出了一只棕色白額的貓頭鷹。

貓頭鷹的眸子在昏暗的廂房內如兩盞幽幽的螢火,明滅不定。

男人沉默了半晌,道:“我已折損了月明樓,不可再失天機閣。你若也感情用事,那麽你便與你的前身作伴去。”

不過簡簡單單幾句話,卻令美人的後背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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