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Chapter09. 情愫別藏

韓菁姝忽地一個擰身, 躲過了兩個黑衣男人的鉗制。

席間有抽氣聲響起。

書玉訝然, 看不出來韓菁姝的身手竟這樣漂亮。

不過短短幾秒,三人已過了十招。

韓菁姝尋到一個空隙, 竟往韓擎處襲去。韓擎并不把她放在眼裏,單手一格, 就要把她撂倒。

誰知韓菁姝的目的卻不是襲擊他的要害,纖手一轉抓向韓擎的脖頸。

“喀拉”金屬斷裂聲響起,韓菁姝嘴角一勾,人已躍到了篷外最近的甲板處。

“韓擎, 你是要你的鏈子,還是要把我趕下船?”韓菁姝揚了揚手指。她的指尖,赫然懸挂着原本該在韓擎脖子上的古銅色十字架。

韓擎臉色一沉:“把它還給我。”

韓菁姝道:“還要趕我下船麽?若你執意要趕我走,我一不小心把你的寶貝鏈子摔到了海裏,這可怎麽好?”

書玉愣了愣, 韓擎竟真因為區區一條鏈子揚手止住了手下的動作。

“韓菁姝, 很久沒有人敢這麽威脅我了。”韓擎語氣平平,卻莫名叫人不寒而栗。

韓菁姝微不可查地頓了頓, 繼而笑得妩媚:“也從來沒有人這麽不給我韓菁姝面子。”

“是麽?”韓擎譏诮地揚了揚唇, “你的自我感覺未免太好,我記得不久前還有人狠狠駁了你的面子。”

韓菁姝咬了咬牙:“你!”

說話間,韓菁姝突然噤聲,一個手肘往後送, 将身後偷襲的人撞了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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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兩人又過了幾招。

韓菁姝擡手要拆招, 誰知那人虛晃一槍, 腳尖就要勾上她指間的項鏈。

眉心一蹙,韓菁姝正要收籠五指,奈何項鏈一頭已落了空。

只見金屬制的十字架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铮地一聲飛出了欄杆,掉到了海水中。

韓菁姝心裏一涼,這回玩過火了。

只聽幾聲驚呼,她轉頭,就見韓擎從躺椅上一躍而起,足尖點過欄杆,縱身跳入了海裏。

書玉驚得不能自已。游輪正在往前行駛,韓擎這一跳,要是一個不當卷進了旋轉葉,這可是要沒命的事。

她驚愕地看向辜尨:“看不出來韓擎的宗教信仰這樣虔誠。”

辜尨蹙眉:“他不信教。”

書玉更是不解,那這又是為何?

韓擎縱深入海的剎那,韓菁姝已被送離露臺。

玫琳和何婉汀則驚愕得從座位上蹦起來,巴着欄杆往下看。

甲板上的游客們也發現了有人跳海,都圍着船欄好奇地尋找海中的人影。

書玉依舊震詫:“那麽一條小小的鏈子,掉到海裏,怎麽可能找的回來?”

辜尨道:“韓擎想找的東西,從來沒有落空過。”

這麽篤定?書玉将信将疑:“我們需要去幫忙麽?”

辜尨笑了:“怎麽幫?你連游泳也不會。別去添亂,這是韓擎自己的事。”

書玉讷讷然。

“我們自去做自己的事,”辜尨說,“他應是不想因這事落下話柄。順其自然就好。”

書玉了然。韓擎這樣好面子的人,的确不會願意在人前示弱。

這樣想着,她便絕了往欄杆處擠的心思。

“我去一趟廚房,把帽子拿回來。”書玉道,“很快的,你別亂跑。”

辜尨失笑:“我跑什麽?”

書玉斜睨他:“自然別見着美人就轉了向。”誰讓這斯文敗類這樣搶手。

辜尨勾唇:“美人一個就夠了。”

書玉忍俊不禁。

不同于甲板上的熱鬧,廚房裏冷冷清清。

書玉推門而入時只看到了花琥珀的背影。纖瘦的女子在料理臺前忙碌,聽到響動只回眸沖書玉腼腆一笑。

“你在做什麽?”書玉興趣滿滿地湊過腦袋。

花琥珀答:“泡茶。”

纖纖素手翻飛,将簡簡單單的一味茶泡出了別樣的風韻。不同于正經茶道,亦不似坊間野方,看起來賞心悅目,叫人心脾俱靜。

書玉忽然想起了碧玺的話:“原來碧玺說的泡花茶的高手是你呀。”

花琥珀有些不好意思:“你聽她胡說。”

書玉湊近即将完成的花茶,嗅了嗅,驚嘆:“好香的洛神花。”

花琥珀微微一笑:“再過一會,等花香完全暈開就可以喝了。”

“你的功夫,是在哪裏學的?”書玉問。

花琥珀答:“有人想喝,我便找着機會四處學。可惜沒有正統師父授藝,只學得雜七雜八的泡法。”

書玉促狹地挑眉:“有人想喝你就去學,那個人一定是你的心上人。”

花琥珀卻有些悵然:“雖然我學會了泡茶,但他卻一口也沒有喝過我泡的茶。”

書玉呆了呆。

花琥珀卻笑了:“他不是講究風月的人,我也不好意思巴巴地把茶送上。陰差陽錯耗了許多時日,卻是無果。如今我與他天各一方,他也有了喜歡的人。大抵這就是你們先生小姐說的,沒有緣分吧。”

平凡的小女子,藏着愛意卻不被知曉,此刻淺淺地漾開笑意,腼腆中帶着少許無奈。紅色的胎記映着清淺的笑,無意間生出了一種素雅的美來,惹人生憐。

竟像極了透明的杯盞裏那折射着微光的殷紅的花茶。

書玉驀地心弦一跳,下意識地問:“你和你的心上人是在這艘船上相識的嗎?“

花琥珀點點頭:“是的。”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呢?”書玉又問。

花琥珀微紅了臉:“那一天我在甲板上曬花葉,風很大,花葉被吹走了不少。他正好經過,幫我把花葉都拾了回來。”

“那天你曬的是什麽花?”書玉道。

“洛神花。”花琥珀答,“那天我曬了滿滿半個後舷的洛神花。”

書玉忽而笑了:“哦,也許你們并非沒有緣分呢。”

花琥珀不解。

書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去确認一件事,然後再來告訴你。”說罷急急地往門邊去,獨留一頭霧水的花琥珀。

書玉心中轉着大膽的念頭,逮着玳瑁便問:“見到阿吉布了嗎?”

玳瑁指了指露臺邊的欄杆:“那小子爬到瞭望臺上去了。”

書玉點點頭,提起裙子就往瞭望天的階梯上走。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沖玳瑁喊:“你知不知道花琥珀的心上人叫什麽名字?”

玳瑁滿眼疑惑,不過仍答道:“津泩。沒有姓。”

短短的階梯很快便走完了。

她環視了一圈距離瞭望臺最近的露臺,沒有阿吉布的影子,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着卡其色的休閑西裝,支着畫架,端着顏料盤正在畫布上塗塗抹抹。

是穆雅博。

“嗨,你好。”書玉走上前打了個招呼。

穆雅博側身沖她點了點頭。

“沒想到有幸能看到你的大作。”書玉看着畫布上未完的人像。

薄布上畫的一位年輕女子,着寬袖旗袍,端正地坐在一方楠木雕紋小椅上。畫未完,女子的五官并衣服上的紋路尚未勾勒。但已不難看出畫作者的筆功之深厚。

書玉贊道:“好畫。不知這畫的是誰?”

穆雅博輕輕笑了:“大作不敢當,随意塗鴉罷了。畫的是兒時的鄰家小妹。經年未見,已不知她容貌幾何,故遲遲下不了筆描繪她的五官。”

“你的青梅是個滿族姑娘?”書玉一邊觀察着畫作,一邊下意識脫口而出。

穆雅博不答反問:“看起來像滿族姑娘麽?”

書玉勾了勾唇:“看畫中女子的發式、着裝和坐姿,她應是個地道的滿族姑娘。漢族人不會選擇這樣的旗袍,因大多時興女性不喜這種沒有線條還累贅的傳統旗袍;她的發式和頭飾及其講究,且坐姿端正,下颔微斂,應是自小受過嚴格訓練。她不僅是滿族姑娘,還是個舊式老貴族家的女兒。”

頓了頓,她又道:“一幅畫便将諸般細節和氣質展露無遺,除了因畫作者的畫功過人,還因為這個女子是畫作者心尖上的人吧。”

穆雅博默了默,繼而笑道:“不愧是字畫鑒定師。我鬥膽猜測,譚小姐不止是區區字畫鑒定師吧。”

書玉攤了攤手,笑得無辜:“我胡亂猜的,所以都蒙對了?”

穆雅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忽然,耳邊傳來破空聲。書玉擡頭,便見阿吉布戴着書玉的寬檐女士帽從瞭望臺旁的繩索上劃了下來。他一邊劃一邊興奮地沖書玉喊:“書玉姐姐,我找到洛神花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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