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hapter08. 族中內鬼

書玉心裏一咯噔。

竟是一條人命, 比她預想的要糟糕得多。

她一轉頭便看到披衣而立的辜尨。他顯然已聽到了仆從的話, 眸色陰沉。

兩人穿戴齊整後,書玉向裏間走去。

外頭的吵鬧聲這麽大, 小栾卻依舊睡得很熟,半點也沒有要醒的跡象。

書玉放棄了要叫醒小栾的念頭, 輕輕掩上隔着裏間和外間的木門。

出事的地方果然是恒汐的院子。

書玉和辜尨到的時候,院子外已擠擠挨挨圍了一圈人。

書玉從人縫中擠進了院子,只見院內站着恒汐、邱正傾、邱萍萍以及其他幾位叫不出名字的長輩。幾人俱是面色凝重。

沒有人在意辜尨的不請自來。只是邱正傾在看到辜尨的剎那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打了個招呼:“辜先生。”

辜尨微微颔首, 沒有說話。

“這是……怎麽回事?”書玉輕聲問。

恒汐擡起頭,看着書玉道:“昨夜有人潛進我的屋子,大概不小心觸動了機關,當場喪命。”

邱正傾慢悠悠道:“只怕是遭了小偷。”

小偷?書玉蹙眉。昨夜那番光景,竟是遭了小偷, 那麽那個喪命的小偷是?

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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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沒想到, 潛入我屋子的會是阿鳳。”恒汐的聲音帶了絲蒼涼的悲恸。

******

不大的屋子內陳設考究。棕紅色的四張木椅整齊地擺在圓桌小案前,楠木單人床邊, 一排木櫃将将要頂上天花板。

屋內的地板上躺着一個人。

那人面色僵冷, 橫躺在櫃子邊。整根袖珍羽箭釘入了她的胸口,于前襟處暈開一片赤紅。一對斜挑的鳳目瞪得滾圓,似是死前見到了什麽可怖的東西。

她的左手死死拽着一個巴掌大的方形小盒子。胭脂紅的包裝光華如錦緞,頂端繡着一朵纖細的金盞花。

只是, 盒蓋掉落在一旁, 被攥在手裏的盒子空無一物。

邱正傾忽然開口問:“大當家, 褚小姐手裏的這個……莫非就是您祖上傳下來的繡花針?”

書玉心裏一跳。若真如邱正傾所說,那麽褚庫爾家的祖傳之寶已被盜。

但褚鳳顏已死,盒裏的繡花針又去了哪裏?

下意識地,書玉的腦海裏浮現了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的閻王絲。

“不是。阿鳳拿的并不是我們祖傳的繡花針。”恒汐涼涼道,“她拿到手的只是其中一個贗品,盒子裏本來就什麽也沒有。”

此言一出,邱正傾生生一愣,随即笑道:“大當家果然聰明,這虛虛實實,任哪個小偷也想不到千辛萬苦偷來的只是一個空殼贗品。”

辜尨冷不丁開了口:“請問,這件房裏的機關是自動觸發的麽?”

恒汐點頭:“是的,若有不軌之人要拿走繡花針,就會觸動機關。”

“能讓我看一看機關嗎?”辜尨詢問。

褚庫爾家族的幾位長輩面露難色,其中一位白發老妪道:“辜先生,這些機關是為了護住祖傳之物而設的,其中機巧連我們本族人都不得窺探。”

“說來,邱家馬上就要舉辦婚禮,我們族卻出了一個內鬼鬧出這樣的血光之象,實在慚愧。”

書玉下意識地看向辜尨。褚庫爾家族的人都已把話說得這樣直白了,辜尨若堅持則是在趟渾水了。

誰知,恒汐卻道:“辜先生這樣問,是不是覺得阿鳳的死有蹊跷?”

一句話,瞬間冷了屋內的溫度。

那白發老妪蹙眉道:“大當家,你的意思是……”

恒汐答:“慈萍,我不覺得阿鳳會偷繡花針。”說罷,她擡眸看着辜尨,“辜先生,機關就在櫃子頂層左數第二格的夾層內,只要打開櫃門,伸手去拿針盒,羽箭就會射出。你檢查吧。”

慈萍急得瞪眼:“大當家!”

恒汐神色淡淡。

辜尨卻一動也不動。

半晌,他微微笑了:“我在這些事情上是一竅不通的,還是等警署來人再察看吧。”

慈萍神色不郁:“沒有必要勞煩警署的人吧……片警一旦介入,邱先生的婚禮難保不會推遲。”

邱正傾朗聲道:“我先前已派人去了警署,片警很快就會過來了。我的婚禮延遲不要緊,只憑大當家的意思就好。”

恒汐點了點頭:“多謝。”

片警很快就到了。

現場被封鎖了起來,但屍體依舊沒有遷移。只因慈萍疾言厲色:“褚庫爾家族的人就是死了也要死在族內的地盤,不準你們将她帶走!”

就算大清早已滅亡,遺下來的老貴族依舊保留着昔年的做派。

書玉和辜尨不作久留,預備告辭回南園。

誰知兩人剛走出沒幾步,恒汐便叫住了書玉。

“書玉,你能不能留下來?”恒汐看着書玉的眼,“就當陪一陪我,好嗎?”

書玉一時沒了反應。

這是她第一次在恒汐的眼裏看到疲倦的裂紋。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恒汐也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

她說不清此刻心裏莫名湧動的情緒是為哪般,只覺得眼眶發酸。

她還來不及說話,就感到辜尨握緊了她的手。

接着,她聽到辜尨說:“我妻子留下來陪大當家,那我也就厚顏賴着不走陪着我妻子了。”

恒汐聽罷,原本滿是倦意的眸子忽地靈動了起來,有喜悅自眼底升起,竟怎麽掩也掩不住。

“那自然好,最好不過。”她笑着看向眼前相攜相偎的年輕夫婦,眼裏有波光微微閃動。

******

恒汐的廂房短期內是不能再住人了,于是她搬到了小栾的院子。

新娘的院子正好還餘了兩個廂房,一個給辜氏夫婦,一個給恒汐。

書玉坐在廂房的小榻上,一邊啜着茶水,一邊狐疑地看向辜尨:“你今日看出什麽來了?”

辜尨枕着小榻的玉枕,慢悠悠道:“人一伸手去拿繡花針的盒子,羽箭就會射出。你說,若有人被羽箭射中,倒地的方向該是哪裏?”

書玉略一凝眸,繼而一驚:“若被由內往外的羽箭射中,依着慣性倒地,怎麽也該仰面倒在櫃子的正前方,可是褚鳳顏橫倒在櫃子邊緣。”

總不可能是褚鳳顏墜地後忍着傷痛爬到了櫃子邊。況且地上也沒有爬行的拖痕。

辜尨贊許地點點頭:“還有一點,機關設在櫃子最頂層。”

書玉轉眸,迅速接道:“可褚鳳顏的傷口卻在前胸。”

若在開櫃取盒的剎那觸動了機關,羽箭釘入的該是褚鳳顏的額頭。

書玉趴了下來,湊近辜尨道:“這麽看來,褚鳳顏不是因觸動機關而死?”

辜尨習慣性地攬上她的腰,答:“在那一個時刻,恒汐的房間裏除了褚鳳顏,應該還有第二個人。”

書玉頓了頓,繼而猶豫地開口:“會不會……是組長?”

辜尨搖了搖頭:“就目前的線索來看,并不能确定。閻崶當時确實在恒汐的院子裏,不過褚鳳顏死時他是否在恒汐屋內,這就不好下定論了。”

“組長為什麽要潛入恒汐的院子?”書玉百思不得其解。

辜尨淡淡道:“這就要去問他本人了。”

******

南園,小院。

兩個老人對着石桌上的棋局抓耳撓腮。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站在其中一位老人身後,靜默不語。

“閻崶,你來瞅瞅,這該怎麽下?”謝知遠抓住了年輕人的胳膊。

譚複瞪眼:“觀棋不語,這個道理懂不懂?”

忽而,院外有老仆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老爺,北園出了點狀況。”老仆恭敬道。

譚複眼睛不離棋局,不耐煩道:“又是什麽幺蛾子?”

“送嫁來的褚庫爾家族死了一個人。”

“哦?”譚複撚着手中的棋子,皺眉,“這樣看來邱家的婚禮要延遲了,他們霸着我園子的時間也要拖長。真是煩人。”

謝知遠落下一子,漫不經心地問:“死的是哪一個?沒牽扯到我們的人吧?”

“與我們的人沒有幹系,是褚庫爾家的家事。死的是褚庫爾家的一個小輩,據說深夜潛入恒汐大當家卧房圖謀不軌,當場被機關射死。”

驀地,啪嗒一聲。

譚複手中的棋子掉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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