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Chapter11. 驚心動魄

經過戲班子那遭, 書玉沒了再繼續散步的興致。

忽然間她頓悟, 若是無聊,可以回廂房逗一逗午睡初醒的辜先生。

打定主意, 不禁腳步生風。

這一走,竟走到了恒汐原來的院子。

院子大門敞開, 廂房也被封鎖線隔了個七七八八。

書玉下意識停下了腳步,眯起了眼。

她左右看看,四下無人,于是撩起封鎖線走了進去。

房間沒有開窗, 屋內的光線有些暗。

室內浮動着一股陰涼的黴味。

褚鳳顏的屍體還是被警方移走了,地上只留下了白筆畫的現場痕跡固定線。

書玉卻注意到,房間裏的椅子被動過了。

同樣被移動的還有床頭的梳妝臺。

物件被挪動的位置很細微,要不是她因經常比對文物字畫而産生了細微作比的強迫症,此刻斷然是看不出來的。

有人在警方勘察現場後又回到了這裏。

回到這裏做什麽?死過人的屋子, 恒汐的東西早已被移走。若真有人去而複返, 又是為了什麽?

書玉走向梳妝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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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臺往左移動了幾分,于是她托着一邊桌沿, 慢慢将它歸位。

梳妝臺上空空蕩蕩, 抽屜裏也什麽也沒有。

她擡眼看了看挪動的位置。從牆根一點一點往上看,終于在梳妝鏡頂端的牆上看到了一個圓形小孔。

孔是利器鑿出來的,鑿口很新。

她凝眸盯着鑿口半天,忽而轉頭。

鑿口正對着靠牆的一排櫃子, 恰恰與繡花針贗品上設的機關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她心裏一咯噔。

果然, 褚鳳顏不是被機關射死的。機關破櫃而出, 最先射中的是梳妝臺邊的牆壁。

那個人回到房間來,移動梳妝臺就是為了遮住羽箭鑿出的小孔?

這做法實在有些拙劣。且不說此地無銀三百兩,偵查人員也許早已注意到了這個小孔。

最重要的是,案子已基本蓋棺定論,實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實在叫人費解。

挪動椅子又是為何?

她的視線順着椅子轉到了桌下。

搬動椅子,難道是桌下藏着什麽東西?

她俯下身去看桌下。敲敲打打了一番,連地毯都掀起來細細查看。

一無所獲。

難道東西已經被移走了?

她蹙了蹙眉,活動了一下垂了許久的脖子。

這一轉動,視線正好轉到了床底。

黝黑的床底,一雙瞪大的黃褐色眸子直直對上書玉的眼。

書玉大駭,一個趔趄坐到了地上。

床底的眼睛,一動不動,透着股死氣。

書玉平複了呼吸,這才發現,床底伏着的是一只死貓。

屋子裏有這麽只死貓,警署的偵查人員不可能沒發現,那麽這貓一定是在警方勘察完現場後溜進屋子的。

進來時是一只活貓,怎麽就死在了床底?

書玉咬咬牙,矮身鑽進了床底。

床底黑黝黝一片,書玉粗略地檢查了一下貓的周身。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

這樣看來,這只貓受的是內傷?

突然,她覺得腳被什麽東西硌到。

眯着眼看去,才發現死貓的頭部壓着個東西。

她眯着眼看去,隐約看出是個方形的小盒子。

盒蓋上似乎紋着什麽東西。

她立刻分辨了出來,盒上紋的是一朵金盞花。

下意識去翻盒蓋,指尖即将要觸及盒蓋時生生頓住。

驀地,她心念一動。

這貓,只怕是中毒死的。

心念至此,她掏出懷中意外得來的帕子,蓋住盒子,隔着帕子要将盒子拿起。

就在這時,房間的後窗處有了動靜。

似乎有什麽人正從窗外往裏爬,細細的摩擦聲伴随着窗棂輕微的吱呀聲,撓得書玉豎起了每一根神經。

她在腦海中迅速回憶了此院的構造。

後窗對着一片小竹林,平素沒有人經過,爬窗之人從此處進屋該是隐蔽的。

廂房的正門雖大開,但後窗正好是正門的死角,那人若足夠敏捷謹慎,悄無聲息地潛入裏間而不被外頭的人看見。

書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蜷着身子在床底一動也不敢動。

果然,那人輕而易舉地進了裏間。

那人的步子很輕,也很穩,一直走到了床前。

書玉放輕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腳。

看尺寸,那是一雙男人的腳。灰色褲腳直直垂下,蓋住了腳上套着的大半黑塑膠。

男人走到櫃子前,敲敲打打起來。

房內的櫃子被鐵質的金屬一一撬開。

書玉的心越來越沉。

潛進內室的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帶着武器的男人。

她該如何走脫?

男人似乎在櫃子裏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繞過櫃子來到了圓桌前。

書玉眼睜睜地看着男人蹲下了身,在桌下的地板上搜尋起來,連地毯也不放過。

她就是在翻找地毯時瞅見了床底的死貓。

只要這個男人再低下脊背,稍稍一轉頭,就會發現躲在床底的她。

她心髒跳得又沉又重,繃緊了神經注意着男人的一舉一動。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灰色的直筒褲,帶着條紋的襯衫,以及翻找着地毯的那雙手。

其中一只手上布滿青紫色的紋路,甚是可怖。

男人搜尋了地毯,同樣一無所獲,于是起身走向了梳妝臺。

書玉微微松了一口氣,然而神經依舊緊繃。

櫃子、桌子、梳妝臺,都沒有他要的東西,那麽下一刻他的目标必然是這張床了。

這一刻,書玉從來沒有這麽後悔。

辜尨時常數落她,沒事好奇心那麽重做什麽?

這下好了,好奇心害死貓。

她就是那只貓。

旁的,還有一只死貓給她作伴。

嗑噠一聲,男人終是壓上了這張床。

書玉咬緊牙關,腦中飛速運轉。

忽然,床上的重量一輕。

随即後窗處吱呀一響,書玉還未反應過來,那男人已再度越過後窗離開了廂房。

書玉一愣。

他跑得這麽快做什麽?

忽地門外響起了一道聲音。

“大當家,為什麽要約在這種地方談事情,多晦氣。”

是褚庫爾家族的長輩慈萍的聲音。

“我就不進去了,有話我在這兒說了啊。”慈萍杵在門外不肯進。

書玉納悶。恒汐并不在房間裏,慈萍這唱的什麽獨角戲?

只聽慈萍道:“鳳顏這孩子沒福氣,但是褚庫爾家下一任的當家還是要選的。你看,要找哪一家的女兒來替鳳顏的位置?我這裏倒是有一個好人選。”

“還記得當年被送來褚庫爾家族的那個孩子嗎?嘉穗小小年紀就對刺繡很有天賦。如今她也長成大姑娘了,前不久我還收到她寄過來的繡品,有你姐姐當年的風範吶。”

“大當家,你看怎麽樣?”

書玉在床底消化着慈萍話語間的信息。

褚庫爾家族的內事還真是千絲萬縷理不順,這一次竟牽扯到了已故的奶奶。

“大當家?”

慈萍在門外喚了幾聲,門內沒有反應。

門吱呀輕響了一聲,應是慈萍探入身子看了看內室。

入目之處,自然是一個人也沒有的。

書玉聽到慈萍低聲咕哝了一句,繼而走出了廂房。

又等了半天,屋內靜悄悄。

書玉這才敢一點一點從床底挪出來。

接觸到床底外的新鮮空氣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後背早已濡濕一片。

不敢再做久留,她跺了跺酸麻的腳,走出廂房急急往回走。

一路上倒相安無事,連一個仆從也沒有碰到。

剛一跨進暫住的院子,書玉便松了一口氣。只因再邁出幾步就是她的廂房,房內躺着她的辜先生。

只要一想到辜尨,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

小栾和邱萍萍在院子裏曬太陽,書玉草草地和她倆打過招呼就推開廂房的門。

辜尨已經醒了,倚在榻上握着卷書。

她洩了一口氣,跌坐在榻邊的小毯子上。

“怎麽了?”他皺眉,“臉色這麽難看。”

她也顧不得會不會挨訓了,哆哆嗦嗦地把下午的驚魂一遭說了一遍。

他靜靜地聽,聽着聽着眉頭越蹙越深。聽到最後,他冷肅了一張臉,待看到她那可憐兮兮等着挨罵的小模樣後,終是長嘆了一口氣:“我該拿你怎麽辦?以後不準出我身側半步,聽到了沒有!”

她把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

少頃,她把包着帕子的繡花針盒擺在了他面前。

他蹙眉:“這不知是不是贗品,且上頭可能還喂了毒,你就這麽把它帶了回來?”說罷細細地檢查了她的周身,确認她無恙後他的眉頭依然緊縮不開。

忽然,他挑了挑眉:“你今日趁我午睡,不止去了一趟大當家的廂房吧。”

诶?她一愣。

“這方帕子倒別致,上頭繡着的绛桃花看着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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