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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祝滿沒有早起的習慣，所以這幾天睜眼基本都看不見賀天昀的人，卻沒想到今天他居然還在，只是沒有睡覺，而是趴在床上翻書。

祝滿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就見是畫本，上頭畫了許多猙獰又奇怪的妖怪。

他伸手翻起封面看了一眼。

山海經。

行吧。

“好看嗎？”祝滿問他。

賀天昀點點頭，又轉回去繼續翻，看得很認真。

祝滿想到他妹妹小時候看完這本書後，真的相信了裏頭的妖怪是存在的，吓得晚上睡不着，跑去敲他房門，問她會不會有吃小孩的妖怪躲在家裏。

“賀天昀。”祝滿戳戳他，“看完怕嗎？”

賀天昀扭頭看他，滿眼疑惑。

祝滿不确定他是沒聽懂還是怎麽，只能又重複了一邊：“怕嗎？”

“為什麽？”賀天昀不解。

祝滿湊過去，指了指他正在看的那一頁下方的字，說：“你看，這裏寫了，這種妖怪是吃小孩的，啊嗚一口就把不聽話的小孩吃掉了。”

他說完，就聽賀天昀“咯咯咯”笑起，旋即學着祝滿的樣子張開嘴“啊嗚”了一聲，只是祝滿是吓唬人，他是真的一口咬在了祝滿手上。

雖然不疼，但的确把祝滿唬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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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息後他才反應過來賀天昀雖然像個小孩子，但不代表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

他笑起來，“哎呀”一聲往床上一倒，委屈道：“你咬我，我受傷了，起不來了。”

賀天昀便又笑起來。

他長得好，笑起來就越發好看，晃得祝滿心神蕩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賀天昀眨眨眼，也跟着伸手過去，摸了摸祝滿的臉，輕輕的。

然後下一息就捏住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巴祝滿的臉，跟揉面團似的揉他的臉，把祝滿的臉都揉變形了，然後樂呵呵地笑。

祝滿由着他揉了一會才擡手阻止，問他：“不餓？”

賀天昀聞言摸了摸肚子，說：“空空。”

“那就起來。”祝滿坐起身，拉了他一下。

賀天昀就爬起來了，下床後飛速朝外跑，邊跑邊喊“母妃”。

祝滿慢吞吞跟着下床，兩個侍女也走了過來。

昨晚他出發前還是把驚心留在了王府，當時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怕貴妃怪罪連累他，所以現在過來伺候的是興慶宮的宮女。

祝滿剛睡醒，實在不想掐嗓子了，只能沉默地洗漱，看上去高冷又不好相處。

等他洗漱完，賀天昀已經在吃了。

禦廚煮了粥，軟糯香甜的芋頭加上肉跟香菇，煮得濃稠，口感綿密，配上開胃的小菜當早餐正合适。

祝滿在旁邊吃得優雅又賞心悅目，賀天昀“呼哧呼哧”的，不像在吃飯，像在洗臉。

不過他吃得多，等祝滿吃飽的時候他也才吃完，拿着一根筷子在撥碟子裏的小菜玩。

祝滿一把搶過他的筷子，說道：“這是吃的，不能玩，起來了。”

賀天昀不樂意，伸手要去搶他的筷子。

祝滿擡手躲開，朝他挑了一下眉：“玩別的去。”

賀天昀更不開心了，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小菜。

祝滿眼疾手快拉住他，說：“我陪你玩別的。”

賀天昀這才被轉移注意力，看他：“玩。”

“嗯，陪你玩，起來。”祝滿說着将人拉起來，正琢磨着能去哪，就見杜萍娘走了過來，柔聲道，“王妃，娘娘請您和王爺過去。”

祝滿點點頭，看向賀天昀：“先不玩了，去見貴妃娘娘。”

賀天昀聞言眼睛頓時亮了，也不玩了，開開心心往主殿跑了過去。

祝滿跟過去，就見貴妃又在做女紅，看見他來，也沒放下，只是道：“坐。”

話音剛落，賀天昀已經先跑過去坐下了。

祝滿走過去的動作一頓，轉了個彎坐到一邊去了。

虞貴妃見狀無奈地看了賀天昀一眼，也沒說什麽，讓人奉茶，等祝滿喝了兩口，她才緩聲開口：“我已經讓人去接你妹妹了 ，你到王府就能見到，至于怎麽安排，你可以自己決定。”

祝滿愣了愣，連忙起身行禮：“謝娘娘。”

“既然做了昭王妃，就跟昀兒一樣，叫我母妃便是。”虞貴妃笑道，“若是覺得那孩子住在王府不合适，也可以讓她到外頭去，昀兒有間宅子就在王府附近，不算大，但住一人是綽綽有餘了，從王府調幾個侍衛過去便是。”

祝滿倒是沒細想過，便道：“這還是讓她自己決定吧，住哪都行。”

畢竟王府的侍衛其實也很糟。

虞貴妃點點頭，又道：“還有你那小厮……”

祝滿連忙道：“他就是幫我忙的。”

貴妃見狀笑了，搖搖頭，說：“萍娘說他似乎不會變聲，跟着你也難受，就不用勉強他扮女子了。”

祝滿聞言猶豫了一下：“可昭王妃帶個男孩子到處跑是不是不太好？”

虞貴妃解釋道：“他是昀兒的人，平日裏跟着你也名正言順 。”

祝滿了然，臉上露出笑：“謝娘……母妃。”

虞貴妃點點頭：“我再撥個幾個人給你，你以後做事也方便些。”

“可……”

“自然是知道你情況的。”虞貴妃道，“萍娘平時主要負責照顧昀兒，府裏的事她管不過來，那幾個人都是從秦家過來的，你放心用。”

她說着，放下手中的針線，伸手打開放在一旁的盒子，從裏頭拿出一塊腰牌來遞給祝滿。

祝滿以為是能進出宮門的符信，等接到手裏一看卻愣住了。

細膩的玉牌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龍，另一面是個“昭”字，跟賀天昀昨晚給他看的那塊一模一樣。

他啞然，從懷裏将那塊玉牌給虞貴妃看，本來準備等回府再收好的，沒想到會在這拿出來。

虞貴妃見狀笑了，說：“先前睿王大婚，他也鬧着想成親，我便把那牌子給了他，讓他去哄個媳婦回來成親，之後牌子就不見了，我還當是丢了。”

祝滿也有點無語，看了賀天昀一眼，就見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玉牌，便把牌子遞過去：“還你。”

賀天昀沒接，而是搶了虞貴妃那塊，然後遞到虞貴妃面前，說：“母妃，我要！”

虞貴妃笑了笑，接過玉佩，朝他招招手，等人走過來了，才擡手将玉佩給他挂到腰上。

慈和，溫柔，包容。

符合祝滿對一個母親所有的想象。

他轉過臉不再看，端起茶水很慢地喝起來，直到賀天昀挂好玉牌跑過來，在他面前晃了晃，說：“王妃快看！”

祝滿笑了，點點頭：“好看。”

賀天昀立刻開心起來，蹦蹦跳跳跑到外頭去了。

虞貴妃見狀笑了，無奈地搖搖頭，看向祝滿：“以後有什麽事，随時都能進宮來找我，昀兒不能幫你的，還有我，還有皇上。”

祝滿點點頭：“謝謝母妃。”

虞貴妃道：“跟昀兒回去吧，別讓你妹妹等急了。”

祝滿答應一聲，起身跟去找賀天昀了。

離開的時候，正好碰見皇上的轎辇。

祝滿跪下行禮，賀天昀卻沒有管，而是跑過去，開開心心叫了一聲“父皇”。

永順帝笑着應了一聲：“跟王妃進宮來陪你母妃？”

賀天昀點點頭：“回家了！”

“起來吧。”永順帝目光看向祝滿，“在王府可還習慣？”

祝滿站起身，乖順應了聲“是”。

永順帝又問了幾句無關痛癢的，祝滿都乖巧地回答了。

永順帝點點頭，朝身旁的太監小聲吩咐了幾句什麽，那太監便跑遠了，他這才道：“早點回去吧。”說完轎辇便繼續往前去了。

祝滿松了口氣，連忙跑過去拉上賀天昀跑了。

等兩人準備上車，看見後頭跟着另外一架馬車，祝滿才知道皇上剛才是跟那太監說了什麽。

車上分別是皇上跟貴妃賞的東西，雖然跟先前送到王府的東西比起來算少了，但仔細一想進宮串個門就能拿到這麽多東西，祝滿忽然有了種暴富的不真實感。

他坐在馬車上，摸着賀天昀給他的那塊象征着昭王妃的腰牌，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嫁給你可嫁得真值。”

坐在一旁的賀天昀很輕地笑了一聲，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笑着叫他：“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