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順泰樓

第60章 順泰樓

五阿哥嘆口氣,就說:“額娘,兒子現在搬前面阿哥所去了,也就是下午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才能看看十一弟,您比兒子時間多,不妨經常去看看,十一越來越大了,将來會跑能記事兒了,多去看看也好。”

五阿哥的潛在意思就是說現在去看看,免得将來母子不親近,這層意思宜妃聽懂了,悚然而驚!

母子離心可比今兒九阿哥挨打更嚴重!

她再審視五阿哥的時候,發現五阿哥和她不像是九阿哥那樣,說話的時候就靠上來撒嬌賣乖,就知道五阿哥和她已經開始疏遠了。

宜妃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辦,趕緊伸手抓着五阿哥:“胤祺額娘記住了,好孩子……你吃飯了嗎?”

五阿哥說:“額娘您吃了嗎?弟弟今兒挨打倒是一件好事,免得将來管束不住,您也別難受,九弟有奴才照顧,您就是不放心讓您身邊的宮女盯着點,您和姨媽姐姐早點休息,沒必要如此悲傷,也要早點吃飯,明日該幹嘛幹嘛,別讓人看了您的笑話。這會外面黑了,再遲就要關宮門了,兒子該回阿哥所了。”

說到這裏,還是囑咐她:“您有空了多去看看十一弟。”

說完往後退幾步很恭敬的打了千,退下了。

六格格趕緊跟着一起出去,說到:“我送弟弟出去。”

等到他們姐弟兩個出去了,宜妃立即哭了起來。

郭貴人這邊是奄奄一息的九阿哥,那邊是嚎啕大哭的宜妃,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顧着誰。

五阿哥回到阿哥所,三阿哥就賤兮兮的跑出自己的院子問:“五弟回來了?哎呀聽說老九挨打了,打的怎麽樣?受傷重不重?他這是為什麽挨打?”

五阿哥深呼吸一口氣:“謝三哥關心了,弟弟沒看到,你這麽上心明日去看看他吧。”

三阿哥哪敢跑到翊坤宮去看熱鬧,翊坤宮裏面有牙尖嘴利的六格格,三阿哥吃過弟弟的虧,更吃過妹妹們的虧,要是真敢去翊坤宮,他能被六格格堵住轉着圈的指桑罵槐。

三阿哥說:“過幾日吧,過幾日九弟恢複了哥哥再去,現在去影響九弟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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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不想再搭理他,扭頭回自己的院子裏了。

三阿哥碰了一個軟釘子,頗覺得沒意思,大哥不在,太子在乾清宮住着,這裏只有他和三個弟弟,老五是最好捏的軟柿子,沒想到也會給人軟釘子。

本來想看他笑話,沒想到他一提翊坤宮,想起六格格就漏了怯。三阿哥開始為自己的不謹慎悔恨,怎麽剛才跑出來的時候沒想到老五是這個反應呢。

正當他悔恨嘆息的時候,吃飽喝足的四阿哥和六阿哥回來了,兩人吃的有點多,實在是額娘看他們吃的少,不停的給他們夾菜,最後吃的肚子都是撐的,走的快了能吐出來。

兩人走的很慢,四阿哥養的哈巴狗跑前跑後,六阿哥看這狗很興奮,在他們兄弟腳邊亂蹦,就說哈巴狗說:“吉祥,你看着點,踩你一腳你虧不虧!”

說完他自己哈哈笑起來,覺得狗狗好乖好有意思,就對着巷子裏的三阿哥打了個招呼,老遠隔着牆喊五阿哥:“五哥,你出來,弟弟給你看個好玩的。”

說着喊着哈巴狗到了五阿哥院子門口。

五阿哥剛回來,剛把帽子拿掉,走到屋子門口說:“你進來啊。”

六阿哥一點一點的往裏面蹭:“來了來了,弟弟今兒吃的多,感覺吃到了嗓子這裏,走的快了就能晃出來。”

他走到五阿哥房門走廊下,對着宮女說:“去拿個小花瓶來,快去,爺要給五哥露一手。”

四阿哥就在院子裏等着,因為是他的狗做道具,要等着六阿哥顯擺完帶回去。

三阿哥也厚着臉皮跟來了,站在四阿哥身後默默看着。

宮女找了一個花瓶來,六阿哥一看就說:“這瓶子太大了,爺一只手托不住,去找個小的,找個爺能托的住的來。”

宮女趕緊送來一個細口長頸的瓶子來,六阿哥接着端在手裏,跟五阿哥說:“五哥,你想着這裏有一根楊柳枝,這就是菩薩的玉淨瓶。”

說完立即露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可惜他剛擺好姿态打了個嗝兒,六阿哥趕緊說:“剛才不算,重來。”

随後學着廟裏的觀音,左手托着瓶子右手捏着蓮花指,斂眉低頭,對着哈巴狗莊嚴的喊:“孽畜,你為禍人間之事我已知道了,今日就是你伏法之時,還不快快顯出原型!”

說完裝作從瓶子裏取楊柳枝虛空甩了幾下,哈巴狗很配合的先蹦跶幾下,然後啪叽躺在地上,兩只前爪躺着做抱拳的姿勢在不停的晃動,怎麽看都是一副求饒的模樣。

六阿哥接着說:“孽畜,看你認罪良好,且饒你這一遭,随我回天上去叭。”

哈巴狗瞬間站起來,捧着兩只前爪站着不停的作揖,随後跑到六阿哥身邊蹲下來。

六阿哥神氣的看着五阿哥:“五哥,你要不要試試!四哥的狗兒乖着呢,這是剛從九妹妹那兒學來的!她比我做的像,明日讓她給你做一遍。”

五阿哥的心情好多了,立即點頭:“好啊!明天看啊,這是哪一出啊?”

六阿哥把瓶子給了宮女:“九妹妹給十二妹妹講西游記呢,可惜十二妹妹聽不懂,後來就講給我和四哥聽了,妹妹講的可有意思了,明兒一起聽啊,我和她說好了,她明天從頭開始講。”

五阿哥說:“好啊好啊。”

四阿哥看着他們兩個似乎還想聊下去,就喊着六阿哥:“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要帶走吉祥了。”

“走走走,四哥等等我。”回頭跟五阿哥說:“五哥,弟弟先走了,外面有點冷,要早點回去了,你早點歇着吧。”

三阿哥也悄悄的跟着出來,看着四阿哥和六阿哥各自回去了,摸着下巴想:這狗兒看着挺乖的,要不爺也去貓狗房抱一只來?

第二天一大早去尚書房上課,五阿哥嘆口氣趴在了桌子上。

海棠在背書,看他趴着問他:“五哥你怎麽了?”

五阿哥說:“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昨日還想着我要出息點,要保護額娘姨媽和姐姐弟弟他們,可是到了今天,我昨天的想法就……我不想看書,也不想變強,就是……沒法跟你說。”

海棠懂,不就是熱血三分鐘,其他狀态還是鹹魚嘛,明知道這不是對的,但是惰性太大,生物鐘太強,改不了的。然後又常常的陷于悔恨中,恨自己不争氣,再給自己加油鼓勁,接着又是三分鐘熱血,再一次陷入惰性中,循環往複,在一無是處的日子裏鹹魚了一天又一天。

除非自己認識到這些并用大毅力改變,但是五哥明顯沒這份大毅力。

海棠發愁的摟着他的肩膀,盤算着該怎麽辦才能拉五哥一把!

算來算去,還是要好好學習!

學習好了,汗阿瑪誇他了,他知道自己可以比其他兄弟強了,就會主動學習了。

而且只要學習這事兒養成了習慣深入骨髓,就會發現學習使我快樂!

她拍拍五哥的肩膀:“哥,你這是閑的,想改變很容易,多讀書啊!”

五阿哥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啊?”

“你別總學祖母,遇到事兒都是‘啊’,讀書啊,讀好書,好讀書,讀書好……你跟我一起喊‘我愛讀書!’”

拉倒吧,他不愛讀書的!這輩子都不會愛讀書,誰會愛讀書啊!這玩意這麽枯燥。

“喊啊五哥!”

太羞恥了,五阿哥趕緊拿起書本:“別誤了哥哥讀書,我今兒的一百二十遍還沒背完呢。”

行叭,有行為也是可喜可賀的。

海棠也開始背了起來。

一上午學完之後,吃了午飯就去練習騎射,海棠如今除了站馬步之外開始了打拳,打的虎虎生風,卻沒有瘦下來,看來運動不一定減肥。

可是今兒練習騎射的時間不長,乾清宮那邊說皇上請各位阿哥們過去,要檢查今日的課業,大家就排着隊去了。

康熙也就給自己的孩子和宗室裏面幾個世子檢查,其他人的學業如何他不管。

匆匆看完就讓阿哥們放學了。

海棠忍不住睜大眼睛,今兒很敷衍啊!

這不是棠棠認識的汗阿瑪。

康熙揮了揮手,讓孩子們回去。

大家排隊出來,然後一股腦的跑走了。

六阿哥喊着妹妹:“班布拉弟弟,走啊,一起玩兒啊。”

海棠就說:“吃飯的時候再玩兒,我要問汗阿瑪學問呢。”

在宮裏,跟着喊汗阿瑪是一種榮寵,比如裕親王府的阿哥們,他們可以這麽喊,可是同樣是侄兒侄女出身恭親王府的阿哥和格格們就不能喊。比如簡親王府的雅爾江阿可以喊,但是他弟弟妹妹們都沒資格喊。作為一個蒙古來的的小貝勒被允許喊可見是真的受寵,大家對這個小貝勒也是萬分巴結。

所以班布拉貝勒在禦書房外伸頭往裏面瞧,這些侍衛和太監們是不敢阻止的。

五阿哥想留下來,可是六格格派人送口信給他,讓他放學了回翊坤宮一趟,今兒宜妃娘娘上午去拜見了各宮妃子給九阿哥善後,中午趕着去伺候太後吃午飯,當然目的還是要看十一阿哥,下午和晚上就想拉着五阿哥多說說話。

五阿哥聽了口信,想了想還是決定早點回去拜見額娘。今兒額娘肯定沒少受到各宮娘娘的白眼,在鹹福宮絕對沒落下好。

三阿哥已經走了,四阿哥倒是想囑咐妹妹別恃寵而驕,可是想想妹妹也沒辦過恃寵而驕的事兒,也就沒多說,讓她問完了趕緊走,随後他也退下了。

海棠蹲在門口,她的太監就說:“貝勒爺,您要不進去避一避風,外面冷,別吹皴您的臉了。”

海棠搖頭:“沒事兒,爺穿的厚。”這幾個太監對視了一眼,又說:“要不您去拜見太子,在他那兒躲躲風?”

不行,汗阿瑪今兒肯定有事兒,而且外面沒大臣等着,海棠蹲了一會了,發現今兒沒人遞牌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海棠對他汗阿瑪的了解,他汗阿瑪要臉,就是和宮女們拉拉小手打情罵俏也是要在天黑之後,白天肯定不會幹這事兒的。

不是公事,不是私情,不給孩子們講課,不拉着孩子們增進感情……海棠站起來竄進去,書房裏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宮女在用紙吸掉硯臺裏面多餘的墨汁。

看她沖進來,兩個宮女趕緊蹲下攔着她:“小主子,您那兒去?”

乾清宮的宮女和太監都知道這是格格,外面的侍衛以為這是貝勒。所以兩個宮女趕緊蹲下抱緊了海棠,一副親熱的模樣。

海棠就說:“爺來問學問呢。”

一個宮女說:“皇上看太子去了,您要不去太子殿下跟前?”

海棠被緊緊的抱着,掙脫不開,就點點頭,背着手往正門走,快走到正門她回頭看了一下,兩個宮女站起來又開始用紙吸墨,她走到門口跟自己的太監說:“你們別等了,爺去找汗阿瑪了,回去跟太後說爺跟着汗阿瑪呢,讓她老人家別擔心。”

太監點頭聽差,海棠往裏面看,看到兩個宮女把朱砂硯臺裏面的朱砂給擦了,她湊着這個機會提着袍子深吸一口氣嗖的一下繞過書桌轉到屏風後面從後門出去了。

宮女們趕緊追出來,海棠已經往寝室去了。

跑到寝室門口,裏面安安靜靜,她往旁邊的幾個屋子跑,這幾處是放置康熙衣服的房間,她挨個推門,後面的宮女們紛紛攔着,直到一處房間門推不動,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裏面說:“汗阿瑪,你要跳窗嗎?汗阿瑪最愛的棠棠在門口坐着呢。”

旁邊的宮女勸她,無奈她夥食好,現在跟個千斤墜一樣坐在地磚上,除非一起擡她,否則一兩個人弄不走她。

這時候門打開,康熙一身便服出來:“你怎麽在這裏?”

海棠趕緊爬起來,上去抱着他的腿坐在他腳面子上,哼哼唧唧黏糊糊的撒嬌:“汗阿瑪,帶棠棠出去呗,好不好啊~好不好啦~~~”

康熙拔了拔腿,拔不動,就無奈的問她:“你怎麽知道汗阿瑪要出去?”

“您先說你要不要帶您最愛的棠棠出門?您不帶棠棠就不說。”

“這次去寺廟裏呢,全是光頭,沒什麽好玩兒的,你肯定不喜歡。”

“不,棠棠是想跟汗阿瑪出去,不是為了去那兒,不是為了好玩兒。”

這孩子真會說甜言蜜語,康熙哭笑不得:“行行行,帶你,帶你總行了吧。”

考慮到上次都被他套路了,海棠仰頭問他:“您先說這次去哪兒?出城還是不出城?您別為了敷衍棠棠去了暢春園的寺裏。”

先堵死這種可能!

康熙就知道這丫頭太聰明了,上過一次當就吸取教訓了。

“今兒出去喝茶呢,去外面茶樓裏,你可要老實點,不許暴露身份,不許搗亂。”

哼哼,果然剛才說去佛寺就是騙人的,還君無戲言呢,誰信誰倒黴。

“嗯嗯嗯,拉勾勾,汗阿瑪拉勾勾啊!”“你起來啊。”

“棠棠自己起不來了。”

康熙彎腰把她給提起來,拽着她的脖領子把人拉出去。海棠懷疑他是故意的,一面墊着腳尖走路,一面喊着:“您派人跟太後祖母說一聲,別讓老人家擔心啊!”

康熙哼笑:“你想的還挺周全呢!”

“那是!”

“你怎麽知道汗阿瑪要出門。”

“外面沒官員觐見,您桌子上沒那麽多折子,對待您最愛的棠棠今日一天的功課又那麽敷衍,還提前要讓我們來見您,這就是您要把時間騰出來,可是宮裏沒事,那就是宮外有事兒,外面的儀仗沒動,您必定不會大張旗鼓的出門,棠棠說的對不對。”

康熙笑了笑。

海棠問:“帶太子哥哥出去嗎?”

康熙本來是不想帶的,可是都把這丫頭帶上了,不差多帶一個,也順手把太子帶上,讓太子趕緊換衣服。

太子很興奮的上了馬車,他也是第一次跟着汗阿瑪白龍魚服出門。

海棠不用換衣服,一副富貴子弟的打扮,趴在窗口往外看。

康熙說:“你冷不冷?”

“冷,但是棠棠用自己的大胖臉給你們擋風。”

康熙哭笑不得:“你也知道你那是大胖臉,也知道你的臉皮厚啊,上次去你伯王家裏你怎麽不往外面看?”

“上次是海棠小姑娘跟着阿瑪出去的,這次是班布拉小爺跟着阿瑪出去的。棠棠不能看,但是班班能看。”

這道理還一串一串的。

馬車出了開在宮牆上的側門,和外面等着的侍衛們會和,這些侍衛們都很眼生,一副家丁打扮,都帶着佩刀騎馬簇擁着馬車緩緩而行。

海棠轉頭問康熙:“他們帶刀騎馬,會不會太顯眼了?”

康熙微微一笑,并沒有說話。

在內城這些人一副精銳模樣,出了內城,各個聳肩塌背歪戴帽子斜穿衣,怎麽看怎麽像一群無賴。

遇到人多的地方,前頭的侍衛開始罵,呵斥着路人不長眼,遇到有官員的轎子路過,又個個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縮在一邊,連帶着馬車都在避讓。這群人這種欺軟怕硬的狗腿子無賴子模樣讓海棠看的嘆為觀止。

海棠在為這群人演技嘆息的時候還對外城的熙熙攘攘驚嘆:“好多人啊!”

街上都在擺攤賣東西,各種叫賣聲傳來,這種人間煙火氣讓海棠的一雙眼睛不夠看。

太子在馬車裏聽到外面的叫賣聲也很想看,但是他看看端坐的汗阿瑪,想想自己的身份,最終對着海棠的小腿踢了一下。

海棠立即回頭看他,他對着海棠挑眉,海棠瞬間明白,趕緊說:“二哥,你來看那是什麽?”

太子趕緊撲過去:“讓哥哥看看,哪裏……咦……哥哥也不認識。”

一路過去,有賣耗子藥的,把死耗子擺了一排展示。有賣高粱杆紮的蒸屜和筐子,攤主一邊編筐一邊吆喝。有賣吃食的,爐子裏的火燒的通紅,掀開鍋蓋立即有一團水汽蒸騰如雲煙……

不過擺攤的逛街的清一水是大老爺們,兩邊街上有的人家開着大門,這是臨街做生意的。有的是緊閉着大門,還有那種穿的厚實的女人倚着門框嗑瓜子,把瓜子皮仍在路人身上,有人被扔了一身瓜子皮反而趕緊跑開。

海棠轉頭問:“阿瑪,那女人亂扔瓜子皮在路人身上,怎麽沒人罵她?”

康熙伸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個半開門,這也叫半掩門,做皮肉生意的。哪裏是亂扔瓜子皮,那是攬客。

他不好跟女兒解釋什麽是半開門,就說:“這種肯定是潑婦,和她計較能被罵追着罵一條街,以後看到這種人走遠點。”

說完警告海棠:“以後行走坐卧規規矩矩的,不許倚靠在門上知道不知道?”

海棠嗯了一句:“嬷嬷說過了。”

皇子皇女身邊好幾個嬷嬷呢,教養嬷嬷很嚴格,康熙松口氣,覺得有些話不該自己說,嬷嬷們應該會說的吧?

這時候太子看到一個男人推着一輛獨輪車,上面坐着兩個女人,穿的很精致,頭發用頭油抿的沒一絲碎發,顯得烏黑油亮,裙子蓋住了腿,卻露出尖尖的小腳,就問康熙:“汗阿瑪,她們怎麽不準備一輛馬車?驢車也行啊,坐那種大車也可以啊,看樣子不是置辦不起的人家。”畢竟穿的挺精致的,有那閑錢用頭油,還裹着小腳,應該是不缺人伺候,怎麽還擠在一輛獨輪車上。

康熙都不用看,剛才那是半開門,這是窯子的窯姐兒。

能在街上的都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女人,要麽是做皮肉生意的,要麽是三姑六婆。

康熙剛想開口講,就聽到外面侍衛說:“老爺,到了。”

這是一處茶樓,康熙扶着侍衛的手下來,把海棠從車上抱下來,太子自己跳下車。

海棠看看這地方,上面寫着:“順泰樓”。

門臉收拾的很清雅,門口站着幾個精明能幹穿着幹淨的人,其中一人看到有車停下來,立即笑着迎上來,笑着問:“您家是喬老爺請來的貴客嗎?”

侍衛把請柬拿出來遞給對方,嘴裏調侃:“你小子是新來的?比不得上個迎客的有眼力見啊,說話也不好聽。”

這人看了一眼請柬,立即雙手捧着給了侍衛,就說:“您說的是,看來您是小店的熟客,不瞞你說,以前迎客的是小的的岳父,他上個月走了背運了。”

這侍衛問:“這話怎麽說的?有人吃白食了。”

這些餐飲業的規矩,在門口迎賓的必要有眼力見,把那些有身價的迎進來,那些沒消費能力的人擋住。

一旦進去,茶樓飯館都是盡心招待,要是吃完一抹嘴說記賬,那也好辦,就怕有人說沒錢,自己就是個窮光蛋,也不打算給錢,這時候店裏的大夥計還要畢恭畢敬的把人送走,至于這一餐的花費就記在門口迎賓人的頭上,誰讓他那雙眼睛沒看出來放進去一個吃白食的。

為什麽不打一頓再扔出去?誰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啊,打一頓容易,要是貴人的親屬可怎麽辦?對方要是個潑皮無賴更麻煩,有辦法折騰這些茶樓飯館,今日扔個死老鼠明天門口倒大糞,能惡心死人。

門口迎賓的一大作用是擋人,把那些穿衣破舊的擋了,把那些潑皮無賴擋了。所以能勝任門迎的人都是那些上了年紀為人活泛的人,說話好聽,眼睛毒辣。

這個新來的迎賓嘆口氣說:“上次來了個爺們,吃了後站起來就走,那一桌子……我們家實在是賠不起,小人岳父就去追着讨要飯錢,被打了一頓,現在還在床上呢,好在東家仁義,也沒讓小的岳父賠錢,還讓小的頂上,要不然就要喝西北風了。得了,小的大過年的說這些不讨喜,請請請。”

康熙抱着胖閨女聽了一耳朵,不用問,幹這種沒出息事兒的必定是八旗的爺們。

八旗有鐵杆莊稼,但是也有大量的旗丁日子困苦,平了三藩之後,八旗的銳氣眼看着要消亡,康熙實在是着急。

他開辟木蘭圍場就是要練兵,可是下面這些不争氣的還是不争氣!

他抱着海棠帶着太子進了茶樓,這茶樓裝飾低調奢華,看的出來是做大生意的,像是這樣的茶樓,京城也沒很多。

大掌櫃二掌櫃親自迎接,侍衛拿出請柬說:“廣東會館的喬老爺請了我們家老爺來喝茶。”

大掌櫃趕緊對着康熙拱手:“原來是金爺,今兒喬老爺包場,就等着各位老爺來了,都在樓上呢,您請您請。”又安排小二帶着他們上樓,這的小二頗懂進退,看的出來夠熱情卻不谄媚。

海棠摟着康熙的脖子問:“阿,爹,咱們來幹嘛?”

康熙說:“朝廷重開海禁,廣州剛剛立了十三行,前明年間都知道海上生意賺錢,這不,朝廷重開海禁有人想籌集資金出海發財,咱們家做瓷器生意,和官窯的人熟悉,有人送了你爹一張請柬,想要拉咱們家入夥。”

海棠眨巴眨巴眼睛,沒先到今日還有這場面啊!

說話的時候到了樓上,康熙把海棠放下,和樓上一群不認識的人拱手,喬老爺排開人群過來,操着一口聽不懂的官話跟康熙打招呼:“系金老弟?”

太子和海棠都沒聽懂,康熙見的各地官員多了,離譜的官話聽的也多,還能和對方拽幾句西南沿海方言。

随後介紹兩個孩子,太子是嫡出的兒子,海棠就是庶出的小兒子。

這麽介紹也沒毛病,一番寒暄後,康熙帶着兩個孩子被安排在一張桌子邊。

這張桌子四邊都坐滿了人,有做茶葉生意的,有做絲綢生意的,有做漆器生意的,新來的金爺做瓷器生意。

做絲綢生意的盯着他們父子三個的衣服看:“金爺門路廣啊,這衣服料子沒點門路弄不來啊!”

康熙笑着說:“我家老太太和江南曹家的太夫人認識。”

這滿桌子的人立即“哦”,江南曹家啊,天子家奴!瞬間對這位金爺熱絡了起來。

說了一會話,這些人開始交換消息,說是這位喬老爺這次想募集資金一百萬。

康熙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知道這群富商的動靜,也想知道民間對重開海禁的态度。聽說一百萬瞬間皺眉,如今一年的稅收不過是一千萬兩出頭,這還是好年景,要是哪裏旱了澇了,國庫裏面根本沒一千萬。朝廷對重開海禁這會兒差點吵翻天了,他自己對海上的事兒很警惕,一旦有風吹草動,他會立即禁海。

一個商賈就敢募集資金一百萬,這口氣真大!還是說海上真的有暴利?!

但是桌子邊坐的都是人精,話裏話外不看好這位喬老爺。

其中做絲綢生意的說:“我這次來帶了些銀子,是要打點關系的,幾乎擠不出什麽多餘的銀子了。”自然也沒法子借給喬老爺做生意。

做茶葉的認識他,就說:“你老兄生意做的大,一兩萬該是能擠出來的啊!”

這做絲綢的商人說:“哎,那是你不知道我這次去巴結誰?佟家,就是佟半朝啊!”

大家再次“哦”了一聲,做漆器生意的說:“他家啊!那沒點本錢還真的巴結不上。你老兄有門路?”

“也是有門路的,怎麽說呢?實在是太遠了,這關系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上。前明時候我祖上和他家祖上做過生意。”說到這裏壓低聲音:“當初他們佟家的佟額驸出關做買賣,我祖上和他打過交道。”

佟養性,是居住在遼東的漢族豪族子弟,他們家族附近有一條佟佳河(佟家河),才稱滿洲佟佳氏。其實是正經的漢族,但是前不久佟國綱上書硬說自家是滿族,康熙把他們家從漢軍旗給擡到了鑲黃旗。起初佟養性靠着往來關內外做生意成了雙面間諜,後來背棄了明朝,娶了努爾哈赤的孫女被稱為“施吾理額驸”。

努爾哈赤命他管理所有在後金的漢人,所以他們佟家一直控制着漢軍旗,佟養性為後金鍛造大炮,炮營屢建奇功,火器營到現在也被佟家統領。

正當佟養性人生一片坦途正得意的時候,他死了。他的堂哥佟養真接着他的差事幹下去,這個佟養真有個兒子叫佟圖賴(漢名佟盛年),佟圖賴有兩個兒子,一個叫佟國綱,一個叫佟國維,還有個女兒官方稱號孝康章皇後。

可惜,這絲綢商人不知道他對面坐着的是佟家正經的外孫。

康熙磕着瓜子,時不時的給兩個孩子喂點水。海棠也在嗑瓜子,美滋滋的聽着,還快樂的踢着小短腿,覺得今兒真是來對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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