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月光

第75章 月光

林生耳語道：“這次來的都是跨國的大人物，尹董聯絡關系即可，咱倆是來湊數，插不上話的。”

“湊數？？？”白檀咬牙切齒，“這麽多人，還差咱們兩個？？”

林生憨厚一笑：“表示尹氏重視這次活動，好拉合作。”

他用眼神示意白檀看向遠方，“喏，若氏的董事長，他跟尹董鬥了那麽久，每年這個時候表面看似和和氣氣，其實暗潮洶湧。小少爺，你還年輕。”

白檀：“……”

他轉個身就往展廳裏面進：“那我不在這丢人現眼了。”

被若屹看到就算了，他頂多好奇多看兩眼，但被若良平看到，他的形象直接毀于一旦！

白檀偷偷摸摸繞到展廳後方，人實在太多了，不管躲到哪裏都有成堆的人，他裝模作樣的拿出手機拍了幾幅名畫，趁沒人注意，悄悄上了被拉着警戒線的二樓。

場內維持秩序的人看見白檀長腿從警戒線上直接跨過去，白檀心一虛，僵硬的眨了眨眼睛。

他眼睜睜看着為首的人拿着對講機說了些什麽，然後隔着幾米遠沖他笑了笑，意思是您請便。

白檀頗有威嚴的拽了拽領帶，心想這尹少爺的身份實在好用，連被拉滿警戒線的二樓都能随意上下。

他趁沒被更多人發現上了樓層。

二樓今夜不開展，所以漆黑一片，連燈都沒有開。

白檀穿着一身黑西裝，在走廊轉悠了兩圈，差點跟濃濃黑色融為一體了。

他給林生發了條微信，讓結束時叫他。

白檀靠在一邊的牆壁上，不斷的在想剛剛的畫。

他明明看了那麽久，卻為什麽連畫上的內容都記不清楚？

反而某個人的身影深深刻進腦海。

太熟悉了，若屹整個人都太熟悉了。

同床共枕那麽久的人，真的能忘記嗎？

怕是他到了七老八十，還依舊清晰。

白檀嘆口氣，想去露天的陽臺上吹吹風。

拐了個彎，前方的道路突然明亮。

一束月光從圓弧形的露臺照射進來，把一個人的背影徹底點亮。

白檀一驚。

他發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個男人熟練的把一口煙塞進嘴裏，又緩緩吐出來。

煙霧與月光融合在一起，模糊了若屹的臉龐。

跟若屹在一起那麽久，還從沒見過他抽煙。

腳步不自覺的往光亮處挪去，若屹聽見動靜，緩緩的轉過來。

看見是白檀，他瞳仁明顯一滞。

兩人四目相對大概十秒，若屹手中的煙灰往下掉。

他浪蕩一笑，身體慵懶的撐在護欄上，一陣風吹過，額前的頭發飄了飄。

白檀知道現在的正确做法是轉身離開，可他的腳怎麽都邁不開步子。

若屹當着他的面再次把煙塞進嘴裏，故意把白霧吐在他的臉上。

白檀短暫的閉了一下眼睛。

若屹輕笑一聲：“尹少爺現在風華正茂，怎麽會跟我一樣躲在這不見光亮的地方。”

白檀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吸煙的。”

若屹盯着白檀的頭發看了兩秒，說：“在你跟我分手的第二天。”

白檀：“……”

喉嚨像是被堵了什麽東西，難受又刺痛，白檀的眼睛像湛藍的湖水，清澈幹淨，現在籠罩了一層清晰可見的哀傷。

“阿屹，我讓你難過了？”

若屹的指尖劇烈顫抖，連煙都有點拿不住了，他垂下眼睫，說：“是真的很痛苦，但後來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安撫了自己。”

白檀問：“想清楚什麽了？”

若屹跳過了這個問題，擡手捏着白檀的頭發，問：“在尹家受委屈了？”

白檀眉梢一縮：“我能受什麽委屈？”

“你這麽規規矩矩的一個人，連叫床都不會，怎麽會把頭發弄成這個樣子。”若屹嘴角的笑容繃住，“是不是受了委屈，要以這種方式反抗？”

白檀驚住。

若屹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那他在若屹眼前演戲，若屹真的看不出來嗎？

一個被窩睡了三年，連彼此呼吸腳步都熟悉的人，似乎形成了一種兩人獨有的默契。

白檀鼻子酸楚，若不是夜色的遮擋，一定能看到他通紅的眼睛。

若屹的心髒漸漸恢複跳動，全身的血液一下沖到指尖。

他晃了晃手中的煙：“想嘗嘗嗎？”

白檀線條優美的側臉微微一動：“嘗煙？”

“嘗沾了煙味的我。”

若屹用力吸了一口，用夾着煙的手捏起白檀的下巴，把嘴裏嗆人的霧渡進了白檀的嘴裏。

“咳咳咳……”

白檀推開若屹，甜甜的味道鋪滿整個口腔，很難形容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若屹輕笑了一聲，把煙頭摁在石渣上，問道：“味道怎麽樣？”

白檀捏着脖子又咳了兩聲：“有點暈。”

樓下的人聲隐隐約約能聽到些，無人在意他們兩個，卻又在月光下參與了兩人親密的一吻。

若屹突然抓住白檀的後腦勺，強迫他跟自己接吻。

熱烈又暧昧，像柔和的雲霧，白檀大腦翁鳴，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和身在何處，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纏上去。

緩慢的閉上雙眼，兩人濃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每一次都帶着炙熱和欲望，流動的空氣在身側穿梭。

親到白檀的腿直打彎，若屹捏着他的腰，更深的吻進去。

不知道是誰的眼淚滴落在唇間，鹹鹹的。

良久，若屹放開白檀。

身體竄進一股股熱流，若屹緘默許久，突然道：“白檀，有些事情……我們可以一起面對的。”

“……”

白檀從剛剛被熏染的暧昧氛圍中脫離出，他真是腦子糊塗了跟若屹在這亂來。

尹東元可就在樓下。

他後退一步，看着若屹發紅的眼睑：“如果我想走捷徑呢？”

“如果我，不想跟你一起面對呢？”

若屹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讓步：“好，那謝謝尹少剛剛沒有推開我了。”

夜色格外的靜谧，微風夾雜着樓下的花香拂過露臺。若屹離開前跟白檀擦肩，周圍像是布滿了刀子，每走一步都疼的一顫。

若屹就知道沒那麽順利讓白檀放下種種跟他坦白，他也還不想把白檀逼的太緊。

但是，

白檀，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這個吻，夠他再支撐一段時間了。

·

展覽會結束，白檀一直在二樓呆到林生給他發消息，才從另一條黑暗的道路下了樓。

剛準備出去，跟若良平打了個正臉。

“……”

好，一晚上白躲了。

若良平看着白檀的頭發，臉色如常：“尹東元一天沒養過的兒子能給他填這麽大一個坑，真是令人羨慕。”

“……”

白檀呼吸一頓，胸腔被堵得難受。

“抱歉若董。希望若氏能早些度過難關。”

“不需要你的祝福，”若良平道，“阿屹遇人不淑，以後別再出現在他眼前了。”

指甲在手心摁出一道印子，白檀看着若良平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不可能。”

·

第二天，白檀就去把黃毛染回來了。

這個發色氣不到任何人，反倒讓他丢盡了臉。

很快就到了星期三跟曲青談合作的那天，白檀一個人都沒帶，獨自在曲青的會議室等着。

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尹氏不管再怎麽說也是數一數二的企業，怎麽會遭人如此不重視。

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白檀等到三點，都沒人進來。

他揉着太陽穴，連林生都等不下去了，給他發了好幾條微信。

“白先生，我在車裏坐的屁股都僵了，您還沒見到人？”

白檀回了個嗯。

林生又勸白檀回去，說大不了就黃，白檀沒回複他，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讓尹氏拿到合作，只是想舉薦邊拓，如果若氏能拿到曲青的項目，集團資金大概就能流轉。

讓尹琛和林生試試，只是讓他倆見識一下曲青的人有多難搞，這樣即使拿不下合作，也順理成章。

但白檀自己都沒想到，曲青的人恨尹氏恨到這種地步。

又等了十分鐘，朦胧的會議室門才出現個身影。

他站起身子表示尊重，進來的人讓他整個身子都愣住。

“……”

“……”

“……”

封星辰偏頭看了看會議室的編號，确認他沒進錯會議室，又看向白檀。

如此重複幾個來回，他忍不住問：“白檀？你怎麽會在曲青？”

白檀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恍然大悟。

他道：“封-星-辰？”

“幹嘛？”封星辰沒好氣的上下掃着白檀，“認不出我了？”

白檀也不是很喜歡封星辰，他神色淡淡：“你是曲青投資部的總經理？”

“你怎麽知道？”

白檀示意他關上門，坐好後道：“那就沒錯了。你遲到了一個小時十三分鐘零八秒。”

“……”

封星辰瞪大了雙眼：“你……你是……尹氏總裁辦的？？？？？？”

白檀點了點頭。

封星辰倒吸一口氣，把會議室門關上，小聲道：“你他媽不知道尹氏跟若氏不對付嗎？怎麽跑去尹氏上班了？？還是在總裁辦？？”

原來尹氏被曲青冷眼相待，都是拜封星辰所賜。

他這樣濫用職權，真是大膽。

白檀冷冷道：“若氏跟尹氏不對付跟我有什麽關系，我為什麽不能在尹氏上班？”

“你他媽這不是廢話嗎？”封星辰怒道，“阿屹是你男朋友，你跑到跟你男朋友對立的集團？你知道尹氏高層是怎麽在背後耍陰招對付邊拓的嗎？？”

“我們倆已經分手了，”白檀臉色如常，“他沒跟你說？”

封星辰：“……”

他屏息了将近一分鐘才把嘴裏的這口氣呼出來：“你？你跟阿屹分手了？？？？”

“沒錯。”

“操！！！！”封星辰把脖子上的領帶松了松，一只手撐在桌子上，“阿屹說你鬧脾氣，已經鬧到分手的地步了？？”

鬧脾氣？

白檀征住。

在若屹的眼裏，他只是在‘鬧脾氣’。

胸腔一顫，白檀眸子垂了垂。

封星辰又問：“你在尹氏總裁辦是什麽職務？秘書還是助理？”

白檀把自己的名片拿出來，放在了封星辰眼前。

萬鴻集團首席執行官-尹肆

封星辰拿起來打量了幾秒：“我知道萬鴻的總裁是尹肆，我問的是你的職位。”

“我就是尹肆。”

“……………………………………”

“哈？？？”

“啊？？？？？”

封星辰震驚瘋了：“你是尹東元的兒子？”

白檀嗯了一聲。

“……”

封星辰腦細胞要死完的感覺，他理清頭緒，問道：“那你跟阿屹分手，就是為了總裁的位置？”

白檀不想跟封星辰解釋那麽多：“尹董也挺不喜歡若氏的，我怎麽能有一個若氏的男朋友。”

“去你媽的！！”封星辰一拍桌子，上面的文件都抖了抖，“白檀你他媽，你這人還真是令人惡心！！”

“你上學那會說自己直男，阿屹為了不讓你造成負擔跑到法國，你倒好，變彎了！現在你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你又為了錢和地位再一次抛棄阿屹！”

“我看若屹也是個傻逼，你都那麽對他了，還要為你說話，說你只是鬧脾氣，鬧你媽的脾氣。誰家鬧脾氣是這麽鬧的啊！！”

“……”

白檀真是見識到了封星辰的嘴，有點心疼尹琛跟林生是怎麽回事？

“罵完了嗎？”白檀打開兩人臉前的資料，“可以開始談合作了嗎？”

“談你-媽！”

封星辰把面前的文件甩到白檀身上，“你個負心漢，還有臉跟我談合作？”

白檀冷靜的把文件整理好，并不惱。

“別把自己當回事了。封星辰，除了尹氏，你們這個開發項目，在A市找不到第二家集團能做了。”

“曲青的優勢也就只有跨國了，稍微有點傲氣就算了，尹氏耐着性子哄你們兩下，現在有點過頭了吧。”

“誰說我們找不到第二家了？”封星辰下颚線緊繃，漂亮的臉蛋帶着怒意，嬌俏的讓人想安撫。

怪不得尹琛能忍三個小時，就封星辰這張臉，誰忍心沖他發火。

封星辰接着道：“邊拓就可以做。”

白檀的目的達成，他在心底一笑：“邊拓現在人人喊打，你有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