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溫裏眼睛也有些紅，她抽了抽鼻子，“綿綿什麽都沒說，它在唱歌。”

“狗兒在唱狗兒歌。”

很慶幸，她能聽懂綿綿的話。

雲長書驚訝，出聲時鼻音很重：“溫小姐，綿綿在唱什麽歌？”

“養個狗狗會看家護院，養個狗狗會照顧奶奶，養個狗狗會一直等主人回家……”

“綿綿在一直重複這幾句。”溫裏被狗狗歌勾的眼淚刷一下流出來，她看着屏幕裏眼睛半睜半閉的綿綿，問：“綿綿，你主人回來了，你有什麽話想要和他說麽？我一定幫你轉達。”

綿綿身邊的小奶狗嗚嗚叫，媽媽，媽媽你怎麽了，小狗……害怕，你和小狗……說說話好不好。

土黃色的小奶狗因為年齡小，說話斷斷續續的，溫裏聽着一顆心像是被利爪攥住似的，格外心疼。

“汪……嗚……汪汪……”綿綿眼皮艱難地動了動，看到了雲長書手機裏的人，是一個面貌模模糊糊女子，它看不清，但她真可以幫忙轉達它的話麽？

敏銳感覺到綿綿的情緒，溫裏将方才小奶狗的話講述給它。

真的，她真的能聽懂狗的話。

綿綿動了動身體，方便更好看向溫裏，雲長書發現，小心将它腦袋放在自己腿上，聲音溫柔說：“綿綿你的狗狗歌很好聽，我從來都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歌，以前怎麽不唱給我聽啊。”

雲長書說着說着，眼淚又落了出來，他偏臉不想被綿綿發現，可顫抖的手和難過下不可自控的身體真的忍不住。

旁邊頭發花白的奶奶也在抹眼淚，“綿綿乖，奶奶謝謝綿綿這兩年對奶奶的照顧，綿綿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好狗狗。若是有下輩子，綿綿要記得再來找奶奶，奶奶櫃子裏還有很多肉罐和小零食，還能再養你二十年。”

綿綿：“嗚嗚……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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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狗不疼，我想見主人，我現在等到了，很開心。

綿綿力氣漸漸流失，嘴巴裏傳出來的音調長長拖着，偶爾小聲時還會突然切斷，溫裏将自己耳朵湊到手機邊，音量調到最大，才能更好的聽清楚綿綿說出來的話。

“汪汪……嗚嗚……”

綿綿：主人喜歡聽狗狗歌，花花再大一些，也可以給唱，櫃子裏的小零食，奶奶給花花吧。

花花會看家護院，花花會照顧奶奶，花花也會一直等主人回來。

花花就是狗，狗生下花花，漂亮小院子就又有狗狗保護了，壞人不敢再來的。

溫裏偏頭用紙巾擦幹淨臉上的淚，将綿綿的話一一轉達過去，而知道綿綿說了什麽的雲長書和奶奶，本就控制不住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直播間的觀衆也一邊哭一邊發評論。

【天上白雲：這就是狗狗歌麽？第一次聽到，真要哭暈我了，綿綿怎麽這麽好。】

【黃河不入海：綿綿知道自己要離開了，還生下花花繼續守護奶奶和主人，這麽好的綿綿為什麽要走啊。】

【半斤六兩錢：綿綿活了二十年，已經是年紀很大的狗狗了，留不住的，不然奶奶也不會不帶綿綿去醫院。】

【要健康幸福：主播真好，居然還轉述了小奶狗花花的話，小家夥還沒斷奶就要沒了媽媽，好在奶奶一定不會抛棄它。】

【天天開心：我不管，即便主播是在騙我，我也會因為狗狗歌原諒她，不行，眼淚止不住了。】

【果子不是果子：我抱住了我家小白，還好，它恢複健康了，還能再陪我好幾年。】

……

“綿綿，你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麽？”雲長書不知道自己還能幫這麽好的綿綿做什麽，只能盡可能滿足它。

綿綿看向院外：“汪……汪……嗚……”

雲上書不懂：“溫小姐，綿綿它要什麽？”

旁邊的雲奶奶做好了要去拿東西的準備。

溫裏認真聽後立即道：“小花被，綿綿說要蓋着漂亮的小花被離開。”

雲上書一愣，綿綿有這東西麽？

他怎麽不知道，要知道綿綿用的東西可全都是他買的，根本就沒有什麽小花被。

雲奶奶聽到東西名稱，短暫思索後迅速朝着右邊，元長書專屬房間趕去，在裏面叮叮咚咚一陣翻找後，抱着小花被走了回來，并迅速蓋到了綿綿身上。

與此同時，觀衆們也認出了小花被是什麽東西。

【無論白黑：百家被，雖然有些舊了，被子邊緣還泛黃，但我一定不會認錯的。】

【月宮兔子：綿綿要這個做什麽？這好像是嬰兒用的東西吧，瞧着也不是很大的樣子。】

【長相守：這百家被一定是奶奶做給長書蓋的，上面有長書的味道，所以綿綿才想要帶走，反正長書也用不到了。】

……

雲長書摸着有些舊了的被子，對大家解釋：“這被子我十年前就送給綿綿了，不過它只蓋了幾次，我以為它不喜歡，便又收了起來。”

綿綿：“汪……汪……”

溫裏：“綿綿說它很喜歡，主人給的小花被，它舍不得弄髒了才沒一直蓋。”

雲長書眼神溫柔，修白手指一下又一下摸着綿綿的腦袋，“綿綿喜歡就好，這被子我給綿綿你帶上，誰也搶不走。”

綿綿：“嗚……汪汪汪……”

聽到這裏，溫裏突然笑了一下：“綿綿說，小花被它拿走了，主人要記得再做一個，不然尿床被奶奶發現，沒有小花被掩蓋，會被打屁股的。”

雲長書難過的神色一僵，哭笑不得道：“綿綿你說什麽，我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會尿床。”

雲奶奶反應過來綿綿說的是哪件事，擦了擦眼淚解釋道：“綿綿說的是十年前吧，長書十五歲的時候，突然尿了一次床，醒來發現後躲着我偷偷摸摸洗床褥被子，被我看到問起，還冤枉是綿綿尿的，氣得綿綿半個月沒搭理他。”

說到這件事，雲奶奶難過的心情緩和了不少，嘴角挂着笑，一掌拍在雲長書背上：“你這孩子還和奶奶玩心眼，活該綿綿當時不理你。”

“也別以為将小花被蓋床上遮掩，我就不知道那裏少了東西。”

雲長書直播間二十萬人，溫裏直播間因為雲長書的關系，也有兩萬。

當着二十幾萬觀衆的面，突然被綿綿和奶奶爆料出過去的糗事，雲長書臉頰發紅，耳根發熱，狼狽偏過頭，整個人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起來。

【我長書粉絲：哈哈哈哈，長書十五歲還尿床麽？我三歲就不尿了。】

【歲歲年年：我一歲就不尿了。】

【明天要開花：哈哈哈哈，沒想到長書還有這種黑歷史，還被綿綿和奶奶一起暴露了出來，難過的眼淚突然就止住了是怎麽回事。】

【就這樣吃胖吧：綿綿這是和君子蘭一樣，也要坑自己主人一把麽？】

【蘿蔔不白：我發現了華點哎，長書十五歲居然還會蓋漂亮的小花被，真是……好可愛的男孩子，想抱。】

【長月住我家：長書放心，不就是十五歲的時候尿了個床麽，我們二十三萬人一定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雲長書偏過臉看到這條評論，眼前頓時一黑。

二十幾萬人還保守秘密，他們确定保守的是個秘密而不是個八卦笑話麽？

因為這個小插曲，所有人心情都好了不少，再看綿綿時已經有一種徹底接受現狀的認命心态。

雲長書長長呼出一口氣後，再問：“綿綿，除了小花被你還有想要的東西麽？”

綿綿好半天才回應，聲音又是斷斷續續的，需要仔細辨聽。

溫裏：“綿綿說，它第一次吃飯用的紅花小木盆它想帶走，木盆就藏在長書你睡覺的床底下。”

紅花小木盆？

雲奶奶眉頭松了松，恍然：“确實有這個東西，只是那木盆裂了，我幾次丢出去，綿綿又幾次撿了回來，我拗不過它，這才留下。後來有幾年沒見到，我還以為綿綿自己丢了呢，原來藏到了長書的床底。”

雲奶奶作勢又要走，雲長書攔住她，“奶奶你身體不便，我去吧。”

雲長書将手機交給雲奶奶，自己很快離開，兩分鐘後拿着綿綿要的東西走了回來。

“綿綿，是這個吧，我拿來了。”

綿綿看到小木盆，低低嗚了一聲。

紅花小木盆盤子大小，外面的紅花是用油漆畫上去的，模樣不算好看，因為長時間沒使用過的緣故，表面還t落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狀态也如雲奶奶所說裂開了大半，但即便這樣綿綿也很喜歡。

這是它來到這個家得到的第一個飯碗，它看家護院得來的食物，都會放在裏面。

紅花小木盆是主人對它護家的肯定，也是它的榮耀。

眼下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東西，綿綿最後看了眼花花，告訴着急的孩子以後要好好看家，好好照顧奶奶後，腦袋驟然失去了力氣支撐，墜在了地上。

“綿綿，我舍不得你。”

意識到綿綿要走，雲長書眼淚再次湧了上來，明白自己不能這麽自私，他緊接着道：“綿綿你走吧，疼就走吧，不要再看我了，我和奶奶會好好照顧花花的。”

綿綿眼中有了淚花，眼淚順着眼角流下，嗓子裏又開始低低的嗚嗚起來。

養個狗狗會看家護院，養個狗狗會照顧奶奶，養個狗狗會一直等主人回家……

溫裏抽着鼻子轉述：“綿綿在唱狗狗歌。”

“可能是最後一遍了。”

短短一句話，又惹哭了不少人。

雲奶奶蹲在綿綿身邊，一手抱着嗚嗚咽咽想要湊到媽媽身邊的花花，一手朝着綿綿伸過去：“綿綿，最後一次同奶奶握下手好不好？奶奶會很想你的。”

綿綿沒動靜。

但十幾秒之後，右前肢動了一下，準确無誤落在了雲奶奶伸出來的掌心裏。

拖着調的狗狗歌，也唱到了最後。

綿綿徹底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