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從前

第36章 從前

動蕩仿佛書頁一樣被翻了過去, 日子在某種奇怪的平靜狀态中延續了下來,淩鋒反正是什麽樣的生活都能過的,李曦雯也适應了安穩的節奏, 目前沒有人找她找到這個偏遠的小城來,她和淩鋒都逐漸接受李曦雯可以一個人待在家裏等他的事實。

細細想來,變化最初的端倪可能是從淩鋒修車開始的,半夜有人在荒郊野外爆胎了, 尤其是那種誰都不願意出門的臺風暴雨天,本地認識的修車行會打給淩鋒,他會去, 都知道他需要錢。

慢慢的,淩鋒半夜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多。李曦雯詢問,剛開始他還會扯一些借口。

某一個非常平常的夜晚, 李曦雯在睡夢中被門口悉悉簇蔟的動靜吵醒, 睜開眼睛發現淩鋒坐在沙發上穿鞋準備出門, 她揉着眼睛坐起來,含含糊糊問了句幾點了:“我是不是睡過了?要出門了嗎?”

淩鋒跑城際貨運,一般淩晨三四點就要出發去倉庫。

“沒,接着睡吧。”淩鋒走回床邊,背光看不清神情,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以後都不去了。”

粗粝的拇指指腹從她臉頰上擦過去, 有點疼。

李曦雯還處在半醒不醒的開機狀态裏,懵懵地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才問:“為什麽啊?”

以她的認知, 她大腦中唯一冒出的念頭只能是淩鋒是被開除了?為什麽啊,她不記得他們犯了什麽錯誤——

所以只能是淩鋒主動辭掉了工作。

淩鋒沉默着, 在李曦雯追問第二遍的時候,他才說:“沒什麽為什麽,別多問。”

他叮囑她鎖好門,轉身往外走去。

好像就是從這一天開始,李曦雯就再也不知道淩鋒在幹什麽,他出門的時間不定,回來時好像很疲憊,身上會帶着現金。

戀愛一個月的紀t念日,李曦雯想慶祝一下,她磕磕絆絆做了一桌菜,菜式都是跟隔壁張婆婆學的。

張婆婆聽說李曦雯是大學生,就請她有空過去教小孫子漢字啓蒙之類,酬勞是午飯晚飯兩餐。

兩菜一湯是她的極限,紅燒肉手把手現學,最後湯汁收得太幹了些,不過問題不大,番茄炒蛋不算太難,再煮個白菜豆腐湯,還在樓下的面包店買了一塊切片蛋糕。

坐在桌邊等啊等,一直等到桌上的菜都涼透,等到深夜,淩鋒才動作輕慢地從外面慢悠悠晃回來。

李曦雯說不生氣是假的,他們之間第一個勉強算是有幾分紀念意義的日子,就這麽被他完全忘掉了。

一口沒動的剩菜早就被全塞進了冰箱裏,她賭着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自己進衛生間洗完澡,出來時正撞見淩鋒坐在沙發邊擦碘伏。

腿外側觸目驚心的擦傷,從大腿到小腿,脫下的長褲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沙發扶手上,李曦雯走過去拎起來,布料摸上去硬硬的,血漬已經幹透了。

她腦袋裏嗡嗡作響,大聲質問他:“為什麽會受傷?你到底在外面幹什麽?”

淩鋒垂着眼,最開始甚至不願意答她。

李曦雯哪裏那麽輕易放棄,一再逼問,情緒越來越激動。

在她的連連追問下,淩鋒終于不情不願說出實情。他缺錢,跑車送貨來錢太慢,一來二去的,搭上了一幫十分業餘但有錢的改裝車愛好者。

這幾年周邊接連拆了幾個廠子,出了好幾個拆二代,有人拿了錢本本分分改行,也有人就打算找點刺激的興趣愛好揮霍,玩着玩着不知怎麽的就瞄上了改裝車。

之前就是幾個人聚在一起一通瞎改,常在河邊走也會濕鞋,玩歸玩,沒人真想攤上事兒。

淩鋒出現得正及時,他懂車,腦筋還靈活,沒人比他更清楚改裝車不該踩的那條紅線在哪裏,人随叫随到又會說話,沒修上幾回車就順利被那幫玩車的拆二代當作了自己人。

改裝後的炫酷車輛在尖叫吶喊聲中呼嘯而過,酒精,血液,腎上腺素,一切刺激的東西破開了寂靜的夜。

李曦雯大腦一片空白,聽完久久都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這……這事合法嗎?”她慌張地抓住淩鋒的手腕,“為什麽你要去做這麽危險的事?”

“不至于不合法,你放心,我知道底線。”淩鋒聳肩笑了下,底線什麽的說實話他根本無所謂,只是現在他身後跟着個李曦雯,怕出什麽事會連累她。

淩鋒反手将她的手握進掌心裏:“還能為什麽,來錢快呗。”

碘伏的殷紅色在兩個人的手心裏摩擦交融成一片,像血。

李曦雯低下頭,難過的目光輕柔地從他腿上駭心動目的傷口上撫摸而過,哽咽着問:“你會死嗎?”

“舍不得我死?”淩鋒挑着眉戲谑反問,“這麽喜歡我啊。”

他這人就沒有幾刻正經的時候。

李曦雯羞惱想打他,餘光瞥到傷口又想哭,別別扭扭地嗯了一聲:“嗯……”

淩鋒笑得更加厲害,沒個正形靠在她身上說行,臉埋在她胸前,聲音甕甕的:“在你還喜歡我的時候我争取先不死。”

李曦雯緊抿嘴唇,手指插 | 進他潮熱的頭發裏。

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李曦雯勸了很久,淩鋒只是要笑不笑地聽着,撥一撥她的頭發,捏一捏她的胳膊,神情欣慰高興,只是顯然不打算按照她的建議行事。

“你別管那麽多,不是你該管的事,我心裏有數。”

淩鋒的固執沒有辦法撼動,他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

李曦雯有些無力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她和淩鋒有着全然不同的過去,會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也是情有可原。再說她是靠着淩鋒生活的,再指責他未免有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畫腳的嫌疑。

更何況,她勸了,他也不會聽。

因為這件事,李曦雯一連好幾天精神都恍恍惚惚的,教張婆婆家小外孫的時候教着教着就走神了。

“姐姐?姐姐?”小家夥叫了幾聲都沒能把李曦雯叫回神,吓得六神無主跑進廚房去拽張婆婆,“外婆!外婆!隔壁姐姐變成石頭了!”

張婆婆佝偻着身子一臉迷惑被拉過來,“這不是好好的嘛!”

李曦雯這時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看一眼時間,差不多該做午飯了,便主動起身進廚房裏幫忙。

今天的絲瓜不太新鮮,李曦雯一邊削皮一邊聽張婆婆罵罵咧咧。有時候李曦雯也不懂,張婆婆怎麽能一個字連一個字連吐氣都不帶停頓。

好不容易,才叫李曦雯找到一個空檔插 |進話題,試探地向張婆婆打探道:“婆婆,你還記得淩鋒他爸爸媽媽的事嗎?哦對了,我聽說他好像還有個舅舅……”

提到淩鋒舅舅,張婆婆突然間亢奮,叉着腰就罵起來:“什麽舅舅!我看明明是個害人精還差不多!小惠——就是淩鋒他媽,要我說,就是被他舅舅活活給害死的!”

故事悲慘得甚至于有些老套,在淩鋒很小的時候,他擁有愛他的爸爸媽媽,一個不算富裕卻平凡幸福的小家。

平靜的日子終結在淩鋒爸爸因為操作不當整個左臂不慎都被卷進車床裏的那一天。工廠的老板黑心腸不想賠錢,反倒一口咬死讓淩鋒爸爸賠機器損壞的錢。

淩鋒爸爸是一個老實到有些木讷的男人,不疑有他,被好幾十萬的金額吓得當場逃跑。

因為擔心醫藥費,淩鋒爸爸沒有盡快去大醫院,而是習慣性去了鎮上的小診所,後來實在不行才輾轉到縣醫院,寶貴的治療時間就這麽被延誤,最終淩鋒爸爸因為多種并發症死亡。

淩鋒媽媽回老家操辦喪事,跟前來吊唁的淩鋒舅舅說起來龍去脈,才知道原來這種情況是可以索要賠償金的。

可是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相當一段時間,很難再在事實上把淩鋒爸爸的死亡和當時的事故聯系在一起,工廠老板的冷血加上工友的懦弱讓索要賠償金的道路異常艱難。

這時淩鋒舅舅給淩鋒媽媽出了一個招。

在那個年代,工廠廠區裏沒有太多的攝像頭,巡夜的保安也早早回門房裏打起了瞌睡,趁夜深人靜無人注意,淩鋒媽媽懷裏夾着淩鋒舅舅寫好的控訴大字報偷偷混進了廠裏。

她爬上樓頂天臺,整整等了一個晚上,等到天光大亮,等到工廠老板的車出現在廠門口。

淩鋒舅舅出的主意,是讓淩鋒媽媽趁早上人多事鬧出大動靜,越大越好,他已經提前打電話聯系好了當地好幾家報社的記者,就等着把事情鬧大,讓社會輿論逼着工廠老板給錢。

最開始,一切都按照計劃有序進行着,淩鋒媽媽舉着紅筆書寫的白色大字 | 報哭得撕心裂肺,樓底下裏裏外外圍了一大圈人,工廠老板的車被迫在人圈中停下,等候已久的記者也早早舉起了攝像機。

哭喊到後來,歇斯底裏的淩鋒媽媽幾乎失去全部力氣,跌坐在天臺邊緣的欄杆上,不知道是因為腳滑還是因為絕望,她凄厲尖叫着,怒瞪着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從天臺直直墜下,狠狠砸在老板那輛桑塔納的車前蓋上。

說到這裏,張婆婆邊在圍裙上擦手邊從摘菜的小板凳上站起來,絮絮叨叨轉身往廚房外去:“我還留了當時那張報紙呢,小慧留下來的東西不多,我作個念想。哎我放哪兒去了?我得找找……”

把家裏翻了個遍,張婆婆也沒能順利找着舊報紙的蹤影,很可能早就當作廢品賣掉了。

在李曦雯沒看見的那張報紙上,都市版的頭條刊登了一張沖擊力極強的黑白照片,

小小的男孩渾身僵硬地站在指指點點的人群前,面前是桑塔納被砸得四分五裂的車前蓋,流淌蔓延的血液在畫面裏塗抹出大片觸目驚心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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