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方寒

第44章 方寒

周末那天，曲意渺帶了沈俞明過去。

沈俞明出奇的有些緊張，曲意渺安慰他：“放心啦！方寒人很好的。”

曲意渺半點沒說錯，那天來了大約一半的人，但是幾乎每個人身邊都跟随着相處的對象，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甚至有些已經結婚了。

因此，沈俞明在其中也并不顯得突兀。

有同曲意渺熟悉些的同學，過來跟她咬耳朵：“男朋友啊？”

曲意渺：“不。”

“哪來這麽個大帥哥？”

曲意渺開玩笑：“我說路上撿的，你信嗎？”

同學：“……不信。介紹給我。介紹給我，我就相信。”

曲意渺瞅了眼同學：“不是我不願意給你介紹，而是他喜歡男的。”

同學：“那算了。”

兩個人便聊開了別的話題。

至于曲意渺為什麽不帶着沈俞明，完全是因為這家夥一進來，他的眼睛就像是粘在了方寒身上一樣。

他那麽沒有一點掩飾的盯着人家看，方寒不注意才怪呢。

曲意渺講了半天，沈俞明居然近鄉情更怯，來的時候說好要同方寒認識一下，結果到了地方就不敢上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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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曲意渺準備過去替他拉線的時候，方寒過來了，先是同曲意渺寒暄了幾句，聊了幾句學生時代的事情。

然後轉頭看向沈俞明，唇角挂着柔和的笑，似乎在開玩笑：“這也是我們學校的同學嗎？怎麽看起來還有些眼熟？”

曲意渺說：“不是的。”

不過你眼熟就對了。因為沈俞明也眼熟你。

她很懂事的給兩個人空出來了空間，走到一旁和其他同學聊了起來。

那邊。

沈俞明頭一次這麽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

好在方寒人真的極好，并不在意：“說真的，我總覺得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你。這樣說，會不會聽起來像是很老土的搭讪？”

沈俞明眼睛一亮：“不是的！因為我也有這種感覺。”

方寒有了些興趣：“那你在哪裏見過我？”

沈俞明摔了腦袋，哪裏還記得以前的種種小事？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憑直覺吧，這個說法看起來比方寒的更不靠譜。

他想了半天，張口：“我記得你小時候救過我，在河邊……”

他盡可能的去回憶，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好像他一用盡全力去回憶過去，腦袋就漲得生疼，他只能等待自然的記憶起來，而強行記憶似乎并不怎麽行得通。

方寒卻微微斂了笑意，臉上多了幾分認真：“你是……小俞？”

沈俞明：“你對我還有記憶？”

方寒似乎回憶起什麽：“我記得你當初好像非要去河邊玩，腳滑摔進去了。”

那天正是中午，方寒的外婆讓他叫沈俞明回來吃飯，那天沈家父母不在家。

要不是方寒眼尖，那天沈俞明能不能上來還是個事。

想起這個，方寒失笑，卻多了幾分親近：“我記得章阿姨千叮叮萬囑咐，讓你切記不要靠近河邊，結果你不信這個邪，非要過去玩，差點就回不來了。”

沈俞明打小就沒怎麽聽過家長的話，越是不讓他幹什麽，他就越是要做，章敬宜那段時間忙，她跟丈夫都沒空把身心注意力放在兒子身上，只能嘴上多囑咐些，結果自然是看不住沈俞明。

畢竟沈俞明已經那麽大了，大家夏天都會去那裏玩，怎麽他就不可以？

學校裏發的暑假注意事項被他扔在了一邊，歡天喜地的趁着章敬宜不在家跑出去玩。

沈俞明腦子裏面終于有了點印象：“我媽是不是還揍了我一頓？”

方寒說：“是的，外婆說你哭的太慘了，讓我過去攔一攔。”

沈俞明：“……”這種丢人的事情就不必再回憶了。

“你現在回國了？”沈俞明迅速轉換了話題。

方寒說：“之前本來想待在國外，但是我媽想讓我在國內呆着，我覺得反正都一樣，所以就回來了。”

又問他：“你現在做什麽？”

沈俞明有些尴尬，因為他現在說的上是“一事無成”。

他還是有些要面子的，尤其是現在剛和方寒相認，“我剛畢業的時候出了一場車禍，傷到了腦袋，以前的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現在恢複的怎麽樣？”

“還成。就是很多記憶想不起來了。”

“人沒事就行。身體最重要。”

“我媽也是這樣想的。出了院以後就讓我開着一家花店，平日裏面沒有什麽事情，也很清閑。”沈俞明想了想：“不過我最近有個想法。”

方寒給他倒了杯水：“什麽想法？”

沈俞明受寵若驚地捧住：“謝謝。”

方寒笑了下：“這也要道謝嗎？要是這樣，那小時候你要道謝的次數可太多了。”

他提到了小時候，沈俞明緊張的神經就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語氣中也帶了幾分親近感：“不是的，畢竟我們也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有距離感，這不是很正常嘛。”

“還沒說你的想法呢。”

沈俞明捧着杯子，有些猶豫：“其實我最近也只是在考慮的階段，因為我覺得我一直都很沒有目标，沒有想過自己要去做什麽。也從未給自己定個什麽規劃，就是很茫然……開花店好像也不是我喜歡的工作，只是因為它很清閑，我媽媽讓我做，所以就去做了，但是……”

說了這麽多，都沒有扯到正題上。

沈俞明回過神來：“你覺得拍戲怎麽樣？”他盡力的在找話題。

方寒想了一下：“我對這方面不太了解。你想進娛樂圈嗎？”

這三個字聽起來太鄭重了。

沈俞明說：“也不一定，就是忽然對這方面有點興趣。”

方寒視線放在他漂亮的面孔上：“可以是可以，我覺得你的臉應該是沒問題的。但是你從前有接觸過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嗎？”

這确實是個現實問題。

方寒繼續說：“還有就是你想過要簽公司嗎？如果簽的話，有沒有靠譜的朋友？”

沈俞明說：“有個認識的朋友是做這個的。但是我并不是很想去他的公司。”

邵青洲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就是，他向來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現在有了些興趣，誰能保證這個興趣會一直持續下去？

況且他又不是什麽意志力很堅韌的人，遇到了挫折會永往無前的戰勝，說不定他嘗試了之後感到困難就會立刻退出來。

沒必要立馬就要去簽一個公司。

方寒想了想：“你是想長期做演員嗎？”

沈俞明：“這麽說讓我有點惶恐，這兩個字太鄭重了，其實說的不負責任一點，我目前只是感興趣的階段，并沒有做好終生都要為這個想法奮鬥的信念，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方寒眼睛裏帶了點笑意：“所以要什麽都去嘗試一遍，這樣才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道路。”

沈俞明含糊說：“也是這樣沒錯吧。我只是想嘗試一下。我還沒跟我媽商量呢。這是一個初步的想法。”

方寒說：“我有朋友是做這個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下。”

沈俞明：“公司？”

方寒說：“不是公司，是個導演朋友，應該可以指導你一下，或者是幫忙讓你先進劇組演些角色。”

沈俞明眼睛一亮：“真的！？”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好像是的，他們才剛見面啊，就算以前有些情誼，第一次見面就讓人幫忙，似乎還是不太好。

明明沈俞明在見到他之前，想的是要如何報答他的。

怎麽現在反過來還需要對方的幫忙？

方寒卻并不在意這些：“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麻煩的。只是可能會是一些小角色。”

畢竟沈俞明有沒有什麽演技可言，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貿然給一個主角，怕也是很不恰當。

沈俞明則是壓根就沒有想這麽多：“有就很好了！太大的角色，我還覺得我會駕馭不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往這方面走一走，那麽專業知識自然是要跟上的，方寒托他朋友給沈俞明引薦了幾位業界有名的老師：“你可以先跟着學習一下，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進組了。前期應該是不賺錢的，你要做好這個準備。”

沈俞明不在意，家裏完全可以支撐他為愛發電：“這點沒關系。我真要好好謝謝你！我下次可以請你吃飯嗎？”

方寒點點頭：“可以。不過你應該先加上我的聯系方式。”

“哦，對。”沈俞明才反應過來。

方寒看他兩眼：“看來真的長大了。前兩天章阿姨說起你的時候我還在想，這麽多年過去，你都變成什麽模樣了。”

沈俞明腦袋一懵：“我媽？你們現在還有聯系？”

方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最近不是回國了，聽我媽和章阿姨講話聽到的。”

沈俞明：……

他總覺得錯漏了什麽信息。

過了會兒，方寒被人叫走。

曲意渺這才過來：“聊的怎麽樣？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嗎？”

沈俞明有些恹恹的：“沒錯，這次完全正确。一點都沒差的。”

“那怎麽看着還半天不高興的模樣？我還以為你認錯人了。”

“也不是不高興。”

“那就是高興喽。”

沈俞明瞅她一眼：“也可以這樣理解吧。就是我發現啊，我媽跟他家貌似還一直有聯系，但是我從來沒聽我媽講過呀！不然的話，怎麽可能會迷這麽久？”

曲意渺：“……應該是你沒問吧？”

沈俞明：“是這樣沒錯，但是……”

他當時要瞞着章敬宜，怎麽會主動跟她聊這些事情？巴不得章敬宜不問，總之，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覺，覺得自己的判斷無誤。

明明他距離真相只有那麽近，他為什麽就不肯多往前走一步呢？

也說不清是懊惱還是什麽情緒。

曲意渺：“哎呀，沒關系的，現在不也一樣，回歸正軌了。”

“話是這樣說。”

但是這一年多的經歷，怎麽可能是一句回歸正軌就能磨滅的呢？

方寒走過來：“一會要結束了，要不要我順路送你們回去？”

沈俞明還沒說話，曲意渺就已經笑眯眯答應了：“那成，就麻煩你了，剛好我們兩個今天打車過來的。”

因為不順路，所以兩個人就沒開車。

方寒先送了曲意渺下車，走之前，曲意渺偷偷說：“我這可是給你制造機會了，你可得抓住。”

沈俞明險些耳朵都紅了。

但并不是因為他對方寒生出了什麽感情。

恰恰相反，他以為他會對方寒生出什麽感情，譬如像對邵青洲那樣，但是好像并沒有，他心髒的頻率一如既往的穩定。

除了最開始相見時的激動。

也許他曾經少年的時候确實無知的喜歡過一個人，有些心動的萌芽。

但是這絲萌芽硬生生的被他轉移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在另一沃土壤裏生根發芽，且無法再重新移植。

它已經開出來了花。

沈俞明有些茫然若失。

方寒開車很穩，朝旁邊看了一眼：“你現在是自己一個人出去住嗎？”

沈俞明說：“畢了業就出來自己一個人住了，老呆在家裏也不方便。”

“也是。都要有些私人空間的。出來住也挺好的。”

方寒把車停在路邊：“是這個地方沒錯吧？”

“沒錯。”

沈俞明下了車：“要不要上來喝杯茶？”

方寒搖下車窗，笑道：“今天太晚了，改日吧，改天我直接去拜訪章阿姨。我這幾天剛回國，得調調時差。”

沈俞明也不強行挽留：“那成。注意安全。”

一直等到看不到車身了，沈俞明才回過頭，他經歷的情緒起伏有些大，需要回去好好安定一下情緒，順便洗個澡。

等他到了門口，才發現前面立着一個人，因為陰影的角度，他适才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沈俞明吓了一大跳：“你怎麽在這裏？”

邵青洲從黑暗中出來，嘴角挂着一絲涼薄的笑，視線從遠處收回來。

“我說為什麽這麽急着和我提分手，原來是找好了下一家，看來是我小瞧你了沈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