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玉葫蘆

涿禾院接到消息,立即忙活着收拾行囊。

秦婆子有喜有憂:“王爺要帶上你,固然是好事,可如今行動不便……”

行車半路想解手估計都麻煩。

怎麽就撞上這節骨眼了,屬實是不巧。

“要出遠門麽?”湯幼寧的心飛了出去,她喜歡,她想去外面看看!

哪怕被困在馬車裏也沒關系。

“腿腳好齊全了才能玩呢。”秦婆子讓她安生忍耐幾日,估計到溪寧谷那邊就可以下地了。

至于路上伺候的人選,湘巧穩重又機靈,湘宜擅長梳妝打扮,秦婆子思慮過後,還是選了湘宜。

難得伴随王爺出行,當然要每天水靈靈的,光彩動人。

興許這一趟回來之後,他們就水到渠成了。

秦婆子特意叮囑,娘子未經人事,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須得有旁人幫襯着。

她想到的,湘宜也想到了,特意去拿來自己即将完工的小衣。

“這是根據娘子的身形裁剪,比尋常小衣更加貼身緊束,該圓的圓該鼓的鼓。”湘宜低聲笑道:“保管王爺見了,血脈偾張。”

秦婆子不曾料想她如此上道,樂得合不攏嘴:“此物甚好,你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

湘宜道:“原本我還愁呢,王爺不留宿,娘子穿上它也瞧不見,這下可好……”

等到去了溪寧行宮,定然住在同個殿內,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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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番合計,把好東西全給打包帶上。

秦婆子顧及着妾室身份,盡量減少些物件,不想太過張揚,帶好幾車行囊出去,恐被人說輕狂。

待到出發那日,湯幼寧乘坐一頂小轎,從涿禾院擡到王府門口,換上一輛大馬車。

這車是薄時衍出行之用,內裏寬敞,用具齊全,四匹高頭大馬并駕齊驅,威風又氣派。

湯幼寧坐了進去,原以為王爺也要上來,等了一會兒,車隊啓動了都沒看到人。

她掀起一點竹簾往外看,才發現薄時衍今日騎馬。

矯健的白馬馱着那道墨色身影,迎着清晨的朝陽,昂首鳴嘶。

他明明未着铠甲,湯幼寧卻覺得,像是畫中的将軍,縱馬踏破畫卷跑到外頭來了。

馬車前往洛武門集合,那裏已經提前到了好多人,按照安排好的順序列隊等候着。

攝政王的車駕在前排,僅次于皇帝。

他們歸隊後,沒多久便啓程出發。

帝王出行,閑人避讓。

薄時衍沒坐馬車,湘宜便上來陪着湯幼寧,這會兒跟着偷偷打量外面。

忍不住笑道:“娘子,好多人在看着王爺呢。”

先帝在時,沉迷仙道頭腦昏聩,邊境外一直蠢蠢欲動,是薄時衍領兵鎮住了那一群人。

而後英年薨逝,子息不豐,留下一個年幼的太子外加許多爛攤子,彌留之際只能親自下旨,擡了個攝政王。

先帝清楚,自己一死,鄰國徹底壓不住了。

果然,國喪一出,邊關告急。

攝政王将幼帝扶上皇位,自己率軍代君親征,直把他們打得偃旗息鼓,不敢再犯。

老百姓們都知道,若無薄時衍,大堰必然陷入戰亂之苦。

這般大英雄,誰人不愛戴呢!

朝廷漸漸冒出不少指責攝政王大權獨攬、手段嚴苛的聲音,這點完全動搖不了他的威望。

正所謂能者多勞,大智大能者管得寬,有何不妥?

總好過那些屍餐素位之人,對外不能抗敵,對內毫無建樹,光會嘴皮子利索,一堆大道理!

湯幼寧的關注點卻不在薄時衍身上,她滿眼羨慕:“騎馬好像很好玩。”

幼時,爹爹說過要教她騎馬。

不過他自己是個文官,騎術平平,須得請人來教導,為此,與嫡母意見分歧,吵了一架。

奶娘勸了她,她便去跟爹爹說不愛騎馬,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

“娘子若想試試,不如與王爺說?”湘宜覺得,以王爺對她的特殊,肯定能行。

湯幼寧搖搖頭道:“算了,提太多要求會惹人生厭。”

“怎麽會?!王爺獨獨帶娘子一人去行宮避暑呢!”湘宜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想。

想來是因為尚未圓房,所以心中沒底?

湘宜覺得,這一趟她必須好生給湯姨娘助力才行。

可不能錯過天賜良機。

*******

浩浩蕩蕩的車隊走了兩日,才抵達溪寧谷。

湯幼寧的腿腳歇了好幾天沒落地,在湘宜的監督下嚴格遵照醫囑,這會兒早就痊愈了,步行跑動不成問題。

她一露面,周遭似有若無的視線頓時聚攏過來。

攝政王府頭一回帶女眷出來,這兩天早就傳遍了,一個個稀奇得很。

原先中途休息,隔得遠瞧不真切,這會兒到了目的地,才總算看清她生得何種模樣。

嬌嬌嫩嫩的小姑娘,一雙翦水秋瞳,黑亮純真,只一眼就能望進心裏去。

更別說她那妙曼的身段,已婚的夫人們更容易注意到這個,恐怕全京城也找不到幾個這麽好的……

看來攝政王也難過美人關啊!

因為太後有自己的小盤算,這一趟随行大臣的女眷,一個小姑娘都沒有,只攜帶了夫人或妾室前來。

她們彼此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擁有這麽個‘掐腰玉葫蘆’,不難設想攝政王的銷魂快樂。

夫人們好奇得緊,只是這會兒忙着去各處安置,不是打招呼的場合,便沒有貿然過來。

湯幼寧被帶到一座宮殿內,宮女和小太監們正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桐鷺殿的掌事大宮女名為燕吉,過來請示她的意見,左右偏殿都打掃幹淨了,看她更喜歡哪一處入住。

正殿自然是屬于王爺的,湯幼寧可以在兩側挑選。

湘宜一看,這麽大一座殿宇,偏殿到正殿的距離可不近,忙道:“燕吉姑姑,可以在正殿裏挑一間麽?”

正殿房間那麽多,安置個小娘子還不簡單?

燕吉略有些犯難,道:“王爺沒吩咐,奴婢不敢擅作主張。”

恰巧這時,薄時衍從外頭進來。

幾人朝他行禮,燕吉趁機請示,是否要把湯姨娘安排到正殿去。

薄時衍頓住步伐,瞥了湯幼寧一眼,“你想随本王一同住在正殿?”

“我沒說……”湯幼寧緩緩搖頭,她還沒弄明白,湘宜為什麽說住正殿,不都一樣麽?

薄時衍已經做了決定:“本王要與人在正殿議事,于你不便,在偏殿待着就好。”

放下話,他錯身而過,先行進去了。

苒松落後幾步,笑着開解道:“湯姨娘,反正又沒有其他人同你争,住哪都差不多!”

湯幼寧胡亂一點頭,看向湘宜:“我也這麽覺得。”

湘宜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暫且作罷。

行囊全部送進偏殿內,湘宜吩咐小宮女安置物件,把常用的都取出來,将衣櫃填滿,還要熏香鋪床……這些事不好讓其它人經手,她一人忙得很。

湯幼寧落了單,索性自己在偏殿裏轉悠起來。

此處是偏殿,占地面積卻比涿禾院大多了。

分作前後庭,皆栽種了花草樹木。

前庭人多忙亂,湯幼寧往後邊去,驚喜的發現了一棵櫻桃樹,夏日正當紅。

紅豔豔的色澤,伴随着陣陣果香,別提多誘人了。

湯幼寧直直走到樹下,仰着小腦袋……想吃。

這是棵老櫻桃樹,枝繁葉茂,綴滿小果子的枝桠并不高,瞧着觸手可得。

湯幼寧環顧四周,一個人影都不見,她忍不住向上伸了伸手。

奶娘再三叮囑,不許蹦蹦跳跳,尤其被旁人看見,那是惹禍。

這會兒沒人在,所以沒關系吧?

湯幼寧夠不着它,須得跳起來,才順利摘下一串櫻桃。

指尖撚了一顆塞進嘴裏,別提多甜了!

能被栽種在行宮之中的果樹,自然經過千挑萬選,優質品種,比她吃過的櫻桃都要可口。

湯幼寧因為腿傷,幾天沒能走動,早就憋壞了,這會兒若不是有所顧忌,簡直想爬到樹上去,靠着它的樹幹吃個痛快。

到底是顧忌大白天,怕被人發現,她不上樹,時不時跳起來薅一把。

桐鷺殿雖分了正側殿,但前庭後院的花園是互通的。

正殿最後一排是淨室,薄時衍喜潔,今日騎了馬,到行宮後第一時間吩咐了備水沐浴。

他坐在浴桶裏閉目養神,沒過多久,憑借着習武之人的耳力,捕捉到外頭一絲細微的小動靜。

是跳動的腳步聲。

緩緩一睜眼,透過小窗子,瞥見了遠處那棵樹下蹦跶的身影。

果真是個閑不住的。

薄時衍起身更衣,穿戴整齊後,朝着窗邊走去。

原本沒打算幹預湯幼寧的幼稚之舉,反正在這桐鷺殿內,無傷大雅,卻在下一個擡眼時,發現了不妥——

湯幼寧身上有點肉肉的,因着骨架纖細才不顯圓潤,平日裏光是站着,已掩蓋不住玲珑有致。

這會兒伸長了手跳起來,那對大兔子搖晃得太過,惹人注目,想裝作沒看見都不容易。

饒是冷靜如薄時衍,都免不了幾分愣怔,繼而面色一沉:

這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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