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喝醉了?

回到王府, 恰逢陳管家拿着雪鸬園的圖紙找過來。

說是王爺囑咐他把雪鸬園內外翻修一邊,問問湯姨娘對于布局改造,有什麽意見。

馬上就要入冬了, 工期緊一點,還能趕在第一場雪之前,把地龍給鋪上。

陳管家笑呵呵道:“這是王爺特意吩咐的,擔心湯姨娘畏寒。”

冬天燒地龍, 成本比炭盆大多了, 許多富貴人家,也就主院鋪了管道。

秦婆子聞言,忙不疊的表示感謝。

湯幼寧不知道, 好端端的為何要翻修園子,秦婆子倒是猜着了。

因為王爺想擡舉她,讓她風風光光做這個側妃。

“側妃……”向來無憂無慮的小娘子,眉間染上一絲輕愁。

湯幼寧不聰明,記性卻不錯。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發生過的事情。

記得爹爹因為嫡母吵鬧而為難的表情。

爹爹待她是極好的,可有些事情, 他也無法改變。

湯幼寧想起幼時的自己, 曾經有過一個願望。

——希望生活在只有爹爹沒有嫡母的家裏。

她不敢跟任何人說, 因為這是不對的,嫡母與爹爹是夫妻,他們生下了兄長。

若是她把爹爹搶走了, 兄長就沒有父親了。

奶娘也說, 不喜歡嫡母,決不能說出口。

現在, 湯幼寧決定把小時候未能成真的願望給拿回來。

她希望希望自己往後養老的家裏, 沒有‘嫡母’這個存在。

只有她和奶娘就好, 誰也不能管着她們,誰也不能辱罵她們低賤。

湯幼寧想明白了,看一眼與陳管家商量的秦婆子,自行扭身去往白霁堂,找到薄時衍跟前。

回京後,薄時衍很忙,一整天未見她了。

這會兒擱下朱筆,輕捏眉心,“過來。”

他想聞聞她的味道。

湯幼寧乖乖走了過去,開口道:“王爺,我不想做側妃。”

薄時衍指尖頓住,雙眸微微眯起:“你說什麽?”

他的視線落在她瑩白如玉的軟嫩面頰上,眼神薄涼,“你要拒絕本王?”

湯幼寧一點頭:“是。”

薄時衍緩緩站起身,“是你自己的主意麽?”

“對。”

若是像周姨娘那樣,拿了銀兩出去,只要不回娘家,她想來更是喜歡。

薄時衍邁步走來,高大的身形杵到她眼前,一手托起湯幼寧那小巧的下巴。

他身上的氣息籠罩過來,把嬌小的她團團圍住。

“機會只有一次,圓圓,本王不會再問你第二回 。”他嗓音沉沉。

“我、我知道了。”湯幼寧一動不敢動,小聲問道:“王爺,你生氣了?”

“并未。”薄時衍冷聲否認,“本王從不強求任何人。”

湯幼寧圓溜溜的黑眸望着他,一臉不信,她分明感覺他滿是不悅。

不過,不強求就會,“多謝王爺。”

實則,他真是個好人。

薄時衍斂下眼睫,收手後撤,道:“你別後悔就好。”

他轉身回到桌案前,命她出去。

湯幼寧也不打擾他,乖乖告退。

而薄時衍,重新提起朱筆,繼續手頭的事情,若無其事,漫不經心,一如往常。

從白霁堂出來,返回雪鸬園,湯幼寧才與秦婆子說了此事。

這是第一次,沒有跟奶娘商量,她自己做了決定。

別說秦婆子吓了一跳,就是湘宜與十瀾,方才跟着去的,也不知道小娘子在裏頭和王爺說了什麽。

此時皆是被震住了。

“娘子不想做側妃?”湘巧萬分想不通,這種事情還能拒絕的麽?

秦婆子還以為她是被人誤導或者教唆了,連忙攬過她詢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呢?你與奶娘說說。”

湯幼寧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對秦婆子全盤托出。

她的想法,她對于未來的憧憬。

這段時間,秦婆子是看着她努力作畫的,小娘子長大了總會有自己的想法。

在外頭見識多了,人豈會一成不變?

她只覺得心疼。

秦婆子是看着湯幼寧長大的,小時候玉雪可愛,傻乎乎的招人疼,湯老爺難免偏寵些,彭氏極為厭惡惱怒。

雖說有父親庇護,小姑娘順遂長大,但期間哪有不受氣的。

同個屋檐下,牙齒磕着嘴皮子,再正常不過,只是不往心裏去罷了。

“罷了罷了,咱們也不渴求這等榮華富貴,”秦婆子摟過湯幼寧,“娘子自己開心就好。”

“奶娘也覺得好麽?”她歪了歪腦袋。

秦婆子都這個歲數了,有什麽看不開的,嘆道:“王侯将相人家複雜得很,或許還趕不及平頭百姓平安喜樂。”

俗話說,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一個側妃該具備何種心智手段?

秦婆子不是沒有憂慮,現在王爺對她正新鮮着,什麽都好。

以後會不會嫌棄她蠢笨呢?

在京城,與官家女眷們交際,不說八面玲珑,起碼待人接物不能被挑出錯。

聽說南堯那邊,薄氏是十足的大戶,祖輩父輩兄弟很多,便是薄時衍這一輩,上頭有兄長底下有小弟。

婆姑妯娌,難免有交集,還可能被長輩拿着比較……

側妃與妾室不同,少不得被苛求些。

倒不如去農莊裏住着,溜貓逗狗,遠離是非。

既然這麽決定,秦婆便叮囑湯幼寧,“娘子無心在此久留,不可生下庶子。”

否則就是那被攥住線頭的風筝,飛不遠了。

“孩子?”湯幼寧想了想,搖頭道:“王爺說不會碰我的,他也叫我別碰他。”

“竟有這事?”秦婆子不由納悶了。

心裏越發認定,攝政王大概是身懷隐疾。

*******

雪鸬園的修整取消了,最犯愁的當數陳管家。

王爺都開口了,怎麽又不修了?

不僅如此,他還吩咐下來,往後不準湯姨娘随意出門。

陳管家意識到不對勁,問了苒松,苒松搖頭三不知。

他索性跑去秦婆子跟前探了探口風,王爺莫不是與小娘子鬧矛盾了。

這一問可不得了,王爺難得生出心思來,要擡一個側妃,竟然給拒絕了!

陳管家一拍腦門,“秦婆子,湯姨娘不知輕重,難道你也不知?”

秦婆子聽說王爺下令不讓出門了,心裏也有點忐忑,雪鸬園的好日子要到頭了麽?

她嘆了口氣,“陳管家便當我們不知好歹吧。”

“你、你可真是……”陳管家搖頭嘆息,轉身走了。

裏屋的湯幼寧聽見聲了,冒出腦袋來查看。

秦婆子也不瞞着她,如實相告。

“他不肯給我出去了?”湯幼寧癟了癟嘴角:“妾室都是這樣的,先前是我賺到了呢。”

他果然是生氣了,還騙人說沒生氣。

“娘子……”湘巧湘宜欲言又止,而十瀾,不摻和這些事。

湯幼寧沒心沒肺,道:“我們自己在園子裏也能玩,我要去畫畫。”

秦婆子卻覺得,這番選擇沒做錯,靠着男人寵愛,被高高捧起,一旦他收回去了,該如何自處?

若是沒能力自己穩在高處,必然是要摔下來。

小娘子心思純善,何苦去經歷這些。

有些渾水,就不是她該趟的。

王爺連着幾日都不去雪鸬園了,後院其他人不至于因此多想,只當他忙于政務。

以前一年半載也沒踏進後院幾回,這才幾天,有什麽稀罕的。

可是——這日傍晚,苒松把婁姨娘叫去了白霁堂,給王爺撫琴。

這就像是某種不可言說的信號,其它幾位姨娘,頓時來勁了。

紛紛遣人打聽,是不是王爺膩味了湯姨娘的侍奉,終于看到了其他人?

淩筎更加坐不住,跑到雪鸬園來打聽情況。

來時路上她腦中有不少猜想,誰知登門一看,雪鸬園一切如舊。

甚至湯幼寧頭上還多了兩支精美的新簪子,是天寶閣送來的。

淩筎不由一笑:“你還有心思打扮,王爺招了婁姨娘,你可知道?”

湯幼寧不知道,搖了搖頭。

“說是過去撫琴,誰知聽完琴音會幹些什麽。”淩筎輕哼哼。

婁宜姿被禁足了兩回,她還以為這人徹底沒希望得寵了呢。

想來,王爺是記住了她的美貌。

果然天生麗質之人,到哪都不會被埋沒。

淩筎感覺自己要換個人酸了,婁宜姿那人不讨喜,比湯幼寧更加讓人嫉妒!

湯幼寧安靜的聽着她說,偶爾往嘴裏塞一塊奶糖。

淩筎扭頭望來,“你這是不介意,還是篤定婁姨娘争不過你?”

“什麽?”湯幼寧的一邊腮幫子被奶糖鼓了起來,她含糊道:“我也喜歡聽琴。”

可是沒人彈給她聽。

“這是聽琴的事兒麽!”淩筎撇撇嘴角,“婁姨娘定然會趁機勾引王爺!”

湯幼寧聞言面露好奇:“如何勾引?”

“我怎麽知道?”淩筎整個人酸得冒泡,恨不能自己也被叫去白霁堂才好。

******

白霁堂裏。

婁宜姿彈完一曲,面上含笑,柔情似水。

今日薄時衍沒有指定曲目,她彈奏了自己苦練多年的得意之作。

從起音到最後,無一出錯,便是那些高造詣的琴師,也挑不出什麽來。

琴聲結束,餘音袅袅。

婁宜姿等了等,未聽見薄時衍有何表态,忍不住站起身,款步上前:“王爺……”

她正想上去小意溫存一番,薄時衍擡眸看來:“誰讓你過來的?”

她身上的香氣,讓他渾身不适。

“王爺?”婁宜姿頓住步伐,小臉上略有幾分惶恐。

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施展自己的魅力才好,可不想再行錯一步,又給禁足了。

薄時衍不願透露自己對氣味的敏感,他不希望有心人去琢磨他對香氣的喜好。

此時淡淡開口:“琴聲不錯,回去吧。”

婁宜姿聞言心喜,笑得一臉嬌羞,柔聲道:“王爺謬贊,妾的琴音永遠恭候。”

說完,盈盈低頭,退了出去。

她不着急,眼下是一個極好的新開局。

人走後,薄時衍吩咐苒松,敞開窗子散散氣味。

他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支撐着額際,閉目凝神。

這兩日,薄時衍睡得極為不好。

本就比常人難以入眠,夜裏還總是被夢境侵擾。

全都是——不堪入目的春i夢。

似乎在意識到對湯幼寧産生欲i望之後,心中的邪火就一發不可收拾。

此前,薄時衍一度以為自己是個寡欲之人。

或許是因為體內毒素的影響,他對女子生不出什麽旖旎心思,且對氣味極其挑剔,注定是孤寡一生的命格。

可是,在夢裏,軟嫩的小娘子癡纏着他,他也毫不客氣,把人翻來覆去,直欺負哭了。

她淚水漣漣,更叫他心底一陣發狠,恨不能把人一口吞了,揉入骨子裏,哪也去不了……

薄時衍略作回想,眸光沉沉。

一旁的苒松沉默無聲,主子換沒換亵褲,近身伺候的最是清楚。

哪怕平日裏聒噪慣了,這會兒也不敢多嘴。

——千萬不要惹一個欲求不滿的男人。

否則不定是什麽比扣月錢還嚴重的下場。

陳管家從外頭敲了門進來,手裏拿着一張請帖,過來請示。

“王爺,是如意夫人下的帖子。”

邀請湯姨娘過去品茶。

要是之前,陳管家犯不着來問,這不是才下令不準出門了麽?

薄時衍伸手接過帖子,翻開掃了兩眼,道:“讓她去。”

如意老夫人是他先去信的,不好貿然斷了,太過失禮。

陳管家對薄時衍的回答極為滿意,可見這心裏還是顧念着小娘子呢。

他撚着胡子笑道:“下個月就是湯姨娘的生辰,老奴原本準備請個變戲法的班子到府裏,還能請樂蘿縣主過府熱鬧一番,王爺覺得呢?”

她的生辰?

薄時衍冷冷擡眸,“一個妾室何至于這麽大排場?”

他斜了陳管家一下,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這就是要給她過生日的意思了。

陳管家笑得見牙不見眼:“老奴知道了。”

薄時衍覺得他這表情頗為礙眼,“陳敬,不要做多餘的事。”

陳管家連忙告罪,滿是苦惱:“老奴年紀大了,也不知道哪些是多餘,只能多操心着些了,王爺多擔待。”

******

湯幼寧在雪鸬園待了幾天,還沒把自己在農場裏所見的全部畫下來,就接到了如意夫人的帖子。

邀請她過府去喝茶。

“我可以出門麽?”湯幼寧捏着請帖,詢問秦婆子。

秦婆子回道:“陳管家已經請示過王爺了,可以去。”

她想了想,王爺既然如此寬厚,她們總得懂規矩,“娘子出府之前,去與王爺道謝吧。”

“好。”湯幼寧輕聲應下來。

湘宜幫着她換身衣服,系一條輕薄的披風,頭上挽起流雲髻,以絲絨卷菊作配,耳朵上綴着兩顆黃玉,一派秋日的溫婉。

湘巧去廚房提了一盅炖湯,不好空手去白霁堂,如此也算娘子的一番心意。

誰知主仆三人過去撲了個空,白霁堂守門的小厮說,王爺出府宴飲去了。

此時不在。

湯幼寧只得作罷,讓湘巧把湯留下,自己跟着出門,去如意夫人府上赴約。

如意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五,滿頭銀絲,精神矍铄。

她兒孫滿堂,卻不在府中與小輩們同住,反而自己搬出來,另立府邸。

尋常人家,這樣會被說閑話,猜測底下人不孝順。

如意夫人開明得很,也風趣,說自己替夫家管了一輩子的家,老了誰還繼續,當然是甩給兒媳婦了。

她要自己吃喝玩樂,太多人住在一起,怕不是天天都有孫兒來蹭她的筵席。

這是玩笑話,卻贏得許多小輩的稱贊。

都是做人兒媳的,誰不喜歡自己當家做主呢?

老夫人及時退下,萬事不管,兒媳婦不知道有多輕松!

如意夫人的府邸,曾經是公主府。

長公主就這麽一個閨女,什麽都給她留着,故去之後皇帝并未收回宅子,一并歸屬到如意夫人名下。

便是先帝,都比如意夫人低一輩,薨逝時不到四十歲,更別說現在的小皇帝了。

這位長壽的老人,歷經了大堰朝的三位帝王。

湯幼寧下了馬車,就有幾個美貌的侍女簇擁上來。

她們嘴甜又活潑,極為讨喜。

如意夫人最喜歡這樣的小姑娘了,鮮活熱鬧,平日裏也不過分拘着,小丫鬟們的舉止神态,無不讓人感覺舒适。

湯幼寧一路被引進府中,正是秋菊與冬菊交接的季節,園子裏擺了個滿滿當當。

她忍不住哇了一聲,道:“夫人這裏,好似神仙洞府。”

那麽多漂亮的花兒,那麽多漂亮的人,能不好看麽?

“我卻不是喊你來賞花的,”如意夫人正在亭子內,朝她笑着一招手:“到這邊來。”

湯幼寧循聲看去,老夫人在亭子裏,身邊放了好幾個扁筐,全裝着曬幹的菊花,金燦燦裝滿了。

她走了過去,給老夫人見禮。

“它們真好看。”湯幼寧的小手蠢蠢欲動,很想摸摸看。

曬幹後的菊花自有一股幽香,色澤亮黃,花托油綠。

黃綠相間,絲毫不損它新鮮時的嬌豔。

如意夫人請她過來喝茶,喝的就是這秋日新曬的菊花茶。

不同品種的菊花,有不同的曬制方式。

桌上的小爐子,沸水噗噗冒着煙,她現沖了一泡,讓湯幼寧嘗嘗。

“這是瞿山白馬寺新送來的,前些天京城下雨,瞿山降霜,霜凍後即刻做了花幹,我放了點冰糖。”

湯幼寧低頭抿了一口,點頭:“甜的,好香。”

鼻翼間滿是菊花的芳香,入口微甘,久不散去。

如意夫人笑道:“小姑娘就沒有不愛甜的。”

她伸手拿過一個扁筐,撫上被那一朵朵花幹,“你瞧瞧,世人皆愛繪菊,這曬幹的花茶,可能入畫?”

“自然是能的,”湯幼寧捧起瓷白的茶杯,“花朵在水中舒展,重新綻放,不僅它自身漂亮,茶湯也漂亮。”

她喜歡五彩斑斓的顏色。

如意夫人聞言,便請她回去後作一幅,“我想與你交換。”

她領着湯幼寧去書房,看她收藏的畫作。

如意夫人這一輩子,書畫幾多,有她自己的,也收藏了旁人的,送出去不少,留下的更多。

湯幼寧一頭紮進書房,大開眼界。

如此豐富的藏品,毫無疑問,老夫人是極為富有之人。

不僅僅是財帛方面,還有她的內在與經歷,積攢深厚。

“你可以從中挑一幅。”如意夫人笑道。

“這……我可以麽?”湯幼寧有些自知之明,她的畫,如何能與老夫人互換?

“有何不可?”如意夫人打量自己的書房,“它需要增添一幅鮮豔的色彩,你的畫很好。”

湯幼寧不是懂得推诿之人,兩個眼睛望着她,高興地直點頭:“多謝老夫人!到時我過來挑好不好?”

旁人說的話,她都會當真的。

如意夫人喜歡她這般純粹樸直的性子,當下與她約定了大致的時間。

“就選在落雪之後,還能去賞一回初放的梅花。”

湯幼寧聞言,無不答應。

她真羨慕老夫人,這就是大家夢寐以求的養老日常吧。

******

回府後,湯幼寧帶着兩包菊花幹,本想送去一包給王爺嘗嘗看,小厮卻說人還沒回來。

她便作罷,改日再說。

秋冬交替之際,夜長晝短,晚飯剛吃完,天就黑透了。

夜裏寒涼,湘巧湘宜早早伺候湯幼寧梳洗,到裏屋待着玩,不好繼續在廊下逗留了。

莫約戌時三刻,雪鸬園都落鎖了,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秦婆子聽着是苒松的聲音,立馬給開了大門。

厚實的木門兩邊一場,外頭一行人,正是王爺來了。

苒松站在跟前,道:“婆子,去煮一壺醒酒茶來,讓湯姨娘過來伺候。”

他沖她使眼色,王爺進了家門,不回白霁堂,說要去雪鸬園。

可見是忍不住了!

秦婆子一愣,才聞到了隐隐有酒氣傳來,忙不疊應了,把人讓進去。

薄時衍面上如常,不像是喝醉的樣子,邁步入內。

湯幼寧向來睡得較晚,此刻還沒安歇,正在玩白玉棋子。

聽見聲響迎了出來,與他打個照面。

薄時衍一手攬過她腰身,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反手将房門掩上。

別說湯幼寧一臉懵,外頭準備打水奉茶的丫鬟都意料未及。

王爺慣來姿态從容,何曾有過這般‘孟浪’的舉動,一見面就抱上了?

苒松咳嗽一聲,道:“勞煩兩位姐姐留意着裏頭,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個小厮,又不能入內伺候。

湘宜小聲問道:“王爺要留宿嘛?”

“這不是明擺着?”

苒松腳底抹油,溜了。

屋裏,湯幼寧被他按在懷裏,感覺不太舒服,揪着小眉頭掙紮起來:“你喝醉了?”

“本王沒醉。”薄時衍否認,抱着她在矮榻落座。

一手托起她的臉蛋,目光灼灼。

此刻的他,顯然與平時不太一樣,似乎更不講道理。

湯幼寧睜着圓眼,也不知道如何應付,道:“你不要抱太緊,我胸口疼。”

他聞言,視線下移,喉間微動,“嗯,都壓扁了。”

“圓圓……”薄時衍不肯松手,反而越發摟進她的腰背,埋首在她頸畔。

“要做本王的側妃麽?”

嗯?他不是說不會問第二遍麽?

湯幼寧感覺脖子癢癢的,往後縮了縮,卻沒有絲毫退路,嘴上回道:“我不……”

後面的字沒能吐出來,與她近在咫尺的男子側過臉,以唇舌封口,把她的拒絕盡數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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