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雲泥之別

第二天一早, 湯幼寧起來後,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生辰禮。

薄時衍告訴她說,就是莊子上選中的那一匹棗紅色大馬, 她離開這麽久,也不知它是不是忘了她?

她還沒完全學會騎馬,得跟它多熟悉熟悉。

還能給它取一個名字,從今開始正式屬于她啦!

林春生跟到京城來是為了幫忙飼養小白虎, 但他本身對養馬更為熟練。

毫無疑問, 棗紅色大馬也會落到他手裏管着。

馬廄那邊早已準備妥當,湯幼寧溜達過去看看,一眼瞧見了那匹醒目的白馬。

薄時衍的坐騎有好幾匹, 這匹白馬已經算是老馬了,跟随他最久。

上過戰場歸來,現在依然健壯。

林春生說它比軍馬養護得還要好,再活二三十年綽綽有餘,不過估計不能再次上戰場了。

平日裏使役倒是不成問題。

湯幼寧在邊上待着,看馬夫給它們喂食, 一個個皮毛光滑, 都精神得很。

待到巳時二刻, 屬于她的棗紅色馬兒沒有來,倒是陳管家找到她跟前。

“湯姨娘,昨日門房處還收到一份生辰禮, 是湯家送來的。”

陳管家請她過去看看。

湯家?是她的娘家。

湯幼寧有點意外與好奇, 跟陳管家去了。

陳管家沒把賀禮在當天給她送去,因為他多少知道點湯姨娘與湯家的關系。

萬一惹來不悅, 也不至于在生辰日當天不痛快, 推辭一日處理更好。

東西暫時收在庫房裏, 是一個小木盒子,裏頭墊着絨布,擺放一顆水靈靈的玉雕白菜擺件。

白玉與翠玉渾然天成,期間還夾雜了一點點黃玉,色澤融洽,漂亮自然。

湯幼寧一眼認出了它,以前時常放在爹爹的書桌上。

“嫡母把這個送給我?”

湯幼寧伸手,輕撫在玉雕白菜身上。

這是爹爹喜歡的物件。

湯幼寧拿不準能不能收下它,對于彭氏的用意,她心思純粹,完全沒有多想。

更不會有什麽惱怒之類的情緒波動,只管把玉雕擺件帶回去,問問秦婆子的意見。

湯幼寧沒有留意湯家如何,湘巧卻分了點心神給他們。

這會兒向她解釋道:“秋闱那會兒,湯家大郎君名落孫山了。”

因為在鬧市聚衆鬥毆,一群好幾人都被逮了關上幾天。

放出來倒是沒耽誤科舉,不過本就對高中沒抱希望,結果可想而知。

攝政王若是要對湯奕宗除名,現成的理由,輕而易舉,但是他偏不那樣做。

讓湯奕宗去考場溜一圈,名次極低,叫彭氏好好看清楚。

她兒子這輩子基本科舉無望了。

湯奕宗在國子監兩年,此前私塾裏讀了十幾年,勉強挂上了秀才公的功名,再想往前一步,難如登天。

秦婆子看到了玉白菜,道:“娘子若是喜歡,就留下它。”

這不過是彭氏低頭的一個信號罷了,往日随意她處置的小庶女,如今已經不一樣了。

前段時間,攝政王派人領着秦婆子去湯家,把湯幼寧往年的舊物都拿走了。

此舉把彭氏吓得不輕,她還以為自己會遭受一波報複。

觀望了些時日,并沒有後續。

湯文樊很疼愛自己的閨女,每年送些物件哄她開心,其中也不盡然全是值錢東西。

在把庶女送去王府做妾室時,彭氏讓人把湯幼寧院子裏的東西都扣下了,只給些銀兩與裝點門面的首飾,讓一頂小轎擡走。

不過是出于小心眼罷了,她嫉恨湯文樊給庶女的一切。

攝政王府上門要走舊物之後,她惶惶不可終日,眼見着沒有其它動作,這才選了生辰這日,送東西過來。

彭氏知道怕了。

湯幼寧不喜歡她,卻也沒在心裏惦記着這人。

她只為自己失而複得的東西感到高興。

這次也是如此,看到爹爹舊日賞玩的擺件,她決定收下它,放在自己的書桌上。

每天都能對着它。

至于兄長沒考中,以及嫡母的什麽心思,她半點都不想理會。

小娘子沒心沒肺,每天挂心小白虎和日漸豐富的小玩意,哪還有心情去矚目自己不喜之人。

秦婆子樂得看她快活自在,傳話囑托陳管家,若是湯家那邊來人說什麽,無需理會。

東西照收,彭氏能怎麽樣?

******

下午,湯幼寧陪着虎崽子在庭院裏玩。

湘宜心靈手巧,給做了個雞蛋大小的毛球,是它的玩具。

小白虎也就狗崽子那麽大只,邁着四條小短腿,步伐還不穩當,追逐起來卻很賣力。

湯幼寧被它跌跌撞撞的可愛模樣逗得直樂,簡直想趴到地上跟它一起玩才好。

然而薄時衍盯得緊,別說他在書房裏随時會留心她的狀态,就是十瀾,也慢慢察覺到了王爺未曾說出口的命令。

娘子的體态太好了,即便是随意站立,都極為惹眼,她一旦趴下去,塌下腰,妩媚天成而不自知,顯然不能叫人随便看見。

十瀾剛被派過來時,只說讓她跟着,寸步不離。

她便以為守護好娘子的安全是自己職責所在。

如今也是時日久了,才意會到王爺真正的用意。

湯幼寧是沒法像以前那樣無拘無束了,四肢着地跟困困玩鬧會被阻止,她只能把小白虎抱起來。

它身上的白色絨毛極其細軟,圓腦袋蹭着她的手心,乖巧可愛。

湯幼寧很喜歡困困,不過,她更期待它長大後的模樣。

“困困日後威風凜凜,就不能叫困困了,”她就喜歡體型大只的動物,一點都不怕,“到時候帶你去認識閃電,它是一條大黑狗!”

上次遇着齊世子,說閃電懷孕了,現在也不知如何?

希望過段時間能聽到好消息。

湯幼寧跟小白虎對話,不厭其煩,還承諾說等它長大了就取個大名,要比閃電還厲害,起碼得是雷霆什麽的……

不知何時,踱步到她身後的薄時衍,聽見這話,眉梢微挑。

他淡淡開口:“雷霆與閃電聽着像是一對,平白辱沒了白虎之威。”

“王爺?”湯幼寧循聲回頭,問道:“那它應該叫什麽好呢?”

她想要那種一聽就很厲害的名字。

“這般熱衷于取名,你的坐騎已經想好了麽?”薄時衍反問道。

湯幼寧一搖頭,她沒想好,“王爺先前說,沒學會騎馬不能給它取名字。”

薄時衍看了看天色,時辰尚早。

道:“可以帶你去馬場走一圈。”

他說去馬場,湯幼寧托着小白虎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擡頭望着:“現在麽?”

上午那會兒她去馬廄等着,馬兒還沒送來呢,莫不是它已經到了?

薄時衍垂眸瞥她一眼,吩咐苒松去準備。

湘巧湘宜領會來了王爺的意思,也立即行動起來,去打點小娘子要外出時的必須物件。

考慮到上回學騎馬,湯幼寧的雙腿磨傷破皮,湘宜特意做了個軟墊子,搭在馬鞍上面。

“這天黑得早,應該騎不了太久,”湘宜拿着軟墊囑咐道:“娘子自己也當心些,切莫貪快。”

湘巧正在給她換上騎裝,聞言接過話頭:“天冷了,穿得厚實些,想來不會輕易被磨傷。”

湯幼寧想了想,慢吞吞道:“你們高估我了,自己騎根本跑不起來。”

她暫時還不具備獨自跑馬的能力,又怎麽會磨傷呢。

“那也要把軟墊帶上,”湘宜掩唇輕笑:“誰知道王爺會不會擄你上馬,跑起來不管不顧。”

王爺一碰到娘子,就隐隐有些失控了。

湯幼寧自己不覺什麽,湘巧瞪了湘宜一眼:“娘子你也敢打趣,快些給她上妝了好出門吧!”

“知道啦。”湘宜笑着拉走了湯幼寧。

明亮的等身琉璃鏡跟前,一颦一笑清晰可見,湯幼寧膚如凝脂,湘宜從不給她塗抹太多。

不過是用花露稍微潤一潤,輕拍兩下,白裏透紅。

峨眉輕掃,朱唇榴齒,如此嬌豔佳人,湘宜越看越滿意。

湯幼寧用小指頭點着唇瓣,道:“口脂會被吃掉。”

她眨着眼睛,一派純然,落落大方。

反倒是湘宜紅了臉,低聲道:“娘子別擦,王爺就喜歡吃這個。”

先前是她不懂事,還以為真是唇色太豔叫王爺不喜,所以被他用指頭擦了去。

以現在雙唇紅腫的頻率看來,王爺分明是喜歡得緊!

“好吧……”湯幼寧乖乖妥協,任由湘宜将她裝扮好,拿起馬鞭出門去。

******

攝政王府有自己的馬場,在城西,是當年薄時衍立下戰功之後,先帝賜予的。

薄家沒有其他人在京城,這個馬場平日裏等同于荒廢,無人問津。

往後湯幼寧随時可以帶着她的坐騎過來,好歹算是提高了馬場的使用率。

抵達目的地,湯幼寧滿臉期待,躍躍欲試。

原先在圻石的農莊裏學過騎馬,也沒過多久,那些要領都還記得。

薄時衍扶她上了馬背,再教導一遍,自己騎馬在前頭,牽着她的缰繩慢跑。

“會害怕麽?”薄時衍回頭問道。

湯幼寧搖頭,水潤的雙眸充滿亮澤,笑道:“我不怕。”

就算他松手了,她自己騎也是不怕的。

薄時衍早就發現了,她骨子裏是個膽大的姑娘。

若不是從小被教導得順從乖巧,或許,她也會擁有張揚肆意的性子。

兩匹馬并駕齊驅,速度很慢,薄時衍緩緩放開手,讓她自己握住缰繩。

“跑起來,我在後頭跟着你。”

“好哦!”

湯幼寧早就在等這一刻了,她能感覺到座下馬兒的溫順與雀躍。

她的馬兒與她一樣,想要拔足狂奔。

秋冬的馬場早已不見綠色,草地枯黃一片,即便是日頭高照的午後,迎面而來的風也是涼絲絲的。

湯幼寧卻不覺得冷。

她的心撲通撲通熱燙不已,攥着繩索的手心也在微微發汗。

有着初學者的緊張,更多的是成功跑起來的成就感,或者說,是挑戰感。

她的父親死于摔馬的意外。

這麽大一匹馬,若是狂躁起來,擁有巨大的氣力,人力難以控制。

它會把背上的人甩下去,鐵蹄踐踏,非死即傷。

現在,湯幼寧也嘗到了馬背上的滋味。

細白的手指輕輕撫上它紅棕色鬃毛,她低聲道:“我一點都不怕你……”

棗紅色大馬動了動耳朵,跑得歡快。

莫約在馬場待了一兩個時辰,湯幼寧只覺非常短暫,就已經日頭西斜,他們得回府了。

京城不準無故鬧市縱馬,初學者不擅控馬躲避行人,來回的路上皆是乘坐馬車。

湯幼寧自己努力從馬背上爬下來,走向一邊的湘巧身邊,準備上車。

她身後的薄時衍一擡眸,不期然瞥見了她衣裙上沾染的一小塊血跡,不由蹙眉。

他快步上前,握住湯幼寧的手臂:“你又受傷了?”

她愣愣回過頭,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薄時衍也不等她開口,将人打橫抱起,送到馬車裏,自己也跟着鑽進去。

他迅速掩好車門,吩咐回府。

馬車內,湯幼寧剛坐下來,就被薄時衍攬到懷裏坐着,他沉聲不悅道:“為何又逞能?馬鞍不舒服應當立即說出來。”

許是她的皮肉太過細嫩,今日騎馬時長這麽短,也能磨傷了腿心?

“什麽?”湯幼寧搖搖頭,辯解道:“我沒有受傷。”

“你流血了。”薄時衍一掐她臉頰,“忘記本王說過的話?我可以随時收回你那匹馬。”

湯幼寧與他四目相對,表情有幾分呆滞。

流血?她并無任何疼痛,怎麽會受傷呢?

薄時衍一手按在她腰封上,只猶豫了一瞬,道:“我看看你的傷口。”

說着要解開她的腰帶卸下馬褲,湯幼寧下意識按住他手背,阻止他的動作。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褲子有些許黏濕,張了張嘴,小聲道:“王爺……我應該是來月事了。”

薄時衍的動作頓在原處,他一掀眼簾:“你說什麽?”

女子的月事?

确實,若是腿間磨傷,血跡不至于暈染到外裙來,沒有那麽大量……

薄時衍的指尖微微蜷縮,松開了手。

面上神色卻沒有絲毫放松,“你便這般無知無覺?”

據他所知,有的女子似乎會不舒服?以往不曾留意過這些,他不确定。

“我沒事的,”湯幼寧低頭,慢吞吞把自己的腰封重新束好,道:“女子都很厲害,每個月流血好多天都不會死呢。”

“……”他一抿薄唇:“果真厲害。”

薄時衍想了想,決定對她‘嚴加看管’,這幾日不許出去玩,不許離開白霁堂,以及飲食方面,估計也要有所注意?

涉及自己的知識盲區,他也說不出什麽來……

回到王府,馬車直接入了二門。

薄時衍抱着湯幼寧下車,不讓她雙腳沾地,自然也就不會被人察覺她衣裙髒污。

把人送回屋裏去,讓幾個丫鬟照看着。

湘巧湘宜才知道發生了什麽,起初看王爺那反應,她們還真以為娘子受傷了呢。

秦婆子炖了一盅湯,稍稍放涼了,湯幼寧更衣出來正好入口。

她道:“我算着娘子這小日子要到了,不想竟然提前了兩天,騎馬可有妨礙?”

湯幼寧到桌旁坐下,回道:“我無礙的,奶娘。”

秦婆子觀她臉色如常,放下心來,又想起一事:“得去跟王爺說,這幾日你們不可同寝。”

湯幼寧也沒問為何不能同寝,拿起瓷勺道:“一個人睡寬敞。”

待到她喝完湯去找薄時衍,他正在書房裏批閱折子。

各地秋收情況陸續報上來,有暗戳戳炫耀功績的,也有哭窮受災希望明年減輕賦稅的,五花八門,一股腦塞給小皇帝定奪。

薄時衍粗略看了兩眼,一邊張耳朵聽湯幼寧說話。

得知她的來意,薄時衍淡聲道:“圓圓不妨說說,你來月事,與我分房有何幹系?”

這話把湯幼寧給問住了,她一手撚着自己的衣帶,老實一搖頭:“我不知道。”

薄時衍知道她不知道,替她解惑道:“因為在此期間,妻妾無法伺候郎主。”

他修長的手指握着筆杆,慢條斯理在紙面上落下墨跡,問她:“圓圓有伺候本王麽?”

伺候?

湯幼寧回想一通,他沐浴更衣乃至擦臉,都是自己動手,于是繼續搖頭:“我沒有……你自己說不要我伺候的。”

她還記着呢。

薄時衍也不反駁,只是揚起眉尾:“既不曾伺候,期間也就不會耽誤事情,還有什麽分房的必要?”

湯幼寧一撓頭,好像确實沒有必要?

“還有其他事麽?”他擡眸看她一眼。

她擺手:“沒有。”

“那就自己去玩吧。”薄時衍提筆,繼續埋首于書案。

湯幼寧也不打擾他的正事,自己乖乖退了出去,跟秦婆子轉述分房的結果。

******

天越來越冷,京城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飄了下來,比起往年提早了些。

街上有經驗的老人們,猜測說今年的寒冬或許會更長更冷。

如意夫人先前說,下雪就邀請湯幼寧去瞿山白馬寺賞梅,帖子如期而至。

不巧,湯幼寧的月事尚未結束,薄時衍不願放她出去。

湯幼寧很想去,拽住他的衣袖,道:“王爺,老夫人那麽好,難道要拒絕她麽?”

薄時衍反手捏住她的肉爪子,“改日再去。”

可是她不想改日。

湯幼寧沒有再說,只是小嘴微噘,可憐巴巴。

薄時衍着眼落下,話頭在舌尖一打轉,道:“本王陪你去。”

“嗯?”他也要去麽?

湯幼寧覺得自己的月事沒有任何妨礙,哪裏都能去,但他好像不這樣想。

薄時衍一聲吩咐,陳管家與苒松連忙張羅起來。

瞿山也不是很遠,不過山裏深了些,須得多備些禦寒衣物。

氣候嚴寒,梅花開得早,瞿山白馬寺香火旺盛,梅林成片,吸引衆多善男信女、文人騷客。

且那裏的素齋也極其有名,因為深山裏的泉水露水,滋養出來的農作物也是不同。

聽說一棵不起眼的大白菜就能嘗出區別來呢。

這些是十瀾告訴給湯幼寧的。

在湯幼寧看來,沒去過的地方有那麽那麽多,每一處都是極好的。

而且還有如意夫人随行,她的畫作尚未與之交換,因為挑挑揀揀,總想選出最好最滿意的那一幅。

出發這日,攝政王府的馬車驅使到城門口,與如意夫人會合。

老夫人帶了自己的小孫女,名叫杭宛歌,年歲比湯幼寧小些,正好路上作伴。

得知薄時衍也來了,如意夫人忍不住一笑:“我老婆子竟也有與大人物同游的時候?”

薄時衍上前,朝她行了晚輩禮,道:“許久不曾拜見老夫人了。”

“你還記得老身,倒是我的福氣。”如意夫人故意這般說道。

打趣了兩句,她才放過他,嘆氣道:“原本想着路上把圓圓叫過來同車,現在卻是不能了。”

“晚輩叨擾了老夫人的雅興。”薄時衍嘴上致歉,毫不客氣地把湯幼寧留在自己馬車上。

雙方沒有在外頭寒暄太久,各自上車,啓程去往瞿山。

馬車吱吱悠悠上了路,車內燃了小炭盆,煮茶烤火兩不誤。

“祖母,那位便是名揚天下的薄時衍?”杭宛歌還是頭一次得見。

她常年在外,待在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數。

如意夫人極為開明的一個人,她教導出來的兒子,不是那等迂腐重規矩之人。

并不拘着孫子孫女,反而喜歡讓他們去外地多走走看看。

出一趟遠門所增長的見識,遠不是書中能比拟的。

杭宛歌自認見過許多男子,卻沒有一個是薄時衍這樣的。

……不過也是,權勢滔天的攝政王,僅此一人。

她一手撐着小下巴,笑道:“攝政王,還沒有王妃對吧?”

如意夫人扭頭看來,松了手中的茶盞:“歌兒,你想說什麽?”

“祖母,”杭宛歌知道她看出來了,眨眼道:“杭家三姑娘,可以成為他的王妃麽?”

如意夫人眉頭一皺:“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你爹娘讓你回京,已經安排好了人選給你相看。”

“太遲啦,”杭宛歌搖頭道:“我今日見過薄時衍,只怕那些人再難入眼。”

俗話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可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兒。

所謂雲泥之別,有些人生來就是天上飄着的白雲,俯瞰底下的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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