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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葉星禾被沈穆延吓到了,他本就膽子小,一時間驚懼地說不出話來,甚至有些腿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現在的沈穆延,和那天晚上在酒店後門沈穆延對人動手時一模一樣,卸去了影帝的光芒萬丈的僞裝,只剩下陰森的肅殺之氣,還有頹廢。

沈穆延是要對他動手嗎?他惹惱了沈穆延,所以沈穆延想要在這裏對他付諸暴力?

葉星禾想不通自己到底怎麽惹惱的沈穆延,他明明都那麽謹小慎微地妥協了。為什麽這裏的沈穆延不像同人文中寫的那樣待他好,順從地做他的情人?

沈穆延冷淡地掀起眼皮看向葉星禾,葉星禾表情驚慌,如同被他這個惡霸欺負的嬌俏小兔子,乖乖地站着,因為害怕他在瑟瑟發抖,又因為不知道哪裏做錯了而有一絲迷茫和無辜。

葉星禾越是害怕,表現得越可憐,沈穆延內心就越是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和沖動,想看葉星禾被逼到絕境的模樣,想将葉星禾欺負個徹底。

然後,再像一個救世主一樣降臨,抱着破碎的葉星禾,安慰他,成為他最信任的人。

沈穆延按了按抽痛的太陽穴,這種施虐欲和保護欲并存的情況,好久沒出現過了。

沈穆延掩飾掉這種情緒,站了起來,大聲道:“葉星禾,未經我允許,不許來這裏!”

葉星禾被沈穆延吼得一愣,半晌沒反應過來。

沈穆延兇他。

沈穆延竟然兇他!

葉星禾站着沒動,滾燙的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來,滴在他的手上。

他哭了,他不想哭的,他應該沒有那麽脆弱。

葉星禾從小就能感受到自己不被家人喜歡,別人受了委屈可以跟家人告狀、撒嬌,但是他不能,所以一直以來葉星禾都非常的堅強,有着超乎本身年齡的自強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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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星禾就算在外面吃了苦頭也不會出聲,更不會像現在這樣軟弱無能地對着人哭哭啼啼。

幼年被葉恪扔在路邊,四歲的葉星禾沒有哭。高中被孤立,十七歲葉星禾沒有哭。付諸所有心血經營的公司快要倒閉時,二十歲的葉星禾也沒有哭。

明明這些事比被沈穆延兇要嚴重十倍百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對上沈穆延,他卻沒法繼續堅強。

特別委屈,特別難受,怎麽也控制不了不掉眼淚。

葉星禾可憐巴巴,眼睫上全是淚珠,嘴唇微微顫抖,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恐吓。

葉星禾不明白,面前的沈穆延怎麽和小說裏不一樣,怎麽可以對他那麽兇?

葉星禾一哭就停不下來,悄無聲息地掉眼淚,像一個泉眼,令沈穆延大為驚訝,他就沒見過比葉星禾更能哭,更能掉小珍珠的人。

哭太厲害了,白淨的臉上沾滿淚珠,活生生把沈穆延長年累月冷硬的心哭軟了點。

沈穆延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不過是平日裏說話的語氣,聲音大了點,葉星禾這般模樣,倒像是被他如何欺負了似的。

沈穆延嘆了口氣,卻并不打算哄,煩躁的情緒此刻壓着他,無處發洩,找不到宣洩口。

沈穆延送客的話都說出口了,葉星禾如果再待下去也太沒自尊心了,他強忍下身和心同時對沈穆延強烈的向往,轉身走了出去。

離開沈穆延住處後,葉星禾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沈穆延這是明顯不會和他簽協議,不會成為他的情人了,可他的身體又很需要沈穆延的幫忙,現在還勉強能忍住,可一直得不到撫慰的空虛會一點點積累,不堪重負地壓着他,到最後他真的承受不住。

葉星禾不禁厭棄現在的自己,像個浪蕩子一般,全身上下都渴望着那點和人身體親密接觸的溫暖。

葉星禾去了郊區的墓園。

在一座石碑前,葉星禾站了很久很久,站到太陽都要落山了,站到雙腿漸漸失去知覺。

石碑上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士面帶笑容,溫柔美麗,也非常的年輕。

葉星禾望着石碑上的照片,從沒有過的無助,撒嬌似的輕輕開口喊了一聲。

“媽媽。”

葉星禾的出生本來是很受期待的,可是那天出了意外。

那日,葉祁華拿下一個大項目,為了慶祝喝了點酒,開車出了車禍。

葉祁華輕傷,副駕駛懷孕九個月的妻子盡管很快被送到醫院搶救,但只保住了腹中胎兒。

葉星禾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在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出生了,葉恪失去了母親,葉祁華永遠失去了妻子。

葉祁華和妻子相識于大學校園,多年來感情很好,本來也沒打算生二胎,是意外懷孕才有的葉星禾。

葉母懷葉星禾時身體反應非常大,完全不能工作,就連生活也受到影響。葉祁華曾勸妻子将腹中胎兒打掉,可是葉母還是想生下來,葉祁華沒再反對。

葉星禾幾個月大的時候就很像葉母了,越長大就越像,葉祁華看到葉星禾就會想起自己的罪過,所以從來沒有對葉星禾笑過。

葉祁華和葉恪偏執地認為,都是因為生葉星禾,葉母才會去世,如果沒懷孕沒選擇生第二個孩子,一定還有得救。

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哥哥都希望自己沒出生在這個世上,葉星禾一直都知道。因為不讨家人喜歡,葉星禾很乖地度過了幼年、童年和少年,非常聽話,沒有叛逆期。

這麽多年葉星禾只能對着冷冰冰石碑上的一張照片撒嬌讨好,但是永遠也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從墓園回去的路上,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葉祁華打來的,電話裏是熟悉的獨斷專行語氣。

“今天晚上回來一趟。”

“我最近沒空……”因為得不到撫慰,葉星禾的身體實際上已經很不舒服了,他想換個時間回葉宅,他這個被情欲控制的樣子,沒法見人。

“今天你哥哥生日。”

葉祁華說完,挂斷了電話,回來是命令,不允許葉星禾這個偶爾才被想到的家庭成員有異議。

今天是葉恪的生日?

葉星禾想,葉祁華應該會像過去每一年一樣,為葉恪辦一個隆重的生日宴。估計會有很多人來為葉恪慶祝,親戚、朋友,還有葉家生意往來的那些人。

然後葉祁華會向所有人介紹葉家未來的繼承人葉恪,就像曾經財經新聞裏葉祁華的專訪裏寫得那樣——平日裏嚴肅的葉祁華提及長子,是掩飾不住的笑容和滿意。

而葉家的次子,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過過一次生日,更沒有被葉祁華帶着去見過葉氏生意上的人。

葉星禾是在天黑之後才到的葉宅,葉祁華見他這麽晚才回來,很不高興,訓了幾句。

而今天的主人公葉恪,葉家的天之驕子,更是正眼也沒給葉星禾。

葉星禾早已習慣了葉祁華的斥責和葉恪的冷待,房子裏外人很多,在葉祁華面前露臉後,他一個人去了房子後面花園的湖邊。

葉星禾坐在長椅上,仰起頭孤零零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漂亮。

眼下葉宅燈火通明,花園裏所有的燈都亮着,所以葉星禾才敢一個人待在這裏。

他還是很想沈穆延,腦子裏快被沈穆延占滿了,想要跟沈穆延親近。

“星禾。”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有人在叫他。

葉星禾從亂糟糟的思緒裏驚醒,他轉頭看過去,喊他的青年就在幾步遠的地方。

待青年走近,葉星禾很有禮貌的低聲喚道:“文恒哥。”

徐文恒是葉氏集團分管市場營銷的副總,也是葉恪的朋友,和沈穆延一樣,是葉恪的高中同學,兼多年好友。

不一樣的是,徐文恒是個很細心友好的人,俊秀溫文。言談舉止更是讓人如沐春風,一直以來非常照顧他,對他很不錯。

徐文恒微笑着對葉星禾道:“怎麽不去吃東西,不餓?”

葉星禾微頓,回答:“我吃過了。”

其實沒有,葉星禾不僅沒有吃晚飯,就連午飯也沒有吃,今天真是太糟糕了,令他筋疲力竭,把吃飯也給忘了。

直到現在徐文恒問起,葉星禾才感覺到餓。要拿吃食的話得去前廳,他不想去前廳,不想和那些半生不熟的客人接觸,他跟那些人沒話說。

徐文恒在葉星禾身邊挨着坐了下來,溫柔地問:“最近工作怎麽樣,還順利嗎?”

“還好。”

徐文恒點點頭,又道:“我之前給你買的鍋和廚具你用沒用?”

葉星禾不回答,低着頭,撒謊很容易被看穿,幹脆不說話。

徐文恒收起笑容,不怎麽高興,臉上略有愠怒,但更多的是關心:“星禾,你不會連包裝都沒拆?還是像以前一樣每天都吃外賣?”

葉星禾不會做飯,廚藝為零,又不願意找保姆,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待着,對于不熟悉的人闖進生活會恐慌和擔憂,于是點外賣成為他解決一日三餐的最佳途徑。

葉星禾的家裏,幾乎不開火,廚房空空如也。徐文恒非常反對葉星禾每天都點外賣,對身體健康不好,所以特地買了鍋和一些廚具,還有菜譜給葉星禾,想讓他自己學會照顧自己。

然而,東西買了這麽久,竟然毫無用武之地。

葉星禾告訴徐文恒:“沒有每天都點外賣,工作日我在公司食堂吃早飯和午飯,晚上偶爾也出去吃。”

葉星禾願意去食堂吃飯,徐文恒面露意外,道:“你不是不喜歡人多,不喜歡別人跟你套近乎,竟然肯去公司食堂了?”

“因為你說過,讓我別常點外賣。”

葉星禾從小就聽徐文恒的話,別人對他好,他也會對別人好,相當珍惜別人給他的每一份善意。

徐文恒知道葉星禾試着融入人群很滿意,伸手揉了揉葉星禾的腦袋。

這個動作十分親昵,但葉星禾并不排斥,呆呆地沒有動,因為在葉星禾心中,徐文恒是個很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會關心他的人。

徐文恒成熟又穩重,能獨當一面,還是葉星禾很想成為的人。

徐文恒陪着葉星禾坐了一會兒,逐漸察覺出葉星禾的不對勁兒來,“星禾,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

葉星禾握緊拳頭,指甲把掌心都紮疼了,忍耐着身體裏的欲望。

“不舒服的話要說,我可以陪你去看醫生。”徐文恒很擔心。

葉星禾搖頭,盡量恢複平日裏的狀态,“我沒事。”

徐文恒湊近看了看,他沒看錯,葉星禾臉蛋透着紅潤,徐文恒沒法相信葉星禾沒事。

“星禾,不要逞強。”徐文恒扶住葉星禾的肩頭,“你要是有困難,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對上徐文恒關切的眼神,葉星禾心中猶豫,如果告訴徐文恒,徐文恒會幫他嗎?就算知道是那種事,也願意幫他嗎?不會因此看不起他?

葉星禾腦子裏一團亂麻,胡亂地想着,他會不會只是身體需求比較大,對象是誰都無所謂呢?既然沈穆延不樂意,他是不是可以找別人?

葉星禾求助地抓住徐文恒的衣服,內心掙紮,眼睛裏閃着淚光。

“星禾,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跟我說。”徐文恒沒有離開,一直耐心地站在原地等葉星禾開口。

葉星禾絕望地閉了閉眼,除了徐文恒,這世上估計也沒人會幫他了。

葉星禾張開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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