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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這是做什麽？媳婦兒娶回家是來疼的，你咋個還拿刀要砍跑人家呢？”王秀花将李細妹護在身後。

這兒媳婦雖然一開始自己也并不太滿意，但嫁過來這麽多年，又為張強旺生下三個兒子，後來夫婦倆搬出祖宅，自立門戶，一時讓張強旺在張家村出盡了風頭。

但從自立門戶後，跟自家的父母兄妹來往得非常少，反而一味的去巴結張五良那一頭。

與張五良的兩個兒子成日稱兄道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可是那又能怎麽辦呢？沒人管得了他，即使說他，他也不會聽。

張強旺暼了王秀花一眼，又看了下趙小慧，譏諷道，“這不是老六的媳婦嗎？咋滴，這是又懷上了？這老六也真是的，沒兒子就沒兒子呗，幹嘛非要這麽折騰人家呢！”

“小慧好歹也是你弟妹，別人譏她笑她也就罷了，你可是她親大哥，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王秀花嘆着氣，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趙小惠，只見此時的趙小惠将手緊緊握成拳頭，臉色煞白煞白的，估計也是氣的不輕，但又不好發作，只能自己強忍着。

“這幾年不見，你這個做娘的，見面就訓我，你也不看看這張強盛做了什麽荒唐事兒！”張強旺就像是山上的野豬，紅着雙眼，手中的那把刀舉在半空，稍不留神就要砍下來。

“你先把刀放下，萬一傷到了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別傷了和氣。”王秀花試圖去奪張強旺手上的菜刀，可此時的張強旺心裏只有怒火，什麽都聽不進去。

“一家人？你們有把我們當一家人嗎？你估計是忘了我的眼睛是怎麽瞎的了吧！”張強旺指着自己的右眼，眼角處有一大塊滲人的傷疤，這傷疤少則有幾十年的歷史了。

“當年的事兒，是阿娘做得不對，都是阿娘的錯，但你也不該因此而怨恨旁人。”提到當年的事，王秀花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她也知道自己一直虧欠張強旺，但那時候她又能怎麽辦呢，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肉啊！

張強旺比張強盛足足大了十來歲左右，當時的張強盛才幾個月大，王秀花要去隊裏做事，就讓張冬梅照顧張強盛，誰知張冬梅一個不留神，再加上幾個月的孩子又喜歡到處爬，瞬間就爬到了張強旺的身邊，趁他不注意戳傷了他的眼子。

當時要不是張冬梅護住，恐怕張強盛要被活活打死了，若是當時處理得及時，估計那眼子還有得救，但當時家裏就幾個孩子，都不知道怎麽處理此事，最大十來歲，而最小的才幾個月大，再說又是傷在眼子，孩子們也不敢去碰。

就這樣一直等着王秀花回來，可也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後面又發過幾次炎，就此給瞎了。

所以張強旺一直記恨着，再大了些就自己搬出了張家，從此跟王秀花他們再也沒有了任何往來，就連自己的兄弟姐妹從他家門口經過，他都不會喊人家進去喝杯水，逢年過節寧可帶着禮去讨好張清華跟張五良他們家，就連走錯都不會再去王秀花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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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花心裏始終帶着虧欠，這麽多年一直想着法子來彌補，在李細妹生老大時，她偷偷去看望過，還給了李細妹捎去半籃子雞蛋，那可是她第一個孫子，她怎麽可能不想看，不喜歡呢？

這張冬梅比張強旺要大幾歲，雖然不是王秀花親生的，但卻非常懂事乖巧，王秀花跟張緒茆去隊裏幹活，都是她在家帶着一群弟弟妹妹，家裏的事情都能做得穩穩妥妥，從不讓王秀花操半點心。

所以王秀花一直都将她視如己出，也從不讓弟弟妹妹說這個姐姐的壞話，但因着張冬梅當時護住張強盛，導致張強旺連她也一起記恨着。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在這場事裏，大家都沒錯，可又像都錯了，所以是非無法定論。而王秀花作為阿娘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彌補。可張強旺卻一直深陷在當年的事情中想不開，反而怨更深了。

再加上今日的這檔子事兒，心裏更是惱火得很。

“瞎眼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無所謂了，要不然我當時眼瞎了，我怎麽可能看上這麽個騷貨，都四十多歲了，還出去騷。”張強旺将刀尖指向李細妹，一副不幹死她，他就不是張強旺的架勢，眼裏的怒火，似乎要将李細妹給燒幹了。

張哆哆歪着小腦袋看向李細妹，發現這個大伯娘确實長得豐腴多姿，那圓翹的屁股，那□□的胸腔，還有那張精致的像是雕刻出來的臉，即使穿着粗布衣服都掩蓋不了的美貌跟身材，明明是四十多歲，又生了三個娃，但絲毫不比才二十歲的趙小惠遜色，甚至更添了幾縷風韻。

別說是男人了，她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過聽張強旺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這女人有點不太老實？

如果真是偷人的話，不管哪個年代都是相當炸裂的事兒了。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似乎都成了常态，而女人要是偷了男人，是要被浸豬籠的。張哆哆有點好奇此事放在這個村子該被如何處理了。

“我沒有，你別冤枉我！阿娘就在這，我們可以當着阿娘的面把事兒說清楚兒！”躲在趙小惠身後的李細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更哭得梨花帶雨，而趙小惠柔聲安慰着。

其實趙小惠也在害怕，畢竟她如今還懷着身子，若出了什麽意外，那可是要了她的命啊，這麽多年懷了好幾次，但都是半途就流掉了，如今這個可千萬千萬不能再出任何事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要是真沒有，別人怎麽可能會亂說，是不是要我将你那奸夫張大發給抓過來對峙你才承認？”張強旺氣急敗壞一刀砍在旁邊的樹上，瞬間樹上就出現了一道深深的砍痕。

見此情況，趙小惠跟李細妹更是吓得大氣都不敢喘，這要是砍在人身上，不得當場血亡啊，張哆哆默默地站在一旁，那張小臉卻過于鎮靜。

“阿旺，這話不興胡說啊，李細妹嫁給你這麽多年又給你生了三娃，再說那張大發又是個有文化的人，你可別受了小人的挑唆，幹出點糊塗事來。”王秀花順勢将樹上的菜刀給拔了下來，溫柔的安慰着這個受了委屈的兒子。

“要真沒這檔子事，別人也不可能随便編排的。”張強旺越想越氣，剛從山上砍柴回來，還沒進屋就看到張大發從家裏出來，再加上回想起前日張五良的小兒子張學習跟他說過的話，讓他提防着細妹嫂子，說是她跟張大發不清不楚，他二話不說拿起菜刀就要砍李細妹。

“那你也不能道聽途說啊，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豈不是中了別人的計了？這要萬一是無中生有的事兒，如果今日你親眼所見他們發生了什麽事，你可以把細妹給休了，但你什麽都沒看到，只是光聽別人一張嘴亂說，人家說不定就是看你們日子過得好，眼淺（方言，紅眼病的意思）你們。”王秀花繼續勸說寬慰着，“你想下啊，這如果真的是偷人了，是一定會露出馬腳來的，這段時間你就在家裏呆着，哪兒都不要去，山裏沒砍完的柴，阿娘會幫你砍了。”

這時的張強旺有那麽一刻的動容，可過去的記憶時刻攻擊着他，他沒辦法原諒，也做不到釋懷，自己的阿娘護住張強盛倒也罷了，可她還護着張冬梅，這張冬梅又不是親生的。

年少時落下的恨，經久難消，畢竟因着這只眼，他也受盡了旁人的白眼，一只眼的視力會有所偏頗，也正因此這些年不管做什麽都比別人差很多，所以這才不得不去讨好張五良跟張清華他們這兩家。

不然他又怎麽可能憑借一己之力娶親生子，把日子過得這麽紅火。

但王秀花的一番話，也給了他一定啓示，雖然他搬出了張家，但同樣也會有很多人眼淺他，說不定會背後捅刀子。

如此一想，整個人也冷靜了不少，他轉頭看了李細妹一眼，憤憤道，“這次我就放過你，要是還有下次，提前通知你大舅來收屍吧！”

李細妹依舊是吓得不敢支聲，瞳孔放大，身子顫抖，甚至手腳冰涼。

這李細妹其實跟張清華多少有點沾親帶故，要不是如此也不可能會嫁給張強旺，李細妹倒也是身世坎坷，兩歲多父母就病死了，從小寄住在大舅家，而她大舅又是張清華遠方表妹的伯父，在張清華軟磨硬泡下，大舅才同意将李細妹嫁給張強旺。

嫁過來的那幾年，村裏不知有多少男人垂涎李細妹的美貌，甚至日日蹲牆角，要不是族長張五良發話了，再加上張強旺夫婦婚後感情一直不錯，可謂是夫唱婦随，這事情過幾年也就淡了。

其實李細妹一開始并沒有看上家境貧寒的張強旺，因着她舅媽給她尋了個更好的去處，那就是嫁給同村的村長，這村長四十好幾，又剛死了老婆，但最後拗不過舅父，不得不嫁給又窮又瞎的張強旺。

好在這張強旺勤快又顧家，對李細妹還算不錯，而慢慢的李細妹對張強旺也不似之前那麽排斥，加上又給了張強旺生了三個兒子，讓張強旺揚眉吐氣一番，那段時間張強旺走路都是飄的。

當時正在氣頭上，真正冷靜下來的他，哪裏又當真會去砍人？畢竟日子還要過，就這樣他自己一個人回了家，而李細妹就被王秀花帶了回去。

誰知當天晚上就有人來敲王秀花的門，說是張大發出事了，敲門的人正是張大發的阿娘——孫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