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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時間過得飛快，三日後就是張富貴成親的日子，而在這三天裏全村的人都來幫忙。

喜事堂中，個人恩怨都能放到一邊，就連孫三娘母子也過來幫忙泡茶，而隊裏今日也準許張家村的人今兒調休一日，就為了讓張富貴能順利成個家。

天還沒大光，雞也沒開始打鳴，王秀花就起床了，張富貴怎麽說也是她的親侄子，除了大着肚子的趙小慧，其他人都一早就去了丁香花家。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丁香花今兒穿得特別好看，一件紅色的大襖子，頭發梳得妥帖發亮，還把她當年出嫁娘家給他打的一套銀首飾也帶在身上，嘴巴也用紅紙抹了一層紅色。整個人看上去很亮眼，來家裏幫忙的人都不由得誇贊一番。

“香花，今兒你這身打扮真不錯，特別像新娘子，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兒是你要出嫁嘞！”孫三娘一進屋就反諷了幾句，來幫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鄉裏鄉親的，誰家還沒個大事發生，可是只要一想到張富財把自己兒子害得那麽慘，氣不打一處來。

今兒也不知道丁香花是不是高興得過了頭，不管別人如何譏諷她，她都跟沒事人一樣，而是樂呵呵的站在門口搔首弄姿，擺弄着她那一身行頭，還故意不停地撫摸那個銀項圈，生怕別人不知道。

這丁香花還因自己出了三千塊錢的事兒對孫三娘心存怨恨，不管孫三娘如何譏諷，她都當做是人家心生妒忌，她将目光鎖在王秀花身上，這王秀花全身上下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甚至連那件大紅襖子都沾滿了補丁，“哎呦，秀花嫂子來了，可今兒怎麽穿得這麽寒酸，不會是與我緒茆大哥成親這麽多年，人家連一件衣服都沒給你買吧？這脖子上怎麽連個項圈子都沒有？”

丁香花故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老嫂子，你看我這項圈子怎麽樣？漂亮大氣吧？要麽我借你戴戴？今兒個也讓你漂亮一回？”

“今兒這麽高興的日子，還是你自己戴着吧？我啊，是來幫忙的，戴這個玩意不方便，等下弄丢了，我也賠不起！”王秀花再傻也能感受到人家就是想來挖苦自己的，這一副嘚瑟的模樣，讓人極度不适。

“哦，這樣啊，這倒也是，畢竟就你家那點家底啊，還真的賠不起呢，那我就不耽誤你幹活了，我得去招呼別的客人了。”丁香花說完捂嘴輕笑，随後看到廳堂裏來了不少人，她搖曳着身子緩緩而去，口中喊道，“呦，陳大哥，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起初張富貴只是想請村裏幾個人吃個家宴，當衆宣布自己結婚的消息就行，可是丁香花非要大操大辦，她膝下就這麽兩個兒子，大兒子沉穩幹練，都二十好幾了才讨到個媳婦，怎麽可能随随便便應付下呢？肯定是要熱熱鬧鬧的，讓大家都知道她丁香花靠着兩兒子從此出人頭地了，看誰以後還敢欺負她？

最終張富貴拗不過，就只好随着自己的阿娘了。而原本拟定的五桌，在娶親這日竟滿滿的十五桌，這場面前所未有，就連張清華當年結婚也才十二桌而已。

就一個廚房完全忙不過來，于是大家就紛紛提議借用一下王秀花家的廚房，可誰知這個提議被丁香花給一口否決了，“這怎麽可以？我家這麽大的廚房怎麽說也該夠用了啊，要是實在不夠用，也不能去王秀花家啊！”

幸好丁香花自己主動拒絕，不然王秀花都不知如何婉拒，這麽多年丁香花一直将他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要真這樣做了，按照丁香花的性子肯定會懷疑自己想偷點這些雞肉豬肉了。

“你跟王秀花本身就是妯娌，而且她家離這較近，我覺得這挺好啊！”廚房裏幫忙的人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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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花面露難色，一時不知該怎麽做，就在這時，張哆哆探頭探腦地從外頭擠了進來，“我家廚房不是很幹淨，我阿奶眼睛不好使，所以廚房一直都沒洗幹淨，昨兒我們吃了巧餅還鬧肚子呢，我覺得小小伯娘家的廚房就很好啊，又大又幹淨！”

本來一屋子的人也沒把一個幾歲孩子說的話當回事，可偏偏丁香花聽到小小的名兒就高興得合不攏嘴，當即一拍桌子道，“這個提議不錯，我就覺得小小家挺好，将這些都拿到小小家去做飯吧！”

說完之後還鄙視了王秀花幾句，“我就說嘛，這一個眼睛哪裏有兩個眼睛好用，這不連廚房都洗不幹淨了，可憐我的老嫂子啊！你這命也是夠苦的。”

本來丁香花還想說幾句什麽一個月死了一雙兒女的事兒，可一想到那日被王秀華撕爛了嘴的事情，就将快要脫口而出的話給生生逼了回去。

看似借用廚房這麽小的一個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丁香花之所以同意還不是想給張富財鋪條路，而對張清華而言說不定能搞個幾斤豬肉，且柴米油鹽等都是丁香花自備，自己也不吃一丁點虧。

所以這事就這麽一敲而定，若是平日張富財肯定在外晃蕩，可今日不同往日畢竟是自己的親大哥結婚的大事，他難得得早早就在幫忙。

而張五良跟張清華一個是族長一個是隊長，自然要接待前來吃席的賓客，除了大着肚子的趙小惠外，其他的人都在丁香花家幫忙，婦人小孩則是幫忙倒茶水切菜等，男人就負責搬桌子椅子，擡東西，還有幾個力氣大的男人則是随着張富貴擡着轎子去女方家接親。

按照當地的結婚習俗，分別有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而最後親迎則是男方一大早就帶着接親隊伍去女方家，在女方那邊吃了嫁飯後才能擡着新娘子回來，而回到男方家差不多就是中午了。

男方家這邊幾乎五六點就要開始準備洗菜切菜燒茶水等，不間斷的有賓客前來，所以這期間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而張家村人不算多，能來幫忙的都會過來幫忙。可謂是每個人都被安排了活兒，連小娃子也不放過，就比如此刻張哆哆的活兒就是蹲在地上擦盤子。将洗幹淨的盤子用幹淨的抹布擦幹水分，然後再分別放入不同的框子裏，再由那些男人将框子搬到每張桌子前。

這不是什麽累的活，但蹲得太久了，就會腿麻，張哆哆抖動了一下早已麻木的雙腿。

“哆哆，你是不是累了，要麽你坐我腿上吧？”張大陽拍了拍自己的雙腿。

“你這臭小子是有什麽毛病吧，這是我妹妹，你想吃我妹妹的豆腐不成！”張子坤狠狠地推了張大陽一下，随即将張哆哆拉到自己身後，“妹妹乖，哥哥會保護你的，絕不能讓別人占你便宜！”

張子坤比這幾個孩子要大點，又在鎮子上念了幾年書，用他的話來說叫學了點上流社會的氣息，再加上思想上比農村的孩子們開放些，在這幾個小屁孩都不明白什麽叫占便宜的時候，他能說出什麽叫下流的玩意來了。

張大陽其實沒想那麽多，只是他一直都很喜歡張哆哆，看到張哆哆累了，就自然而然的想讓人家坐在自己腿上，或許只有這樣能減輕疲勞。可沒想到卻被張子坤當衆推倒，且倒在那一盆洗碗水旁邊，屁股上濕漉漉的一大片，冬天的冷水就像是刺骨割肉的刀，他疼得很。

“張子坤，你幹啥推我？我又沒欺負哆哆妹妹？你小子不要欺人太甚，你要是再推我......”

“你就怎麽樣？有本事你就爬起來打我啊！”張子坤居高臨下的看着張大陽一臉不屑。

“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讓哆哆妹妹只屬于我一個人！”

“是麽？你還是想想怎麽從地上爬起來再說吧！”張子坤挑釁的目光從上到下掃了張大陽一眼，随後拉着張哆哆離開了這個在他看來百無聊賴的地方。

兄妹二人紛紛爬上了祖屋的屋頂，坐在屋頂上看着這個小村子裏忙忙碌碌的身影，而遠處卻是連綿不跌的長長的山脈。

可能是坐在屋頂的緣故，伸出手好像能觸動湛藍的天空，空中的鳥兒飛出這群山，自由遨游着，這讓張哆哆十分羨慕。

這是她第一次坐在屋頂，不知為何心境好像開闊不少，她甚至期待着快些長大，只有長大了才能從這裏離開，去創造自己的價值，去給阿奶買大房子。

“哆哆，你別怕，以後哥哥會一直保護着你，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張子坤拍着胸脯保證，他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騎士一樣，好像他的使命就是來守護着他的公主妹妹。

“子坤哥哥，你喜歡鎮子裏的生活嗎？”張哆哆問着，眼神裏都是向往。

“不喜歡，我喜歡跟哆哆還有阿奶待在一起！”張子坤如實說道，雖然很多人都向往去鎮子生活，可他反而更喜歡跟張哆哆還有阿奶待在一起的踏實感，所以只要有時間就會回家來。

“可是我想去鎮子裏生活，要是可以的話，想以後去鎮子裏買個屬于自己的房子，跟阿奶一起住着，我不像在住這種會漏雨的屋子了。”張哆哆用手摸了摸坐着的屋頂，這屋頂真的是太破舊了，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嘲笑着張哆哆的夢想。

“要是哆哆妹妹跟阿奶也去的話，那我也去，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張子坤伸出小手指，“來拉鈎，我們說好了的！”

“嗯，好，我們拉鈎！”

此時此刻兩根手指緊緊地勾在一起，其實穿進來這麽久，張哆哆有點想念自己的父母了，相比而言自己的父母可比張強盛跟趙小惠好太多了，至少會一直鼓勵她多讀書，可是她的成績卻一直都不是很拔尖的那種，即使如此父母還是堅持送她讀完了大學。

可是現在她真的好想讀書，而過了年她就五歲了，她真的想好好讀書。

“我聽阿奶說你很想讀書，那你跟叔叔說了嗎？”張子坤問道，張哆哆喜歡讀書的事兒就連隔壁村也都知道，每次從王秀花家門口經過，就能看到一個小小的瘦弱的女娃子抱着本破舊不堪的書再看，坐在那一動不動，也絲毫不被外界任何聲音而影響。

提到自己那不争氣又不講道理的阿爹 ，張哆哆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還沒說，畢竟現在還沒五歲，還早呢！”